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老子装作大惊失色，心里着实有些震撼，这种情形居然已经持续几十年了？
不对，是小周寨的人从几十年前就知晓了，实际时间只会比这个更早。
巫族到底在做什么？
周礼苦涩一笑：“巫族个个身强体壮，又会法术，我们人族生来就弱小，连半点灵力都没有，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唉……听说几百年前还有女娲娘娘、涂兔娘娘两位仙子相助，涂兔娘娘还收了一些人族弟子。可近些年来，已经没有仙人理会人族，让我们自生自灭了。”
自造人开始，这两位娘娘的名讳就在人族中一代代流传。传到现在，人族已经认为那只是故事里的人物，根本不存在。
否则为何坐视人族被巫妖二族欺负，从来不露面相助？
老子忍不住为自己媳妇辩解了一句：“我倒是听说涂兔娘娘在西方地界出现过。一百多年前，西方地界遭遇了大灾难，导致人族十不存一，当时就是她出手挽救。”
“太清兄说的可是一百二十八年前的大地震？”周礼精神一怔，那次大地震他还没出世，不，就连他的爹娘都还没出世。
可那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别说西方细节，就是洪荒东部都震死了数十万人！
“没错，就是那一次。所以我想两位娘娘并非对人族不闻不问，若是真遭遇大灾难，还是会出手的。”老子对时间没什么概念，知道是一百多年前就不容易了。
果然，人族过日子按天算，他却按百年算。
“原来两位娘娘不只是传说中的人物，是真正存在的。”周礼眼中亮起精光，似乎忽然间就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希望两位娘娘能早日察觉咱们不周山的事情，也解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听到这话，躺在床上装昏迷的涂兔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她来说，人族可能就是一个统称，他们分布于洪荒各处，她平常根本不会特意去关注他们经历了什么。
可是对于人族，至少对于不周山附近的人族来说，她就代表着希望！
有人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以前没有多大的感触，这一次可是深刻体会到了。
她觉得以前对人族的付出还远远不够，她还可以做的更多、做得更好。
平静依旧的心绪就因为这一句话起了波澜，涂兔很欣慰，她还能体会到人族的情感。
“鸡汤来了。”忽听门口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涂兔鼻子轻吸一口气，便嗅到了鸡汤的香气。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有吃过东西了，就算吃，也是吃灵果。
对这一碗鸡汤，顿时就期待起来。
老子与周礼也停止交流，周礼看着自己媳妇，责备地说：“青殊你怎么就将鸡汤端过来了？太清兄弟的媳妇都还没醒，放这一会儿该凉了。”
妇人不禁满脸窘迫，自责道：“是我疏忽了，那我先回锅热着，等兔子妹子醒了再端过来。”
涂兔当即动了动手指，老子立马开口道：“嫂子不用麻烦了，兔子已经醒了。”
“哎呀，真的醒了，真是太好了。”周礼与青殊回头，刚好看见涂兔迷蒙的睁开眼睛，皆是喜上眉梢。
涂兔一脸懵逼地看着众人：“夫君，我这是……”
那一声夫君听得老子心神荡漾，以前兔子要么唤他名讳，要么唤他老子道友，有时候还来一句糟老头子。
什么时候喊过他夫君？
猛然间，老子真有一种小夫小妻的幸福感觉。
“兔子，这里是小周寨，你在寨子外面晕倒了，是寨子里的人收留了我们。对了，这位是小周寨的族长周礼大哥，这位是嫂子，这里是周大哥的家。”
老子伸手揽着兔子，将她扶着坐了起来，顺便介绍着情况。
“原来是救命恩人。周大哥，周嫂子，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涂兔热泪盈眶，像极了一个受苦受难的小妇人。
青殊微笑道：“妹子你醒了就好，不用太客气，咱们人族就应该互相帮助。对了，这是我给你炖的鸡汤，你趁热吃点吧，你看看你，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青殊将碗递到老子手里，老子见里面不仅有鸡汤，还有好几块最好的鸡肉。
显然，这家人并不贪便宜。
老子用勺子舀了一勺鸡汤喂到涂兔嘴边，涂兔双颊微红，看着老子细心认真的眼神，心里一阵温暖。
她喝了一勺鸡汤，发现味道很清淡，主要是这个时代没什么调料品。
不过山鸡是纯天然的，青殊的手艺又好，这汤是真的香。
“我怎么好意思自己吃，周大哥，周嫂子，你们救了我，我们也没什么可报答的，这山鸡就一起分来吃吧。”
“这怎么可以……”周礼一口回绝。
老子却说：“周大哥，周嫂子，你们要是不吃，我这媳妇也不好意思吃了。再说了，山鸡吃了可以再去猎，我这打猎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可是……”周礼还想拒绝。
涂兔含笑道：“接下来我们还得在这里修房造屋，到时候免不了多多麻烦你们呢。”
周礼也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推辞了。”
住在不周山附近的人族，很多都会打猎，但山中多猛兽，非常危险，想猎到野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像是周礼与青殊，都半个月没吃过肉了。
趁着周礼与青殊去盛饭菜，涂兔从床上爬了起来，与老子一块儿坐到了桌边。
“人族真热情，又善良。”涂兔舀起一勺鸡汤喂到老子嘴边，挑眉道：“尝尝？”
老子二话不说就尝了一口，满足的点了点头：“手艺也不错。”
这还是他第一次品尝人族的食物。
虽然食材与天庭的宴席没法比，但味道并不逊色多少。
涂兔笑着说：“所以我们得尽快弄清楚巫族的事情，免得人族一直生活的提心吊胆。”
周礼与青殊很快就端着饭菜过来了，洪荒时代没有后世礼仪一说，更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所以周礼做起这些事情来毫不别扭。
这一顿，四人吃的其乐融融，老子也趁此机会询问了一些消失村子的事情，但周礼知道的似乎也不多。
这一晚，老子与涂兔就在周礼家住下了，周礼的家只有两间睡房，还是因为当初生了个女儿，单独给女儿建了个房间，否则还真住不下。
周礼的女儿叫周星，已经二十三岁，出嫁五六年了，之前在寨口扶住涂兔的就有她。
周星嫁的也不远，就隔着几百米，当天晚上还提着两个鸡蛋来看涂兔了。
第二天，周礼就张罗人去砍树，要帮老子与涂兔盖房子。
涂兔见他们住的都是木屋，便有了一个想法。
她教大家用黏土烧砖，就说是从不周山外面学来的。周礼等人很兴奋，在她的带领下一次又一次尝试，过程虽然多波折，但结果是美好的。
只用了三个月，就成功烧制出第一批砖。
他们又从山上寻来能粘合的石灰、矿物，经过数次尝试，制成了水泥。
半年后，第一所砖瓦房终于落成，乐得周礼眉开眼笑。
自此，烧转建房更有动力了。
周礼决定，要将整个寨子的房屋都换成干净整洁又坚固的砖瓦房，得到了全寨一致赞同！
小周寨只是一个中等寨子，寨中一共有三千多人，一千多户人家。
想完成这项任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大家都动力满满，男女老少都齐上阵，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有了住房，涂兔又把主意打到了食物上，狩猎、捕鱼与种地就不说了，现在主要缺调味品，最重要的又是盐。
此地距离海洋太远，没办法弄海盐，所幸她在山脉里发现了一处石盐矿，通过一些办法萃取之后，终于得到了纯净的食盐。
有了盐，人们登时发现食物更加美味了，再吃以前的东西，就觉得难以下咽。
可以说，周礼等人对盐的重视，还胜过砖瓦房。
看着小周寨一步步走上正轨，涂兔与老子也很是欣慰。
两人也住进了砖瓦房里，虽然整所房子只有太极宫、三清宫一个房间那么大，感觉却截然不同。
他们自然是分房睡，可毕竟每天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相处还真与以前不一样了。
涂兔学着做饭洗衣服，老子学着打猎、种菜、捕鱼。
他们没有动用任何法术，就像之前说的那般，学着做一个凡人。
这样的日子跟以前相比显得很辛苦，却也很充实，完全是不一样的心境。
这日，涂兔坐在门外的石桌旁，两手撑着下巴盯着种菜的老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子两手泥，疑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堂堂三清之首的老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这般接地气。你说要是被别人看见，会不会惊掉下巴？”涂兔看他真的跟个凡人一般生活，总觉得不可思议。
老子含笑说：“这样才能磨炼心境。以前高高在上惯了，根本看不到这些东西。再者，就算有人惊掉下巴，那也是因为你。媳妇，你可是圣人。”
涂兔翻了个白眼，害，这么一说，她确实比老子段位更高一点。
“一晃来到这里已经三年，你老实说，现在知道什么是爱情了吗？”
老子洗干净手，坐到了她的对面，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爱情其实就是相依相守，柴米油盐。”
“没想到你来人间三年，别的没学会，倒成了个哲学家。”涂兔忍俊不禁，弯了眉眼：“你说的是人族的爱情，可是等我们离开这里，回归自己的世界，就用不着柴米油盐了。”
老子想了想，答道：“我所说的柴米油盐只是一个指代，它可以是柴米油盐，也可以是生活中的一切。最重要的是，看跟谁来生活。”
“兔子，你理解的爱情又是什么？”
对上老子询问的目光，涂兔颇有些不自在。
或许作为仙人与作为凡人真的不一样，以前在太极宫也跟老子相处过，他们谈天论地，谈经论道，可从来都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
来到这里之后，只操心柴米油盐，别的一切都不考虑，心态反而慢慢变了。
正如老子所说，人的一生太短暂，所以每一天都在很认真的生活。
每天看老子做一些零碎的事情，跟他说一些生活中的琐事，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与日俱增。
“我理解的爱情……”涂兔看着他笑了起来：“是付出，是幸福，是喜怒哀乐，是酸甜苦辣，是相处的每一个小细节。”
“我不敢说相依相守，更不敢说千年万年，因为人心变幻莫测。但至少当下，是最真挚的感情。”
老子愣了一下，一脸不敢相信：“兔子，你这是在跟我告白？”
“谁跟你告白了？自作多情。”涂兔微微尴尬，她只是在剖析心迹而已！
老子却瞬间到了她的面前，长臂一伸，将人搂进了怀里。
涂兔吓了一跳，糟老头子想干嘛？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老子却只是搂着她，继而轻笑出声，似乎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涂兔面色涨红，一半是幸福，一半是羞涩。老子的胸膛很温暖，也很有力量，靠着他就很有安全感。
就在这时，她腹中的小家伙忽然兴奋的动了一下。
涂兔哭笑不得，还记得羲和怀孕时，十只小金乌就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所以想快快长大为母亲报仇。没想到自己腹中孩儿也有这样的智力，感应到了她的喜悦，所以与她一起开心。
“兔子……”老子的怀抱松开了一些，垂下双眸盯着涂兔。
“干嘛？”涂兔觉得有些异样，糟老头子的目光不再清澈，居然带上了一丝……
“咚咚咚……”忽然响起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二人登时回过神来，同时退后了一步，刚才那点旖旎的气氛也荡然无存。
“是谁？”老子前去开门，若不是红了的耳朵尖出卖了他，涂兔还以为他真的那么坦然呢。
糟老头子刚才是想亲她？被撞破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涂兔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感谢敲门的人，还是埋怨了。
“是我，周礼。”就听门外响起周礼熟悉的声音。
老子开了门，正要开口，周礼就面色恐慌、压低声音道：“不好了，要出大事了，走，咱们屋里说！”
“好。”老子赶紧关上房门，与涂兔对视一眼，带着周礼进了屋。
“周大哥，究竟出什么事了？”涂兔直觉不妙，周礼这人一向稳重，很少如此慌张，莫非是采盐或者烧砖出了问题？
周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惊慌地说道：“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昨日我女婿外出打猎，凑巧偷听到三个监视我们小周寨的巫族谈话。”
“其中一个巫族是来传递消息的，让另外两个赶紧回去，说再过一段时间，不周山附近的人族全都会被抹杀，用血气炼制什么阵法！”
“我女婿吓得不轻，等那三个巫族离开后，猎也不打，就马上回来通报了。可惜路途太远，直到今天上午才到家，都吓得虚脱了。”
老子与涂兔皆是面色一变，巫族要抹杀不周山附近所有人族，用来炼制阵法？
莫非是传说中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最近他们倒是感应到十二祖巫皆已踏入准圣境界，还很疑惑他们修炼怎么这么快，没想到对方竟然想祭炼人族！
“周大哥，那三个巫族真的离开了？”涂兔倒是不觉得周礼的女婿在说谎，但怀疑会不会是巫族故意说给他听。
转念一想，又没有这个必要，巫族根本就不会在意人族的想法。
如此说来，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是离开了。太清兄弟，兔子妹子，我知道你们办法多，这一次可要救救我们小周寨啊。”周礼急得都要掉眼泪了，别的寨子他管不了，可是小周寨有三千多人，怎能就这样被抹杀？
“周大哥你先别急，我们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这件事先不要外传，免得引起乡邻恐慌……”
“可是……”周礼还打算带着大家逃走，毕竟看守他们的巫族都已经离开了。
“周大哥，相信我们。”涂兔目光坚定。
周礼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这二人可以相信。
他一咬牙，保证道：“好！那我就不外传，太清兄弟，兔子妹子，我们小周寨的三千多条性命，就交到你们手上了！”
送走周礼，涂兔的面色瞬间黑沉下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搞不好这上千万人真的会被屠杀。
或许，他们的人族体验生活就要到此为止了。
“我可能要失言了。”涂兔歉意一笑，浑身忽然窜出黑白二气，圣人之威显露无疑。
老子含笑道：“我陪你。”
二人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混入了盘古神殿中。
饶是盘古神殿防守再严密，还有十二祖巫联手设下的防御大阵，也挡不住直接撕破虚空而来的圣人。
二人一直掩藏身形与气息，一进入盘古神殿，就被浓郁的血腥气刺得皱起眉头，这得死多少人才能形成如此可怕的血气？
循着源头而去，二人很快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那坑有数十米深，下方层层叠叠堆满了被杀的人族，怵目惊心。
十二祖巫正围着大坑站立，贪婪的吸收着坑洞里喷薄而出的血气，周身血光流转，宛如邪魔。
涂兔与老子怔在当场，没想到十二祖巫竟然瞒着天道犯下了如此伤天害理的恶行！
老子震撼不已：“他们好像在吸收血气提升实力，巫族居然可以通过吸收人族的血气来修炼。”
“难怪不周山附近的村寨总是一夜之间被灭，之前未踏入准圣境界的三名祖巫，一定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迅速提升实力的。”
涂兔咬了咬牙，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十二名祖巫一巴掌拍死！
但她承受不了这样做的后果。
这里可是不周山的中心地带，圣人与准圣一交手，那可是天崩地裂的场景，不周山周围的人族只怕要死伤殆尽。
就算要对付这群祖巫，她也得先安置好人族。
当年西方的惨状都没有让她如此愤怒，西方的人族毕竟是双方交手被波及，而现在，是祖巫主动屠杀人族！
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族遭了秧，这群巫族可谓双手沾满鲜血、罪行罄竹难书。
十二祖巫也不知吸收了多久，直到坑洞中血气全部耗光，才陆续停下。
面色泛红的祝融舔了舔下唇，兴奋地说：“大哥，咱们已经可以凝出盘古大神真身了，何不现在就试试？”
“不急。盘古大神真身一出，必定惊动整个洪荒，就算天道不出手，只怕也会引来那只爱管闲事的兔子与女娲，甚至是道祖。”
帝江的目光在其余十一名祖巫身上一一扫过，严肃地说：“所以必须先布下都天神煞大阵，以大阵的威力遮掩盘古大神的气息。”
后土蹙眉道：“可万一盘古大神不听从我们的命令……”
他们毕竟只是盘古的精血所化，盘古大神何等强大？岂会听从他们的指挥？
帝江笑道：“既然是咱们凝出来的盘古真身，那意识就是我们十二祖巫的，盘古真身只拥有实力，却没有元神与意识。除非……”
“除非什么？”有人问道。
“除了三清陨落，元神重聚，再融入盘古真身。那个时候，盘古大神说不定会产生自己的意识。”帝江摇了摇头，因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众人听他这么说，登时松了一口气，他们要的就是没有独立意识的盘古！刽子手盘古！
共工已经等不及了，号召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屠了人族，炼制都天神煞大阵！”
后土阻拦道：“我们真的要这么做？这样一来，势必引起天道的敌视。之前都是暗中转移人族，吸收血气，所以到现在才一切平静。再者，炼制都天神煞大阵也未必就需要血气……”
“女人就是麻烦。”共工嗤笑道：“区区千万人族而已，能为咱们炼制都天神煞大阵而死，也算死得其所。若是不用他们的血气炼制，咱们得多久时间才能炼制成功？一百年？一千年？”
“大哥，你也坚持这么做？”后土依旧不赞同。
或许因为他们是盘古精血所化，所以人族的血气对他们来说是极好的养料。
而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又需要他们用精血炼制，所以人族血气才有这样的功效。
帝江瞥了她一眼，一锤定音道：“不必再说了，等不周山附近的巫族全都撤回来，立刻开始炼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