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淮最后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找到了易灵——
小姑娘坐在靠窗的位置,捧着杯咖啡,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任淮走到店门外,隔着玻璃门挡住了她面前的视线。
少女先是一愣,随后溃散的眸光开始凝聚,拿起包和外套急匆匆地走向门外。
“楼上找不大你人,差点以为你先走了,”任淮接过包和咖啡,“给你打了个好几个电话都不接。”
易灵穿上外套,想了想:“我手机开静音了。”
“下次别开了,我会担心你,”任淮说,“我们走吧。”
“……去哪儿?”易灵站在原地,有些紧张,“去楼上会客室吗。”
“不、”
任淮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温和道:“你想去哪都行。”
男人的声音低沉,恍惚之间给了人安全感。
“我不想回楼上了,”易灵斩钉截铁道,“第一名的奖金我也不要了。”
“奖金的事我帮你处理,你不用费心。”任淮将咖啡还给易灵。
指尖无意擦到她的手时,皱了皱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不知道,”易灵扯开唇角,讲了个冷笑话,“可能是被吓的吧。”
任淮没有关注她的冷幽默,指尖贴上她的手背,停顿了几秒:“是不是衣服穿少了?”
目光向下移,十几度的天气,小姑娘穿了件不薄不厚的帽衫,下边是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热裤和一双高帮的马丁靴——
这种下衣失踪的流行穿法,在别的男人眼里是赏心悦目,在任淮这儿就是“不知道爱护身体”。
简称老干部思想。
“离上次发烧才过了多久,现在又不记得了?”任淮脱下西装披到她肩上,语气有些强硬,“给我穿好。”
易灵确实有点冷,感受到肩膀上的暖意,她仰起头:“谢谢师兄……”
“怎么不叫哥哥了?”任淮垂下眼,轻笑一声。
捕捉到男人眼眸里的促狭,易灵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游戏里喜欢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顶着这样的说这样的话,没有人能抵得住。
易灵恨不得当场昏厥。
她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移开视线假装看风景,恰好与走出大门的傅诚楼对上了视线——
男人微垂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嘴角紧抿,绷成了一道直线。
“外面好冷啊,”易灵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我们能不能去车上呀?”
“好,我带你去。”
任淮转过身,也看到了身后的傅诚楼。
他淡淡地笑了笑,叫住他,问他转会费的事想得怎么样了。
“今天算了,改天吧。”
“过几天我飞东京。”
“不麻烦你,”傅诚楼说,“让子豪来吧,他喊我一声哥,容易欺负。”
任淮唇角的笑意加深:“你说的是,弟弟确实好欺负。”
“谈的时候不用让着子豪、让他占你便宜,你一个人养公会不容易,”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如果他不服,你就说是我这个大哥教的……毕竟我习惯以身作则。”
“以身作则?”
傅诚楼笑了声,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快乐。
易灵视线在两人间转了几圈圈,虽然听不懂,但也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对劲……她想去扯任淮的衣袖,却发现外套正披在她身上,只得转移目标,碰了碰他的小指,小声催促:“我快冷死啦。”
任淮:“等下。”
没等易灵反应过来,手便被一片温暖包裹。
“马上就去车里了,”任握着她的手,微微俯身,“现在暖和点了吗?”
易灵的脸又红了,甚至眼尾都泛着些许绯色——
“暖,暖和点了。”她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回答。
傅诚楼紧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沉默不语。
半晌,他才开口,语气嘲讽:“这不是还没在一起呢?”
“她冷,我帮她暖手。”任淮语气自然。
傅诚楼:“哦,那我想帮她暖暖。”
易灵:“……”
易灵:“???”
两个大男人这么幼稚地拌嘴,她还是第一次见。
“其实现在也不是那么冷了,就是有点饿,”她将手抽了回来,看向任淮,“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嗯,”任淮说,“带你去上次那家?”
易灵早就忘了他们上次吃的什么,但还是乖顺的点点头:“好呀。”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饿,饿只是缓解场面尴尬的一个理由罢了。
任淮抬手搭上易灵的肩,指尖微微用力,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易灵杏眼微睁,心跳因为两人的亲密接触急剧加速。
“走了,”任淮冲傅诚楼微微颔首,随后低下头,对怀里的人说道,“走吧?”
“嗯。”
易灵点点头,跟着男人往停车库走去……走到一半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
傅诚楼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灵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手,冲他小幅度地摆了摆——
“拜拜。”
毕竟曾经好友一场,就算往事再怎么不堪,也该有个体面的告别。
-
上了车,易灵偏过头看任淮:“其实我吃过饭了。”
“嗯,知道了。”
任淮倾身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
易灵抬手捂住自己通红的脸:“我自己也可以系的……”
“你现在还饿不饿?”任淮看着她微微笑了笑。
“……不饿。”
“那我送你回家,”男人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今天上午事情这么多,你也累了,回去早点休息。”
易灵身上还披着任淮的外套,男人似乎是换了香水,有一股淡淡的古龙香。
虽然和以前的味道全然不同,但同样能让人感到安心——
易灵不自觉抓紧外套,犹豫地开了口:“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什么好问的,”任淮将车开出车库,“我不是都知道了么?”
易灵:“……”
也对哦,如果认真追溯起来,在上次学校碰面时,任淮就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过去这么久,应该也够他慢慢查清自己的一切了。
“我不是故意瞒你我是高三生的,”她咬了咬唇,“我一开始和你说我是大三的,你不信……”
那时候确实是不信的,有了游戏音质的修饰,她的声音真的很能迷惑人。
任淮:“为什么说自己是高中生?”
“……因为男生会对年纪小的女生产生保护欲。”
易灵觉得羞耻,中间的话说的很含糊,外边在堵车,街上全是喇叭的声音,任淮没听清:“什么保护欲?”
“…………因为男生会对年纪小的女生产生保护欲!”易灵的脸红的像颗番茄。
“年纪小,保护欲?”任淮在红灯口停下,侧过脸看她,唇角带着无奈的笑,“这些歪道理谁教你的?”
易灵迅速甩锅:“白白教我的!”
“就是上次跟在你旁边的女孩?”任淮说,“你怎么净学这些没科学依据的东西。”
易灵:“我错了师兄,我不配做当代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青年。”
“不叫哥哥吗,”任淮说,“还是你想叫师父?”
易灵发现任淮就揪着这两个词不放了。
她顶不住他灼人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喊:“哥哥。”
任淮看着她,轻笑道:“你脸红了。”
易灵:“……那是今天腮红涂多了。”
“是吗?”
“是。”
“很衬你,”任淮说,“你涂这个腮红很可爱。”
易灵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任淮是在夸她脸红的时候很可爱。
她觉得自己快过呼吸了。
红灯的最后几秒过去,任淮发动车子,继续在路上行驶。
易灵连忙偏过头看窗外的风景,注意力却根本无法集中,全部放在了身边的人身上——
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任淮没有继续逗她,而是安安静静地开着车,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
“到了,”任淮在路边停下车,“路上小心。”
易灵急急忙忙地下了车,拎起包就往里走,走到一半却又停下了脚步。
她慢慢挪回到车子的旁边。
任淮降下车窗:“怎么了?”
“忘记告别了,”易灵说,“师……哥哥再见。”
任淮挑起眉,笑道:“再见。”
道完别,易灵还磨蹭在原地不不肯走。
任淮的身子往前倾了倾:“还有事么?”
“……”
见易灵不回答,任淮垂下眼,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的外套:“衣服你先拿着,有空再换我……路上冷,你别着凉——”
“不是这件事!”易灵急忙打断他。
虽然说衣服是要还的,但她还是想拖一会:“我说的是……”
任淮耐心地看她:“是什么?”
易灵:“是、是……”
她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
易灵觉得自己失败极了,扒拉着人家车门不让走也就算了,居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任淮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不用急。”
还没等易灵反应过来,又听到他说:“我倒是有话想和你说。”
易灵一愣:“什么?”
“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对年纪小的女孩产生保护欲,或者说,每个男人的想要保护的对象都是不一样的。”
易灵愣愣地问:“……比如呢?”
任淮垂下眼,手顺着发丝滑到易灵的耳侧,亲昵地捻了捻她的耳垂。
“比如说,”男人的眼底漾起笑意,“我想保护的人,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