十年时间，转眼即逝。
九重天宫的仙人们又一次收到了源自帝尊的讯息，再次聚集在第一重天大殿。
最前列的石飞舟刚入座不久，便忍不住询问旁边的仙人。“你们怎么看这场收徒大典？”
帝尊在讯息中标明了是为‘陆文茵’、‘席天成’举办收徒大典，他们想忽略都不行。
“我们只需要尊崇帝尊的意愿便可。”丁同看向高台上空荡荡的主座，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尊崇。“今日之后席天成便是夫人的弟子，吾等理应慎重以待。”
“话虽如此，但以席公子的资质和人品……”似乎有些配不上‘陆文茵弟子’的身份。
石飞舟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他相信在座的各位，都能理解他的意思。
“席公子的资质不错。”丁同认真做出了评价。
“虽然席公子的资质不错，但也算不上顶尖。”石飞舟心下有些不愉。
他很想拉近家族和‘帝尊’的关系，让门下弟子拜入‘帝尊’门下是最好的选择。
石飞舟为了达成目的，千万年前曾多次带家族弟子面见‘帝尊’。不管他怎么明示暗示，‘帝尊’的答案都是一样，没有收徒的想法。
虽然眼下不是‘帝尊’收徒，但‘夫人’收徒和他亲自收徒又有多大的区别？
如果陆文茵挑选的弟子各方面都比石家子弟优秀，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能说自家弟子不够争气。
可席天成并没有那么优秀，资质上根本比不过他带给帝尊看的那几名石家弟子。
“仙人收徒并不只看资质，相对于资质来说人品更加重要。席公子的人品……”石飞舟说到这里，神色有些古怪。
他转头看向后排的关邛。“席公子的人品如何，关道友想必十分清楚。”
九重天宫的人都知晓，席天成在被‘帝尊’带走前，一直居住在关家。甚至有传闻说，席天成与关雅楠已经准备结成道侣。
然而席天成被‘帝尊’带走的这十年里，未曾向关家传递任何消息。
关家人一直以为席天成得罪了帝尊，已经被帝尊惩处。
直至得到‘收徒大典’的消息，关家人才知道事实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石前辈说得是。”关邛笑着开口，“我对席公子确实有几分了解。”
“关道友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我们也好了解下这位身份尊贵的公子，免得日后不小心冒犯。”石飞舟言辞十分恭敬，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讽刺。
“当然可以。”关邛很是爽快。
关雅楠心下有些着急，纵然私下里已经说好，可她仍担心关邛说的话会影响席天成在外的形象。
若不是场上没有后辈插嘴的余地，她恐怕会忍不住亲自为席天成的说话。
关邛看了关雅楠一眼，随后说道。“虽然席公子的资质并不算顶尖，但是他的悟性极佳。无论是功法、术法、还是招式，都能以极快的速度掌握。他能发挥的战力，在同等阶中数一数二，甚至有可能越阶而战。”
“夫人收下的弟子，肯定不一般。”丁同忍不住感叹。
他曾是‘帝尊’身边的侍者，相对于其他高阶仙人来说，对‘帝尊’更加遵从。
石飞舟有些不喜，“关道友对席公子的了解应该不止这些。”
“自然。”关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席公子还有着超乎常人的心态，总能坦然的面对困境……最难得的是他的人品！”
他将席天成好一番夸赞，最后才提到了人品。
“此话怎讲？”石飞舟语气中已经带上了警告。
他不久前才暗示众人席天成人品有缺，关邛转头就夸赞席天成的人品，可以说是在当面打他的脸。
关邛似乎没有察觉到石飞舟的警告。“大家应该都听过雅楠和席公子之间的事？”
“略有耳闻。”丁同点头。
当初席天成以初入天仙的修为一步登天，直接踏上了关家所在的第三重天宫，在九重天宫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关邛转头看了关雅楠一眼，面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说来也是惭愧，都怪我教导后辈无方，才会惹得席公子不快。席公子天赋绝佳、一表人才，为人处事让人如沐春风，雅楠在仙界与席公子邂逅时便对他上了心，想方设法想把人带到九重天宫来。”
他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若不是席公子几次拒绝，九重天宫的传闻恐怕就不是天仙一步登天，而是地仙被带入第二重天宫。雅楠也是任性惯了，忍得了一时哪能忍得了一世。席公子刚踏入九重天宫，她便忍不住把人带上了第三重天。”
关邛语气中多了几分苦涩，“虽然第三重天更有利于修者修行，但并不是所有修者都渴望一步登天。雅楠强行将席公子带入第三重天，早就惹得席公子不快。你们也知道，席公子名誉上是第三重天的仙人，事实上却很少呆在九重天宫。他宁可在仙界修行，也不愿享受关家赋予的特权。”
席天成的确不止一次拒绝过前往第三重天，他费尽心思和关家搞好关系是为了借助关家的势力行事。
前往第三重天，会有更好的修炼条件，却也会失去一定的自由。
在关家人眼皮子底下，做很多事都不方便。关雅楠总喜欢缠着他，很容易窥探到他的秘密。
而且仙池水之中遍洒修真者的魂血，利用仙池来修炼说是饮血、噬魂也不为过。
他虽然不会排斥用仙池水修行，却也不会刻意去追求更高浓度的仙池水。
席天成很少呆在九重天宫的原因更加简单，踏上九重天宫前他就得到了飞升台。
飞升台不适合在九重天宫研究，高阶仙人耳目较少的仙界更适合他。
他下界的时候从不喜欢关雅楠跟着，也是不想暴露飞升台的存在。
席天成的这些表现，都具有很强的目的性。
可在关邛等人看来，席天成的作为却可以用他说的理由来解释。
关邛答应关雅楠帮席天成说好话，不只是顾及到关雅楠的心情，更多的是因为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事实。
他顶多是没有告诉别人，席天成最开始是被关雅楠强迫，后续似乎对关雅楠也有了几分好感。
不过席天成对关雅楠产生好感，只是他们自己的猜测。谁也不知道席天成后续的行为，是不是为了脱身刻意为之。如果席天成是刻意为之，那么他说的话可能就是真相。
关邛转头看了眼放松下来的关雅楠，心中忍不住叹息。希望一切如设想的那样，如果席天成对关雅楠没有感情，关雅楠肯定会伤心欲绝。
“原来这才是真相。”丁同忍不住感叹。
石飞舟本想借此攻击席天成的人品，没想到事实和他想象中的完全相反。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表现出对席天成的不喜。
眼下他们身处第一重天的大殿，一言一行恐怕都在帝尊的掌控之中。
若是有理有据，他表现出对席天成的不喜倒也没什么。若是只为私利，不仅会让席天成记恨，还可能会引起‘帝尊’与‘夫人’的不喜。
“是我误会了席公子！”石飞舟面带愧色，“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当面向席公子道歉。”
“理应如此。”旁边的仙人们纷纷点头。
关邛也连忙说道，“席公子被误解和我们席家也脱不了关系，我也应当向席公子道歉。”
丁同似有所觉，面上的笑意十分灿烂。“你们很快就会有机会。”
众人抬头向高台看去，只见高座上花团锦簇，不时有规则之力隐现。
仙人们只觉心中多了几分明悟，紧紧盯着那高台，不愿错过任何画面。
高台中场景轮换，演绎出了凡间才会有的四季。
众仙心中的明悟更深，异象的主题十分明显，那便是‘传承’。
四季轮转过后，又是一副‘春景’。
几乎同时，那主座的侧面，多出了个规格稍次些的副座。
众仙心如明镜，知晓这以后就是席天成的位置。
果不其然，下一刻三人出现在高台上，席天成正站在那座椅旁。
看到这一幕，众仙对席天成的地位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恭迎帝尊、恭迎夫人！”众仙同时朝着高台上施礼。
陆文渊闻言下意识看向陆文茵，他也是第一次公开听到众仙对陆文茵的称呼。
之前宴会上仙人们私下里倒是有探讨，可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
如果陆文茵不喜欢这个称呼，他可以及时让众仙改口。
看到陆文茵面上的笑容，陆文渊便放下心来。
他与陆文茵对视一眼，转头重新看向众仙，同时开口道。“诸位不必多礼。”
“谢帝尊、谢夫人！”众仙同时道谢，抬头看向高台。
“吉时已至，直接开始收徒仪式。”陆文茵行事向来干脆。
席天成向前一步，拜倒在陆文茵面前，适时的放开了自己的气息。
众仙的神色微微一变，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十年前还只是天仙中期的席天成，如今已经到达了金仙初期。短短十年突破了一个大等级，在九重天宫可谓是难得一见。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席天成遮掩自身修为的能力。
在席天成放开气息之前，他们这些高阶仙人居然一无所觉。这手段可能源自于帝尊，可能短短十年内把它掌控，足以看出席天成的悟性。
典礼开始前还说席天成资质不算出众的石飞舟，此时的面色非常精彩。
不管众仙私下里怎么想，台上的仪式仍在继续。
陆文茵出身于此界，对这个世界的收徒仪式十分认可。他们并没有更改仪式，按部就班的走过了整个流程。
在流程结束的那一刻，陆文渊视线扫过台下众仙，“日后席天成就是我们的弟子，还请诸位多多照顾。”
“帝尊言重！”众仙连忙开口。
他们并没有太过惊讶，早在副座出现的那刻，他们就知道陆文渊的意思。
虽然说是陆文茵收徒，但是陆文渊明显是将席天成看成了两人的弟子。
纵然没有弟子之名，日后估计也有弟子之实。
“我与文茵近期准备四处走走，九重天宫的琐事由天成处理。”席天成转头看向陆文茵，神色极为柔和。
众仙这才理解了席天成话语中‘照顾’二字的含义，他们的神色不由大变。
“帝尊，万万不可。”石飞舟不想让席天成这么一个低阶仙人，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陆文渊眉头微微一皱，“我已数千年未曾关注九重仙宫，亲自动手也要从头开始。同样是从头开始，我相信天成能安排好一切。若是碰到他无法处理的事，我可随时回归九重天宫。”
‘帝尊’是九重天宫的主人，可以随时随地的返回。
“谨遵帝尊法旨。”不等石飞舟开口，丁同率先做出了反应。
石飞舟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俯首。
“你我二人离去后，第一重天就只剩下天成，可以安排几个侍者照顾他起居。”陆文渊低声向陆文茵提议，他知道陆文茵早就有这个意思。
陆文茵对陆文渊笑了笑。“林妙琪、夏烟……”
她随口说出了几个名字，正是她初登九重天宫时遇到的那几名仙子。
虽然不是所有的善因都会结出善果，但陆文茵对善待自己的人向来都会报以善意。
关雅楠在听到陆文渊提议之时，还有几分期待。然而这期待过后，剩下的就只有失望。
陆文茵察觉到了关雅楠的失望却没有多言，她不准备插手弟子的感情，也不想干扰席天成的决定。
失与得都要看两人的缘分。
席天成是个不错的弟子，却并不是个好的道侣。得到对关雅楠来说未必就是幸运，失去也未必就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