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孟婉找回来后, 岚月别院是把她看得严, 就怕是弄丢了。
她仍担心着表姐, 却始终未有消息传来。
孟婉身旁也换了个婢女伺候, 叫菁儿。
孟婉纳闷怎不见阿楠了, 菁儿道:“阿楠嘴里不干净,被世子赶出去嫁人了。”
仔细问过才知那晚她被掳走时,阿楠在纪王府说的话, 难怪那日回来,楚修会问她可愿嫁他。
孟婉眸色轻凝, 便不再多说什么。
不过匆匆两日,便是吉日。
天还微亮,孟婉便被下人丫鬟们唤起了床, 外面已热闹起来。
掐着她的腰,将凤纹嫁衣穿上,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因还带着些起床的惺忪,神态不经意间几分娇媚。
坐在梳妆桌前, 孟婉发着愣,回想前尘。
那时出嫁, 身在孟侯府, 不得孟家重视,无人为她绘妆,皆是自己一点一红所妆。
而如今婢女围簇着妆扮。
铜镜里容颜美艳绝俗,轻抿口脂, 额中妆点梅花钿,发上凤钗流珠微晃动。
福婆婆在孟婉身旁,轻抚她的长发,手拿桃木梳,嘴里念道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孟婉望着铜镜的自己,双眼泛红起来。
福婆婆满眼喜色,直道美人儿,姑爷可是好福气。
很快门外敲锣打鼓吵闹起来,婢女入来道:“花轿来了!”
红盖头落下,掩去孟婉的容颜,福婆婆扶着她出了厢房。
楚修身形欣长,一拢绛袍,发束金冠,俊逸轩昂,眉目淡淡笑意。
喧闹之中,他眸中只有那袭嫁衣似火,从福婆婆手里接过人,将佳人抱上锦盖花轿。
绛衣骏马,十里红妆,满城皆庆。
城中百姓纷纷前来观望,络绎不绝。
孟婉坐于花轿中,红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心儿跳得紧,不都是第一次嫁他,为何如此紧张。
一路喧闹,韶乐声不断,迎到纪王府。
下花轿,同跨过火盆,楚修轻捏住那如柔荑般的小手后又松开,持着红绸子,入府堂中。
纪王夫妇欣喜不已,王妃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高堂三拜,送入洞房,繁琐的礼仪结束。
楚修紧握着孟婉的手,他轻声道:“等我。”
红盖下,孟婉眼眸微弯。
……
王府婚宴,权臣贵族皆在场,宫里头来圣旨,赏赐不少珍宝为礼。
燕容皇后更是亲临王府前来贺礼,她拉着纪王妃便要一醉方休,只念叨何时见那太子成婚。
纪王妃安抚皇后:“孙儿都有了,成婚迟早的事,我这还没孙儿呢。”
二人是手拉着手款款而谈,楚修见了低首一笑,将宾客送走。
不过一会,便来人将皇后请回宫了。
尝过百杯酒,已是天色渐黑,婚宴尽散。
新房中红烛通明,楚修让门口的婢女退下后,推门而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那佳人忙扯了扯衣袖盖住手,乖巧地坐在婚床之上。
楚修瞥眸看向八仙桌上,玉碟中少了个苹果,还有几个桂花糕,他笑意浓了几分。
缓步走来,拾起红盘上的金称挑起那红盖头,凤钗之下,一张美艳动人的小脸,杏眼朝他扑眨扑眨的。
孟婉抿着唇一笑,酒窝旋出来。
着实是美,不过这红唇旁还沾着桂花糕碎渣。
楚修低声笑,使着金称掀过她的衣袖,那只小手里捏着一块桂花糕,还被她咬了两口。
孟婉捏着桂花糕的手往后缩了缩,偷吃被抓,还想藏起来。
楚修将金称放于桌,俯身轻舔她唇边糕渣,深眸柔和似水,道:“可是饿了?让人给婉婉端碗粥来。”
孟婉摇头回道:“我不饿。”
说罢,衣裳里掉出一个苹果核,落在地上。
孟婉歪一下头,又道:“我都吃饱了。”
楚修将她手里的桂花糕取下来,放在桌上,“真的不用吗。”
孟婉认真颌首。
楚修顿默会,将桌上合卺酒地递于孟婉手中,浅笑道:“今此,你我结为夫妻,朝夕百年,皆是你。”
孟婉捏着那合卺酒,怔怔地望着楚修,眼眶些许湿润。
他勾住孟婉的手,二人共饮交杯酒。
酒水下肚,孟婉脸颊些许红晕,轻攥着他的衣袖,“楚修……”
楚修勾揽住她的纤腰,声线低沉:“叫相公。”
孟婉顿住,凝视着他的星眸,卟唧一声在他侧颜亲一口,乖乖巧巧唤道:“相公。”
他这张俊脸上便有了一个红唇印,惹她笑出声来。
楚修将喜庆的床幔落下,抱着孟婉压于床榻,低声道:“你可知母妃在宴上说什么吗。”
一双大手在她纤腰上轻抚,渐渐往上探去。
孟婉缩了缩身子,“说了什么?”
“说想要个孙儿。”
说罢,楚修覆上她的唇红,小口中带着桂花糕的香甜,格外好吃。
孟婉阖上眼眸,一点一点地回应着楚修。
两世时光,最终还是逃不过他。
嫁衣半敞,春光撩人,红色将她肤色衬红润凝脂,宛如一朵海棠,娇美至极。
娇声轻喘,榻上尽是靡乱。
新房之外,婢女偷听,掩嘴轻笑一声,匆匆退下。
……
一夜春宵渐去,红烛燃尽。
时辰不早了,却始终没有下人来打扰。
新房中,暖炉温热,红帘撩起,孟婉乏睡在楚修怀中,光线进来,她多有不适,撇着脸往他臂弯里埋,那娇躯上又是爱痕连连。
楚修轻然一笑,吻住那红唇将她唤醒。
“先去给父王母妃敬茶,再回来睡。”
孟婉轻揉了下惺忪的双眼,还未反应过来,楚修便托着她的腰下床。
孟婉忙把锦被盖回来,些许紧张。
楚修倒是镇定自如的换上衣袍,浅笑道:“可要为夫替你更衣。”
说罢,便把孟婉从捞起来,再有不好意思,还是被楚修压着把衣裳穿好。
孟婉腿上还有些无力,楚修托着她的腰,系着她的衣扣,初冬寒得很,衣领环着短绒毛,小脸红扑扑的。
很快便召来下人为二人洗漱,孟婉一头青丝挽成妇人髻,玉簪典雅华贵。
牵着她的手往兰雅阁而去,孟婉步子慢,他便缓着步。
纪王府地界宽,行过游廊,又是花园石子路,犹记得这粉糯团子在此坏了衣裳。
兰雅阁中,暖炉炭火烧得旺,纪王夫妇身着华服坐于堂上,眉目带着喜色,见世子扶孟婉跨过门槛进来。
孟婉瞧了纪王爷与王妃,前世初来王府时,她没有来敬茶,因为被楚修做得太狠了,是初.夜又患着腿疾。
第二日才来敬改口茶,好在纪王夫妇未有生气。
那时楚修还是哄她的,板着个脸,话说凶巴巴的,还端着粥喂她喝,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哄女孩的样子,更加觉得是在羞辱她。
孟婉是委屈得一边哭一边喝粥,楚修便把碗粥啪地落在桌上,吓得她身子一抖,他甩袖便走了。
成婚后第一日,孟婉把眼睛都哭肿了,第二日楚修又板着脸送来眼膏。
二人就像是冤家,没有一天能和和气气的。
楚修性情不定,对她时好时坏,现在看明白了,才知是这家伙总是莫名其妙吃飞醋。
就连她与家丁说上几句话,他都看不过去,净说她勾引别人。
楚修只想她不准和任何男人接触是最好的,奇怪的占有欲。
想到这些,孟婉暗自气恼起来,掐了楚修的手一下,都刻下指甲印了。
楚修轻嘶一声,神色些疑惑地瞥向孟婉,不知她怎的就生起气来了。
二人缓缓走上前来,跪下后,端起热茶。
“儿媳给父王母妃敬茶。”孟婉的声线轻柔。
纪夫妇接过茶水轻抿后,王妃着急让二人起来,“快坐下,省得累着了。”
在侧位坐下来,见二人浓情得紧,纪王妃见便欢喜。
纪王爷与楚修交代了些公务,时日也过去,之后是该老实上早朝,辅佐太子。
楚修轻颌首,这几日里,太子那边还没传来行踪消息,恐怕他若再不回来,这宫里头就要派人出去寻了。
在兰雅阁里用过早膳,楚修便领着孟婉回云野居。
作为刚入门的世子夫人,又要接过府里下人们的拜见,好在楚修一直陪在她身旁。
说是陪,也有示威的意思,下人们暗自里皆有数,世子如此疼爱世子妃,量谁也不敢给世子妃使绊子。
前些日子还没过门前,不就有个叫阿楠的婢女被仗责二十大板,逐出王府了。
待下人们皆退下后,孟婉坐得屁股都疼了,王府上下一百多人,这仅仅只是府中仆人罢了。
纪王府实权势大,王府亲兵皆有上万人。
见孟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楚修把她抱到大腿上安坐着,按捏她的纤腿,“可累得紧。”
孟婉点着头,趴在他的肩头,“嗯,又困了。”
楚修轻然一笑,抱着人回卧房去。
前世婉婉有腿疾,虽说那时楚修与她赌气,心里自然是心疼的,便不让她接下人拜见,怕有辛劳。
却导致府中下人里总有几个没把孟婉放眼里,时常刁难她,婉婉性子较软又与他隔阂重,样样也没敢同他说。
他们不是没有过孩子,身边婢女照顾不周,婉婉也未察觉有了身孕,加上体弱,因此流产了。
之后她那身子越发虚弱,大夫曾道若在要孩子,只怕会要了婉婉的命。
楚修便不容她怀了,逼她喝避子汤,因此,婉婉没少恨他。
他们便是如此,一点一滴的积攒隔阂与芥蒂,明明爱一个人不是秘密,却总是没说出口,最终错过。
如今楚修不想重蹈覆辙,只想把她捧手心里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