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梨向来厌恶金建业。
毕竟,金建业有心上人在前,不得不娶原身在后,娶就娶了,婚姻么,柴米油盐姜醋茶,爱不爱的,倒在其次。
可你婚都结了,不想着怎么好好过日子,也不想着随意混日子,偏要想着怎么才能弄死自己的妻子……这就叫人很恶心了。
偏偏在剧情里面,金建业还成功了。
明知原身自幼没得到好生保养,瘦弱苍白,还叫原身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孩子的生。
不是因为真的想要很多孩子,而是期盼着这个妻子能因为生产的危险而死去,或是因为连番生产把身体给毁了,疾病缠身因而早逝。
乡下人家,那等有钱的,自然是肯送要生产的媳妇去卫生所或医院生产,但金建业每个月才肯给原身3块钱的生活费,还经常拖欠,这就是逼着原身在家里生产,还是没有长辈的那种生产,根本就是正大光明的逼原身去死。
只可惜原身在附近村子的名声不好,人身子也弱,平时还要照顾几个孩子、上工、赚钱赚粮,没几个人交好,所以才会大部分人都以为金建业此举,只是想要儿子,而没有想到金建业是想要逼原身去死。
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得到了他的白月光的嘱咐,不要背弃原身,不要主动和原身离婚。
但金建业又着实不喜欢原身这个妻子,那怎么办呢?
他就只能逼着妻子去死,然后换一个妻子,心里依旧惦念着他的白月光,身边却可有一个年轻的小妻子娇憨的冲他的撒娇弄痴,纵然不爱,可是,有一个小妻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他这后半辈子,也知足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金建业在剧情里着实成功了,逼得妻子叶梨子真的死在了小东村,金建业不必违背当初答应心上人的诺言,就可以摆脱这个让他不喜的妻子。
然后,他的儿子金宝根,还给他找来了一个非常适合他的小妻子。
金建业彼时36岁,金宝根找来的乔暖暖,才刚刚20岁,年轻娇憨,笑起来甜甜的,抬起头来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金建业自认心中依旧爱着叶芳菲,可这并不妨碍他因此而对乔暖暖好,纵容乔暖暖对几个孩子好。
但金建业本身并看不上原身的几个孩子,尤其是那几个女儿。
直到恢复高考,金大妞一举考上了京城的名牌大学,金建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几个女儿,原来并非池中之物,然后开始把自己塑造成了“父爱如山”,对孩子们是疼爱的,只是讷于表达而已。
然后,在未来时候,受到孩子们的孝敬,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
即便后来他和乔暖暖的女儿招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男人,对他这个老丈人,也还算尊敬。
金建业有一个善终。
但是,凭什么呢?
金建业并未做甚好事,反而是精心设计,害死了第一任妻子的一条性命,后来利用前妻的女儿们,在那几个女儿都结局惨淡后,直接舍弃了她们,换来了自己的好结局。
这样一个人,凭甚可以善终?
叶梨厌恶他,当然也就不吝啬于给他用些“好药”。
要知道,“鸡飞蛋打”这等神药,价格其实还是很高的。
叶大佬若非是在许多世界都站在世界的顶峰,因而能寻到许多药方子和各种用途的药丸,大约也是得不到这等“神药”,拿来给金建业使用的。
——她就盼着,金建业的结局能更惨淡一些才好。
此话暂且不提,郝厂长带着满腔的怒火离开了火车站,朱红军就带着金大妞过来了。
朱红军显然很喜欢金大妞,要不是她结婚晚,生儿子晚,都想要金大妞给她做儿媳妇了。
朱红军道:“大妞可是个好孩子啊,我听她说,什么家务活农活都会,妹子,你可是有个好闺女啊。这么好的闺女,往城里嫁也是没问题的。”
她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在提醒叶梨,郝厂长给出的建议虽然好,但是,金大妞要是来城里工作了,那叶梨在小东村,岂不是就没人给帮忙了?
左右金大妞这般好,将来不愁嫁。
与其来城里当临时工,不如先在家里帮几年忙,等过几年,她帮忙介绍给城里人嫁了,对时下农村女孩来说,也是不错的前程。
金大妞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低着头,背上背着被褥,手里拎着行礼、暖水瓶等,不说话。
叶梨道:“不瞒朱姐,我其实是想着,大妞能在城里做临时工,将来找个更好的。到时候,咱也不要什么聘礼,只要能想法子把她的工作变成正式工,咱们就许嫁。
大姐做了正式工,再干几年,有资历了,也能提携家里的妹妹们做临时工了。我自己身体不好,是受够了做农村人的苦,每次春耕秋收,都要大病一场,总想着自己的女儿们,都能做个城里人才好。”
可是,如果金大妞以农村人身份嫁给城里人,能顾好她自己,偶尔接济娘家就不错了,哪里能提携妹妹们?金大妞自己做了城里人,做了正式工就不一样了,她要提携妹妹,谁也说不着。
当然,这些都是叶梨拿出来糊弄金大妞和朱红军的。
谁叫朱红军的话确实有道理,她现在的身体刚刚好,还要供养三个孩子上学读书并照顾她们,金大妞去年刚刚初中毕业,15岁,正是可以帮家里忙的时候。养大了孩子就是要用的,没道理放着这个正好能用的孩子不用,反而放出去做临时工。
朱红军会这样想,金大妞也会这样想,觉得自己与其来城里做临时工,不如在家里给妈帮忙,照顾妹妹们。
但叶梨并不打算困着金大妞在家里。
15岁在未来的许多人看来,依旧是个孩子,但在这时候的人看来,15岁都可以结婚生孩子了,去工厂里做工增长见识,也没有什么。
更何况,做临时工当真是比要做农民轻松。叶梨自然是想要给金大妞选个轻松的工作。
至于这两年不学习会不会耽搁什么……金大妞平时工作住在宿舍,但每周回家的时候都可以看书学习。等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到时候再突击学习,以金大妞的聪明来说,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可是穿越人士乔暖暖认定的未来大佬啊。
那必然是不会在高考上折戟的。
朱红军听了,心中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便不再劝,而是表示自己会回家拿资料,让金大妞可以看书学习,准备考试。
金大妞心里还有些迟疑,但她这些日子在省城也见识了一些人,知道那些敢去医院看病的,几乎都是城里人,就是有农村人,也是砸锅卖铁欠下一屁股债过来的。
心中就隐约有了主意,知道妈妈让她去县钢铁厂做临时工,其实是想让她轻松一些,但从长远考虑,这个选择也的确没有错就是了。
母女二人跟着朱红军就去了厂子里,没有去找金建业,而是去给金大妞报名。
县钢铁厂不但包括了钢铁厂,还包括了附属的幼儿园、小学、初中,一所棉服厂。
这次招收临时工,其实也是厂子里的人口越来越多,许多家庭又是多子女家庭,他们无法安置自己的孩子,又不舍得自己家的孩子下乡受罪,就有了这个主意。因此这次安置的都是临时工,但就算这样,许多家庭也很满意。
朱红军带着金大妞过来,因金大妞是实打实的初中学历,成绩优异,因此是能做老师的。初中不合适,幼儿园小学都是可以的。只是考试时还要附带一些县钢铁厂的内部考试资料要考。
许是郝厂长之前就打过招呼,又或许是朱红军亲自带她们过来的,报名时很是顺利。
除了在报名结束、问清楚哪天过来考试后,她们竟遇到了来发喜糖的金建业和叶芳菲。
金建业穿的一身蓝色的工服,叶芳菲穿了白色的的确良衬衣、黑色裤子,外头是一件长款格子大衣,在这个年代,着实很时髦了。
叶芳菲的人长得也很温婉柔弱。
这还是叶梨自从穿过来后,第一次见叶芳菲,也是原身最近十年里,第一次遇到叶芳菲。
金建业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见人就发喜糖,叶芳菲脸上也带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很显然,叶芳菲愿意把金建业当成舔狗和备胎,却从来没想过将其扶正。如今她被逼着不得已将金建业给“扶正”了,表面上依旧柔柔弱弱、心甘情愿,内心究竟如何做想,这就无人可知了。
至少金建业是不知道的。
他正兴高采烈的向众人表示,他娶到叶芳菲了!娶到当年的白月光了!
厂子里的人其实并不觉得被送喜糖有什么好荣幸的。谁叫这件事里面,它就透着古怪呢?且叶芳菲的前夫可是郝厂长,他们接了喜糖,若是再去参加这二人的婚礼,岂非是要得罪郝厂长?
因此大家喜糖是收了,可很少有愿意去参加婚礼的。
可这依旧无法破坏金建业的好心情。
直到金建业和叶芳菲,同时看到了叶梨和金大妞。
金建业顿时沉下了脸,大声斥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身边的叶芳菲,目光在叶梨和金大妞二人身上徘徊了好一会,最后竟然落在了金大妞身上。
金大妞疑惑的看了叶芳菲一眼,就皱眉看向了金建业。
叶梨的目光其实早就悄悄地溜了金建业的某处一眼,心道,难道是金建业这些年里清心寡欲惯了,所以至今没有任何的“欲念”,导致神药暂时没有起效?
那她可要让系统盯一盯金建业,免得神药不管用,她要用别的法子来让金建业从此“不行”了啊。当然,最好还是鸡飞蛋打,这更让金建业的男性尊严受到侮辱,整个人崩溃掉就是了。
金建业也没料到,自己的一声怒吼之后,竟然场面一阵的……安静。
还是那种特别尬的安静。
金大妞压根没有称呼金建业一声“爸”的打算,叶梨则是完全漠视了金建业,同时也漠视了叶芳菲。
金大妞已经报完名了,叶梨就跟朱红军说她们要告辞的事情。
这时候才是中午,但现在去找刘瘸子那等着下午走人,也不是不行。
朱红军也觉得尴尬,就让金大妞下午一点半在厂门口等着,到时候她把复习资料拿过来给金大妞,好教金大妞回家后好好复习。
叶梨之前已经把她们在省城买的一件布拉吉送给了朱红军,算是谢礼,要知道,朱红军当真是和她们无亲无故,还主动伸出援手,愿意帮助她们的第一人,自然是要重谢。
朱红军收了礼物,当然也会反过来对叶梨母女更加照顾就是了。
三人互相告别,叶梨就带着金大妞往外面走。
路过金建业身边时,叶梨丝毫没有理睬。
路过叶芳菲时,叶梨也没有搭理。
金大妞学着妈妈的样子,也不搭理这二人。
却没想到叶芳菲没有叫住叶梨这个许久未见的亲妹子,反而叫了一声“大妞儿”。
金大妞转头看了叶芳菲一眼,发觉叶芳菲的眼睛里仿佛有泪水,愣了一下,就扯了下叶梨的衣袖。
叶梨这时也转过了头,正好看到了叶芳菲要哭不哭的模样。
这不对劲。
叶芳菲却很快在叶梨的目光下转过了头,又不搭理金大妞了。
金大妞:“……”什么毛病?
待母女二人出了钢铁厂,金大妞才小声道:“妈,那个……谁,是不是有毛病?”
她说的是叶芳菲。
其实她应该叫叶芳菲姨的,但是,她妈妈当年和娘家闹得非常僵,几乎是互相之间不待见,那边不认她们,觉得认她们没有任何好处,妈妈也不让她们认叶家。
甚至于叶家公然放出话来,说她妈妈不孝顺,闹得小东村的许多人,对她们一家也是指指点点,觉得妈妈做的不对。
就算小时候做父母的偏心,对她苛待了,可好歹把她养大了不是?也没把她卖给什么残疾人、傻子或老光棍,让她好好的嫁了,不就是彩礼要的高了点吗?可这既有生恩,又有养恩,叶梨子怎么能不孝顺做父母的呢?
反观叶家的大女儿叶芳菲,小时候也是被区别对待的那一个,只因嘴巴甜而比叶梨子的状况稍微好一些。
然叶家重男轻女极其严重,叶芳菲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长大的。可就算是这样,叶芳菲长大后,依旧非常孝顺她的父母,对弟弟极好。
人家叶芳菲就不委屈吗?人家委屈的。可人家就算再委屈,也记得父母的生养之恩,所以愿意大度的原谅父母,孝顺父母。
同父同母的姐姐能做得到,叶梨子凭什么做不到?
……
因着这样的缘故,小东村的许多人,便都觉得自己亲妈不孝顺。而孝顺,是人品的底线。叶梨子不孝顺,村子里的许多人,就更有理由不去管叶梨子过的悲惨生活,在明明有能力点醒叶梨子的时候,一句话不说。
金大妞知晓这些,不说迁怒叶芳菲这个大姨,但对叶芳菲也的确没有好感就是了。
刚刚还被叶芳菲那么奇怪的看了好一会,金大妞就更觉奇怪了。
叶梨倒是若有所思了一会,末了只道:“一个傻子,不必理她。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母女二人去县城的国营饭店吃了顿饭,倒也没有要贵的东西,只要了一碗小米粥、五个包子。另外要了两碗白开水,这个倒是免费的。
叶梨知道金大妞节省惯了,根本不肯吃国营饭店的小米粥,宁肯回家自己去熬,倒也没有勉强,而是坚持要了五个包子,自己两个,金大妞三个。
吃过饭后,二人就找到了刘瘸子的驴车旁等着。
看着有人吃过饭往厂子里走去时,金大妞就去等着,待回来时,手里就拿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的是朱红军给她的一些复习资料。
待回到小东村时,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
没法子,谁叫叶梨手里没有手表,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没手表,大家都是自己估摸着时间。
金二妞几个都在学校上课,此时还没有回家。叶梨请来照看她们的寡妇也不在家里,她显然是家里孩子们回家了,她才过来。家里没人,寡妇就不肯自己在叶家待着。
没错,现在这个金建业一手盖起的宅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叶梨子家。
和金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大花还记得叶梨和金大妞的味道,小花已经不记得了,但看到妈妈对叶梨她们好,就自己迈着小短腿,绕着二人嗅了嗅,还摇了摇尾巴。
金大妞欢喜道:“妈,你瞧,大花和小花还记得我们耶!”
大花和小花就是叶梨在去省城医院动手术之前,请来的狼狗母女。
家里没有男人,叶梨又和金建业正式划清了界限,老金家也庇护不了这个家,家里除了加高围墙外,当然还是要请两个“保镖”的,大花和小花,就对自己的任务非常胜任和喜欢。
当然,叶梨觉得这样还不够。
之前是政策管理严格,现在管理的越发松散,省城里和小县城里都已经有人在买卖东西了,不是在黑市上进行,而是躲进某个小巷子里进行的。
可小巷子里好躲避,也好发现啊。大家敢这样做,显见是上面查的真的不严格了。
朱红军还对叶梨说,许多人都是让十几岁的小孩子去做交易,这样的话,就算被抓到了,也就是训斥几句,小孩子说是自己偷了家里的东西来买卖的,家长过来骂孩子一顿,事情也就过去了。
且县城里,有些人家里是带院子的,比如朱红军家里就是带院子的,他们如今也在家里重新喂起了鸡,种起了菜。
有的家庭心灵手巧的,用木架子做了多层的种菜架,一个木架子上,可以种许多蔬菜,院子里又做了鸡圈羊圈,养鸡可以吃鸡蛋,养养可以有羊奶喝,靠墙的位置就是种菜架能种菜供一家吃菜,院子里还可以空出一块来,给家里孩子们玩耍。
如此看来,如今的氛围果然宽松了许多。
叶梨回到小东村,也发现村子里赶鸭子赶鹅的都有了。
她心里有了数,便也决定在后院里养上头即将产仔或刚刚产仔的母羊,好让家里人有羊奶喝;前院的西厢房里,恰好有一间空房间,叶梨打算在这个空房间里养兔子。
她原本就养过兔子,原身在没结婚前,在叶家也帮着养过兔子,这时候要养起来,也是常理之中。
尤其是现在的确管控的松了许多,村子里也有人在家里养了很多鸡鸭,就是为了得到鸡蛋鸭蛋,拿去县城里做交换。
叶梨打算养兔子,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在那之前,家里的木门,叶梨打算换成大铁门。
谁叫老金家已经放出话来,金建业在离婚时,一次性的给了叶梨1200块钱,并且之后每个月一半的工资,还都会由叶梨直接去领呢?
老金家心里不忿,放出这等话来,就是故意的。
之前叶梨不在家,村子里最泼辣的寡妇在叶家帮忙,村子里的那些混混二流子,便没有上门。
现在叶梨回来了,肯定也带着钱回来了,寡妇今晚估计就不在叶家住了。那些混混二流子找到机会,肯定是要来试探的。
至于大狼狗么?谁还不能找到个机会,给块烂肉里拌上耗子药,把那狼狗给药死了,叶家还能立刻就找来第二条看家狗?
他们又不做别的,就是偷钱而已,药死一条狗而已,这样又有什么错呢?
叶梨就知晓老金家不会做好事,心说,这大铁板,果然该快些建起来了,她也该叫那些人知道知道大花和小花的厉害。
好罢,其实大花和小花原本是没有很厉害的,就是普通的有些凶的大狼狗,但叶梨手里连“鸡飞蛋打”这种奇奇怪怪的药都有,自然也有能叫大花和小花更灵性和凶悍的药。
让那些赶来妄图做些什么恶心事的人,见一次大花和小花,就能吓得双腿发软,狼狈逃走。
叶梨想到了这些,自然就要做,摸了摸两只狼狗的真·狗头,就在左右手的手心里各放了一只类似糖丸的东西。
小花歪着个脑袋,像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大花则是伸着脑袋嗅了嗅,然后舌头一伸,就从叶梨掌心里把那只类似糖丸的东西给舔走了。
然后又伸着脑袋去拱小花,小花这才把叶梨另一只手心里的药丸给舔走了。
叶梨微微一笑,又摸了摸两只汪的脑袋,才起身去看自己的房间。
现在已经是1975年的4月初了,春暖花开,正是最好的时候。
叶梨和金大妞这半月不在家,但金二妞几个把家里打理的很好。
家里的菜地、鸡、猪,全都透着勃勃生机。
甚至金二妞、金三妞和金四妞,还晒了不少的桃花、迎春花、金银花、栀子花,其中桃花和栀子花数量少一些,毕竟,桃花秋里能结桃子,栀子花他们这里本来就少,所以数量就不多。但迎春花和金银花数量却很多。
金大妞跑去厨房瞧了,里面放着十几罐的迎春花和金银花茶,桃花和栀子花也晒了好几罐。更别说院子里还晒着的花了。
金大妞忍不住道:“她们几个还要上学,哪里有时间去采那么多花啊。”
叶梨倒是心里有数。她跑去省城医院,当然还会让系统盯着小东村这边,知道这其实是金二妞的主意。
都说老二精,金二妞还真是家里最精明的一个,后来金二妞也的确做了个成功的女企业家,很是证明了这一点。
金二妞今年才13岁,学习成绩非常好,对家人很照顾。是个合格的好女儿和好姐姐,也是个乖巧的好妹妹。
可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去采花。
但金二妞知道家里现在有钱了,妈妈以后每个月还都会去县钢铁厂拿属于金建业的一半的工资,那么,顺便的,妈妈就可以跟厂子里的人多认识认识,跟他们交换些东西,比如城里少有的花茶,就变得很简单了。
即便这些晒干的花茶,不用来交易,而只是用来送人,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来着。
谁叫她们家里,除了米儿酒,果酒,其实也没什么可以送礼的东西。
而米儿酒和果酒相对贵重一些,普通些的拿得出手的礼物,不如就送花茶好了。
且叶梨走之前,给金二妞留了钱的,金二妞于是就托村子里的人,在县供销社买了些便宜的水果糖,然后用水果糖去哄村子里的四五岁的还漫山遍野的跑的小孩子去帮她采摘些花花草草的,然后付给他们糖果当报酬。
而且是两天才有一颗,且采摘的数量和质量都必须要过关才能有。
村子里的小孩子为了能有糖吃,当然会卖力干活。
小孩子们的家长知道了,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小孩子不去采花赚糖吃,平时也都是胡乱的玩耍,还不如去采花,至少还能甜甜嘴。
叶梨想到这些,笑了一下,才对金大妞道:“随便她们吧,能把自己照顾好,把家里也照顾好就行了。”
金大妞想了想,心说,的确是啊。
二妞几个能照顾好家里了,她也能放心去钢铁厂上班。
妈妈身体不好,这次她还特意跟医生要了证明,表明妈妈以后的春耕秋收,都只能做些简单活计,不能太累着了。
医生肯开这个证明,是妈妈的身体真的不能太累着了——频繁的生产和没有好好休养,显然对妈妈身体的伤害很大。
妈妈干不了重活,家里的许多活计就要压在几个妹妹身上。虽然家里好像也没啥重活,可那些零零碎碎的活计,总要有人来做。
但二妞几个能照顾好自己,金大妞还是放心了。
再去卧室看,妈妈房间的被褥都是干燥的、晒过太阳的,厨房里米面油俱有,金大妞就更放心了,然后催妈妈去休息。
叶梨还想要洗个澡。
虽然条件简陋,但简单的烧水洗澡还是没问题的。
等到母女二人都洗过澡,做好了饭,金二妞她们就都放学回来了。
金大妞大方,金二妞精明,金三妞有些害羞,金四妞则很活泼。
四个姑娘四个性子,但每一个都很能干。
瞧见亲妈和大姐回来了,二妞几个自然欢喜极了。
一家人吃过了饭,三妞和四妞在井口边洗碗,二妞迟疑了一下,就对叶梨道:“妈,我有事要跟你说。”
事实上,不需要金二妞说了。
家里的大花“汪汪”叫了两声,就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花只叫了两声便不再叫了,显然是知道来人是经常来家里的。
果然,来的金宝根。
半个月不见,金二妞姐妹三个,每个都脸色红润,就算担心妈妈,三姐妹也都没瘦,金二妞还长高了一笑截。
同样半个月不见,金宝根却迅速的瘦了下来,原本红润的脸庞,现在也变得有些蜡黄。
显而易见,金宝根在老金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甚至在老金家吃不饱饭。在有一次他没能吃饱饭,遇到了金三妞,金三妞把他带到叶家吃饭后,老金家就只负责金宝根的早饭,午饭晚饭就全都不管了,让金宝根自己找饭吃去。
他们的原话是:“你不是嫌弃家里吃的不好吗?既然嫌弃家里,那就去找你觉得吃得好的饭吃啊!养不熟的白眼狼!等着吧,等你爸找了新媳妇,生了小的,你不算是你爸的独苗苗了,就知道咱们家现在对你这个拖油瓶算是好的了!”
金宝根无法,金建业压根不回乡下,金宝根想要告状都无门。老金家的厨房都上着锁,金宝根在老金家,只有早饭的一碗稀汤、两个窝头,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能厚着脸皮来找几个姐姐。
金三妞是最心软的,她去问了金二妞,金二妞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答应了让金宝根来家里吃饭。但等妈妈来了,金宝根就只能在她们吃过饭后过来吃家里的剩饭,不能叫妈妈看到他,心情不好。
——谁叫妈妈当初病重的时候,金宝根反而去讨好别人,妈妈还没死,就算计着给自己找个后妈了呢?
金宝根这样伤妈妈的心,金二妞几个也不想他再出现在妈妈面前。
但是,事情还是要说一下的。
好吧,现在金宝根自己跑进来了,那些话,也不用她们说了。
金宝根在出生后,发现自己女变男后,曾经一度惊喜非常。
在他看来,男人比女人的优势多了很多,受到的重视和宠爱也多了很多。
曾经一度,金宝根都以自己是金家的“独苗苗”而自居。他以为,以自己这辈子身为金家“独苗苗”而获取到的资源,会让他这辈子比几个姐姐更要优秀,且是优秀的很多。
可事实上呢?男女平等的口号喊了多少年?金宝根作为金五妞时,又因女性身份而受到了多少阻碍?曾经有多少次的和姐妹们一起推进男女平等?
金家哪里只有金宝根一根苗?明明他的姐姐们,也都是金家的苗。
金宝根哪里算是独苗苗?
别人这么说就算了,可金宝根前世活了三十几年,竟也不曾想通,这就着实是恶心了。
然而就算是别人眼中的“独苗苗”又如何?
金建业压根不在乎这个儿子,现在更是一心扑在叶芳菲身上。
老金家见到了金建业的态度,又有哪个会对金宝根好呢?
就算是金老头和金老太,他们心知自己养老是要靠大儿子和小儿子,压根靠不上去城里的金建业,当然就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谁都不会爱金宝根,谁都不会在乎金宝根是不是冷了热了,是不是咳嗽了,吃的热不热,在学校时有没有和同学好好相处,在家里写作业时有没有安静的环境……
他们统统不在乎。
在老金家眼里,金宝根就是个拖油瓶。
还是个大号的、亲爹不在乎的、连抚养费都没给一分钱的拖、油、瓶。
这种情况下,金宝根怎么可能过得好?
可以说,金宝根这半个月,把他从前没吃过的苦头,受过的罪,挨过的骂,全都受了。
前世亲妈活着的时候,他还是个女孩,金建业在他的前半段生命里是不存在的,可妈妈对她们姐妹也极其的照顾,不让她们姐妹吃太多苦头,后来妈妈重病,姐妹们才过的拮据了一段时间;
等到亲妈没了,爸爸娶了后妈乔暖暖进门,乔暖暖对她们姐妹们也很好,虽然乔暖暖不爱干家务,可她们姐妹多,乔暖暖肯把从金建业那里拿来的钱给她们姐妹们上学,这对金家姐妹们来说,就已经是个好后妈了。
可现在,金宝根明明已经女变男,有了她前世没有的“资本”和“优势”,却因为被爸爸带走,而吃了很多苦头。
金宝根恍惚的想起一句话,宁肯跟着讨饭的娘,也不跟着当官的爹。
显见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金宝根脑中想法诸多,看到叶梨后,却是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妈,对不起,妈,我错了,我,我是个坏孩子,妈,妈,妈……”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金家四个姑娘都在一旁看着,金大妞、金二妞、金四妞都面无表情。
金三妞心软,有些不忍心。于是……她就躲去后院里干活,眼不见,就不心软了= =
金宝根哭的越发厉害了。
他哭了很久很久,最终也没能得到亲妈的一句“原谅”。
叶梨对他道:“回去罢,金建业的独苗苗。”
这句话像是在讽刺。
金宝根浑身哆嗦了一下,又叫了几声妈。
叶梨叹气:“你放心,你会是金建业唯一的独苗苗。但是,你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回罢。”
这是一个承诺。
金宝根不知是听懂还是没有听懂,哭得满脸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金四妞在他走出大门前,给他送了两个夹满了菜的黄面馒头。
金宝根又想要哭了。
可是,他要哭给谁看呢?
他没有家了呀。
他自己把自己的亲妈,给作没了啊。
坐在叶家门口的大石头上,听着院子里面母女五个的欢声笑语,金宝根的这顿饭,是混着眼泪吃的。
知青院
乔暖暖这些日子都恍惚着,压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个叶梨子,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突然不死了呢?
她没死就没死,她也没巴望着叶梨子非死不可。她只是没去提醒叶梨子,她当时能用离婚的法子而得到治病的钱而已。
现代人不就讲究个冷漠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这一点上,并没有错啊。
只是乔暖暖也没有想到,叶梨子活下来了,可改变的事情会这样多。
金建业竟然跑回去找他的白月光了!
乔暖暖看过,当然知道金建业心里是有个白月光的。
但是没关系啊,她又不是那种真傻白甜的期待爱情的小姑娘,她看重的其实是金建业如今的高工资和高福利,以及之后金大妞五个孩子长大后的大出息。
乔暖暖自己就不是个聪明的。当年高考时,爸妈给她请了三个家教,才勉强考上了一所三本大学。后来毕业时,成绩也都是勉强及格。爸妈就给她开了家小店让她自己养自己。
多少年都没再碰过书本。咳,当然网络不算。
这种情况下,乔暖暖穿越到七十年代,想要跟这个时代的肯拼尽全力去为自己争取机会的人竞争高考?算了吧,她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心气儿。
倒是不如去给那几个未来的大佬当后妈,将来能跟着过上好日子来着。
可、可事情怎么会变化那么大呢?
她熟知的剧情,也改变那么多呢?
乔暖暖正在发呆,她房间里的一个女知青就笑眯眯的上前,问乔暖暖:“暖暖呀,村子里的李阿姨说,她在城里的大外甥想要找媳妇,你要不要去见见啊,听说条件挺好的,有房有好工作,你嫁过去了,那家的婆婆就退休,把工作给你。”
乔暖暖呆了一会,才道:“这么好的条件,你怎么不去啊?”
干嘛要把这个好机会给她?
那说话的人就和房间里的其他女知青都笑了起来,笑弯了腰:“哎呀呀,那不是大家都不想给人做后妈吗?你乐意给人当后妈,大家当然要努力满足你呀。怎么样,咱们对你好吗?一找就帮你找个可以让你当后妈的!哈哈!”
乔暖暖登时涨红了脸,许久,说不出话来。
后妈,后妈。
她哪里是想要当后妈?只是想要抱大腿而已。
可惜,乔暖暖经此一事,肯给她介绍对象的,都是介绍让她当后妈的。甚至觉得她会是个好后妈,有人甚至是发动了孩子来叫她妈,逼着她不得不应下当后妈的婚事。
欲哭无泪的乔暖暖:“……”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