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洛知道他想问什么,其实不用问,她还能不同意吗?
但是郁晏也太不浪漫了,都让她给猜到了。
郁晏的戒指没戴在身上,急匆匆拉着她往外走。
“今天我必须把这事儿给办了!”
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那戒指送不出去,所以一分钟都不想耽误。
谁想还没走出后台,记者们已经一窝蜂涌了过来。
无数话筒对准郁晏,七嘴八舌的问着他夺冠后的心情。
人太多太挤,丁洛自觉退到了一边。
郁晏有些不耐烦,实话实说道:“着急,麻烦让一下,我有事要办。”
其实第一次夺冠的时候,他还是兴奋的,任何没在安排内的活动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配合了。
但是第二年,他已经没有那种激动的心情了。
他眼下最关键的是把戒指送出去,看丁洛戴上,他才能安心。
还是余乐跑过来,帮郁晏解了围。
他帮忙解释,CNG 过两天还有一场重要的复活赛要打,现在必须争分夺秒的休息,希望媒体朋友们理解。
郁晏顺利脱身后,拉着丁洛坐车赶回酒店。
房门一关,他立刻把丁洛揉在了怀里,放肆大胆的亲吻着。
丁洛一边急促的迎合着他,一边想,求婚不是该单膝下跪吗?
接吻也是她答应之后的步骤啊。
郁晏吻着吻着,半拥半抱的,把丁洛带进了卧室。
仰面躺倒在床上的那一刻,丁洛挣扎着起身,推开郁晏:“白天呢,你控制一下。”
郁晏呼吸粗重,喘了半天,迷蒙的眼睛才重新恢复清明,身体也慢慢放软了。
丁洛也很惭愧。
让二十多岁情绪高涨的小狼狗硬生生憋回去,是挺过分的。
想罢,她伸手勾了一下郁晏的下巴,提醒他。
“你有什么事耽误一年了?”
郁晏一低头,用下巴和脖颈夹住丁洛的手指,呢喃道:“等我。”
他从床上蹭下去,三两步来到衣柜前,蹲下身转动保险箱的锁。
左转两下,右转两下,打开门,他从里面拿出个小盒子。
丁洛单手撑着床,懒洋洋的倚在靠枕上,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左边的肩带顺着肩膀滑下去。
她有点紧张,颈脉一抖一抖,不断吞咽着口水。
郁晏跪坐在床边,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那枚戒指。
丁洛的眼神立刻下瞟,嘴唇微微抿了起来。
这就是求婚了吧?
她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无名指,这一年好像没有长胖,戒指还是戴的进去的。
郁晏举着戒指,手上一用力,手指就开始抖。
右手好不容易从比赛的紧绷状态恢复过来,疼也疼的麻木了。
不管不顾的垂着放还好,但一拿点东西就控制不住了。
丁洛眨眨眼。
郁晏抖得根本对不准她的指尖。
几秒之后,丁洛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要不 我自己戴?”
郁晏一咬牙,把戒指换给左手,然后狠狠抖了抖右手手腕。
关键时候掉链子,实在是太操蛋了。
戒指换给左手后,丁洛配合的让他给她戴了进去。
大小正好,不觉得勒,但想摘下来还是要废点力气。
郁晏低头,在她手指上吻了一口:“以后是我的了吧。”
丁洛哼了两声:“和我以前想象的不一样。”
但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脑内的那些浪漫情节。
毕竟也不是十来岁满脑子粉红泡泡的小姑娘了,她和郁晏都蹉跎这么多年了,哪怕他不求婚,她也不可能不要他。
想罢,丁洛宽容的把郁晏搂了过来。
“去年你夺冠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为你庆祝,只顾着自己舔舐伤口。好在今天,我们站在一起。祝贺你郁晏,两连冠了,你永远是职业赛场上的神话。”
郁晏静了片刻,默默攥紧了丁洛戴着戒指的手。
“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丁洛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开心。”
一直都很开心。
她的每一丝情绪,都会为郁晏牵动,他在她心里是最好的。
郁晏嗓音微哑:“我也开心。”
黄昏落日,天色渐沉,空气里弥散着香薰的味道。
郁晏赢了比赛,国内网络上一片欢呼,那些谩骂声早就遗失在时间的尘埃里,被巨大的流量掩盖。
他们躺在五星酒店的 king size 大床上,而丁洛的肩带已经不知道滑到哪里去了。
气氛刚刚好,正适合做点情难自禁的坏事。
但 余乐嘱咐过了,郁晏要休息,休息,一切等复活赛结束之后再说。
某些事的确是很消耗体力的,还很费手。
俩人挣扎了半天,到底理智占据了上峰,依依不舍的放开对方,各自洗澡平复心情。
郁晏去洗的时候,还蠢蠢欲动的想把丁洛拉进来。
丁洛抱着浴巾疑惑的问他:“我要是真进去了,咱们刚刚的心理建设还管用?”
郁晏沉默了片刻,依依不舍的关上了门。
晚上自然是战队内部聚餐庆祝,但大家都不敢喝酒,风卷残云的吃过饭之后,郁晏和路江河被拖去做全身按摩。
他们被关在里面折腾,丁洛和剩下的队员在外面边聊边等。
付概震最细心,看到了她手指上戴的戒指。
“恭喜你们,终于得偿所愿了。”
丁洛坦然笑道:“谢谢付哥。”
付概震感慨道:“我还记得当初郁晏把我们所有人拉过去开会,讨论如何讨好你,真是二的可以。”
丁洛乐不可支道:“你们教的挺好的,虽然他学的有点笨。”
付概震点点头,意味深长道:“队长不是不用心,他以前的担子太重,训练又太拼。他虽然不爱表达,但是对 CNG 的队员都格外呵护,有什么事儿都挡在我们前面,甚至对以前的孙昊都很好的。
很多队员缠着他问东问西,技巧啦,心得啦,他也都没保留,还带着他们双排,四排。他怕我们私下不好意思打扰他,所以才没说你的事。
那时候知道的也就言易冰,贺队,还有几个比他大,入圈早的前辈。如果我能早点退役,孙昊不那么白眼狼,或许他也不会这么累,你们也能早点在一起。”
丁洛背着手,眼眸微垂,淡淡道:“都过去了。”
付概震平静道:“复活赛之后,我就准备退役了。”
丁洛微怔,心里充满了遗憾和不舍。
谁都希望熟悉的人熟悉的面孔永远活跃在比赛场上,但电竞选手的寿命就是
很短,比赛就是很残酷。
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退役,也是他们必须面对的未来。
付概震低声道:“其实我很希望你能来 CNG 接替我的位置,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来。”
丁洛莞尔一笑。
付概震果然心思细腻。
是。
她可以帮郁晏打复活赛,却不会离开 ZLS。
那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她心里最珍惜的队伍。
付概震感叹:“现在也很好,电竞圈新人辈出,CNG 也会选到更合适的队员。”
两个医师整整按摩了两个小时,才把郁晏和路江河放出来。
郁晏的手总算不抖了,路江河的颈椎也舒服了不少。
路江河晃着脖子伸了个懒腰:“哎哟,脖子差点给我扭断了,这下手也太狠了,老付你给我看看,是不是被他按了个坑。”
付概震拎着他的领子看了一眼:“屁事儿没有。”
路江河不满:“你仔细看看,是不是青了,差点给我按背过气去。”
付概震在他颈椎轻锤了两下:“得了吧,大老爷们儿这点疼都忍不了。”
路江河哼道:“该你了,你进去感受一下。”
付概震的腰也难受,郁晏和路江河按完了,就该他了。
付概震淡定的进屋,把门关上了。
路江河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真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晚点到复活赛吧。”
现在他们都不愿想,复活赛之后将要面对的离别。
但该来的总会来的。
两天后,复活赛在同城进行。
CNG 的几个人恢复的不错,郁晏的手已经不疼了,路江河的脖子也恢复了大半。
受 PGC 总决赛影响,CNG 的人气爆棚,观众席挤满了前来观赛的粉丝,扯破嗓子欢呼着郁晏的名字。
“郁神加油!”
“郁神牛逼!CNG 牛逼!”
“郁晏郁晏!我们爱你!”
从后台往比赛场地走的时候,丁洛轻轻戳了戳郁晏的后背:“人气好高啊。”
郁晏勾唇笑:“羡慕吗?”
丁洛:“哼。”
郁晏冷不丁喊道:“洛洛加油!我们爱你!”
其他国外战队的人回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郁晏。
中文他们听不懂,还在问身边的人,CNG 为什么突然欢呼起来了。
丁洛面红耳赤的捂住他的嘴:“别丢脸了!”
郁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轻舔了下丁洛的掌心,随后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故作深沉的低着头,挎好外设包。
丁洛咬着下唇,哀怨的捏了捏掌心。
这次复活赛的参赛队伍没有预选赛那么强劲,但大家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戒指已经被丁洛摘下来放好了,比赛是不允许佩戴任何首饰的。
但无名指上,还是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痕迹,证明那枚戒指曾经存在过。
郁晏单排顺利吃鸡,势如破竹的拿下了第一个五百分。
随后双排由丁洛,郁晏,付概震,封晨出征。
郁晏在双排赛里刻意保留实力,安心把担子交在丁洛身上。
丁洛不辱使命,发挥的格外好,一直到双排结束,CNG 的积分一直稳定在第一。
郁晏的手并没有太难受,丁洛给他减轻了不少压力。
第二天的四排赛,郁晏,封晨,路江河,丁洛参赛,中途虽然有两次发挥不好,但是并不影响大局。
CNG 以绝对的优势拿到复活赛的名额,成功挺进奥运会。
余乐挥舞着国旗在观众席第一排又蹦又跳,抹了发胶的头发像锅盔一样,一上一下的跳跃。
这个结果对大家来说,算是意料之中。
但仍然值得祝贺。
金杯捧在手里,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将他们请到台前,接受掌声和彩带的洗礼。
丁洛靠近郁晏,提高音量问:“现在什么感觉?”
郁晏弯眸:“其实没什么感觉,掌声也好,骂声也好,走到现在这一步,对我都没什么影响了。”
丁洛无奈摇头,抬手掸掉落在郁晏肩头上的粉色亮片。
经历了全网黑,再到涅槃重生,他变得比以前更刚强了。
当最后一片彩带坠落在地上,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才渐渐平息。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郁晏:“我们有一些问题想要采访今天的冠军。”
郁晏却把位置让给了付概震:“让我的队友先说,他有很重要的事。”
主持人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请表达一下您现在的心情。”
付概震也没推辞,接过话筒道:“我们胜利了,谢谢我所有队友的坚持,也谢谢您们的欢呼。但要说骄傲,兴奋,其实并没有。就像你们所有人认为的一样,CNG 胜利才是应该的,我们心里也这样想,所以大家都很冷静。
队长之所以让我先说,是因为我要宣布一件事。
复活赛之后,我就要退役了。
我一点也不遗憾,能够加入到 CNG 这个队伍里,能够认识他们,我很庆幸。
退役是每个职业选手都要面临的事情,所以请不要为我悲伤或遗憾,CNG 还在,电竞精神还在。
其实话说到这里也应该结束了,但我还是想辩解一些事情。
我们队友们都很坚强,受了委屈,遭遇了不公,谁都没为自己说几句话。
但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在今天这个时刻,请允许我为他们委屈一下。
预选赛不是我们想败的,PCL 夏季赛之后,大家立刻赶飞机,连一天的休息时间都没有,老路,郁队都忍着巨大的伤痛,根本来不及恢复。欧美日韩战队都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但我们没有,我们打的是连轴比赛,精力根本跟不上了。
有人说我们对不起冠军人设,不好意思,冠军不是人设,那是我们辛苦得来的,能得第一次,也能得第二次。
我们队长,配得起一声郁神。
还有两个月前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品问题。
我只想告诉孙昊,如果不是你自己作,今天站在我这个位置的就是你,我所有的荣誉,CNG 所有的荣誉,也会有你一份。
队长早就选定了你,是你不愿意等,你自作自受,没人对不起你。
今天我说的这些话,恐怕两个月前,你们都听不进去,这也是我们不愿解释的原因。
但现在我希望,大家或多或少能理解。
谢谢。”
付概震说罢,郑重的将话筒交了出去。
他的眼眶有点湿,却并没抑制不住的哭出来。
真情实感是留给兄弟的,现在,不值得。
路江河清了清嗓子:“该说的老付都说了,我就说一句,这不是我们的责任,但奉命危难之间,我们扛下来了。”
然后他把话筒递给封晨。
封晨短暂道:“和他们一样,谢谢。”
他又把话筒交给丁洛。
丁洛沉默片刻,才道:“能够加入这个队伍,能够见证这一幕,我倒是很激动。
我也做到了心里的承诺,只要郁晏需要,我永远不会辜负他。
最后说点其他的,堵不如疏,电竞不代表沉迷游戏,给选手应有的尊重和宣传,我们不会辜负国家的信任,谢谢。”
丁洛侧过脸,看了看郁晏,将话筒递给他。
郁晏轻轻揽住她,漫不经心的一笑。
他用两指掐住话筒,抬眼扫了一圈观众席:“他们都挺真情实感的,我没有。
但来前经理交代过了,必须说点什么。
那就说个最想说的。
现在很累,手也很疼,洛洛,带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