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只喝茶？”
傅诚楼夹着烟，手指虚点桌上的烟盒：“不抽一点吗？”
之前在国外，任淮是三个人里抽烟抽的最凶的，连岳子豪都比不上他。
任淮笑了，指尖摩挲着细长的烟：“不抽了。”
“嫂子不让？”
“那倒没有，不过小姑娘应该不喜欢烟味，”任淮说，“你瞎叫什么。”
傅诚楼嗤笑：“小姑娘，你找了个未成年啊？”
任淮一哂，抬手松了松领口。
虽然身份证上写着已经成年了，但长得确实显小。
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她认错。
傅诚楼将任淮的表情看在眼里，脸上懒散的笑意少了些，直起身，有些惊讶：“不是吧？那你刚才还说我，你这更不要脸，下次干脆到幼儿园找老婆算了。”
任淮：“……滚，你才不要脸。”
“谁告诉你她未成年的？她早满十八了，”男人把玩着茶盏，“现在在上大学。”
说到大学，傅诚楼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御灵——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御灵刚刚高三毕业，每天他通宵刷竞技场，美名其曰释放压力。
这么一算，三年过去，她现在也该大三了。
“嗯，御灵也是大学生。”傅诚楼将烟碾灭，脸上没什么表情。
任淮和傅诚楼认识这么多年，没见他这么频繁地提起过某个人——
一看就是对人家上了心，情难自禁了。
任淮：“你真的很喜欢她啊？”
“嗯，”傅诚楼顿了顿，承认了，“要不然我回国干什么？”
“我以为你回来做科研。”
“科研哪里不能做，美国的实验室还比这好呢……当然是回来找人，”傅诚楼笑道，指了指桌上的合同，“顺便和你谈这个。”
任淮看了眼满桌的白纸：“我差点忘了这个。”
今天本是一场正儿八经的商讨会，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老友叙旧。
“之前和我谈的那个人，把价格卡得特别紧，恨不得我直接把公会送给他，”傅诚楼说，“你们公司真是人才辈出。”
任淮默了默：“那是子豪。”
“岳子豪？我都没听出来。”
三人好几年不见，因为时差问题，平时大多用邮件联络，已经很久没听过彼此的声音了。
否则在游戏里，傅诚楼也不会认不出任淮的——
“子豪转性了？”傅诚楼惊讶道，“谈生意的时候怎么这么……”
抠。
岳子豪平日里出手阔绰，给各路日抛女友花起钱来也是眼睛都不带眨，如此大的反差，不怪傅诚楼会有这种反应。
任淮：“没，不是子豪的问题，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他从一开始就下令苛扣灭神宫的转会费，赚钱倒是其次，主要还是想帮易灵出一口气。
因为小姑娘和他提过，自己是被公会扫地出门的。
想到这，任淮的表情复杂了起来。
他这位兄弟，虽然性格孤僻了点，人难相处了点，但绝对干不出那种排挤小姑娘的事……
说难听点，人家在美帝有大把的科研项目，哪来的时间去进行那些幼稚的小学生活？
想到这，任淮收回思绪，给傅诚楼报了个日期——
是他和易灵在游戏里相遇的那天。
任淮：“那段时间，你还在玩游戏？”
那时距离御灵被吓跑已经一个多月，于是傅诚楼摇摇头：“基本不玩了，偶尔上线一次。”
“姑娘都跑了，我还玩这破游戏干什么，”男人自嘲地笑笑，补充道，“没说你游戏做的不好的意思。”
任淮：“……”
易灵经常在他面前骂游戏，说策划抢钱，GM眼瞎，老板黑心……
他就站她旁边间接挨她骂，不翻脸不说，心里有时还想：这小姑娘真他妈可爱。
用岳子豪的话来说，这就叫舔狗。
任淮：“…………”
“其实这个转让费，给多给少我都没意见，意思意思就行。”傅诚楼开口。
任淮扫了他一眼：“行了，知道你赚得多了，大科学家。”
“但我得托你办个事，”傅诚楼说，“你们游戏后台，应该查得到玩家信息的吧？”
任淮立刻反应过来：“御灵？”
傅诚楼“嗯”了声，笑着看他。
俗话说得好，渣也分三六九等，自己的兄弟渣，譬如岳子豪，任淮一般都会觉得问题不大。
但傅诚楼这么个情况，任淮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人家姑娘到时候准能削死你。”
“是挺过分的，”傅诚楼真诚地说，“所以什么时候帮我查？”
“……最多给你个微信号，家庭住址你想都别想，”任淮说，“我不想过几天再见你的时候，是在公安局的保释间。”
得了自己想要的，傅诚楼的心情大好，笑眯眯地点了支烟。
任淮把火机抛给他：“问你个事。”
“你说。”傅诚楼启唇，吐出一口白眼。
“你是公会会长，会里的成员你认识多少？”
“基本上都认识，至少ID都是记得的。”
能搞科研的男人，IQ都是180往上飘：“怎么了？”
任淮：“你们公会里有没有个ID叫小蛋糕好好吃的人？”
傅诚楼想了想：“没有。”
“以前也没有？”
“以前也没有，”傅诚楼说，“这人谁啊？”
任淮淡淡道：“我徒弟。”
傅诚楼有些莫名其妙：“徒弟？你一学金融的收什么徒弟，公司做不下去准备开当铺——”
任淮：“是游戏里的徒弟。”
傅诚楼：“……”
傅诚楼：“你也玩《盛世》？”
任淮“嗯”了声，应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幼稚的精英人士不止我一人，”傅诚楼感叹道，“你游戏ID是什么，我认识吗？”
你认识，当然认识。
因为我们还一起打了把竞技场。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人握上了门把。
但任淮并没有在意。
“你认识的，”他对傅诚楼说，“我的ID是长淮。”
-
易灵到公司的时候刚好中午十二点，比预约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
大堂里到处都是踩着高跟鞋的OL姐姐，穿着平底鞋的易灵自觉往边上挪了挪，避免被发现身高只到人家一半的尴尬。
所有人看上去都很忙的样子，但很快还是有人发现了她。
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清脆的声音，前台小姐姐蹬蹬蹬向她跑来：“您好，这里是盛世工作室，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你好。”易灵仰起头，和人家小姐姐对视，“我是来领奖的，但好像到的有点早。”
前台将她带到沙发上，拿出一本行程表：“是才艺大赛的那个吗？”
易灵：“是的。”
“预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前台合上本子，“您真的很守时。”
小姐姐说话很温柔，易灵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把头发别到耳后：“是我来早了……我在这儿等一会吧。”
“这儿人太多了，会打扰您的，”前台说，“我们这儿有会客厅，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去会客厅坐坐。”
大公司就是大公司，服务都这么周到，易灵点点头：“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哦，”前台拿起电话说了两句，放下，“我找个实习生带您进去。”
没过多久，一个二十岁出头，脖子上挂着实习生牌号的女生跑了出来。
“你好你好，叫我小唐就可以，”她俯下身喘了口气，随后冲易灵笑了笑，“我带你去会客厅。”
易灵应了声好，转身跟在了小唐身后。
公司很大，光是大堂到会客室就有好大一段距离，易灵有些无聊，便拿出手机给长淮发微信——
【灵：呜呜呜，我想哥哥了】
【灵：明明才半天不见TvT】
长淮应该在忙，没有回消息，易灵发完消息，便红着脸收了手机——
男人没泡到，骚话怎么就说的这么顺口了呢？？
这时，走在她旁边的小唐转过头，冲她笑：“是男朋友吗？”
易灵一怔：“啊，不是的。”
“那就是喜欢的人咯，我看你抱着手机刷了好几回消息，”小唐一脸感叹，“谈恋爱真好。”
易灵笑了：“我还没追到呢。”
“plmm也需要追人？”小唐一脸惊讶，“小姐姐，你喜欢的人是彭于晏吗？”
易灵：“……”
两人走了一段路，期间小唐顺便给易灵介绍了下公司的内部，易灵听得很认真，就当为下次的面试做准备。
“听安安姐说，你是来领奖的？”小唐问，“你的视频是哪个呀，我怎么没刷到你。”
小唐把易灵认作了真人出镜的获奖玩家——
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姐姐，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站在那，就可以赢得很轻松。
易灵轻咳几声：“我没有露脸。”
“那就是唱歌咯？”小唐非常自然地问。
易灵：“……不是，我是做骚话视频的。”
小唐：“……！！！”
小唐：“？？？？你就是那个全国著名搞黄色选手？？？？”
易灵应了声，将食指放到唇瓣：“打扰到人家就不好啦。”
“……我靠，这也太魔幻了吧？”小唐没反应过来，“我一直以为骚话视频的作者是个抠脚大汉。”
易灵：“视频里的声音是女声呀？”
小唐：“我以为是开着变声器的抠脚大汉。”
易灵：“……”
得知易灵身份后，小唐对她的兴趣更大了，一路上缠着易灵问东问西，就差问她游戏ID一起双排打竞技场了。
好在会客室就在长道的尽头，穿过一道自动玻璃门，易灵打量着周围的房间：“……贵公司这么有钱的吗？”
大厅燃着高级的沉香木，黑胶唱片机播放着爵士乐，每个会客室都做成独立的房间，玻璃采用的是模糊工艺，外边的人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小唐：“因为我们的老板很有钱，整个盈泰集团都是他的。”
“就是除了岳子豪的那个？”易灵记得美术组长和她说过。
“是呀，就是他，我们任总，”小唐说，“有次开会的时候我递过材料，长得超级帅。”
易灵对帅哥没什么兴趣，便问小唐会客室在哪，她想喝口水。
“左手起的第三间，”小唐给她指了指，“会客室里有茶水哦，还有咖啡之类的……要我帮你倒吗？”
易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小唐走后，易灵便往小唐指的地方走去，开门前还特地在门口停了停，确认里边是否有人——
然而盛世既然有钱造这么个五星酒店似的会议室，当然也舍得砸钱用隔音玻璃，所以除了外边的爵士乐，易灵什么也听不到。
于是她抿了抿唇，抬手扶上了门把手，决定去里边为自己泡杯咖啡，舒舒服服地度过这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门悄声无息地被打开。
“你的游戏ID是什么，我认识吗？”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易灵一愣，下意识往里边看去——
会议室里坐着两个男人，说话的男人穿着黑衬衣，背对着她看不清长相；另一个则西装革履，微微垂着头，只能看到阴影投射下来的一角。
两个都没有注意到他，只见身着西装的男人顿了顿，随后抬起头，露出了清晰的正脸。
易灵握紧了扶手，因为过于震惊僵立在了原地——
只见前几天刚刚和她吃过饭的学长任淮，缓缓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解开领口两颗扣子，将袖子挽起。
然后用漫不经心地嗓音，回答了对面人的问题：“你认识的。”
易灵现在已经完全不顾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这个问题了。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为什么任淮会在这？？？
但是男人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很快，他就丢下来了第二颗重磅炸弹：“我的游戏ID是长淮。”
“啪嗒”一声，易灵的手机再次掉到了地上。
易灵：“？？？？？？”
易灵：“！！！！！！”
hello大哥你看着我手里的板砖再说一次，你的游戏ID是什么？
哪个长哪个淮，玩的是全息网游《盛世》还会QQ旗下的欢乐斗地主？？
简直给爷整乐了:)
注意到了门口的响动，任淮抬起头，与门口陷入崩溃的易灵来了个四目相对。
易灵：“…………………………………………”
任淮：“你——”
“不好意思我走错地方了！”
易灵深吸一口气，对着任淮猛鞠一躬：“对不起打扰你们了请你们继续我现在就走，再见！！”
然后迅速转身，把整个人甩出门外，哐当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