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钟郴回到包厢时,大伙都在盯着手机漫无边际地瞎聊,只有乔昳捣鼓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细长的睫毛染上了光,气质淡雅。
他在乔昳身边坐下,手自然而然搁在对方腿上。
“服务员说马上就来弄，不用给咱们换包厢。”李钟郴道。
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可他的眼神从未从乔昳身上移开,不仅眉来眼去，手上还无比放浪地到处乱摸。
这要是换作私人场合，乔昳又穿着宽松睡裤,指不定李钟郴要摸到哪儿去。
后来乔昳实在没忍住：“钻木取火呢你？”
李钟郴刚喝了口茶，差点呛了：“你别惹我笑。”
不过要说实话,十一月底华东地区的温度,又配合风吹起来嗖嗖的,冷空气从近阳台的落地玻璃钻进来了些，湿冷渗人。
这要是把窗打开，那估计灌得人脑门都精神了。
姚同就坐在最冷的位置：“王哥你看看你,这就是你挑的方圆十里性价比最高的一家店了,现在好了,全员来喝西北风，我后背迎风第一个管饱。”
老王有苦难言：“这叫小团队运气不佳，还能赖到我头上？”
姚同为自己打抱不平：“那要不咱俩换个位置，也不求同甘共苦,为我分担点冷风总不成问题吧。”
老王装傻：“那什么我去上个洗手间，有事回来再说。”
“……”姚同白了他一眼，“也不怕回来被我占了你的座。”
乔昳听他们贫着嘴，心情舒畅，他垂下了眸，却看到李钟郴指关节泛红的手：“真的很冷吗？”
冷是冷，但倒也不至于老念叨。可李钟郴非要装模作样，借着乔昳是在关心自己，难免起了心思要逗对方。
他故意说：“还真是有点，你给我暖暖吧。”
“那把队服披上？”乔昳好笑道，“否则我是中央空调还是电暖炉，现场发个电给你供暖，要吗？”
李钟郴单手撑着下巴，朝他腿间伸了下：“帮我夹紧一些。”
“……”乔昳当即想到了别的方面。
“宝贝又脸红什么，”李钟郴移向膝盖间的位置，“我说的是手又不是别的。”
这摆明了是在打擦边球，乔昳已经不想理他了。
这边正调着情呢，看着像是经理的人终于来了，姚同埋怨着菜都没心情点了，能不能送两个果盘安抚一下情绪，否则这谁能笑得出来。
李钟郴跟乔昳私下闹着，非得嘴贱调侃：“还果盘呢，姚总干脆让人家免费给咱们包个场算了。”
“那要不你跟我换个位，这委屈你要心甘情愿受着，我请你包场都不成问题。”姚同让他别打岔。
“抱歉先生，果盘只要能申请下来，等会儿就能送上来。”经理不知道这些客人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此，就怕为了个暖气还引出内部矛盾，大打出手，那可就麻烦了。
经理带着歉意继续解释：“刚才是监控室那边出了些问题，将你们领进包间的服务员又是新来的，不太清楚怎么处理，接下来不会再有问题，希望能多多包涵。”
这时姚同手机一震。
眼见那家伙低头看了眼，眉眼登时一挑，显然没心思揪着果盘这事不放了：“随便吧，吹久了也习惯了。”
“……”将这些细节尽收眼底，李钟郴没话说了。
乔昳小声推测：“应该是收到罗雨霁的信息了吧。”
李钟郴：“没准还真是。”
后来正常供暖，也很快上完了菜。好在菜品味道都还不错，口感饱满，吃到最后，大家都说起码这菜配得上老王之前信誓旦旦的夸赞。
李钟郴给乔昳夹了些虾肉：“午餐没吃饱吗？”
乔昳今晚胃口大开，明显是平常晚餐的两倍吃法。
“这两年在美国一打完联赛就发些美式简餐，边吃边开始复盘，吃怕了，”乔昳解释，“现在吃到这些合胃口的就停不下来。”
李钟郴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心疼得要死：“那也不能这样吃，吃坏胃了怎么办。”
乔昳：“不至于，我平时夜宵不也都吃挺多的。”
听他这么说，李钟郴也就没再瞎担心。
乔昳又不是瓷娃娃，对外爷们着呢，也就对内跟自己爱撒娇了些，倒也真不至于捧在手里怕化了。
这一餐速战速决，高端网咖就在隔壁步行街，拐弯就能到，他们迅速包了间空房，结束复盘再稍微练练，也有十一点多了。
比赛期间，保证休息睡至关重要，SVG众人下机要回酒店。
酒店套房开的是双人间，李钟郴理所应当跟乔昳睡一间，要是有谁没眼力瞎分配，那喷火龙肯定又该上线逮着人一阵乱喷。
一路氛围尚好，姚同在隔壁房扭动门把进屋，他们俩也开始找房卡。
可翻了好久始终没见着房卡的影子。
乔昳头疼道：“不会落在哪了吧？”
李钟郴：“不是在网吧就是在饭店，难不成于汶那小子连这种小事都能阴……”
他话没说完，隔壁房的姚同由内把门打开。
姚少爷的红发有些褪色了，在微弱的光源下，显得整个人都很颓然：“老铁，你们那间的房卡在我口袋里帮收着，我忘了也就算了，这你睡的屋好吧，你也能忘了？”
“……”李钟郴、乔昳一时无话。
回到房里，两位成年人累到只想趴在床上睡觉，一想到明天是跟另一队的小组赛，别说卿卿我我，连洗澡都没心思去过个流程。
乔昳趴伏在柔软的床上，眯着眼：“刚你说到谁来着，于汶？”
“嗯，去找人调暖气撞见的，”李钟郴有气无力道，“冤家路窄，都不在一个赛馆打比赛，还能吃到同一家饭店来。”
乔昳撑开疲倦的眼皮，“那说不定住的还是同一家酒店，这附近也就咱们住的好些。”
李钟郴瞬间清醒了：“不至于吧？还能巧到这份上来。”
乔昳想着要是手上有手机，一翻邹青的朋友圈就能揭晓谜底。
可惜姚同是把手机要了回来，他和李钟郴问都没门，毕竟姚总心态从没崩过，不是重点看守对象，这也就间接表明了：老王对自己和李钟郴两人的心理状态尤为敏感。
他翻了个身，面朝李钟郴：“跟你说个事，你知道了也别太计较。”
“……”李钟郴嗓音低沉，“你说。”
“别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预热赛打OPW那场于汶特地找我说了些话，当时只有我跟他两个人在场，其实他本意倒也不坏，是我们之前误会了。”乔昳手上动作很轻地撩过李钟郴的发。
李钟郴听后，脸色倏然一变。
而乔昳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赶紧开口：“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虽然他对我是不太友好，但好像真的挺欣赏你的，而且话里话外也是在提醒我，别因为一些和比赛无关的事乱了心态，所以……”
“欣赏他个锤子，”李钟郴冷声打断，“他跟你说什么了，什么时候还跟你单独见面了？操，老子就没见过比于汶更能挑事的人。”
乔昳用膝盖轻顶了下李钟郴，叹气：“妈的，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
李钟郴非要拧巴：“不准说脏话，顶着这张脸说脏话你觉得合适吗？”
“？？？”这是什么级别的无理取闹，乔昳跟他杠上了，“行吧，那就分床睡，咱俩谁也别挨着谁，我怕晚上被你压着又忍不住骂脏话。”
李钟郴又气又想笑，搂紧乔昳的腰：“你做梦吧。”
这一折腾，乔昳使尽全力要挣脱，李钟郴没法也只能把人压在身下，逼迫他老实点。
可被掐着脸的乔昳低喘了声，本意是逗着玩，起初李钟郴还以为他是装的：“唉，打不过我就撒个娇求声饶，我还能真舍得跟你闹狠的啊？”
谁知乔昳气息很虚，脸色泛白：“我没装。”
李钟郴赶紧把人松开了，“怎么了，别吓我。”
乔昳可怜兮兮的：“没好意思跟你说，我今晚应该真吃撑了，刚闹了一下胃里难受，估计你得陪我下楼去买盒健胃消食片。”
李钟郴：“陪什么陪，宝贝我错了不该跟你瞎闹，现在就去给你买。”
酒店楼下确实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李钟郴不敢再让乔昳乱动，他揣着钱包就要出门，反正来回几分钟的事，叮嘱自家漂亮宝贝喝些温水可能会好一些。
李钟郴一路狂奔下楼，冲进药店。
结账后他风风火火，要转身离开，谁知一回头就撞上了人。这大晚上的，还是见了鬼似的撞见了大熟人，李钟郴愣怔半秒，却下意识目光朝下一移——
罗雨霁也怔了下，将手上的东西一遮：“好巧。”
“……嗯，”李钟郴没心情叙旧，况且他和罗雨霁也不算熟，点了点头道，“你们队也住这附近？我赶时间先走了。”
“好。”罗雨霁表情始终是淡淡的。
这是李钟郴回到电梯时的所有印象。
他手上提着塑料袋，可当然脑海里恍惚一过，方才正撞眼瞳的罗雨霁手上的药品，好像是淡蓝色的包装，还是挺小盒的东西——
李钟郴不禁喃喃自语：“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了个杜字。”
等等——
杜…杜蕾斯——？？？
电梯里的镜子反射出李钟郴的脸，比见鬼了还要狰狞：“罗雨霁大晚上的去买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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