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灵进浴室冲了个澡,而后一把拉开了洗手间的大门。
“所以说你昨晚去哪里喝酒了,怎么都不喊我一声?”白诗把温水递给易灵,示意她喝下,“祖宗,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差?上次聚会的事你忘了吗,才给你喝了半罐啤酒你就趴人家ktv桌上了……知道的是你酒量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下了药昏厥不醒呢——”
“停,”易灵不想回忆自己的黑历史,“……我知道自己酒量差。”
“知道你踏马还大晚上出去喝酒,不怕被人占便宜啊??”白诗靠在她床上一本正经地训她。
易灵:“……”
被没被占便宜她不确定,她可以确定的是,昨天晚上她确确实实占了别人的便宜。
而且是一个大便宜。
易灵还依稀记得那个光陆怪离的梦——她醉酒后不仅偷亲了任淮,还死皮赖脸地抱着人家的手臂,表了一路的白……
她说,哥哥我好喜欢你啊,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
hello???
酒后表白,这踏马是哪门子酒后艺术性迷惑性为??
更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梦里她不仅表了白,任淮还笑着答应了她。
易灵:“……”
易灵现在觉得这是一个梦了,就算她醒来时穿着和梦里一样的衣服。
但这一定是巧合。
因为在现实里,任淮是绝对不会答应她的表白的。
喜不喜欢这件事可以暂且不提,但是谁又会把一个喝醉的人的话当真呢?
反正任淮不会。
嗯。
想到这,易灵不禁松了口气。
是梦就好,是梦就好,做梦不犯法,做梦不犯法。
她在心里如此默念。
白诗得不到回答,又问了一遍:“你怎么还不回答我的问题……昨晚和谁去喝酒了?”
“你怎么一直呆我床上?”易灵喝了口水,企图逃过这个话题,“早上没课?”
白诗皮笑肉不笑:“本来是有课的,但为了照顾你这个酒疯子我半宿没睡,直接翘了。”
易灵尴尬地放下水杯:“下次请你吃饭。”
白诗:“记得给我在酒店里摆一席,靴靴。”
易灵从柜子里翻出条毛巾,开始擦头发。
一边擦一边观察镜子里的自己……她喝完酒后状态还是不错的,眼睛没有浮肿,双颊没有爆豆,鼻尖也没有因为过敏而泛红…
然后易灵的目光挪到了自己的嘴唇上,顿了两秒,又挪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嘴好像比平时肿一点……
易灵:“……”
她昨晚真的没有做什么吗???
易灵的酒品其实很不错,除了容易醉爱说胡话外没有别的毛病,抱着酒杯能在沙发上当场入定……甚至安静到让包厢里的人忽视她的存在。
所以她是真的不确定,梦境里的事是否真的发生了。
她放下手里的毛巾:“诗诗,昨天晚上我是一个人回来的?”
“是啊。”
“……我一个人开的门?”
“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
易灵转过身,斟酌了一下用词:“那昨天我关门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门外有别的人……?”
白诗冷笑:“关门?你昨天站都站不稳了,还指望着能自己关门?”
易灵:“……”
“你给我记着了,昨天是我关的门盖的毯子照顾的你,”白诗说,“你要以拥有我这种神仙姐妹而感到骄傲。”
“我最爱你了,下次去五星酒店给你摆一桌,一整桌,”易灵催促道,“所以你看到别的人了吗?”
白诗:“看到了。”
易灵眼睛一亮:“谁?”
“这人你肯定猜不出来,我昨天在楼道里看到他都吓了一跳,”白诗一拍大腿,“任淮你还记得吧,上次来我们学校演讲的那个。”
易灵:“……记得。”
“就是他,我昨晚在电梯间看到他了,”白诗说,“我还和他打了招呼。”
易灵眉心一跳:“你们还打招呼了?”
“是啊,见到师兄我能不打招呼么?”白诗压低了声音,“话说回来,我们小区上下楼不是要电梯卡的吗……他又不住这,怎么会有电梯卡?”
易灵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想:因为是我掏给他的。
白诗:“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有人放他进来的。”
易灵的心立马悬了起来:“怎么说?”
“隔壁那个富二代,以前不总是带女孩子回来嘛,我看他这几天都不带人了,”白诗挑起眉,“刚好任淮又出现在这,你说是不是……”
易灵:“…………………………”
她觉得白诗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而且这个误会有点大。
易灵:“想多了你,他电梯卡是我刷的——”
白诗:“还有个实锤,昨天学长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看到了他嘴角的咬痕……真的是咬痕,真刀真枪带红印的那种——”
易灵和白诗几乎是同时开口。
易灵:“……”
白诗:“……”
易灵:“…………”
白诗:“…………”
“我靠,你说什么??”过了好半天,白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震惊地看着易灵,“你昨天是去和任淮喝的酒???”
易灵咳嗽了声:“不是,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个屁啊!你和任淮认识?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易灵我还是不是你好姐妹了?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和我说??”白诗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轰炸,“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天……都能一起喝酒了,还能是什么关系???我天啊你这个女人下手也太快了吧!!”
易灵:“…………………………”
她低下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
白诗瞪她:“我问你话呢,摸自己嘴巴干什么……我靠!”
像是想起了什么,白诗看着易灵红肿的唇瓣,一脸难以置信:“我以为你是吃火锅吃成这样的!!”
易灵扶额:“我昨晚确实吃了辣锅啊……”
白诗:“你以前吃辣锅从来没这样过。”
易灵:“可能是我昨天吃的特别辣。”
白诗:“那任淮嘴角的咬痕怎么解释?”
“……我怎么知道,”易灵眨眨眼,“可能是他……自己找哪儿磕的?”
白诗嗤笑:“你磕一个给我试试?”
易灵:“……”
白诗看着满脸通红的易灵,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正想让她从实招来,门口的门铃响了。
“应该是外卖,你快去拿一下,”白诗今天懒得做早餐,“我要边吃早饭边审问你。”
“……行。”
易灵巴不得离开房间给自己找点事做。
和白诗聊天实在太煎熬了——就像是被父母发现恋情的女儿,可怜巴巴地只能站边上挨训。
易灵觉得自己可太难了。
她慢吞吞地走出房间,试图延长放风时间……来到门口,点开讯视屏——
“你好,”她拿起话筒,“是外卖吗……诶,你是不是走错了?”
易灵没有在讯视屏里看到外卖小哥的身影,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先生,这里是1401,”易灵眨眨眼,“您是不是摁错门铃了?”
“没摁错。”
熟悉的声音传来,易灵呼吸一窒,不可思议地看向讯视屏——
只见任淮抬起头,看着镜头的双眸弯了弯,薄唇轻启——
“我是来找你的。”
-
易灵在门口呆立了一分钟,如果不是白诗探头出来问了句怎么了,她还能立的更久。
“……没事,”易灵放下话筒,言简意赅道,“我要下楼一趟。”
白诗:“?”
白诗:“你下去干啥,外卖小哥坐轮椅送的外卖?”
易灵:“……”
“不是,是有人找我,”她从沙发上抓起一件外套,“我去去就来,很快。”
“……”
白诗扒拉着房门,意味深长地问:“是任淮?”
易灵回过头,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随便猜猜的,”白诗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啊??”
易灵已经放弃抵抗:“人家还在楼下等着呢……”
“啧,真是的,昨晚灌醉我女儿,今早就来找人了哈,”白诗叹了口气,用慈母般的语气道,“去吧去吧,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年纪大了,妈妈根本留不住啊——”
“…………………………”
易灵狠狠甩上了门,把剩下的唠叨锁在屋内。
下了电梯,任淮正等在大堂外,易灵连忙开了门让他进来。
“……你怎么来了,”她低着头,有点不敢看任淮的脸,“今天不上班吗?”
“晚点再上也没事,”任淮垂下眼,“你吃过早饭没?”
易灵“啊”了声:“还没呢。”
她刚刚洗漱完毕,早饭的外卖还没到。
任淮俯下身,非常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去……你穿的是睡衣?”
大外套里是易灵平时穿的家居服,是那种很休闲,一看就不是常服的款式。
“是啊,”易灵耳朵有点红,没有把手抽开,“不过没事,我外套很大,扣上谁都看不出来……你不嫌弃吧?”
任淮回答的很快:“不嫌弃。”
易灵笑了笑,声音却有些抖——她实在太紧张了:“那我们去吃早饭吧,刚我我也饿了——”
“不。”
“……什么?”
“我说,不去早餐店了,”任淮握着易灵的手,“我们换个地方吃。”
……
五分钟后,任淮打开车门,手里拎了袋刚出炉的面包和牛奶。
“给。”他弯下腰,伸出了手。
易灵接过早点,小声说了声谢谢。
车门合拢,任淮在她身边坐下……他们坐的是车后座,位置很宽敞,所以两人的距离隔得有点远。
任淮靠在座椅上,侧过脸冲易灵笑了笑。
易灵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且不可抑制地想到了梦里的那个吻。
也是在这辆车里,面对的是同一个人……
易灵咽了口口水,没由来地感到紧张。
“怎么不吃?”任淮问,“不喜欢面包吗?”
“啊,喜欢的,”易灵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连忙低下头去拆包装,“我现在就吃。”
她的手刚刚触上牛奶杯,任淮便说:“先吃面包。”
“嗯?”
“空腹喝牛奶对胃不好,”男人非常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先吃面包,乖。”
“好……好吧。”
易灵慌忙去拿袋子里的面包,任淮倾过身,替她拿着牛奶杯。
面包是刚出炉的菠萝包,外面的壳又脆又烫,里边夹着凉凉的黄油。
易灵吃了两口,满足地眯起了眼。
任淮把杯子递给她:“好吃吗?”
“好吃,”易灵点头,接过杯子喝了口牛奶,“真的太好吃了。”
“下次还给你买。”
任淮笑着回答,而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易灵被他看得有些慌张:“怎,怎么了?”
“别紧张,”任淮伸出手,在她唇角擦了一下,“沾到牛奶了。”
易灵“啊”了声,说话有些磕巴:“这,这样啊。”
明明是带着凉意的深秋,易灵却在对上男人眸子的一刹那,觉得今天的温度过于高了点。
刚才的那口牛奶似乎还不够解决她此刻的口干舌燥——
“哥哥……”
易灵抿了抿唇,鼓足了勇气抬起眼:“我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啊?”
男人手里还拿着包装可爱的牛奶杯,听到她的话,手里的动作一顿。
出格的事吗?
还真的没有。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抬起眼,沉沉地看着她:“你……还叫我哥哥么?”
“……什么?”易灵一愣。
“我说,你现在还叫我哥哥么?”任淮凑向她,沉寂的黑眸燃起一丝炙热,“还是说,你喜欢这么叫你的男朋友?”
“…………”
舌尖抵上脸颊,易灵突然觉得今天的早点有点甜。
“男朋友?”她小小地吸了口气,“什么男朋友?”
任淮笑了:“昨天的事,你都忘了?”
易灵其实是记得的——至少梦里的事,她一点都没忘。
但她还是说:“我忘了。”
“忘了没事,我可以帮你回忆,”男人盯着她,声音沙哑,“你昨天亲了我,还问我要不要和你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说了!我都记起来了!!”易灵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捂住了自己的脸,“任淮你别说了,我都记起来了——”
“你刚才还说自己全忘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那你待会还会忘吗?”
“……不会了!!”
“不会就好,”任淮翘了翘唇角,“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易灵感觉自己是砧板上的鱼:“……什么叫好办多了?”
任淮:“你现在记得自己昨晚说过的话吗?”
易灵:“……记得。”
任淮:“记得你和我表白了吗?”
易灵:“……记得。”
任淮:“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易灵:“……………………”
“我昨天晚上喝醉了!!”她把手从脸上拿开,“我喝醉了你知道吗!!”
任淮面色平静:“我知道。”
“……那,你知道人喝醉后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吗?”
“我知道啊。”
听到任淮的回答后,易灵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又不知怎么的,心脏有点钝钝的痛。
……可能是存了不该有的念想吧。
“可是我当真了,”任淮看着易灵,语气平静,“你昨晚的话,我当真了。”
易灵:“……哪句话?”
“哪句我都当真了,”任淮说,“包括你说你喜欢我。”
易灵沉默了,脸红的简直要滴血。
真的太羞耻了……
任淮撑着下巴看了她一眼,微微垂下了眼,表情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却让易灵觉得有些难受——
“难道这些,也都是假的吗?”
易灵微微睁大了眼。
不是。
当然不是。
她这么喜欢他。
正当易灵准备找个委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少女心,任淮又凑近了点,盯着她的眼睛:“那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喜欢又算什么……还是你只喜欢游戏里的长淮,不喜欢现实里的我?”
“当然不是!”易灵连忙想要解释,“你们是同一个人,我为什么要……”
男人唇角的弧度逐渐扬起。
“我天,”易灵深吸一口气,“你不准笑,我知道我昨天晚上特别傻,但你不准笑我——”
男人抓住她的手,掌心包裹着指尖,传递着阵阵暖意。
“我没有在笑你,”他摩挲着她的手指,“我是在高兴。”
“……”
易灵红着脸,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思考。
“我知道你喝醉了酒,但我还是把你说的话当真了,”任淮看着她,喉结滚了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
“……”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愿意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男人唇角紧绷,声音低沉,“如果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我可以重新帮你回忆一下——”
易灵沉默了半晌,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
她舔了舔唇:“怎么回忆?”
“从表白开始。”
“……什么?”
“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男人靠在易灵身侧,薄唇紧抿,视线紧紧地跟随着她。
易灵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放低了声音,生怕吵醒这个梦境:“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喜欢我?”
“真的,”任淮一字一句,“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原本还想再等等,等傅诚楼的事情过了,他再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经过昨晚,他发现自己根本等不及——
因为他对她的喜欢,真的要藏不住了。
“你喜欢我什么呀?”易灵顿了顿,轻声问,“我做的又不够好……”
任淮蹙眉:“你哪里不好了?”
“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他拉了拉她的手指,“我喜欢你的全部。”
易灵垂下眼:“这样啊……”
她抬起头,想对任淮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急,慢慢来,”男人伸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你好好考虑,我等你的答复。”
……
易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
记忆似乎在任淮表白的一刹那陷入了空白,自此之后她一只漂浮在云端,起起落落的没有实质感。
她神情恍惚地回到家,神情恍惚地锁上门,神情恍惚地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然后神情恍惚地收到了任淮的消息。
易灵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
【哥哥:上楼了再吃点东西,你只吃了半个菠萝包。】
易灵看着对话框里短短的几行字,抿了抿唇。
像是做了个极大的决定,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屏幕——
【灵:问你几个问题】
好似时刻守着手机,任淮的消息来得很快——
【哥哥:嗯?】
【灵:季瑶真的只是同学吗?】
【哥哥:是】
【灵:没有别的感情?】
【哥哥:没有】
【灵:你喜欢的人是谁?】
【哥哥:是你】
易灵嗷了声,抱紧身边的小猪靠枕。
微凉的手背靠上发烫的脸,她盯着手机屏幕,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灵:你喜欢我多久了?】
【哥哥:很久了】
【哥哥:从玩游戏的时候开始】
易灵不自觉弯起唇角。
【灵:我也是】
【哥哥:什么?】
【灵:我说,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屏幕上方立马显示正在输入,但是过了很久对面还是一句话都没发过来。
易灵抱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男人终于有了消息——
【哥哥:所以】
【哥哥: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易灵扔开怀里的小猪靠枕,深吸一口气。
鼻息间没由来飘来一股栀子的花香,夹杂着雨后草木的气息,缠绵而又缱绻。
【灵: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