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泽带着小师妹云豆豆出门的时候,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云豆豆脸上被摔的坑,其实不算严重,用师父随身带着的药膏就能治疗好,还不会留半点印记。
奈何云豆豆自来爱美,听说师父在宗门还有更好的药膏和丹药,便撒娇要用更好的。
轩辕道人对自家这个小徒弟,向来予取予求,偶尔严厉些,转眼看到小徒弟泪眼蒙蒙的模样,到底也心软了,应了云豆豆回去用更好的药膏的事情。
云豆豆这才重绽笑颜。
她自个儿把脸上摔出了个坑,连累了无辜的褚茯苓,云豆豆只是当时觉得愧疚,给了好些自个人身上的东西,权作赔偿,后面就全都不管了,觉得自己给的东西足够了。
但轮到她自己脸上的伤,却上心的很,竟是那普通的药膏子都不肯用,非要用师父那里最上等的东西。
此话暂且不提。云豆豆知晓了自己脸上摔出来的坑,有了法子去除,只需要过上两日,回了天元宗就好了。可云豆豆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在青竹门的客峰上住了几日,便戴上面纱,就要跟着小师兄往外面玩闹。
凌泽出来是要打听褚茯苓的家世背景的,不意小师妹这般调皮爱玩。
肚里一转,心道,罢了罢了,今日便只陪着小师妹玩乐上一天,待得夜间,他再独个儿出来一趟,寻那等三教九流之人所在之地去委托,必是有人肯拿了灵石,帮他打听的。
于是师兄妹二人就在青竹门山脚下,还算热闹的街面上玩闹了起来。
只可惜青竹门门规森严,山脚下可供玩闹的稀奇地方,着实算不得多。幸而城外夜间,有一处极好的景致。
“萤火山上,每到夜间,就是漫天的萤火虫,甚是好看。许多定情的男女,可都爱往那地方去咧!”
酒楼小二谄笑道,“只是最近那萤火山附近,听说有贼人在劫道,有时碰到那吃软不吃硬的还要打杀了人,甚是凶悍,这些年轻男女们才去的少了。”
云豆豆是见过萤火虫的,可这漫天的萤火虫?
云豆豆不禁托腮,畅想道:“那定是很美很美。若有人带我去了,我定是会高兴的像是喝醉了酒一般,醉眼朦胧,失了理智,那人说甚我都是想答应的。”
酒楼小二诧异的看了一眼这年轻女修,心道,这话说的可甚有意思。像是勾着人带她去,又像是什么也没说。
他琢磨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稍稍劝了一句:“姑娘喜欢,还是等过些日子,那萤火山下劫道的那人走了再去,免得招惹了麻烦,扰了兴致。”
孰料那背着长剑的男修却道:“我师兄妹二人乃天元宗之人,如何会畏惧这些?师妹,你既想去看,师兄就带你去,保证你看的尽兴,若是喜欢,还可以捉些萤火虫带回去养着。”
云豆豆自是欢喜起来。
师兄妹二人去酒楼包厢里吃了一顿酒,云豆豆只喝了些米儿酒,不成想这就有些醉了。可她心里欢喜,挨着小师兄,诉说着待会见到了那漫天的萤火虫,会是怎样的惊喜和快活。
凌泽喝了酒,不免也有几分醉意。
这几分醉意,他原是可以运起修为,将这醉意给强压下去。可他心里另有些想头,只觉心中对小师妹的爱意,怎么压也压不住了,便俊颜微红,微醺的带着小师妹出了城,往萤火山去。
——
萤火山山脚下
“去,摸尸体。”
萤火山下各种打劫杀人的贼人,自然不是叶梨。
叶梨这次没用系统,试着凭借自己学过的心理学和占卜的本事,科学与迷信相结合,顺便买通了城里最大酒楼的小二,帮忙说了句话而已,推测这二人今晚定会来萤火山下,就顺便来打杀了这一伙贼人,助人为乐了。
被要求去摸尸体的小丫鬟褚茯苓:“……”
行叭。
褚茯苓也是听说过的,散修在外,每次黑吃黑后,总是要将对方身上的东西,全都给搜出来,然后或自用,或转手卖掉。褚茯苓是世家出身,却没想到今夕自己也要来做这等事情。
但想想自家母亲,方才收拾那些贼人们的手段,顿时打了个寒颤,立刻上前去,丝毫不敢嫌弃的去搜寻东西,从头发丝儿搜到鞋垫,果真搜出来不少卡牌。有些还是带了味道的卡牌。
看着这许多卡牌,褚茯苓心道,世家教导的也未必全都是对的,如果每次事后都搜一下对手,就能发一笔小财,那还真应当每次都搜。
她将那近三十几张卡牌拢了拢,正要起身,忽觉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后竟有人没死,突然暴起,褚茯苓的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锋利无匹的匕首!
那贼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没死,但也重伤了,紧盯着那个毫不犹豫打杀了他们兄弟十几人的女人呢,牙齿缝里都带着恨意:“你要想叫她活命,就放老子离开!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她!”
叶梨:“那你杀呀。一个小丫鬟而已,你真以为,我很在意?”
贼人:“……”
小丫鬟褚茯苓:“……”
贼人一时把握不准二人关系,乱了心神,还要强撑着怒气冲冲道:“你当老子没看到你们两个眼睛长得像吗?肯定是亲戚!老子说了,你要不放我离开,我就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觉自己身上被拍了攻击性卡牌,贼人倒是顺利躲了过去,还抓着褚茯苓要和他一道重伤,孰料那丑丫头却是被一条鞭子给卷了远离了他!
而他自己,则是被一张火云兽的卡牌给拍了下来,一只两人高的火云兽的虚影,就直接冲着他狠狠压了下来!
贼人当场毙命。
褚茯苓安然无恙,只受了场惊吓。
她不禁看向叶梨,心想,母亲原来是要故意教她吃个教训的吗?接下来会告诫她,叫她以后都记得,自己觉得将人灭口了,也不一定是真的灭口,必须要事后补上一刀,再搜身。
结果,母亲一个字都没有说,只叫她把搜罗来的卡牌都递了过去,然后挑拣了几张,丢给她,说是搜身的好处费。
褚茯苓:“……”
她默默地站在了一旁的角落里,只好自己暗暗记下了这条行走修真界的规则。
母女二人尽管都知道了彼此身份,但,原身没打算认下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女儿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曾经并不想要她、现在也不怎么想要她的母亲,二人便根本没有以母女相称。
叶梨对于褚茯苓,其实还是很欣赏的。
但褚茯苓的出生……对原身来说,的确算不得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原身肯为褚茯苓做些许事情。
比如在知晓褚茯苓被毁容后,在各地游历时,顺手收集能炼制成治疗脸上伤的丹药的珍惜药材,比如舍了全部身家,只是要求褚茯苓能够在褚家过得自在,不被人算计,比如再知道褚茯苓后来化身鬼修、魂飞魄散后,愿意舍弃一身功德,好教褚茯苓能够有个投胎的机会。
但是,原身还是拒绝认这个女儿。
原身拒绝,叶梨便也没有认下褚茯苓。平素里只叫褚茯苓叫她一声“叶老板”。
虽然,叶老板现在还没有甚生意可做,也没产业在名下,手头也没多少灵石。
褚茯苓:“……”行吧,叶老板怎么也比“娘”这个字,能教她叫得出口。
她这几日跟在叶梨身边,叶梨并不亏待她,也没有善待她。
叶梨有一手的好剑术,还会认各种药材,但叶梨没想过要教她,只让她在一旁看着,能学会多少就多少,从未教导。
但褚茯苓也没甚好抱怨的,小丫鬟么,能够正大光明的“偷师”,还有甚可抱怨的呢?
她只是想要自己变得更强大一些,也想要了解“叶老板”更多一些。
而想要了解叶老板更多一些的褚茯苓,尽管知晓叶老板现在待在萤火山下要等谁,可知晓归知晓,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期待、紧张和担忧。
直到那熟悉的两道身影临近。
褚茯苓只觉自己全都都在发抖。
不是畏惧,而是怒火。
她恨不得上前去杀了这两个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
她恨不得将在这二人的脸上,分别刻上“丑”字,再将他们的头发拽下来,在头皮上写上“毒”字。
褚茯苓显然是恨着这二人的。
无缘无故,就被牵累,褚茯苓心中如何不恨?她凭什么不恨?
可是心里头再恨,褚茯苓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后,想了想,拉着叶梨道:“叶老板,我们躲一下罢。这二人的确该死,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总归不是办法。”
叶梨却道:“怕什么呢?就算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他们也寻不到你我身上呀。”
至多是寻去褚家、朱家和青竹门,上门报复,但是,那和叶老板有甚关系?
褚茯苓:“……”
行了行了,她总算是明白了,叶老板是故意的。
褚家和朱家都是越城世家,当初拿了叶家许多钱财物资,而越城是青竹门门下管辖,那些越城和周围几城的世家联合起来算计叶家,青竹门当真不知晓?
褚茯苓尚且在师父和掌门那里,看到过好几件应该属于叶家的东西,他们又哪里干净的了?
按照时下人的观念,褚茯苓到底是受了青竹门的教导、被褚家养大、嫡母乃是朱家女,那褚茯苓心中再恨,也不该报复这三家。
但叶老板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叶老板和她就两个人,想要报复中等门派青竹门、越城世家,自然是不太可能,可如今叶老板要借刀杀人,褚茯苓心头微动,片刻后也只能心头赞一句“一箭数雕,好巧的心思”。
说着话,那二人就要过来。
叶梨嫌弃褚茯苓累赘,叫她走远些看着,戴上面纱,不可出来。
被叫做累赘的褚茯苓望望夜空,也只得退远些,戴上面纱看着。
——
却说凌泽带着小师妹,正是欢喜而来,身上还带着些许醉意。
凌泽平素比上面的师兄们都要调皮,但也是不敢去牵已经长大了的小师妹的手的。现下喝了酒,反而胆子大了些,当真牵了小师妹的手。
云豆豆歪着头去看小师兄,看着看着,就羞红了脸,一双大眼睛里也水润了起来。
凌泽只觉心头越发跳得厉害,心道,待会不见那些贼人便罢了,若是见到了,定是要将师父给他的法器都拿出来,狠狠在小师妹面前教训那些贼人一番。
好教小师妹知晓,上面的师兄们厉害,他这个小师兄,也不遑多让。
是肯为了小师妹拼命的。
师兄们二人在夜色的遮掩之下,手拉着手,一起来到了萤火山下,彼此尚未互诉心肠,就瞧见了一地的尸体。
“啊!”云豆豆当即惊叫了一声,就往凌泽的身后躲避。
凌泽一惊,酒意这才醒了大半,一面护着身后的云豆豆,一面拔剑而出,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宵小鼠辈,有胆子的站出来!”
叶梨一身黑衣,长发如墨如瀑,背对着二人站立,凌泽和云豆豆只被地上的尸体吓到了,待得叶梨转过身,手中长剑光芒一闪,在月色下看清楚了她。
凌泽只心头一跳,垫着脚趴在凌泽肩头的云豆豆惊道:“是你!褚茯苓!你的脸好了?”
尔后瑟缩着躲了起来,像是再害怕这个被她无辜牵连的人。着实可笑。
月色下看人,自是不如白日里看人清楚。褚茯苓眉眼间本就与叶梨长得相似,尤其是湛湛一双眼睛,里面仿佛装着星子,更是叫人见之难忘。
云豆豆一时看叉了,也是有的。
饶是凌泽也被晃了一下,定睛再看,才道:“你不是褚茯苓。”然后对着自家小师妹又温柔道,“豆豆你仔细瞧,不是她,莫怕。”
云豆豆的胆子这才回来了几分,再看过去,就瞧见了不同的地方。
褚茯苓才17岁,年岁轻,性子再冷也是有限。
可眼前这个女子,瞧着才二十出头,冷若冰霜,筑基后期修为。
然而修士筑基后,容颜就会停留在筑基时的年纪。直到寿元将尽时,才会天人五衰,老态尽显。
待结成金丹,再得五百年的寿元,身体容貌变回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若有幸能结婴,更可为自己改换容颜。
当然,修真界大把大把的修士在二三十岁时,根本筑不了基,然而也不想要老去,便可以寻可以驻颜的卡片随身携带,或是服下驻颜丹药。只要筑基的时候,容貌保持在年轻时候,筑基后也基本会保持这个容貌。
就是不知,这个女子,是天赋过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筑基了,所以才一直保持这个容貌。还是说,是用了什么驻颜的法子,现下看起来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二十许的容貌,实则已然是七八十岁的老妪。
云豆豆自小受尽宠爱,说话全然是由着自己的心思,脱口就娇声道:“呀,竟不是褚茯苓。可你跟褚茯苓长得真像呀,怎么还是未嫁人的发式?你是褚茯苓的姑婆,还是老姑婆呀?我们该怎么称呼你?也叫你一声老姑婆吗?嘿嘿。”
说罢还吐了吐舌头,很是顽皮。
凌泽也笑:“还是豆豆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这位道友年纪大了,就是不知道是七八十岁了,还是八九十岁了,亦或者是一百来岁,大器晚成。不过,无论哪个年纪,还都可以叫一声老姑婆,老祖宗了,是么?老……道友?”
就像是现代社会,分明只差了四五岁的年纪,张口就要喊对方阿姨似的。
不可谓不毒。
叶梨却是不恼。
嗯,仔细算算年纪,这些人,该叫她一声老祖宗的。
但是,这二人,配码?
真想叫她一声姑婆长辈的人多了去了,这两个,可真真是排不上号。
叶梨只轻轻勾唇,笑容极其浅淡:“唔,老身的确年岁大了,你们既叫我一声姑婆,老姑婆的,那是不是,也该给老身磕个头?便是三跪九拜的大礼,老身也是受得的。”
自来没有女人不厌恶别人将她往老了叫的,云豆豆自来顽皮,时常故意这样把不喜欢的女修叫老了,惹她们生气,不意竟碰上个不在意年纪的,竟认下了这声姑婆,还要他们跪下磕头?
云豆豆瞪大了眼睛,就连凌泽也诧异的看了一下那位月下美人——凌泽的眼睛还没瞎,自然看得出来,无论是眼前这人,还是那位褚茯苓,都比自家小师妹要好看的多,他还以为,越是美人,越是不肯叫旁人说她们老,不意这位竟这样与众不同。
这个念头也只在他脑海里转了一转,随即就怒道:“磕头?三跪九叩?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这些?”
说着就一个金钟法器将小师妹给罩住,也是护住小师妹的意思,当下就提剑冲了上去。
身姿缥缈,剑势如虹,竟是颇有几分本事的样子。
叶老板站在月色之下,却是一叹:“原想为茯苓报仇,狠狠教训你们一顿,见了你们,见你们乖觉,知晓叫我一声姑婆前辈,想着你们若是三跪九叩了,便饶了你们也无不可。可现下,你们跪也不跪……”她从腰间抽出软剑,就朝凌泽的心口处刺了过去,“我便是想饶了你们,也是没得借口。”
只好继续计划,狠狠教训了。
被安置在金钟法器里的云豆豆,自己法术不行、剑法不行,但她是见识过上等的剑法和法术的,之前还觉这个明显和褚茯苓有关系的女修,大约就是个活个八九十岁才筑基的老妪,没甚本事,结果这个女修一出手,云豆豆就惊叫了起来。
“小师兄,小心!”
都说外行热闹,内行看门道。
若有那看不懂的人在,只会觉得凌泽的功法漂亮,叶老板的武功太直接草率。
可云豆豆和凌泽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叶老板,根本就是一位真正剑法高手!
她这一剑刺来,剑气逼人,只凭剑气,就将凌泽给逼得后退了十来步,愣是直接给撞在了装着云豆豆的金钟法器上。
若是凌泽是自己接连后退,直退到自己停了,或许还能缓过这口气来,内俯丹田无碍。偏凌泽撞到了金钟法器上,前有剑气逼人,后背金钟罩给顶住,当下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经脉之中更是灵气乱窜。
叶梨却不肯这样就放过他,当下再次攻来。
原本就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叶梨故意耍着凌泽玩,才多打了几招,末了才逼得凌泽丹田经脉受损,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凌泽原以为自己凭借着师父给的法器,能够打过这么一个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女修。
然而这个女修根本就不是那些凭借美色、丹药、卡牌升上修为的,而是凭借自己的踏实修炼筑基的。剑法更是无与伦比,凌泽被打趴在地上,纵然是再不甘愿,也只能给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修跪下了。
凌泽恨恨道:“你能打折我的膝盖,叫我对你不得不跪,但是,三跪九拜?省省吧!我可是天元宗轩辕道人的亲传弟子,绝对不会对着你这样一个女人三跪九拜的!”
他自以为搬出了师承来,这个女人必然不敢杀他和师妹。
叶梨很是惊奇的打量了凌泽一眼,轻“啧”一声,道:“可我以为,你必然是肯的。”
尔后一剑劈开了那金钟法器,露出了里面正蜷缩着的云豆豆。
凌泽&云豆豆:“!!!”
说好的金丹修士也攻不破的金钟法器呢?师父误我!
叶梨一把将云豆豆给抓到了身前,看向凌泽,似笑非笑:“绝对不会向我一个女修三跪九叩?”
凌泽:“…………”
云豆豆这次终于知晓怕了,软声道:“小师兄,我不想死……”
凌泽还能如何?
剧情里面,那个骄纵狂妄,但却有骄纵和狂妄资本的剑修、只肯跪天跪地跪师父的天才凌泽此刻看着云豆豆被扯开了面纱,乞求的看向他时,最终也只能咬牙对着叶梨三跪九叩。
叶梨却不满意:“姿势不标准,重来。”
凌泽硬撑起身体,再次来了一遍。
叶梨又道:“夜里太黑,老身没瞧清楚,再来。”
凌泽咬咬牙,再来。
叶梨蹙眉:“这次姿势倒是标准了,但是,凌泽孙儿,你脸上是甚表情?瞧不起老身么?可你方才明明叫了老身姑婆的。”
凌泽:“……”再来!
叶梨:“脸太僵。”
叶梨:“腿太直。”
叶梨:“背脊挺那么直做甚么?这般不恭敬。见过宫里的太监么?他们的背脊怎么弯的,你便怎么弯。”
……
凌泽生生被折腾的跪了三十几次,才终于听到叶梨松口。
“罢了,朽木一个,不折腾你了。”
凌泽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他突然被一条白绫给卷了过去,却是叶梨将他捉了做饵,正对着云豆豆笑。
“小辈,三跪九叩,懂?”
凌泽心痛无比,登时道:“小师妹,快跑!”
云豆豆犹豫的看了凌泽一眼:“那,我走了。”
说罢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往身上拍了好几张疾行卡牌。
凌泽:“……”
叶梨不禁轻笑了一声。
随即,就携着凌泽,将云豆豆给重新抓了回来。
云豆豆终于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筑基后期的女剑修,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人。她根本就逃脱不得。
云豆豆低声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前辈,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师兄也不是故意要毁了茯苓姑娘的脸的,他只是心疼我,想着我受了伤,才一气之下,不小心伤了茯苓姑娘的。
……您就放了我和师兄离开吧,事已至此,您就算杀了我和师兄也无用,还要平白结下天元宗这等仇家,我师父和上面的六位师兄最是护短,若是他们知晓了您杀了我们,他们一定会上天入地,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这还不算,天元宗和师父师兄们一径追杀你们,前辈又如何有法子给茯苓姑娘治脸?
不若您就放了我和师兄,我发誓,我一定会把师父那里有的上等的药膏子,都拿过来给茯苓姑娘治脸的。求求您了,您就莫要再折辱师兄和我了。”
凌泽也从刚刚小师妹说抛弃他就抛弃他的行径中醒过神来,努力劝道:“前辈,小师妹说的没错,事情已经如此,褚茯苓……姑娘的脸已经毁了,您与其这样的惩治我们,不如放了我们,晚辈将您荐给师父,您剑法高超,师父定然是愿意交您这个朋友的。
到时候,褚茯苓姑娘需要的药膏子,哪里还没有?便是师父不肯给,小师妹在师父面前最是得宠,亦最心善,有她好心帮褚茯苓求一求师父,师父定然是肯松口。前辈,冤家宜解不宜结,何苦来哉?”
叶梨听得这师兄妹两个一唱一和,似笑非笑。
这二人倒真不愧是一个门派出来的。
嘴上说的好听,听着像是求人的话,可若仔细斟酌,就发现字字句句,都是在推卸责任。
什么不是故意要毁了褚茯苓的脸,什么一气之下不小心伤了褚茯苓,什么事已至此,将筑基期后期的她,推荐给元婴期的他们的师父做友人,什么云豆豆最是心善,会好心帮褚茯苓求药……
可是,凌泽当日,的确是故意要毁褚茯苓的脸,还在褚茯苓脸上用剑写下一个大大的“丑”字;
修真界以修为论交,筑基期的她到了元婴期的轩辕道人面前,轩辕道人怎会不当场打杀了这个折辱他的徒弟的陌生女修?
什么云豆豆最是心善,若真心心善,就不会有这样多的因她被毁容的女修;
什么会好心帮褚茯苓求药,明明是云豆豆做错了事情,求药本就是她应当做的,为甚要说成是她要帮褚茯苓?
这一字一句的,都在推卸责任。
叶老板岂能听不出?
只她不耐烦与这师兄妹二人争辩——没法子,正常人总不好跟脑残人士争辩,争辩的久了,只怕连自己的智商都要被拉低。
叶梨一掌拍向云豆豆的丹田,再一巴掌,扇在云豆豆的脸上,声音里却还带着一丝浅淡笑意:“你师兄刚刚做的三跪九叩,可记着了?做来我瞧。”
云豆豆活了这十来年,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然而她和师兄的性命都被捏在眼前这人手里,也就只好委委屈屈的跪了下来,做起了三跪九叩,只泪珠子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这次叶老板倒是没有费心思找许多理由。她这次的理由只有一个。
叶梨:“丑,重来。”
叶梨:“太丑,重来。”
叶梨:“没瞧见过这般丑的,重来。”
……
最怕人说她丑的云豆豆:“……”
她满心的委屈,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可小师兄再心疼她,性命被捏在这个女修手里,又想到方才自己亲疼万宠的小师妹,说抛下自己离开就抛下自己离开的模样,到底狠了狠心,咬牙不去看。
云豆豆只能学着小师兄方才的模样,对着叶梨三跪九叩。
可是,叶梨每次都是嫌弃她丑,才要她重来。动作错了,表情错了,可以改,但是丑……丑要怎么改?
云豆豆:“……”
叶梨等云豆豆也跪了个几十回,一张脸,一面被扇的红肿,一面惨白,这才松了口,叹道:“倒是我的错了,你年岁轻,不知晓丑要怎么改。我便亲自来将你的丑都给去了。”
云豆豆捂着脸颊,跪在地上,只觉眼前这个女修心思恶毒阴险。她有心要躲避,可哪里躲避的过去?
凌泽想要帮忙,却偏偏也重伤无法赶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跟被他毁容的丑八怪颇有些相似的女人,先是举起长剑,后想了想,竟是夺了他的长剑,在云豆豆的脸上,如他当日那般,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美”字。
只是凌泽当日,并未使用灵力,单他的剑法就足以叫褚茯苓毁容,可今日,叶梨却是掺杂了筑基后期的大部分灵力进去,云豆豆脸上的“美”字,不但比划更多,以后想要恢复容颜,必须要这世上最顶级的药材炼制的丹药或药膏。
可话又说回来了,若有那顶级的药材,谁人不想自己霸占着,练能提高修为或是能化解心魔的丹药?谁会费这个心思,就炼制一颗治疗毁容的丹药?
而高级治疗卡牌,主要是针对丹田和经脉受损的,对脸上的伤,像是褚茯苓脸上那种,或许有救,但对故意用了筑基后期几乎全部灵力的毁容伤,那还真没甚用。毕竟这治疗卡原本的作用,并不是祛疤的。
且这是个修仙卡牌世界,有了卡牌做分担,这个世界的丹药发展的并不是很好。叶梨拿出来的给褚茯苓治脸的丹药,还是从别个修仙世界里得来的。
云豆豆想恢复容颜……呵呵。
凌泽忍不住在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最毒妇人心。
眼前这可不就是一个成例吗?
凌泽被唬的几乎又要对此人动手,可他丹田被重伤,还伤了经脉,现下根本打不过对方,刚刚还被狠狠折辱了一番,心气儿都少了许多,哪里还敢对眼前这个狠毒的妇人出手?
忙瘸着腿上前去扶云豆豆,可云豆豆摸着自己脸上的一道道的伤痕,当下就疯魔了,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起来,整个人也大喊大叫着,嚷道:“不!不!我不要毁容!我怎么能毁容!”
凌泽亦是心痛,抱着小师妹,忍不住瞪向叶梨:“你做下这等事,竟真个不怕我天元宗的报复吗?”
叶梨叹道:“到了如今你还威胁我,竟真个不怕我干脆灭口,天元宗根本不知是谁下的手吗?真真是愚不可及。”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凌泽:“……”
他觉得他今晚真真是遇到了这世间最可可怖的女人。
他张嘴又想说什么,却又不敢,生怕真被灭口。
只好抱着小师妹安慰道:“豆豆,莫怕,师父常说,红颜白骨皆是虚妄,不过一副皮囊而已,好了,坏了,又有甚?你以后便一心修炼,修为高了,若能结婴,一张脸你都能换了去,现下丑了些,又有什么?”
云豆豆从前瞧着师父师兄将那些女修们的脸给毁了,心中只些许愧疚,现下她自己被毁了脸,还被讽刺的写了个“美”字。
又听得师兄说些师父平日里安慰她,叫她不要介意那些被毁容的女子的话,云豆豆哭得更大声了。
叶梨就只在一旁看着,听得凌泽又安慰云豆豆,什么容貌并不重要的话,忽然出手,竟是在凌泽的一张脸上,也用长剑写了个大字。
凌泽怒道:“你这又是何意?”
叶梨轻叹:“老身听你道,容貌不要紧,字字句句,都是叫你师妹不要在意。亲手毁去褚茯苓容貌的也是你,我便想要毁了你的脸,也瞧一瞧,你是不是能如同你劝你小师妹的那般,也不在意你自己的脸。”
凌泽:“!!!”
他已然无话可说。想要发怒,却不敢发怒,咬着牙,连看这个女人都不敢,唯恐他多看一眼,这个女人就要抓住短处,说害怕将来天元宗的报复,要杀了他们二个了。
云豆豆则是一径在哭闹不休。
叶梨今日教训二人,并没有要杀了他们的意思。
现下重伤了两人的丹田,将二人身上的经脉断了一些,毁了容,再将他们身上的法器、卡牌等修炼资源都拿了去,便也就是了。
云豆豆被毁了一张脸,整个人都崩溃了,不禁扭曲着一张丑脸,对着叶梨怒道:“你怎的不杀了我!你不是要替褚茯苓报复吗?你杀了我啊!”
叶梨顿住脚步:“报复?嗯,放心,老身对你们刚才的作为,只是老身自己瞧你们不顺眼而已。至于报复?待来日褚茯苓修为有成,她自会来寻你们报复。
放心,我瞧着她很记仇,不会忘记报复你们的。至于要杀要剐,你们且还有时间能想明白,到时候记得告诉她,老身会劝她,叫她看在老身的面子上,给你们个选择死的方法的机会的。”
云豆豆:“……”
我是谁,我在哪,我说了什么?
凌泽摸出了自己脸上刻着的正是一个“丑”字,苦笑连连。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自师祖那一辈就开始护短,护短,怎的是错的呢?
——
却说叶梨收拾了凌泽和云豆豆,走至隐蔽处,就招了褚茯苓跟了上去。
褚茯苓一路都沉默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位母亲,有点厉害?
她母亲厉害的还在后面。
叶梨也不费心思推算了,通过7382系统,已经得知了褚观鸿正在赶往这里。
褚观鸿自诩痴情,便是不为了女儿褚茯苓,为了他心中“珍爱”的女人,也一定要日夜兼程的赶过来。
叶梨便带着褚茯苓到了褚观鸿即将路过的地方,还笑言,等着褚观鸿赶来,送他一本剑法秘籍。
因着人还没来,褚茯苓便也站在叶梨身后等着,瞧见叶梨看书,脸上含笑,不免也探头看了一眼。
几个大字,便印入她的眼帘。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褚茯苓脑中顿时“嗡”的一声,艰难道,“叶老板,是、是要逼他自宫吗?”
她是知道褚观鸿的恶的,便是杀了他也不为过。可想到褚观鸿将她视作掌上明珠的那些日子,褚茯苓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叶梨想了片刻,认真道:“不一定呀。还可以有别的法子。”
褚茯苓下意识问:“什么法子?”
叶梨翻出了她曾经用过好几次的手术刀,对着便宜女儿露齿一笑:“还可以我来动手,亲自操刀,帮他去势。”手术刀扬了扬,又道,“看在你的面子上,免费,不收灵石。”
褚茯苓:“!!!”
所以,她现下该说句“感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