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干什么来着?当时他只觉得邬白槐真他妈好看。
叶天邺自问:他是人吗?
……………………他不是。
进行了深刻反思的叶天邺在这一天,破天荒地没有在放学后第一时间回家。
他在教室坐了一会儿,脑子一片混沌什么好对策也没想出来。
叶天邺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双脚一踏站起来,把手插在裤兜里往厕所走去。
秋天的水带了点寒意,却正好适合现在的叶天邺。
畅快地洗了把脸,叶天邺感觉大脑十分清明。
风从外面吹过来,叶天邺抱了抱胳膊。
待会儿还是把外套穿上再回家吧。
他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快步向教室走去。
然后,他就僵在了教室门口。
叶天邺喜欢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有时候不冷就会忘了穿。
他想过会被人不小心弄掉在地上,或者有人冷了借去穿,甚至是恶作剧在上面画东西。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留在教室里的外套还会有这种做法。
邬白槐拿着他的外套凑近鼻尖,脸红红的,神情温柔带着一丝羞赧。
那是叶天邺从未见过的邬白槐。
他闻了闻,然后把整张脸埋了进去。
叶天邺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穿着校服的少年,后背宽阔却有些单薄,低头时凸显的后颈际看起来有点扎手。
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好想摸摸看。
突然意识到自已的想法和少年做的没什么区别时,叶天邺的脸一下就红了。
秋风夹杂着的些微寒意在此刻毫无存在感,它带不走少年身上的热度,送来了枯叶,衬得叶天邺的脸颊更红。
他闻到的味道和我身上的一样吗。
我早上没有流汗,应该不会有汗味吧。
少年久久都没有抬起头,叶天邺也就一直站在门口看他。
热度从脸上蔓延,染粉了他的耳尖。
叶天邺看着少年衣领上方的那一小段脖子,心脏突然开始不受控,“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埋在外套里的少年大概是觉得这个时间可能会有人经过或者回来,所以他不舍地放下了外套,将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叶天邺反应过来少年大概是要走了,连忙背贴着墙,躲到视线盲区。
深呼吸也没能使自己平静下来,叶天邺没有迟疑地转身跑了。
变态。
叶天邺小小声地骂了一下自己,对一个高中生幻想些什么东西呢。
一口气跑到了楼下,叶天邺躲在楼梯底下。
他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小腿,脸埋在膝盖里。
真的对一个高中生心动了……这算什么事。
叶天邺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谴责了自己的行为多久,他只知道他听到邬白槐下楼梯的声音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住宿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往教室走去,准备晚上的自习。
叶天邺的心跳还是没有平复下来,他寻了个没人的间隙从楼梯底下钻出来,也不回教室拿外套了,直接跑着出了学校。
他跑得很快,跑到家的时候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叶妈妈第一次看到儿子这么不淡定的样子,很是讶异:“咋,抢人家男朋友被小姑娘追着打回来了?”
“……”叶天邺被噎得呛了一下,咳了好一会儿才把气顺好,“没抢。”
胸腔里没法忽略的剧烈跳动时刻提醒着叶天邺刚才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又补了一句,“就是万万没想到你儿子还是成了变态。”
“哦?”叶妈妈眼睛一亮,八卦道:“有喜欢的人啦!”
叶天邺扭头去看自家妈妈,说:“不算喜欢,就是有点心动了。”
“心动了还不是喜欢啊?”叶妈妈不赞同道。
叶天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刚巧他做了一件非常撩拨我心弦的事,过两天就冷静了。”
“咦~”叶妈妈嫌弃道:“你酸不酸啊,还撩拨心弦?不过一次心动确实不算什么,长得好看点的人做点亲密的动作都有可能会发生。”
叶天邺这次没反对,“嗯。只是因为他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才会被撩拨。”
“我回房间去了。”叶天邺说:“晚饭不用了。”
进了房间,叶天邺本想往床上扑,但因为汗还是没有。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床,神情严肃,眉头微皱。
保持了这个姿势近一小时,叶天邺站起来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没有什么需要纠结的。
一个25的人和高中生是没有未来的。
作为成年人。
应该杜绝一切可能引导高中生的行为。
邬白槐还小,很快就会把这份萌芽的感情忘却的。
只要他不要总是出现,不要做任何让他可能误会的事情。
甚至,哪怕是经历一场失败的爱情,也比蒙在鼓里然后去喜欢他这个老男人强。
叶天邺看到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被蒸汽模糊,假装那个红了眼眶的人不曾存在过。
“你眼眶怎么红了?”邬明葵正奇怪弟弟怎么还没回来,刚想着要不要去教室看看,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呆愣住的人。
邬白槐:“没注意,蚊子飞眼睛里了。”
邬明葵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弟弟在撒谎。
他笑着说:“是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进来吧。”
邬明葵一边去厨房端菜,一边说:“你别愣着,去洗手。”
听到哥哥的话,邬白槐才又动起来,洗了手坐在桌前。
邬白槐的样子很不对劲,但邬明葵还是没有开口问。
因为他知道他的弟弟比谁都可靠,他能计划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包括说不说出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尊重他就好了。
饭吃了一半,邬白槐突然道:“我这一次考了第2。”
“老师找我谈话了。”他说:“不要跟天邺玩,说我就是因为和差生玩才退步的。”
邬明葵有些意外,他的弟弟居然会退步那么多?
但意外归意外,他最在意的还是弟弟本身。
“你们班主任是老教师了,很相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所以可能把成绩的位置放太高了。”邬明葵摸摸弟弟的头,“没关系的,按你自己想法来就好。”
“还有,”邬明葵笑了一下,“我有时候经过3班,看到天邺那孩子心情都很好。你跟他做朋友一定也很开心吧?”
“你开心就好了。”邬明葵说:“其他都不重要。”
吃过饭,邬白槐揽了碗去洗。
邬明葵看着比以往都要沉默的邬白槐,心下叹了口气。
他知道,真正困扰自己的弟弟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洗完碗后,邬白槐回房间写作业。
邬明葵在另一张桌子上做课件。
往常他快做完课件的时候,邬白槐都会带上课本出去阳台背诵,但今天他的卷子显然还没有写完。
邬明葵起身去热了杯牛奶,“休息一下吧。”
邬白槐摇摇头。
邬明葵把牛奶放下,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和弟弟挤在一张书桌前,“那你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题他都会。
但他就是总会想到叶天邺。
想到……他下午放学后偷偷做的变态事情。
邬明葵不催,也不看邬白槐,只把视线留在卷面上。
万一弟弟不愿说真正的“难题”,也可以只和他讨论卷子上的问题。
挣扎了一会儿,邬白槐低着头说:“哥,你能给我讲讲你分手的事吗。”
邬白槐握紧了藏在桌下的手。
对不起哥。
愧疚了,我就能放弃了。
邬明葵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初中暗恋,高中没捅破但大家都默认他们是一对,高考后两人在一起,报了同一所大学。
本该是人人艳羡的爱情,却因为邬明葵执意带一个拖油瓶弟弟导致恋情无疾而终,连一个暑假都没有撑过去。
邬白槐不知道他哥哥怎么分手的,他只记得一开始的时候那个漂亮姐姐还给他买了不少糖。
很甜很甜的糖,很多很多的糖。
所以知道两人分手了,哪怕邬明葵想解释些什么给他听,他也不听。
他不敢听。
因为分手的原因是他。
没有女生愿意和一个18岁的男朋友一起养他6岁的弟弟。
哪怕这个男生很优秀,能自己照顾好弟弟,不给女朋友添任何麻烦。
“你为什么一定要养你那个弟弟?他爸爸不是还在吗!怎么他的什么事情都要你来管?!你难道要一辈子养着他吗!”
每次面对女朋友的质问,邬明葵都会沉默。
吵架后来,女生的声音愈发冷漠与尖锐。
“我重要还是你弟弟重要?”
这一次邬明葵回应了,只是结果不是女生想要的,“弟弟。”
回答邬明葵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还有女生决绝的声音,“去和你弟弟过一辈子吧!”
邬明葵没有挽留,他甚至没有给自己时间放纵情绪。
他打开卧室的门,温柔地抱起被吓到缩在床角的弟弟,“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原谅哥哥好不好?”邬明葵揉了揉邬白槐的头发,往依然害怕的弟弟额头亲了一下,“总是吓到你对不起。”
6岁的邬白槐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隐约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无师自通地懂得了妈妈病了时,邻居经常说的“灾星”是什么意思。
他紧张的握紧了邬明葵的手。
邬明葵把他抱在怀里,说:“小白,我们把房子卖了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