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 本命李婷莉, 李博昌的女儿。
李博昌还活着的时候, 这位大小姐对韩江雪的觊觎之心就已经昭然若揭了。如今李博昌一死,害得韩江雪身陷囹圄, 韩家许诺照顾李大小姐一生, 又用月儿的嫁妆钱赔偿了李家的损失。
月儿心如明镜,这位大小姐绝非善类, 一定会借着这个由头掀起波澜的。
她身旁带了几位身着也还颇算讲究的女士, 慢慢悠悠地走进店里来, 上上下下打量着店里的陈设, 双臂环抱着,高昂头颅,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如今什么都能登上大雅之堂了, 这品位格调,啧啧, 与我在京城时逛的店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如此品位, 也有人追捧?”
她声线尖细,像极了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音量又大,惹得店中的顾客纷纷回头看向她。
负责接待她的售货员走上前去:“这位小姐,我们还有其他客人,请您稍微小一点声。”
“哦?明老板开的店果然不一样,连说话都不让了。也不知是觉得我们姐妹几个消费不起这昂贵货物,还是店大欺客, 还要看店家的脸色了。”
售货员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乡下小姑娘,没见过多少市面,乍一碰到如此刁难,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接话。
刘美玲知其不是善茬,义愤而起,双目炯炯盯着月儿,就要冲上去和她理论一番了。
月儿却拦住了她。
莉莉是冲着她月儿来的,旁人又怎么可能熄了这火呢?更何况毕竟开门做生意,也不好无端滋事,月儿还是亲自出面,把持得住场面。
“莉莉妹妹,好久不见了,想来近日生活得蛮滋润的,看您丰腴了不少。”
月儿声线柔软细腻,尾音还带着一丝丝甜意,不急不愠,礼貌而亲切,丝毫没有要挑起事端的意思。
可每一个字眼都甚是清晰,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又不觉得震耳。
民国以来,女性时髦风向几经转换,虽是环肥燕瘦各有所爱,但近几年来,随着欧美身姿比例更为出挑的洋人越来越多,许多国人女性为了能勾勒出如洋人一般线条分明的五官,都不得不饿着肚子,让自己消瘦下来。
虽然这并非什么健康有益的审美,显得中不中,洋不洋,然而活跃在交际场上的各色名媛也确实发现,人瘦下来,穿衣打扮时候更显玲珑,于是在贵小姐当中掀起了一股子减肥的热潮。
再后来,西洋医学日趋发达,为了迎合国人减肥之热忱,“离胖利生”,“消瘦片”等西洋减肥药也陆续登陆中国。红遍上海滩,传遍大江南北的《良友画报》更是作为摩登先驱,刊登了几款减肥药的广告,让广大女性无不为之疯狂。
月儿看似没有攻击性的寒暄,言下之意便是莉莉小姐身材保持得可不怎么样,实在难当摩登名媛的头衔。更何况正遇新丧,丝毫不减愁苦之意,未曾消减,实在难说是位忠孝之人。
莉莉上次在广德楼吃了一把哑巴亏,也知晓月儿的伶牙俐齿,听明白了其中意思。
“我看是明老板贵人多忘事,自家父不幸罹难,我已然消减了不少。如今时时想起当日之风波,仍心有余悸。韩家亏欠我至斯,恐怕今生都难以偿还了。”
月儿点头,作出深表同情的姿态。可嘴上却说出了另外一番话。
“原来妹妹已经消减许多,可看起来仍旧丰腴,想来以前是更为圆润的。我这记性,确实是不行了。”
店里闲逛的众人多少都知晓些韩家与李家这次的纠纷,全都一面佯装挑选衣服,一面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双方打擂台。
一回合下来,月儿完胜,引得众人嗤嗤暗笑,却不敢出太大的声音来。
莉莉也看见了有人在笑话她,怒不可遏,指着一位笑着的女士大吼道:“笑什么笑!与你何干?”
那刚刚被莉莉言语奚落过的服务员此时悠悠开口了:“这没什么办法,我们总不能店大欺客,连笑都不许了。”
莉莉有口难言,也知道再顺着这话茬说下去并无益处,于是转头对自己的女伴道:“既然号称东北最大的服装公司,陪我逛逛吧,看看有什么稀罕?”
转头,正看见悬空跃层的墙壁上挂着月儿的巨型画报,画报上正是月儿骑着自行车英姿飒爽的风采。
在装修的时候,月儿总嫌这堵墙太过单调,缺乏新意。袁倚农便找寻了十几位俄国画师,没日没夜地赶工,才将月儿的照片放大成这幅惊世之作。
一笔一画皆是细致勾勒,风采神韵皆不输本人。
每位到店的顾客都会感叹一句这画作之精良,也会由衷赞叹少帅夫人之风姿。
莉莉斜眼睨了下这巨幅油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幼时父母教导,女子以端庄娴静为本,如此方能贤良淑德,为人妻室,宜室宜家。哎,如今新潮涌动,女子抛头露面也算是常态了,只是这般张扬,哪是做贤内助的料子呢?帅府也算是包容了,不过月满则亏,我们做女人啊,还是本分些得好。”
月儿也不知道她今日里拉来的女伴都是些什么出身,左右不会是太有眼力价的,亦或是莉莉画了什么饼,才能诓骗她们对莉莉这般信服。
她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谬论,几位女伴竟也能坦然点头应和。
刘美玲开口了:“这位小姐看来是平日里家教极严的,学得是旧时女子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不知这样‘本分’的小姐为何也会到这人多嘈杂处抛头露面呢?哦……哦对了,看来是遇了新丧,终于没人管了,跑了出来。可见平日里是多盼着这一天呢。”
刘美玲故意没把话说明晰,盼着这一天,到底是盼什么?是盼着终于能抛头露面,还是盼着管束她的人早点死?
莉莉怒不可遏,啐了一声骂道:“你这没教养的东西,也能拿别人父母开玩笑么?”
刘美玲大喇喇一摊手:“女中历来年级第一,只要我刘美玲在,就没有旁人能得的。这位小姐,愿意比一比么?”
“你少和生拉硬扯的,我和曾说女子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可谁见到过女子骑自行车的?阴不阴阳不阳的,成何体统?”
刘美玲一撇嘴:“这确实难为我们少夫人了,可又能怎么办呢?盛情难却啊,谁叫我们少夫人女中之豪杰,英姿飒爽,又才貌过人呢?一不小心便成了万千新女性之楷模,唯有担此重任,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
说到这,刘美玲长叹了一声,作惋惜状:“她也是个劳碌命。倘若我们少夫人长得像这位小姐一样,身材丰腴,扁平的脸盘,头发又略带稀疏的话,不就不用受这个累了么?管他什么解放新女性呢?也不必为万万人操劳了。”
刘美玲话音一落,已经有几位年级尚小的女性顾客顾不得其他,拍手叫好起来。于这些生而不必受礼教束缚的娇小姐而言,能像男人一般有所作为,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们日夜读着报纸上关于少帅夫人的事迹,传阅着小报上的各色逸闻,添华加色地将所有对于女性独立的希望与期冀都落在了月儿身上。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又受了这番话的鼓舞,一腔热血沸腾着,恨不能冲上去将诋毁偶像的人撕个粉碎。
月儿做生意,毕竟想和气生财,对于莉莉略施惩戒即可,不必在店中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她开口道:“莉莉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莉莉见前路不通,便迂回着来。转头环视了一番店内的衣服,伸出玉手指了指:“这件,这件……哦,还有这件,那面挂着的那几件,都给我包起来。我全要了。”
月儿毫不犹疑,吩咐身边的售货员:“没有问题,小松快去办帮莉莉小姐包好所有的衣服。美玲,你亲自跑一趟,陪莉莉小姐去收银台交款。”
转头正欲离开,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身嘱咐了一句:“哦对了,莉莉小姐,喀秋莎百货只收现大洋和美元,法币近来贬值太快了,他们不爱收。”
那莉莉插着腰,昂着脖子,笑道:“明老板,您不会忘了吧,当初我们同意让总统府放人的时候,韩家是怎么答应我的?”
月儿本不欲起过大的波澜,然而骤然提及当日之情形,时至今日,月儿仍心有余悸。她无法忘却自己奔走之辛劳,等待之苦楚,那根本难以入眠的日日夜夜,一分一秒都犹如在刀山火海之中煎熬。
月儿再回头时,眼底已然布上了血丝,她强忍着,抑制着满腔燃烧的三昧真火,恨不能一时间生吞活剥了眼前人,可却又要时时克制着,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公司,不能乱来。
“莉莉小姐,您刚才也说了,我是个多忘事的,还真是想不起来您说的是哪一桩哪一件了。”
“好,您想不起来,我替您回忆。韩家答应负担我终身生活费用,为我负责到底,这是您亲手与总统夫人签署的,我这里,可是有照片为证的。”
“那又如何?”
“没什么,买衣服也是我日常开销,自然应当由韩家来负担。钱我便不去缴了,快去把衣服给我包好了,我赶时间。”
月儿终于忍无可忍,她一步步逼近莉莉,及至此时,月儿才暗暗发觉韩静渠所说的好像不假,自己确实是长高了,长大了。
是啊,她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光景,放在寻常人家,或许还是个在父母怀中撒娇的明珠。如此一路荆棘地走到今天,不过是想有个光明的前程,可每一步,都有恶鬼想要把她拖入无尽深渊。
谁都休想。
哪怕万劫不复,她也要和他们斗到底。
月儿居高临下,气声之中带着威胁之意:“李小姐,我想,在东北,还没有人愚蠢到韩家是好欺负的。”
莉莉哼笑:“明老板,您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代表韩家了吧?报纸上我可看见了,江雪哥哥可是说过了,不让人们再叫你少帅夫人,叫你明老板,我可不能忘。足见您于韩家没什么必不可少的。”
月儿被她这断章取义的挑拨逗笑了,如此逻辑,倒是个做杂刊小报的鬼才。只是在滋事吵架这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
“我既然代表不了韩家,韩家欠你的,与我的店就没有干系了。”月儿突然提高了嗓音,厉声吩咐道:“不必为李小姐打包了,等李小姐拿着交款凭证来,再做我们庄蝶的贵客!”
店员齐整整应道:“明白!”
月儿转身要向楼上走去,恼羞成怒地莉莉一把拽过月儿的腕子,咬牙切齿地对月儿说道:“你就当我治不了你么?只有你会靠那些报人记者做文章么?你信不信我可以将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报纸上,让世人看看,韩家是如何言而无信,欺负我这无辜受害者的!”
言罢,莉莉觉得还不够解气,毫无城府的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底最终的想法:“明如月,我想要的,你知道是什么,早晚有一天,我都会得到。”
钱财,月儿视之为珍宝,但韩江雪,月儿视之为生命。
动月儿的钱,月儿还不至于拼命。动月儿的人,月儿粉身碎骨,也要和她争到底!
月儿抬手便给了莉莉一巴掌,响声清脆,震得莉莉一只耳朵出现了短暂的轰鸣声。
她怒不可遏地指着月儿:“你敢打我?你不怕我给你曝光么?你不怕舆论么?”
月儿眉毛一挑,打心眼里鄙夷一笑:“曝光,舆论?你这等见识也知道什么叫曝光?知道什么叫舆论?我今儿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舆论。”
说罢,月儿突然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在店内看戏的顾客,此时开门也有一阵子了,顾客越来越多。男女老少环绕着二人,看双方争吵。
月儿提高了音量:“诸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莉莉小姐,是总统府派驻东北军的前副督军李博昌的女儿。没错,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李家。就是李家让我丈夫韩江雪身陷囹圄,并且提出了极其苛刻的要求,要求大帅赔偿巨额资产。他们根本不管东北百姓的死活,他们只想要钱!”
于月儿心底,她并不愿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太过明晰,毕竟这件事情上,韩江海的禽兽行为,让莉莉成为了受害者。无论立场如何,月儿作为女子,也知道不能拿其他女性的尊严为筹码。可面对今日的莉莉,月儿难以相信一个刚刚丧父不久的女儿,竟然满心都是如何能嫁得如意郎君。
至此,对于莉莉的所有怜悯,都烟消云散了。
她没有说自己的辛酸与奔波,这些并不值得一提,她把话语戛然停止在李家与总统府勾结,要求东北军巨额赔偿的事情上。
百姓心知肚明,倘若这些赔偿成真,最终也都是民脂民膏。
如此一来,在场所有人心之所向,立即有了分晓。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有埋怨的,有评判的,更有甚者,直接开口咒骂的。几十张嘴便如同几十把刀,刀刀都插向莉莉。
她终于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辩驳,众人都不肯给她开口的机会了。
只得眼含泪花,恨得直跺脚,带着一众女伴转头便走。
临走到门口的时候仿佛又有些不太甘心,回头指着月儿道:“明如月,你给我等着!”
月儿挑眉,温柔且清媚地一笑,仪态万千,恢复了那美得不可方物的样子。
朱唇轻启:“我,随时等着你。”
风波一过,人们也逐渐散开来。月儿笑意盈盈地在楼上楼下游走,不时与来往客人寒暄,展示着她那已然烙印在骨子里的魅力。
到了下午时分,下了课的韩梦娇带着五六个女同学一起来到店里做起了小时工。她们帮忙理货,帮忙搬东西,又有些学识,还颇为机灵,可以俏皮可爱地帮着售货员推销产品。
月儿看着忙碌之中的韩梦娇,倘若并不相识,丝毫看不出这是东北最高长官的独女。
没有一丝一毫的骄矜之气。英姿飒爽与古灵精怪之间自由转换,倒真是不让须眉的好姑娘。
又是颇有收获且忙得不落脚的一天,月儿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弯月已然挂上柳梢头,天际处太阳的余晖仍在,染得一片嫣红晚霞,黄昏悄然而至。
月儿打算和刘美玲留下来理一遍账之后再回家,可门外传来了滴滴的声音。
是汽车声。
月儿透过一楼的落地窗,看到门外停着一辆车。韩江雪倚着车抽了一根烟,烟雾被晚霞映得似乎也有了颜色,似面纱半笼着韩江雪的侧颜。
冷峻的线条在烟雾之后变得柔和了起来,似乎还被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光晕。
见月儿望向他,抬手挥了挥,示意月儿出来。
韩梦娇一撇嘴:“我这三哥,原来跟块冰坨子似的,对谁都冷冷的。自打结了婚,便换了个人。小嫂子,别说大夫人嫉妒你,我都有点开始嫉妒你了。”
当着众多下属的面,月儿可不想被揶揄,于是赶忙剜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刘美玲一旁笑着,竟生出一点老母亲的欣慰感来,对月儿说道:“既然你家少帅都亲自来接你了,快跟着回去吧,这里有我呢,放心吧。”
月儿脸上都挂上了红晕,于是神色赧然地出了门,走向了韩江雪。
韩梦娇一见有了顺风车可以搭,自然不肯放过,赶忙也跟了出去。
韩江雪绅士地为月儿拉开了车门之后,便关上了车门,从另外一侧上了车。
韩梦娇呆愣在原地,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可以见色忘义到这种程度,赶忙鸣不平:“哥,你也太过分了吧!你好歹也给我开一下车门啊,我也是女士啊!”
韩江雪:“我是来接你嫂子的,又没来接你,你凑什么热闹?”
韩梦娇:“我就搭个顺风车总不过分吧?”
说罢,韩梦娇气鼓鼓地开了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坐在了汽车的前排,狠狠地摔了车门一把。
韩江雪勾笑:“你确定要搭这趟顺风车?”
韩梦娇:“你不能这般威胁人,一趟车而已,吝啬到这种程度么?”
韩江雪点了点头,笑意更甚了,这笑容里多了几份戏谑之意,月儿从旁看着,都觉得不得其解了。
“好,你别后悔就是了!”
韩梦娇坐在车前排,丝毫不知道自己坐个顺风车有什么可后悔的,于是转身看向自己的哥哥,打算理论几句。
可骤然一转身,她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她的哥哥,被她说成是“冰坨子”一般的男人,一只手搂住了旁边本安静看戏的月儿,猛然间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另外一只手钳住了她的下颌,牵引着她的唇,抵在了他的唇边。
接下来,着一枚吻如同无需火苗的干柴,只是氛围到了,骤然起火。
那么热烈,那么肆无忌惮。
韩梦娇被眼前一吻的炽热所惊呆了,慌乱间她突然尖叫起来,那叫声似能穿透耳膜一般,直冲云霄。
韩江雪却丝毫没有受到旁边人的干扰,既猛烈进攻着,又循循善诱,面对月儿因为过于错愕而带来的僵硬,他艰难呼吸,命令道:“专心点,别看她,看我。”
韩梦娇听闻过满清十大酷刑,但此时此刻,她觉得都没有自己的处境更称得上“惨绝人寰”。
她赶忙捂着脸转头向前,对司机大喊一声:“看什么,赶紧开车!”
一直等车到了韩家,韩江雪才放开对月儿的痴缠。他怪这一路太短,不足以施展。韩梦娇如坐针毡,觉得自己走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车一停,便捂着脸冲了出去。
月儿此刻面带红晕,她无法理解韩江雪为何会突然这般痴情,又懊恼自己心性不稳,竟就这样被他带进沟里去了,贪恋着他的痴迷。
她一直到下了车,仍旧晕晕乎乎的。挽着韩江雪的手,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强作镇定,自以为优雅地走进了韩家洋楼。
可众人看见了两个年轻人嘴唇上花乱的口脂颜色,心领神会,在进门前发生了什么。
众人皆是哄笑,唯有韩静渠,一脸严肃之色。
大夫人赶忙道:“收拾收拾,准备吃晚饭吧。”
众人起身,准备向饭厅去,韩江雪却在这时候开口了:“诸位自便吧,我和月儿今晚不吃了。我们夫妻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罢,在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本能野性,一把将月儿打横抱了起来,带她上楼去了。
众人错愕,即便他并未言说,但也知道即将发生着什么。
可天还没黑透呢,这两个年轻人是不是也太着急了?
月儿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被抱着,她能够从韩江雪的气息当中感受到他的隐忍与压抑,月儿知道,他从不是一个情/欲泛滥之人。
今日反常种种,一定有隐情。
二楼正打扫的小丫鬟见了少帅抱着夫人上来,低头问好,韩江雪嘶哑着声音,颇不耐烦:“开门!”
小丫鬟赶忙颠颠跑去开了门,还没等她的手离开门把手,韩江雪便迫不及待地将月儿放下了地。
顺势将月儿抵在了开启了的门板上。
惶急间都没有掌握好力道,月儿感觉后背骤然被砸了一般,好在后脑被韩江雪的手护住了,倒没有什么大碍。
他短暂地端详了一番月儿的脸,眼底已经有了血丝,喉结上下滑动着,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定了。
似是失去了理智的小兽,低头间一口撕咬在了月儿的颈子上。
一股刺痛传来,接着是轻柔的吮吸。炽热,又难耐。
门板被这么挡住了,一旁的丫鬟们也看呆了,她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关门也不是,不关门还不是。
月儿吃痛,想要推开韩江雪,却又觉得酥软,贪恋这份爱恋。
“江雪,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江雪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月儿的眸子:“你说呢?大晚上的,还能干什么?”
言罢,又补了一句。
“月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在疯狂出差,和小可爱们商量一下,以后每天改成晚上九点更新可以么?
一定会保持日双更的。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