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策并不精通药理。虽然这纸上写的每一味药他都认得,却不知道组合在一起治的是什么病。
便叫了刚刚过来同他商议政事的卓华容近前,叫药方递给他。
“你看看这药方是治疗什么病症的。”
心中既有不解,也有几分生气和几分担心。
不解的是,他没有想到孟瑶竟然精通药理,能自己写出这样的一张药方来。生气则是因为,他记得前几日孟瑶分明才同他说过她不认字。果真是哄骗他的。
至于担心,则是他不知道孟瑶这又是哪里不舒服了。但她竟然不叫御医过来给她看视,而是自己开了这样的一张药方出来。
卓华容伸手接过药方,低头垂眸开始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一双长眉渐渐的皱起。
李承策见了,心中突的一跳。
难道孟瑶这是有了什么不治之症?
忙开口问道:“如何?”
就见卓华容抬起头来,眉头依然皱着。
“这张药方,我并不能看出来是治疗哪一种病症的。”
李承策闻言,一颗心越发的提了起来。
卓华容于医术上极为的精通,连他都看不出来这张药方是治疗什么病症的,岂不是能更加肯定孟瑶得是的罕见的疑难杂症?
一双长眉便也拧了起来。
正欲遣人去御医院将王医正叫过来一同参详,就听到卓华容在说道:“不过我瞧着这药方倒有些像是解毒的。不如待会我出宫的时候将这药方带过去给月见看看?”
不论是何世间奇毒的解毒方子,但凡陆月见瞧上一眼,总归是知道的。
但是李承策显然等不及等他出宫之后再将这药方顺路带给陆月见看了。立刻吩咐徐怀,让他即刻遣人去将陆月见接过宫来。
卓华容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没有料想到他会如此的急切。
有心想要再劝诫一番,但是想起那日李承策的勃然大怒,他就伸手拿了小几上的盖碗,低头喝着茶水。
想必殿下也只是一时贪图那瑶姬的美貌罢了。等过些日子新鲜感褪去,他自然会对瑶姬没有现在这般的上心。到时他再劝诫,就能一举让那瑶姬失宠了。
陆月见过来的很快。
对李承策行过跪拜礼之后,李承策便让人将那张药方拿给她。
陆月见细细的看过两遍,随后抬头,很笃定的说道:“这是解蛊毒的方子。”
解蛊毒的方子?
李承策和卓华容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瞬间明白了。
这应该就是孟瑶自己开给自己解身上蛊毒的方子了。
只是她既然知道该如何解蛊毒,为何以前不开,却直等到现在才开?
陆月见此时又低下头去看那张方子了。看着看着,她忽然又皱眉说道:“不对。”
李承策心中猛的一跳。忙问道:“有何不对的地方?”
“这虽然是解蛊毒的方子不错,但据我看来,却少了一味最重要的主药。还有药引。药引是什么?”
她秀气的眉头越皱越紧,口中一直在喃喃的说着主药和药引之类的话。显然她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李承策却有些明白了。
他开口,缓缓的问道:“陆姑娘,你可听说过碧月莲?这解毒的主药,是否会是碧月莲?”
“碧月莲?!”
陆月见猛的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因着震惊而微微的睁大。
“这怎么可能?虽然传言世间有一味奇药唤做碧月莲,能解世间万毒,但这只是传说罢了,世上怎么可能真的会有这样的一味药?”
卓华容微微的笑着,告诉她:“瑶姬的手中现在就有一朵碧月莲。”
陆月见转头看他,眼中满是疑问。
卓华容看到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中立刻柔软下来。
便将在怀栾围场时有位蒙古部落的王爷进献了一朵碧月莲给李承策的事对她说了。后来孟瑶在猛兽林受伤,问李承策讨要碧月莲的事也对她说了。
陆月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这只是前人杜撰出来哄骗后人的,却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果真有这样的一味奇药。
李承策一直微微的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难怪当时孟瑶看到碧月莲的时候竟然会那般的震惊欢喜。后来以为自己将死,还开口问他讨要那朵碧月莲,原来她早就知道这碧月莲配合着其他的药能解她体内的蛊毒。
她既然想解自己体内的蛊毒,至少说明她往后不想再受李承霄的控制。既如此,他肯定会帮她达成这个心愿。
只是,这药引会是何物......
李承策一边脑中想着这件事,一边将他所知的,有关孟瑶体内蛊毒的有限信息都慢慢的说给陆月见知道。
这些信息,还是那夜他审问海棠时得知的。
不过他并未告知这蛊毒乃是李承霄下的。因为他知道陆月见为人单纯,一旦得知给孟瑶下蛊的人是李承霄,只怕就会无意中说露嘴。到时要是让李承霄知道了就不好了。
陆月见凝神听着他说。等听到这蛊毒竟然是有人用自己的骨血养出来的,思索了一会,她才说道:“我以前虽然从未给人解过蛊毒。但我在有关这方面的医书上曾看到过这样的一段记载:这世间确实有人会用自己的骨血养育蛊虫。这样的蛊虫,一般都会下在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身上,因为这样可以感应到对方的生死。而若要解这样的蛊,就要用到用自己骨血养育这蛊虫之人的血。”
所以这药引,其实就是李承霄的血?
李承策冷笑一声,搭在圈椅扶手上的右手慢慢的收紧。
想不到李承霄竟然这样的在意孟瑶。给她下蛊为了利于控制她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担心她会死的吧?
那他就更要断了他们两个之间的这一层关联。
于是次日上午,信王府中就有三名东宫的内监过来,说是太子殿下染病在床,请信王过去一见。
李承霄对此自然不信。
明明昨日殿中议事的时候他见李承策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忽然染病在床了?
而且李承策即便染病在床,又何必要见他?
又想起他曾在史书中看过,有君王借口自己病重,让人唤了某某权臣进宫,然后关上宫门,瓮中捉鳖的事。
这般一想,就越发的不愿去了。百般的找理由推脱。
但可惜为首的内监听了,却是寸步不让。甚至还笑着说道:“信王母妃的棺淳现在尚在地宫,未及下葬。算算日子也到了张贵妃的祭日,不知今年信王是否会前往拜祭?”
自己母妃的祭日,哪一年李承霄会不往拜祭?李承策如此问,表面上看是废话,但李承霄明白他话里隐藏的意思。
母妃一生的心愿,便是死后能入帝陵陪葬。虽现今父皇依然在世,但据上次他去紫阳山却未能见到如愿见到父皇一时来看,只怕父皇的行动颇受李承策的限制。
李承策监国这几年,虽然名义上还是太子,但实则与皇帝无疑。若往后父皇驾崩,他的母妃能不能陪葬帝陵,很可能就只是李承策的一句话罢了。
李承策竟以此事来威胁他?
李承霄怒不可遏。
但是显然李承策很成功的拿捏住了他的软肋,所以即便他此刻再不想去东宫,也只得随同那三名内监往外走。
等到了府门外,竟然看到外面另还有两队手执兵器的侍卫。
李承霄心中咯噔一声。
只是来叫他进宫罢了,何必要摆如此阵仗?这是怕他跑了?
但也只得翻身上马,在一众侍卫的拱卫下往前走。
等到了宫门处,照例是解下身上所有的兵器交给旁侧的侍卫。至于李承霄所带的一干侍卫,也悉数被留在了外面。
姜蒙担心李承霄,上前两步,悄声的问道:“王爷,是否需要属下回府调几队王府侍卫过来?”
李承霄转头看着名义上说是一路护送,实则是一路押送他过来的那两队侍卫,冷笑一声。
“不必。”
他人都要进东宫了,姜蒙再回去调府中的侍卫过来有什么用?难道仅凭着他王府中的那几队侍卫就能攻得进东宫,将李承策杀了么?
若此举果真有用,那他早就用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不过他并不担心李承策今日叫他进宫是为了取他的性命。
一来他近期并没有做任何让李承策心生忌惮的事,二来,他知道李承策想在朝臣和世人面前为自己树立一个宽厚仁德的形象,不至于现在父皇还在世就急于取他这个唯一手足兄弟的性命。
便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面前长长的宫门通道中。
作者有话要说:策哥:暂且不要你的狗命,要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