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祁止山身后横七竖八的几个人奄奄一息,浓稠的血液混合着尿液流了满地,浓浓的,令人反胃的气息。
之前嚣张不已的几个人都惊恐不已,怎么也想不明白小白脸怎么转眼变了个人一样,吃他一拳和吃下一块刀片一样,五脏六腑都搅成团泥。
他们浑身都在叫嚣着疼,可他们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唯恐祁止山真的会杀死他们。他的眼神,和狼一样可怕。
祁止山根本不屑杀他们,不过几只毫无反击之力的蝼蚁,他嫌脏了他的手。他甩甩重重的头,摇晃着出了巷道。
几步之遥的巷道外,是另一番景象。
灯红酒绿的街道,热闹的,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祁止山视线被血模糊着,不甚清明,摇摇晃晃往前走。
他的额头、衣服、手背、鞋面都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路过的行人看到,纷纷惊慌让开。
祁止山不懂,不明白这儿是哪儿。
他不是死了?
他大脑混混沌沌的,不断回荡着:“祁止山,给哀家跪下!”
这是——
商陆的声音!
随后祁止山视线一暗,直直扑倒在地,再也不动。见状一直悄悄打量着他的行人立即围上前,议论的议论,拍照的拍照,报警的报警。
……
“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祁止山是被吵醒的,尖锐的女声像是针尖,刺得他脑仁疼,他翻身而起,冲着屋外冷着脸沉喝:“大胆!何人胆敢在外喧哗?”
一阵寂静,并没有人理他。
祁止山:“……”他默默披上衣服下床。
“爸,我不要出国,求求你,你相信我,我没有喜欢哥哥,我只是……我不要出国。”楼下,争执还在继续,祁止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祁昀铁青着脸,一想到邮件里的录音,他就恨不得掐死祁止水,他引以为傲,宠得如珠如宝的女儿竟然是装出来的,她在他面前装乖巧懂事16年,还、还对自己有血缘的亲哥哥有着肮脏的心思!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脸面何存!
祁昀大力拍着桌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今天下午就走,什么时候改了你那变态的想法,再滚回来!”
“不、我不去!”祁止水疯狂摇头,她才不要一个人被丢到国外,她知道祁昀一旦下定决定,绑着都会丢她到飞机上。
祁昀从来都是这样,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心里,嘴上最在乎的,从来都是他的脸面。唯一有可能动摇他的,只有贺音。
祁止水立刻跪着走到贺音面前,哭着哀求:“妈,你帮我求求爸,我真的不是喜欢哥哥,我不要一个人出国,不要丢下我,不要。”
贺音坐沙发上,她这段时间都病着,脸色渗人的白,她摸摸祁止水的头,祁止水眼睛马上亮起来。
然而贺音开口,彻底打碎了她的希望:“放心,妈会定时去看你,你不是一个人。”
这时祁止山下楼,他看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三个人,浓眉拧成化不开的结。听到动静,祁昀望过来,看到祁止山,他冒出一股火。
堂堂祁家二少爷,竟然打完架醉倒在街上,要他去警局领人,简直丢人!
他板着脸:“都几点了,还不快滚去上学!”
上次找完商陆回来,祁昀虽然一句话没提,贺音还是敏锐察觉到他的疏离,肯定是商陆那臭丫头说过什么。
但她既然敢怂恿祁昀去找商陆,自然早做好心理准备。最大不过她当初看出那个女人有抑郁症,没有说出来罢了,就算祁昀有些怨她也无伤大雅。难的是现在,祁止水和祁止山接二连三出事。
贺音心思百转,唯恐父子俩冲突继续加剧,又把祁昀往祁湛那边推了,她赶紧起身,不等祁止山说话,直接推着他出门上车:“走走走,上学要迟到了。”
祁止山完全状况外,等回神,他已经坐在教室,遇见两个……熟人。
他随意看温蓉一眼收回目光,睨着祁湛。
祁止山从小嫉妒他的九哥祁湛,因为父皇唯独见到祁湛,才会流露出书中描写的,可以称之为父爱的目光。
起初,他以为是祁湛幼时发了天花,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儿,父皇才尤其偏爱他。于是他在寒冬腊月悄悄溜出来,仅着单衣在回廊瑟瑟发抖。
次日,他果然患上风寒,盖着厚厚的棉被,小脸通红,黑珍珠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盯着门口,他嘴角是藏起来的得意笑容,他其实才不难受呢,一会儿父皇像摸九哥的头一样,也摸摸他的头,他的病就全好啦。
他等啊等,等到深夜宫女都吹灭了宫灯,那道翘首以盼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那次祁止山发了高烧,七天七夜都昏昏沉沉的,说着胡话,期间似乎有人来过,又似乎无人来过。
待年龄稍大一些,他主动请缨去边疆历练,隔着层层人海,他父皇高坐皇位之上,自始至终,没看过他一眼。
后来……
先帝驾崩的消息从遥远的京城传来,他捧着白饭继续吃饭,吃着吃着,视线忽然模糊,白花花,香喷喷的米饭瞬间变成泪水泡饭。
他仰望一生的父亲,走了。
为得到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他每次上阵杀敌都是搏命在拼,昨儿,大将军还夸他英勇,可他最想要的赞许,永远没机会了。
那夜,他知他来过,像摸着九哥头那般慈爱摸着他头,也听见了,他叹着长长的气:“以后不许故意生病了。”
祁止山日夜兼程,骑死五匹千里马,两日后赶回京城。
可他却连守灵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跪在殿外等待召见。
那一刻。
祁止山心底翻涌着抢下皇位的冲动,若非操心祁湛,父皇根本不会英年生华发,深夜咳嗽着还在看奏折处理国事,一心想留给祁湛一个国泰民安的大齐。
只是最终,祁止山什么也没做,半月后离开京城,直到祁湛也驾崩,他才再次回到京城。
一个早已死去的兄长,现在活生生在他不远处,加上奇怪的建筑和服饰古怪的陌生人,难不成他是在做梦?
祁止山沉思。
温蓉从祁止山进教室就悄悄看他,见他坐下不理她,也不说话,神情奇怪,以为他是在生昨天的气,她贝齿懊恼咬着下唇。
那句话,她不是故意的,她明明不想说那句伤人的话,偏偏脱口而出了。
现在祁止山不理她,她更是后悔不跌,犹豫一节课,等打铃,她终于鼓起勇气,望向祁止山:“你……”
她刚说一个字,祁止山离开了座位。
温蓉:“……”她沮丧低下头,双手悻悻绞着书包带,算了,一会儿他回来再说吧。
出了教室,祁止山黑着脸打量周遭的一切,阴沉的目光吓退几个想来和他搭话的女生,他步伐矫健,不多会儿下到三楼。
他正要拐过楼梯往下,余光无意一瞥,他顿时僵在原地。
他缓慢回头,不远处慢吞吞走着的背影,尽管头饰,服饰不同,然她化成灰他都认识。他飞快追上去,一掌重重按住那人的肩,从咬紧的牙根里挤出两个气急败坏的字:“商、陆!”
*
最近七中小卖部出了款火爆零嘴——油炸掌中宝,商陆早上特意没吃早点,留着肚子,早自习一打铃,她去小卖部买了一份。
新炸的掌中宝冒着腾腾香气,商陆提着往教室走,快到教室了,忽然有人按住她肩膀,这人和她有仇一样,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肩。
她面不改色回头,看到是祁止山,她挥开他手,淡淡说:“做什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祁止山的冷酷自若没有了,他瞪着商陆:“成王败寇,你想杀便杀,休想我会跪下求你。”
成王败寇?
商陆满头雾水,随即她想到什么,眸色微闪:“祁止山?”
祁止山冷笑:“正是本王。”
还真是他。
商陆面无表情,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连问祁止山何时穿进书的兴趣都没了:“哦。”她回头往教室走。
见状祁止山气得血压飙升,他追上前:“你走什么?要杀现在杀。”
商陆这才感觉有一丝丝不对劲,她停住,回头上下打量着祁止山,祁止山拧眉,冷着脸任她打量。
“你——”商陆眼睛微微眯起,“摄政王不会以为现在是做梦吧?”
祁止山睨她:“不然?”
看来是不知道他穿书了。
商陆本想捉弄他一番,想想又觉无趣,她懒懒抬手指着对面:“那儿第三层,借古代史看看。”
说完,她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古代史?
祁止山顺着商陆指的方向看过去,阳光下,三个烫金大字闪闪发光:图书馆。
祁止山觉得这个梦真实得诡异,他在原地思索片刻,果断转身下楼。
七中图书馆很大,祁止山进去直奔第三层,他在里面绕了一圈,在最后排书架找到了一排各种装潢的古代史。
他不知商陆指的是哪本,随便抽出一本最厚实的,翻开看了起来。
另一边,上课铃已经响了几分钟,祁止山一直没回来,温蓉坐立不安,她望着门口,纠结几秒终于举手请假出去,她刚到走廊,就瞥见祁止山出了教学楼,顺着小花园往图书馆走。
他去图书馆做什么?
温蓉想着,加快脚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