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空晦暗,靖国公府这条靠近外墙的小路上,有林立的树木遮挡,更加昏暗无光,可罗悠宁只听声音,也不会认不出面前这个人。

少年身上有着浓重的酒气,黑眸灼灼盯着她,在质问她,罗悠宁在他怀里僵立良久,忽然噗嗤一笑:“你喝酒啦?”

谁,谁喝酒了?念春手握一个粗树枝半闭着眼睛向两人靠近,她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跟“鬼”搭上了话,而且难不成这还是一个酒鬼?

卫枭喝醉了与他平时冷若冰霜的模样判若两人,只是身上的执拗劲还是一样的,他伸手控制住小姑娘的双肩,执着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他满身酒气,说话的时候身子还在摇晃,却依旧等着她回答。

罗悠宁面露无奈,谁又能跟醉鬼讲道理呢?她说道:“喜欢。”边说边摸了摸卫枭散乱的头发。

少年晃了晃脑袋,略有不满,“你敷衍我,从小时候开始,你总这样。”

在他控诉的话语中,小姑娘认真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心中疑问,她有吗?

她沉思的时候,脑子发懵的少年又从记忆中翻起了旧账,“我的糖呢?”

罗悠宁:“什么糖?”

卫枭放开她的肩膀,伸手勾起她身上带着的荷包,一股脑全倒在了手心里,可惜那冰凉的碎银子到处滚落,没一点糖的香甜。

“你骗我。”他愤怒的把荷包扔了,“你说每次都要给我带糖的,那次你没带。”

罗悠宁眨了眨眼睛,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一次,那时候她把他忘了,再去晋王府的时候,自然也不记得有糖这件事,卫枭的性格喜欢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他暗自痛苦了这么多年,跟谁也不能说。

“我错了。”罗悠宁心疼道:“往后你想要什么都跟我说,我跟周嬷嬷去学,以后亲手给你做糖吃。”

卫枭不依不饶抓着她的手,举得很高,嘴里说道:“你发誓,再也不骗我,再也不丢下我。”

罗悠宁做了一连串的保证才让他把这事翻了篇,另一头悄悄过来的念春似乎终于认出了卫枭的身份,她松了一口气,退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盯着。

醉酒的卫枭十分粘人,抓着小姑娘的手臂一刻也不放松,罗悠宁无可奈何,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她难以狠下心把手抽回来。

“说吧,你为什么喝醉了?”

“我不去黑水城,我想阿宁。”少年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夜空。

答非所问,想也知道他又在回忆从前。

罗悠宁心里酸涩,回应道:“好,不去,阿宁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短促的笑了,像是在为她的话开心,可转瞬那双眼睛里又阴云密布,他变回了罗悠宁在镇国公府见到的那个阴鸷少年。

“你说谎,七年,我走了七年,再回来你还是没有想起我,你甚至……怕我。”他艰难的咬字,一句句戳的人心中剧痛。

罗悠宁双眸渐渐湿润,说道:“对,你别原谅她了,阿宁太坏了,她怎么到现在才记起你。”

小姑娘伸出双手搂住少年,这举动让卫枭不由自主的急促喘息,他回抱住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她静静的抱了少年一会儿,等他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卫枭从她怀里挣脱开来,方才那样阴沉的眼神又变得澄澈干净。

他甚少露出这样孩童的一面,呆呆的看着她,罗悠宁好笑地捏捏他的脸,卫枭一点不反抗,任她施为。

这时,小姑娘清清嗓子,双臂环抱打量着他,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跳墙。”他喝醉了倒是一如既往的诚实。

她有心想问问他喝醉了怎么还记得路,不过看少年发愣的样子,此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夜深了,我送你从后门出去吧。”

虽说这里天黑了不会有什么人走,但万一家里哪个人闲得慌,无意中看到卫枭在这里也不好。

她拉着卫枭的手,才走一步,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幸而卫枭铁臂一揽再次将她抱回怀里。

此刻罗悠宁才发现,原来是天太黑,她不小心被自己的鞭子绊倒了,两人在夜色中注视着彼此,一不小心视线就焦灼在一起,罗悠宁心跳乱了一瞬,轻咳一声避开目光。可少年的视线就黏在她脸上,她只是微微侧头,又被他不满的捏着下巴转过来。

“喂,你长能耐了?”她只想吓吓他,可刚抬起手就被他大掌抓住,卫枭一寸寸的靠近,她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冷冽锋利,夹杂着炽烈的酒气。

静夜里,他靠过来,嘴唇缓缓印上她的,细碎而克制的吻,每每轻触片刻便分离。

罗悠宁呼吸紧促,她捂着嘴用了大力气推开少年,明明心里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来凶他,可一看进那双令人沉溺的眼睛,她就失去了言语。

“你你你……怎么可以?”

她问完自己也觉得羞耻,卫枭喝醉了,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下不为例!”

凶巴巴的呵责变成了甜腻腻的撒娇,罗悠宁唾弃自己被美色蒙住了眼睛。

“快点走,万一被我爹发现了,你得横着出罗家大门。”

话音刚落,说什么来什么,靖国公罗桓哼着小曲的声音在小路另一边响起,罗悠宁心里一慌把卫枭往墙边推,“不走后门了,你原路返回吧。”

卫枭看着她不肯动,罗悠宁气的狠狠拧了他的手臂一下,他却像不疼似的,倔强的不动分毫。

她气结,在他耳边悄声说:“祖宗,算我求你了,真是欠了你的,再不走我爹骂我的话,我就哭。”

少年最终被她一个“哭”字打动了,缓缓迈出长腿,一步两步,他要是不愿意,小姑娘是推不动他的。

她出声催促:“快点跳。”

卫枭最后磨蹭一会儿,“我下次再来。”

罗悠宁气的双颊鼓起,想不到他喝醉了变成无赖了,竟然还想有下次,就在这时,少年伸手碰了碰她的唇,似有留恋。

“你等我。”

在罗悠宁愤怒的一脚踹过去时,卫枭脚尖轻轻借力,一跃飞上了外墙,而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赶在靖国公转过弯之时,跃出墙外。

靖国公背着手惬意的哼着小曲散步,谁知府里这条僻静小路上竟然还会有人。

“国公爷。”念春冲出来大声问好。

罗桓吓了一跳,声音憋在嗓子眼里,曲子的下一句词好半天也没想起来。

“干什么呢,大半夜的。”

他看这小丫鬟慌慌张张的回头,顺着看过去,一片漆黑,不过墙上好似闪过一道极快的影子。

“那什么?哪来的鹰啊?”靖国公想不到有人敢深夜闯进他家里,只往鸟兽身上猜。

“是……”念春一时卡了壳,不知道该不该顺着靖国公的话接下去,这时一道响亮声音传来:“是鬼啊,爹。”

罗悠宁娇小的身影从黑暗中扑出来,一直到靖国公面前,双手挂住了他的脖子。

“太邪性了,明日让娘找大师来驱鬼吧,我都在这里鬼打墙半天了。”

罗桓不信,仔细盯着她的表情:“胡说,哪来的鬼,你爹我死人堆里出来的,怎么就从没见过鬼。”

靖国公拉下她的手,将信将疑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身形微僵回头看着她,道:“跟上,跟上,爹保护你。”

罗悠宁撇嘴一笑,心道,真来了鬼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最后她把靖国公送回了正院,然后才返回了自己的蘅芷院。只是这一晚睡着的罗悠宁,梦里都是那一触即分,却像烈火烧灼一样的吻。

*

晨光初到,小院里散落了一地的酒坛子,黑衣少年冷漠的靠树坐着,仔细看他就会发现,他眼底藏着窘意。

卫枭扶着额头,昨夜发生的事一点一点冲击着他的心绪,他何时这般无耻了,竟跑到她家里去,还……

他想的入神,耳根微红,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碰碰他左边的肩膀,卫束宿醉后声音微重,问道:“哎,想什么呢?”

卫枭挡开他的手,然而此时右肩上也被人拍了一下,卫鸿揉着脑袋醒过来,一只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意味不明道:“昨晚上我醒过来,你就没影了,偷跑去哪了?”

卫枭眯了眯眸子,一掌拍过去,把卫鸿惊得一个趔趄,“哎呀,管不得了,这小子有秘密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却还在笑,几人在树下睡了一夜,身上脏的不成样子,刚想打水洗漱,院门口就走来一个人,那妇人矮胖,是元嘉郡主身边的阮嬷嬷。

阮嬷嬷先问了声好,沉默中,卫束和卫枭都看向了卫鸿,于是卫鸿只好开口道:“有事啊?”

阮嬷嬷福了福身,谦卑守礼,说道:“王爷,王妃让老奴把瑾院收拾出来给公子住,如今一切妥当,只等公子搬过去。”

她说完,看卫枭似不情愿,也没有多言,只是对卫鸿道:“王爷,这也是王妃娘娘一片心意,您看?”

卫鸿点点头,让她先回去,他来跟卫枭说。

“儿啊。”卫鸿刚开了个头,少年已经泼了冷水,冷声道:“不去。”

他噎了一下,给义弟卫束使了个眼色,卫束想了想,对少年说道:“卫枭,你真不搬?”

眼看少年又要拒绝,他连忙说:“先别忙着回答,你先告诉我,你是打算一辈子住在这小院里了,哪怕你做了晋王世子也一样?”

卫枭拧了拧眉,没有回答,卫束接着说道:“你想住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只是罗家四姑娘从小娇生惯养,我听说她在府里住的是最好的院子,难道人家将来嫁给你要跟着你一起受苦?那可有些……”

他观察着少年的脸色,见他眼里有一丝松动,给卫鸿比了个手势,卫鸿反应过来,开口道:“枭儿,爹都跟罗家商量好了,你生辰那日,陛下下旨封你为世子,然后爹就去靖国公府提亲,你觉得如何?”

卫枭双目微微一动,几乎没什么犹豫,道:“我搬就是。”

他打水进屋的同时,卫鸿和卫束兄弟俩对视一眼,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时至今日,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卫鸿十分高兴,张罗着再往瑾院给卫枭添置一些东西。

*

四月十六这一日是宫里两位皇子满月的日子,梁帝心中开怀,命人大办皇子的满月宴,文武百官品级够得上的都可以进宫赴宴。

景明宫前殿是大梁皇宫里最大的宴饮之地,这一次的满月宴就在这里举办,傍晚,文臣武将和皇室宗亲们陆续进宫,赶在开宴前到了景明宫。

卫枭跟在卫鸿身后,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他性子孤僻,但因为各家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风声,卫枭的世子之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他们也乐得锦上添花,与卫鸿寒暄的时候不忘与他说两句话,只是每次不过是换来少年冷淡的回应。

景明宫大殿中,紧靠着最上首的位置是各宫嫔妃的座位,然后是宗亲,最后才是大臣及其家眷,晋王与靖国公都算是皇亲国戚,所以两家的座次都很靠前。

罗悠宁与姚氏坐在一处,趁她娘没发现时,悄悄对不远处的卫枭招了招手,他转头看过来,想起那天夜里的窘境,耳朵微微一热,很快就扭头不再看她。

卫枭刚刚躲避一般的扭过头,便发觉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打量着他,他顺势望过去,见到了对他笑得讽刺的沈钧。

沈钧倒没想过在这场合惹事,只是他与康小王爷交好,从前又多次得罪卫枭,因而就算卫枭得了世子之位,他们照样是对立的。

卫枭不屑看他,低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平复着心头因那人而起的热意。

只是他不理,有人偏偏要凑上来,康小王爷赵宣琼最后才到,一见他最厌恶的人就傲然坐在他对面,心里的火瞬间就压不住了。

“卫疯子,这样的场合,你来做什么?”他问完,朝身侧众多世家公子说道:“他这样的人,配出现在这里吗?”

周围一些与他交好的人便起哄道:“不配,当然不配。”

这些人有些知道卫枭即将成为晋王世子,有些不知道,但他们心里一致认为,有元嘉郡主在晋王府,卫枭这世子能做多久还不一定呢。

赵宣琼笑了,他是有些怕他姐夫卫鸿的,但此刻卫鸿不在这里,也管不着他,他心里还记恨着卫枭上次的暗算,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就在他得意时,一直不做声的少年捏起酒杯,他抬眼时,仿佛有刀锋掠过,直冲着赵宣琼而来,他一时被这气势震慑住,难听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你,我告诉你,这是在皇宫,我们赵家的地盘,你敢动我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吗?”

不知不觉,他又想起卫枭那把刀擦过他头皮的感受,心里发凉。

他面对卫枭冷厉的眼神,有些闪躲,这一偏头就看见了盛装而来的元嘉郡主,见到长姐,他又有了底气,嘲讽道:“不说话啊,你也知道你这种来历不明的野种不配待在这里吗?”

元嘉郡主走过来,赵宣琼得意的勾了勾嘴角,以往只要他一跟卫枭对上,有他姐姐在,倒霉的肯定是卫枭,他觉得这一次也不例外。

可元嘉郡主接下来的举动出乎意料,她不像往日一样,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给庶子一巴掌,而是走到赵宣琼面前,冷傲的凤眸盯住他。

“住口,你若再惹事,我叫父王禁你的足。”

赵宣琼傻眼,但他不敢不听,元嘉郡主比他年长许多,在很多事情上,他父王母妃也要听这位长姐的,且她说一不二,他父王也许真会把他关在王府里,哪也不让他去,仔细想想,为了一个卫枭,付出这么多,实在不划算。

元嘉郡主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从始至终没有看卫枭一眼,仿佛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罗悠宁手里的珠钗都快惊得掉在地上,方才她怕卫枭嘴笨吃亏,随手就摘了自己头上的珠钗,准备随时向赵宣琼扔过去,可谁知元嘉郡主来的那么及时。

她隐隐有种感觉,元嘉郡主对卫枭的态度好像变了一些,从前她看见卫枭,厌恶都写在脸上,如今竟然可以平静的面对他了。

只是,她弯了弯嘴角,赵宣琼欠教训,他今日横不起来了,就更好玩了。

她把珠钗又插回发髻上,不是她吝啬,而是这人不值她一副昂贵的宝石头面。

罗悠宁扯了一下身侧站着的念春,从她手上顺来一串沉重的珠链,这丫头喜欢买这些成色不好但颜色鲜亮的首饰,用来砸人正正好。

梁帝还没来,所以宴会尚未开始,赵宣琼被元嘉郡主训斥了,心里憋着气,一杯一杯饮酒,忽然,他后颈疼了一下,伸手去摸,这一动倒让那珠子滑进衣裳里去了。

他回头看,瞧着每个人面露怀疑,但什么也没看出来,罗悠宁微笑,又拆下来一颗珠子,对准赵宣琼的头砸过去,这一次,珠子碰到赵宣琼的头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捂着后脑,气得站起来询问:“是谁暗算小爷?”

可是没抓到人,他又招来了元嘉郡主的训斥,

“赵宣琼,再闹你就给我滚回康王府去。”

赵宣琼闷闷坐下,康王和康王妃年事已高,今日也没进宫来,连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罗悠宁得了逞,再想扔他,被姚氏一把抓住手。

“行了,适可而止,闹大了你看郡主会不会真不管这个弟弟,将来你要嫁过去的,关系不能太僵。”

罗悠宁微微吐舌,算是默认了姚氏的话。

她目光落在卫枭身上,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眼神里是绵延不绝缓缓流淌的暖意。

她朝他笑了笑,灿如辰星的眸子仿佛隔着很远,那光一直照进他心里去。

晋王卫鸿回来时,径直坐在元嘉郡主身边,他没赶上先前的热闹,不懂周遭的气氛为何这样僵硬,他看了看元嘉郡主,她眉目清冷,神情倨傲,一个眼神也不曾给他,卫鸿叹了声气,干脆沉默的喝酒。

众人等了许久,梁帝终于携着皇后和谢贵妃到了殿上,他们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宫人,两个皇子被奶娘抱着来到殿中,梁帝落座后,奶娘便将小皇子分别交到皇后和谢贵妃手中。

梁帝一挥手,宫人陆续端上美食佳酿,满月宴开始了。

隔着太远,罗悠宁见不到姐姐的表情,但猜到她此刻低下头看小皇子的神色一定很温柔。

谢婉柔此时也在看着皇后,她轻轻浅浅的笑着,眼含柔情,仿佛上首那个女子比梁帝还要重要。

一个太监管事走到她身边,她侧头看去,那太监对她点了点头,谢婉柔笑意更盛。

大臣们屏气凝神中,梁帝开口道:“今日大喜,朕得了两个皇子,好事成双,诸位爱卿与朕满饮此杯。”

梁帝话落,大臣们举杯祝贺,女眷们也跟着起身行礼。这一杯酒饮过,梁帝便向皇后伸出手,准备接过大皇子。

皇子太小,不宜吹风,因此脸上遮着兜帽,梁帝接过大皇子,喜爱的拍了拍,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麒麟佩玉,小心的掀开兜帽放进大皇子怀里。

兜帽除去后,大皇子粉雕玉琢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小胖手挥来挥去,甚至一拳头打在梁帝下巴上,梁帝并不生气,哈哈一笑。

谢婉柔面上的笑消失了一瞬,她杏眸紧盯着大皇子的脸,干净白嫩的脸上找不到任何一块痕迹。

她勉强挤出个笑,又把眼神放在皇后身上,罗悠容神色如常,见她看过来,朝她温和一笑。

她脸上不显,心中却乱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虽然帝后感情一般,但梁帝却很喜欢这个嫡子,他们因此不得不重新估量罗家的地位。

谢婉柔脸上的笑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只是当梁帝不掩饰喜爱,与大皇子脸贴脸时,她还是失了方寸,尖锐的指甲抠紧了包裹着二皇子的小被子。

“哇……”婴儿的啼哭声刺耳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哭声吸引着落在了谢婉柔身上,她这才惊觉,不动声色的将手移开。

梁帝把吓蒙了的大皇子交给罗悠容,第一次对谢婉柔沉下脸。

“怎么回事?”

谢婉柔抱着二皇子起身,微微躬身,道:“是臣妾的错,二皇子怕人,想必是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梁帝到底不忍心苛责她,但也觉得丢脸,便道:“既如此,你先抱他回去吧。”

谢婉柔低声应是,抱着二皇子走出景明宫,她身后跟了来时那个奶娘,还有几个枕霞宫的宫人。

大殿中,一双沉暗的眸子将这一切收进眼底,谢奕跟谢太师说了什么,便转身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