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康成双唇抖了一下,“淼淼,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不是你爸爸,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汤淼微沉了下巴,掩住双眸。
汤康成以为自己把汤淼说得哑口无言,心里便有些沾沾得意。
他咳了一声,走近汤淼,像个关爱晚辈的长辈一样,语重心长道,“淼淼,我知道一定是你妈妈说了些什么,让你误会爸爸了。”
汤淼微抬起眼皮,她望着汤康成,带着某种审视和探寻。
她从小和于如兰生活在一起,对这个见面总次数按两位数的父亲,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深厚。
平日生活里压根也不会想起汤康成,如果不是于如兰惦记,如果不是每逢有人问起她爸爸,她想汤康成的存在就像滴入大海的水珠,连微波都掀不起。
尤其她知道自己是穿书者,并非原本的“汤淼”,更知道最后的结局,所以自始至终对待汤康成的来去,都没有太过纠结。
更重要的是,她心知,眼前的这个人不配当父亲。小的时候不会深想,长大了之后有些事也渐渐明白。
成为汤康成的女儿,又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因为汤康成的行为去毁掉自己的生活?
去承认汤康成的存在,花琴的存在,甚至汤恬的存在,不是因为她懦弱胆怯,而是他们无论是什么样子,都和她毫无关系。
只是汤康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垃圾,以至于她现在为之前喊汤康成为“爸”,感到了深深的口区。
汤康成见汤淼不说话,带着一种叹息的语气,“这些年苦了你了。你妈妈那个娇滴滴的脾气,一定忍受了不少吧?”
汤淼微抿着嘴角。
汤康成认为自己说中了汤淼的心事,便又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妈这儿,有问题。”
他指了指脑袋,又伸出一只手准备抚摸汤淼的头发,“我的女儿啊,跟着爸爸呆一块吧,以后爸爸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话音刚落半,汤康成就感觉自己双脚离地,被人提溜了起来。
汤恬嘴巴张大,仿佛一个鸡蛋都能塞得进去。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揉了揉,哪怕揉花了眼妆都没在意。
只见汤淼一只手就把汤康成拎在了半空中,她学着裴燃,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爸爸?呸,我是你爸爸还差不多!我不找你上门要精神损失费,你倒还找上来了?”
“这么喜欢爸爸、爸爸地挂在嘴边。来,叫句爸爸,让我听听。”
汤康成眼睛瞪得像灯笼,“你你你……”
汤淼露出杀气腾腾的笑容,“以后再不滚远点,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说完,她就伸出拳头,重重地往汤康成身上砸去。
汤康成脸上顿时青了一大片。
汤淼又将他像一块破布似的丢在了墙角,手脚全用,全砸在汤康成身上。
她嘴边念叨着,“快叫爸爸啊!不是很喜欢当人爸爸嘛?”
“就你,你也配?臭傻逼。”
汤康成想要反抗,又不敢,生怕反揍了汤淼,裴燃不会放过他,他只能哎哟哎哟地遭受着这一切。
汤恬尖叫出声,连忙上去阻止。
汤淼扭过头,露出一个凶恶的笑容,“敢来的话,连你一块揍哦!”
汤恬一下子就不敢动了,她相信汤淼说得是真的。
她又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裴燃。
汤淼这么暴力,裴燃平日又一向最重视礼节,他肯定也看不惯她吧!
可没想到裴燃对汤淼揍汤康成的场面感到十分高兴。
他嘴角缓缓勾起,轻飘飘地朝她斜睨了一眼,眼神里的鄙视和厌恶毫不掩饰。
汤恬心里顿时一凉,只能哭着在原地站着。
等到汤淼揍完汤康成后,裴燃迎了上去,用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累不累?”
汤淼微微喘气,“不累,很爽!我想教训他很久了,他太恶心了。”
裴燃眼神带着宠溺,抚摸了着她的脸。
他知道汤淼之所以一直对汤康成没有任何举动,也不过是依靠着年少时一点孺子之情,更重要的是她在意于如兰。
于如兰在意汤康成,才让汤淼有了绊脚。
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给汤淼拢上,“接下来都交给我,你去外面等我”。
汤淼看了一眼裴燃,又看了一眼被揍成猪头的汤康成。
她犹豫着。
裴燃以为她怕汤康成被自己整得太惨,便道,“我不会要他的命”。
汤淼拧起眉头,“你不要因为他,把自己弄得不干净。他不值得。”
裴燃心一动,在她脸颊轻吻了一下,在她耳边低语道,“我不会,我还要跟你好好过日子”。
汤淼终于放心下来,“我等你”。
说完她走了出去。
屋外的小雪已经停了,暖阳升了上来,大地初显金光,佣人将地上的雪打扫得很干净。
保镖还为她拿了一个保温袋,怕她感到寒冷。
汤淼刚揍完汤康成,全身热和得很,她仰头望着干净的天空。
想起上次去医院看于如兰。
自从于如兰回到京城后,有了最好的医疗条件,并且她和裴燃经常去看她,于如兰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情绪也越来越稳定。
她抱着于如兰,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妈妈,你还想再见见爸爸吗?”
于如兰微怔。
汤淼抬起头看她,喉头越发干涩,“如果你想的话……”
于如兰搂住了她的脖子,“傻孩子”。
汤淼听到她这话,忍不住落泪。
于如兰似乎跟她说了很多,她都不记得了,唯一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妈妈不爱他了,妈妈最爱最宝贝的人是淼淼,淼淼再也不要为了顾及妈妈,去迎合别人,以前都是妈妈做得不好。”
外人不知道她心里受了多大的震动。
母亲是孩子的上帝。
在她尚且是个弱小的孩子时,于如兰为她撑起一个家。只要有于如兰在的地方,她永远就有家回,不会迷失自己。
就算在外人眼里,于如兰做得再不好。汤淼一直都觉得,作为母亲,只要于如兰还爱着她,一直陪伴着她就好。
这只是一个孩子对母亲最初的期望,也是她所有的期望。
汤恬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汤淼。
她哭红了眼睛,指责汤淼,“凭什么你一出现,就把我家搞得一团乱?”
保镖上前,将她架住,不让她靠近汤淼。
汤恬嘶哑着嗓子,“你知不知道,爸爸的公司全完了,妈妈的钱也全没有了!我们家彻底变成穷光蛋了!你凭什么让裴燃哥哥这么对待我们?”
汤淼漠视着她。
裴燃要做什么,她不会阻止。这是他选择对她好的方式,她不可能因为其他人就回绝他的好意。
而且裴燃也给她提前打了预防针。
汤康成所谓的投资项目就是一个巨大的庞氏骗局,让不断后来的人拿钱补前面人的空缺,永远割韭菜似的,新人遭殃。
汤恬哭得眼妆晕成了熊猫,“为什么裴燃哥哥为你做这么多?凭什么我不可以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我太讨厌你了。”
汤淼看着她,似乎在看一个奇怪的生物,“为什么裴燃不能为我做这么多?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汤恬连哭都忘了,她微张着嘴,“你……你们结婚了?”
汤淼点点头。
汤恬深处在他们已经结婚的那个消息里,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可以这样?
裴燃哥哥怎么能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生结婚?就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不能接受!
汤淼嘴角上翘起来,“不过正好我也挺讨厌你们的,所以别再让我看见你们,不然……”
她捏了捏拳头。
想起刚刚汤康成被揍成的惨样,汤恬吓得一抖。
保镖恰如适逢地上前问道,“太太,需要现在把他们赶走吗?”
汤淼回头道,“先等等裴燃”。
保镖微微颔首,退到一旁去。
等到裴燃出来的时候,他冷道,“把他们两个都丢出去。”
两个保镖立马从屋里架出汤康成,另外两个人拖着汤恬。
汤恬身上又冷又冻,晚礼服已经变得脏兮兮,脸上的妆容全花了,假眼睫毛都掉了,黑色的膏体黏在胸前,狼狈不堪。
她看着裴燃搂紧了汤淼的肩膀,两人转向别墅区里走,一点目光都没留给他们。
她心如刀绞,却又挣脱不得。
这一段插曲并没有给汤淼和裴燃造成困扰,反而让汤淼一报前仇,心情畅快。
二十岁的成人礼,是与过去告别,迎来新的生活。
她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任何困扰的东西,未来留给她的,是一张又一张美丽的蓝图。
在宴会上,裴燃将她以“裴太太”的身份,介绍了出去。
甚至两个人并未签婚前协议的事也宣扬了出去,让所有人对待她的目光顿时更加不一样。
汤淼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她知道肯定是裴燃自己宣扬出去的,这个巴不得在她身上标上印记的醋王,就随他去吧。
宴会结束过去一段时间后,她才知道宴会那天,汤恬和汤康成真的就被保镖扔在了别墅区前。
别墅区里非富即贵的人很多,他们的丑相被很多人都看见了。
最后还是花琴来接的人。
听到她还在大马路中央和汤康成吵起来了,那个一向气质好的女人,竟然和汤康成扭打了起来。
一男一女撕扯头发,两个人互相吐露着对对方的不满,爆对方的丑闻。
比如花琴同时包养了好几个十八线小明星,汤康成又吃了哪几家富太太的软饭。
丢脸都丢在了大马路上,所有人都看见了。
汤淼听得目瞪口呆,她猛地庆幸,还好汤康成早就离开了她和于如兰。
这都是什么样的两个人啊?
“母亲是孩子的上帝”这句原话,来自电影《寂静岭》,绝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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