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荣走了，跨越了大半个地球，去了另外一个国家。
去送他的那天，几个小伙伴都到了。
孟明轩偷偷擦干脸上的泪痕，像老父亲一样叮嘱道，“听说那边经常下雨，你一定要记得带雨伞啊。”
“对了，下雨天最好别练习足球了，如果真想踢球，可以在室内踢。我看你去的那个学校也有室内足球室。”
余诗怀鼻子一酸，她往费荣怀里递过去一个盒子。
费荣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限量款足球，上面还有他最爱的球星签名。
他哽咽了一下，“诗怀，你把签名球送给我，还让我怎么踢？”
余诗怀手背用揉了揉鼻尖，想把这酸胀感使劲揉下去。
“谁说送给你是用来踢的？我是让你收藏起来的。我费了好大劲才拿到，你必须好好保管。”
费荣点点头，将球重新放在盒子里，揣进怀里。“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寒风吹过，汤淼感觉脸凉凉的。
她眼睫毛被风吹得微颤，她拢紧了身上的外套，走到他跟前，“费荣，加油呀！”
费荣上去给了汤淼一个大大的拥抱，“汤淼姐姐，谢谢”。
如果不是汤淼是几个人中最先支持他的人，他想他大概没有勇气好好跟所有人道别。
而且裴燃还私下跟他说了，每年大家都要聚在一起，这是不变的约定。
他要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但也不能忘记身后一直支持着他的小伙伴们。
裴燃站在汤淼身后，什么也没说。
费荣和他两两对视，两人之间压根不用再说更多的话。
费荣想起了关于裴燃的一些事，看向裴燃的眼神充满着担忧。
等裴燃被余诗怀他们叫过去的时候，费荣在汤淼的耳畔轻轻道。
“汤淼姐姐，你一定要多多关心一下裴燃哥。”
汤淼以为他是舍不得裴燃，便道，“我会的”。
费荣觉得自己没说清楚，便又在他耳畔提醒了一句，“汤淼姐姐，不要听其他人乱说什么，一定要相信裴燃哥。还有就是裴叔叔和凌阿姨，裴叔叔他……”
“费荣，到登机时间了！”费荣的父母站在不远处提醒着他。
费荣脸上看着很焦急，他看向汤淼，“汤淼姐姐，一定要记住了！”
汤淼听得云里雾里，但她不想让费荣感到担忧，便应声道，“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关心裴燃，相信裴燃！”
费荣表情终于放松下来，他转身离去，奔向父母的身边。
几个人站在机场外，看着费荣所坐的飞机从天空飞过。
汤淼走到裴燃的身边，安慰道，“等高中，大家一定会重新聚在一起”。
听到她的安慰，裴燃心里又是一暖又是一丝好笑。
他目光落在她眺望的侧脸上。
她很怕自己难过吗？
裴燃微微张开双唇，“恩，会的”。
这是她所期望的，也就是他所期望的。
今年的冬天，费荣离开了。
学校很快组织了期末考试，一到放假，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裴燃又在裴家举办了一次聚会。
这次邀请的人，多了许飞和容耀。
孟明轩看到了许飞，一脸说不出的憋屈。尤其许飞还跟自来熟似的，大大咧咧地坐在裴家的沙发上，将苹果啃得咔哧咔哧响。
他一下子坐了过去，试图挤走许飞。
“有的人呆在别人家跟呆在自家一样，拎不清。”
许飞听出了他的暗讽，嗤笑一声，“孟明轩，谁给你的胆子？现在都敢教育老子了？”
孟明轩如今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小胖子了，他瘦下来之后，板着脸的样子，还有人说觉得可怕。
也许是和许飞相处久了，孟明轩也知道许飞就是这么个性子，外表张牙舞爪，实际上对待自己周围人，还是很仗义的性格。
他听说，汤淼入校之前被锦培中学的小混混骚扰了，许飞还私下带人去把那个小混混教训了一顿。
这也是他能直接和许飞叫板的底气。
孟明轩白了他一眼，也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苹果，恶狠狠咬下一口。
两个人一副箭弩拔张的样子。
余诗怀才懒得去插进两人之间，她知道没一会儿两个人肯定又和好了。
她转过身，去问容耀。
“汤淼姐和裴燃哥还没好吗？”
汤淼突然来了性子，说是要给大家做个大蛋糕，裴燃拦都拦不住，只好跟着她一起去了厨房，怕她用力过猛，伤到自己。
容耀正玩着屏幕上的游戏，一听到她这么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便道。
“快了快了，淼淼说那个蛋糕烤四十分钟就烤好了。”
余诗怀也跟着坐了下来，看他玩。
她知道容耀是裴燃邀请来的，他们三个一起在九班，是同桌。
只是她心里非常诧异。
她知道裴燃看上去对人非常礼貌，但实际上内心很抵触外人。
要不是她和孟明轩他们和裴燃从小认识，恐怕裴燃对他们也像外人一样礼貌疏远。
容耀能够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走进裴家的大门，简直是太让人震惊了。
要知道，和裴燃从小就认识的，京城里就有一大批人。
可是他们都从来没有进过裴家的门，更别说还受到裴燃的亲自邀请。
孟明轩看到余诗怀和容耀都在玩游戏，心里痒痒，也挤了过来，“诗怀妹妹，我们一起玩吧！这款游戏我玩通关了。”
许飞一见，赶紧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里，也挤了上去。
“诗怀，我也要玩！”
四个人挤成一堆，尤其许飞和孟明轩两个人斗了起来，说不清谁先开的头。
两个挤来挤去，搞得四个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倒成一片。
汤淼和裴燃一齐端着蛋糕出来，看到这个场景，不免疑惑。
“你们在玩叠罗汉吗？”
余诗怀生气地从几个人之间爬了起来，“你们太过分了！还能不能好好一块玩了？”
孟明轩和许飞心知有错，连忙道歉。
容耀一看屏幕里出现“GAME OVER”的字样，抓了下头发。
闻到了空气里的蛋糕香味，连忙爬了起来，“好香啊！”
几人的视线全部转移到那个被笼罩起的大蛋糕上。
许飞看了汤淼脸上还有白乎乎的面粉，有点嫌弃道，“这个能吃嘛？”
余诗怀生气地踩了一下他的脚。
孟明轩也瞪了他一眼。
容耀更是不悦地看着他。
许飞遭受所有人的嫌弃，连忙伸出双手，作出投降状，“我错了、我错了。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嘴贱嘛！”
他为了表示自己真的知道错了，第一个凑到了蛋糕前。
“闻着是挺香的”。
汤淼也不卖关子，直接打开了餐盘盖。
一个十二寸大的红丝绒蛋糕出现在眼前，上面放上了红红的草莓，纯白的奶油就像绸缎一样丝滑，一个一个旋出来的花朵点缀得刚刚好。
许飞吞咽了一下，“我擦，看上去还挺不错的啊！”
汤淼笑了起来，“都是裴燃帮我的，我就是放了一下面粉，用打蛋器打鸡蛋，还有就是放进去烤。”
其他人也凑近过来。
“汤淼姐姐，你不要谦虚啊。第一次做蛋糕能做成这样，挺好了，反正比我做得好。”
孟明轩压根没觉得自己在吹彩虹屁，说得一本正经。
让汤淼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个人一块分了蛋糕，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裴燃把最大的那块给了汤淼，她心里美滋滋的，尾巴又忍不住摇了起来。
这时小团子也走了过来，看着比原来胖了一点，脖子上还打上了红色的蝴蝶结。
那是汤淼用绸缎布料做的。
一见小团子登场，孟明轩几乎是第一个上去撸猫的。
紧接着余诗怀、许飞、容耀都上去了，几个人围着小团子转。
“小团子快来姐姐这儿！”
“小团子看我，看我！”
“我这里有猫粮，团团快过来。”
……
和乐融融。
汤淼埋头吃着蛋糕，两耳不闻窗外事。
裴燃看着她，也一勺一勺地舀起了蛋糕，嘴里都是奶油的香甜味道。
屋外飘着冬雪，气氛美好得不像话。
等到整个冬天过去的时候，迎来了开学季。
春风吹拂，大地春暖花开。
汤淼偶尔走在走廊里，还会碰到戚禾，于是上前打个招呼。
戚禾会对她甜甜一笑。
看上去她已经彻底适应了领峰的学习生活。
日子又开始恢复波澜不惊。
有时候看到新生进校，朝气又蓬勃，汤淼也会回想起自己当初进校的那份激动心情。
她手里捧着书，却远远看到容耀抱着足球，脸上有点沮丧。
她走上前，“耀耀，怎么了？”
容耀抬头看她，眼睛有些泛红血丝。
“淼淼，我奶奶生病了。”
汤淼怔住。“怎么回事？”
容耀抱着足球，看上去非常失落。
汤淼拉着他坐在了空的乒乓球台上。
容耀开口道，“我想回去看她，但是我爸妈不让我回去。”
汤淼拧起眉头，“那你给她打了电话吗？”
一提起这件事，容耀露出烦恼的表情，“我给她打了电话，可她也瞒着我。要不是我偷听到爸妈讲话，跟她通话还听到她咳嗽，我肯定就信了。”
汤淼安慰道，“你先别急，要不你直接去问问你爸妈？他们肯定会告诉你的。”
容耀揉搓了一下头发，“对啊！我怎么忘了呢！我现在就去给他们打电话。淼淼，我先去给他们打电话了啊。”
他看上去火急火燎的，汤淼在他身后嘱咐道，“耀耀跑慢点，小心呀！”
少年跑得像风一样，汤淼一脸无奈。
等到放学的时候，汤淼开始慢悠悠地收拾书包。
今天放学之后又是开家长会，裴柏华回来了，这次是他给两个孩子一起开。
收拾好了后她先去了一趟厕所，裴燃在教室里等她。
她回到教室，裴柏华已经来了，但裴燃又不见了，听说是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她还给裴柏华打了一声招呼，拿起书包准备去办公室门口等裴燃。
她刚一走出教室门，班上就有同学喊住了她。
“汤淼，那个人是裴燃的爸爸吗？他帮你和裴燃一起开家长会？”
汤淼答道，“是的。”
那人疑惑道，“汤淼，为什么你每次开家会，来的家长都不一样呢？你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汤淼一怔，她嗫嚅道，“我爸爸妈妈，他们……他们……”
“淼淼！”这时，裴燃从一旁出现。
“我们回家吧。”
说着，他拉着她的手往校外走，脚步很快。
汤淼被拉得猝不及防，她下意识回头对着同班同学道，“拜拜”。
裴燃眸光微闪，目光落在她呆呆的表情上。
便知道，她把刚才那同学的话听进了心里。
他眸色一痛，便紧紧拉着她的手，很快坐上了轿车。
车里。
汤淼发呆了，连书包都忘了取下来，还是裴燃给她拿掉的。
她弓着背，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裴燃给她拿了一床小被子，给她盖在了身上。
接近晚上的温度还有点冷，汤淼衣服穿得有点少。
“把鞋脱了，放在被子里吧，这样会暖和一点。”
汤淼乖乖地被他脱鞋，将小脚塞进了被子里。
她抱着双膝，下颚放在膝盖上，十分安静，只有眼睫毛偶尔有意识地扇动着。
裴燃仿佛又看到了以前在学校那个固执地等妈妈的小女孩。
他胸口闷闷的。
他很想问，她恨不恨汤康成和于如兰。
汤淼突然把头埋在膝盖里，沉默着。
这让他不忍心问出口。
他搂着她的肩膀，又将被子给她拢得更紧。
他抬起一双阴沉的眼睛，朝窗外看去。
谁也别想伤害她。
谁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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