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春暖花开,又迎来了夏季炎炎,金陵市在全市温度最热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一个爆炸新闻。
自从国家打响“拒腐防败”的口号,一场威严、猛烈且沉默的突击检查开始以弱风渐强的方式席卷金陵市各个政府办公大厅。
这事离汤淼他们似乎过于遥远,但整个领峰小学部的各位老师都多多少少感受到了这股严风。
作为一所一直受到不少家长资助的学校,领峰毫不例外地接受了调查。
每天学校里都有一些陌生的检查员走动,时不时会进教室挑选一些学生来问问题。
频率之高,让老师们压力都很大。他们也再三嘱咐着学生们诚实回答,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知道,切忌乱说话。
汤淼他们也曾跑去问过孟明轩,几个人里只有他父母是政府官员,所以去问他们家有没有什么事情。孟明轩给他们的回答是暂时没有接到任何调查通知。
几个小伙伴也觉得没什么大事,又继续沉寂下来,每天重复着单调的学习生活。
时间一晃到了小学五年级,于如兰突然开始不在家,并且每次都是毫无预兆。
汤淼给她打电话,那边只传来机械女声提示音,她的手机似乎常常处于关机状态。
自己也没有带钥匙,就只好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张望着于如兰的身影。
一直到晚上,于如兰还没回来,她不得已去找巡逻的保安来帮她开门,这样她才进了家门。
结果第二天天蒙蒙亮,她起来就发现于如兰已经躺在卧室里,看上去很疲惫,睡得很死,也叫不醒,仿佛昨天的事都是梦境一样。
所以,她也没有开口问过她去哪儿,每次只是安静地帮于如兰合上了卧室门。
直到第三次遇到这种情况,正好被出来找她的裴燃撞了个正着。结果她被裴燃狠狠骂了一顿,问她为什么不来找他,还骂道她傻,不懂得让自己好过一点。
汤淼一时语塞,无法反驳,只好任凭他牵着自己的手训斥自己。
裴燃把她带到家里,裴柏华并没在,听裴燃说是去了京城。
裴燃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到她面前。“喝了吧,等会儿看看书,到点就去睡觉”。
汤淼两手捧着,低头看着玻璃杯里的牛奶,看上去比往日更加安静。
裴燃看出了她的失落,用手指点了点她头顶上的涡旋,安慰道,“不用担心于阿姨,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会照顾好自己”。
说这话的时候,他眸底闪过一道暗光,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护犊的野兽一般蓄势待发。
汤淼深吸一口气,把牛奶一口闷下。“裴燃,你这次没跟裴叔叔一起去京城,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去了?”
裴燃见她提起了一点精神,便回应道,“还是要去”。
为了能留在金陵市读书,他每一次去京城就如行走在刀尖上,耗费了太多精神和心力,在裴老爷子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引起裴家有些人的注意。
现在裴老爷子偶尔还要往金陵市打电话,裴柏华终于松口,心里既得意,又怕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不再逼着他老跟着他往京城跑。
汤淼抬起那双担忧的眼睛,她又怕暴露了心里的想法,只能侧面问道,“那你在京城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问的次数太多,终于让裴燃注意到了,他以为汤淼也从某处听说了他的“悲惨”传言,便坐到她身边。
他的头微勾,半垂着眼睑,偶尔瞄一眼汤淼后,视线又落下,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还好”。
汤淼心里一咯噔,她倾下身子,头歪着对上他的眼睛,嘴巴撅了起来,“你被欺负了?”
裴燃目光落到她关切又紧张的小脸,深棕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一双杏眼,仿佛星光在里面流动。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可又偏偏压下去,他微微歪过头,“没有”。
汤淼心里就像被谁挠着痒痒,七上八下。可偏偏裴燃就不看她。
她一气之下捧着他的脸,掰正。裴燃脸上本来就没几两的肉都被她挤了出来,眼睛也被挤成无辜眼,这样看上去反而显得人畜无害。
她一本正经道,“你跟我说实话!”
这幅气鼓鼓的样子可爱极了。
裴燃这样仰视着她,心想,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不懂得她有多好?
于如兰是这样,汤康成也是这样。明明身边有珍宝,却不懂得它的珍贵,随意对待,随意丢弃。
想到这里,他为汤淼愤愤不平。
如果是他,他会把她藏起来,藏到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而今只有自己一人发现她的好,这样也好。
想着,他眸色渐深,嘴角勾起,像一只撒娇的猫咪,朝着汤淼蹭了过去。
汤淼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又在逗自己玩,松开了手,忍不住撇了撇嘴。
裴燃那么聪明,别人不被他欺负就应该高兴了!
她这脑子里几两肉,还能替他出些什么好主意吗?
不过,她还是蹲下身子对他道,“裴燃,如果你不高兴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呀。要是你在京城不开心,就一直呆在金陵市吧。金陵市多好呀,有费荣他们,老师和同学们也都很好。”
说着,她自己还笑了起来,“食堂阿姨、保安大叔都很好,见到我,总会跟我打招呼。上次是不是也给你打招呼了?”
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她又补充道,“当然,你们班的许飞如果不欺负人,愿意和同学和谐相处的话,也挺好。”
她把手放在膝盖上,捧着自己的脸,说起学校和身边的人,眼睛总是在发光。
裴燃默默地听着。
这就是她所看到的世界吗?每个人都是好的?
那她怨不怨恨于如兰和汤康成呢?
这个问题,他到最后都没有问出口。
第二天,于如兰找上了门,带着一身疲倦和愁容。
汤淼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冲过去,抱了上去。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
于如兰一听这话,难掩脸上的愧疚,“对不起,淼淼,我……”
汤淼仰起头,朝她笑着,露出甜美的酒窝,“妈妈,你是不是累了,快回去睡觉吧!”
她一点都不关心其他的事,只要于如兰回来了,好好的,这就够了。
裴燃压抑了好久的情绪,全部都化为了一句,“于阿姨,下次记得给淼淼姐姐留把备份钥匙吧”。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
他明明宁愿汤淼跟自己多呆一会儿,怎么反而被汤淼牵着鼻子走,还顺着她的话说出了这样一句。
于如兰红着眼眶,猛地点头,“好,我下次一定记得留把钥匙。淼淼,走吧,妈妈回去给你做饭吃”。
汤淼抱着她跳了一下,两只双马尾翘了起来。她回头对裴燃说了一句,“裴燃,谢谢,再见啦!”
兴奋得就像只许久没有见到主人的小狗一样。
裴燃视线落在她的笑颜上,远远目送二人离开。
这时他才隐隐发现,顺着她,或许就是怕她太难过吧。
*
到了五年级下学期期末的时候,忽然爆出一条消息,有人家里因为贪污被双规了。
一时之间,校园里议论纷纷,流言蜚语肆起。
大家纷纷开始猜测是谁家被双规了,领峰学校因为名气大,所以一直是不少精英家庭送孩子读书的首选,许多学生的父母都是在政府机关里上班。
有好事者,把年级里一些官二代挑了出来,罗列了一份单子,流传到各个班级群里,让所有人都在猜测,是谁家父母被双规了。
就连孟明轩的名字都在上面。
二班许多人都发现了,班长最近沉默了许多,也不能时常听见他在班级里大念班规班纪了。
就连跟人说话,班长也是表情沉重,说完就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写作业,大有一种要跟学习耗下去的样子。
来问汤淼的人也不少,因为孟明轩平日里最针对她,大家都以为她肯定知道内幕。
只是汤淼每次都皱起眉头道,“为什么你们会问这种事?他当班长当得不好吗?”
这些人来时满眼八卦,被问时都支支吾吾,最后毫无例外,落荒而逃。
一直到学期结束,这件事依然没有定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开始认为是孟明轩父母被双规,所以连带着看他的眼色都有些变化。
孟明轩心里也不好受,但他意外地没有和其他人争辩,只是天天做作业,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到期末考试结束后,大家都露出惊讶的神情。孟明轩的成绩上升了,现在就在汤淼后面,班级第二,全年级第一百名。
孟明轩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点变化,和人说话脸上也有了笑容。
这件事也实在不好说,也随着放假,那甚嚣尘上的流言仿佛也到头了。
过年期间,几个小伙伴又一次聚在了一起。
于如兰没有来,自从汤淼小学四年级后,她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别墅里的任何一场聚会,但是她总是会让汤淼参加,不太希望她呆在家里。
汤淼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和裴燃一起来到了余诗怀家里。
裴婷一见到,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哎呀,一段时间没见你,你变得更好看了!看看这尖下巴,都没什么肉了,抽条了。”
“果然女大十八变。怎么诗怀就还跟小时候一个样,脸上的肉也没见她减下来,还是那么圆。”
余诗怀穿着一身淡色的针织裙,正从楼梯处下来,听到裴婷这么说,嘴角微微抽搐。
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听裴婷嫌弃过她的圆脸多少次了,她早就习惯了。
她朝着汤淼点点头,当作是打了招呼。
汤淼笑得弯了弯眼睛,朝她挥了挥小手。
裴婷又一瞧见她身后的裴燃,顿时露出夸张的神情,“呀呀,这是小燃呀?快快快,让阿姨看看。哎哟,瞅瞅这年轻皮肤就是好哟,嫩得掐得出水来,比那电视上的什么小鲜肉好多了。”
裴燃:“……”
他不经意地往后退了退,和裴婷保持着距离,“阿姨好”。
裴婷连忙招呼着他们两个往屋里坐。
余宅里开足了暖气,在里面只需要穿一件单衣就可以。汤淼二话不说,脱得只剩下里面一件白色的娃娃领,下面是格子衫小短裙和打底裤袜,看上去既符合她的年龄,又非常符合她的气质。
她坐在沙发上,和裴燃、余诗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声响起,裴婷接了电话。
“什么?又不回来!不是说好今晚上回家吗?孩子们都在呢!”
“呵,你们律师事务所很忙?难道我们医院就不忙了?我还不是抽空回家陪孩子。余向东,你别跟我扯那么多理由,就问你一句,回家还是不回家?”
汤淼与裴燃对视一眼,她感到有些尴尬。视线又落到余诗怀身上,只见余诗怀两眼直视着电视,置若罔闻,仿佛早就习惯这样的争吵。
就在气氛逐渐紧张的时候,孟明轩和费荣到了。
费荣隔着老远,就大喊道,“裴阿姨!新年快乐啊啊啊!”
这一吼,吓得裴婷浑身一抖。
她连忙朝着电话那头道,“费荣他们都来了,不跟你说了,就这样吧”。
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掉了。
孟明轩和费荣正在玄关脱鞋,孟明轩穿着一身正红色的毛衣,看上去喜庆得很。
几个小伙伴见面,就去了余诗怀卧室里玩。费荣老是满屋子乱跑,惹得余诗怀生气上前追打他,孟明轩一看,也帮着余诗怀逮费荣去。
只有汤淼,嘴里咔嚓咔嚓吃着果仁,一晚上都没停下。裴燃手里还给她剥着坚果,时不时塞到她嘴里。
汤淼幸福地眯着眼睛,这样的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没一会儿,裴婷就叫他们下楼吃饭了。
“抱歉啊,孩子们。阿姨现在要去医院了,医院送来一个急诊病人,要做个大手术,没办法陪你们了。”
说着,她还用满含歉意的眼睛看向余诗怀。
只见余诗怀脸侧到一边去,不想搭理她的样子。裴婷神情一僵,又愧疚又无奈,捋了捋头发。
等她去玄关换鞋的时候,一把雨伞递了过来。
余诗怀冷道,“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雨,你开车小心点”。
裴婷双目怔怔地看着她,猛地又一把捞过余诗怀的脑袋,虎搓了一顿,搓得她头发乱糟糟的。
余诗怀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脸红通通的,一只手捂着鼻嘴,一只手驱赶着裴婷,让她快点离开。
等裴婷走后,余诗怀转过身,就见到费荣对她做了个大鬼脸。
“余诗怀羞哦,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抱抱!羞羞羞!”
气得余诗怀咬牙切齿,脸又开始红了起来,“费荣,你有本事别跑!”
整个屋子又开始热闹起来。
晚饭时间,到了餐桌上,几个人拿起了刀叉。今天余宅家做的是西餐,牛排是裴婷亲自煎的。
一开始大家都饿了,都准备老老实实吃饭。
可没吃几口,费荣最先开了口,他叉起切好的一块牛排。
“裴阿姨,不愧是外科医生啊。看看这刀工,切得多笔直,每一块大小都是一样的。”
“我听裴阿姨说他们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里有尸体标本。那她切尸体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刀切下去!血会溅出来吗?”
一桌的人神情顿时就变了。
余诗怀拿着餐巾捂着嘴巴,一副想呕吐的样子。孟明轩连忙吼道,“费荣,你闭嘴,吃饭就吃饭说什么尸体!”
汤淼吓得叉子和刀子都丢了出去,脸上惊恐不已,看到牛排上鲜红色的纹路就联想到尸体,一时之间头皮发麻,瑟瑟发抖。
裴燃察觉后,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抚她。
他阴沉着脸,对费荣道,“你要是不想吃,就回自己家去”。
费荣左看看,孟明轩怒瞪他,右看看,裴燃嫌弃他,心里也委屈上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话了。”
说着,还像拉拉链似的把自己嘴封上。
这一下子,搞得大家都没心情吃东西。
裴燃刚把刀叉重新递回给汤淼,汤淼连忙摇头,“我我我吃饱了,不吃了”。
裴燃看她就吃了一小口牛排,肯定没有吃饱,又劝了几句,可是汤淼执拗不肯继续吃。
他深感无奈,朝着余诗怀问道,“你家阿姨还在厨房吗?”
余诗怀点点头,“她应该还在做饭,还有几个甜品没上来”。
裴燃看了看几个人,除了费荣都没动菜。
“你们先吃其他的,我让她做点别的。”
说完,便往厨房走,走出去几步,又转过头来,“你们就呆在这里,别来厨房捣乱”。
最后一句话尤指费荣。
孟明轩连忙拍了拍胸脯,“放心吧,裴燃哥,我一定看好费荣!”
裴燃又看了一眼汤淼,转身离开。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套着粉红色的围裙,看上去竟然意外可爱得让人少女心直跳。
余诗怀都看呆了,孟明轩掉了下巴,只有费荣羞涩道,“你你是裴燃姐姐吗?”
裴燃当即扔了抱枕过去,砸中他的头。
费荣,卒。
裴燃黑着脸,将手里的餐盘里的盘子端到了桌子,泄愤似的把围裙取下来,揉成一团随意扔到一边去。
汤淼偷偷凑近他耳边,手掩住嘴巴,在他耳边说道,“别听费荣的,你穿围裙也很帅!”
说完这话,汤淼就后悔了。
她隐隐约约记得,裴燃似乎很讨厌别人夸他的长相。
顿时神色变得尴尬起来。
没想到,裴燃侧过脸,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忍不住翘起,看上去很高兴。
汤淼松了口气。
她低过头开始两手抱着碗,哼哧哼哧吃了起来。
她没注意到,裴燃被碎发遮住的耳根隐约泛红。
裴燃端上来的菜,是几道家常菜,有水煮肉片、红烧牛肉、蚂蚁上树和鱼香茄子。
孟明轩吃得满头大汗,他突然问道,“诗怀,你们家阿姨换了吗?这菜做得好香!”
费荣也开口说话,只是他嘴里塞满了菜,完全听不懂说什么,大家都默契而又统一忽略了他。
余诗怀从那红辣的汤汁里捞出鲜嫩的肉片,她塞进了嘴里,眼神顿时一亮。
“没有换,我不知道她中菜做得这么好吃。”
孟明轩又吃了一口牛肉,“我的天,每个菜都做得好地道,我跟我爸他们去过川菜馆,红烧牛肉就是这个味道!”
说完,他又朝裴燃看去,疑惑道,“裴燃哥,你怎么不吃呢?”
裴燃正专注地盯着汤淼吃饭,时不时给她夹菜。他被这一声喊回了神,咳了一声,“我已经吃饱了”。
孟明轩摇了摇头,“那太可惜了”。
汤淼终于把脸抬了起来,嘴角上还沾了米粒,裴燃看到后,给她擦了擦。
她反而忧愁地看着裴燃。
他吃什么都是这样淡淡的,好像都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一点都不像他们,遇到好吃的东西会吃很多。
难不成,裴燃是神仙变的?所以才没有口腹之欲?
她拉了拉他的袖口,“你再吃一点吧,这个真的很好吃”。
裴燃笑了起来,“真的吗?”
汤淼点头如捣蒜,拿出三根手指头,“我发誓”。
裴燃一时之间也起了兴趣,他舔了舔嘴唇,“那我再吃一点吧”。
汤淼见状,感觉把筷子给他递了过去,还夹了一块水煮肉片到他碗里。
“你快尝尝看。”
裴燃在她的注视下,将那块沾着红辣汤汁的肉片塞进了嘴里。
一时之间,口腔里都是花椒和辣椒油交窜的麻辣味。
他的表情却依然淡淡的。
汤淼两只手腕卡在胸前,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这幅急切想与他分享的样子,令裴燃心里觉得无比泛甜。
裴燃朝她点点头,双目微弯了个弧度,“很好吃”。
汤淼看上去很高兴,她又问道,“你吃了什么味道呀?”
裴燃几乎不经过大脑,嘴角翘起。
“甜的,很甜”。
汤淼:……
甜的?
完了,这孩子已经没救了。
作者灯:燃燃,你居然也有傻气的时候,辣的也能被你说成甜的,牛批牛批。
裴燃冷笑一声:我说是甜的,就是甜的。
作者灯:行行行,知道你心里甜。水煮牛肉不是辣的,是甜的,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