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兵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一听就会让人产生奇怪的联想。
首先是以“鬼”字开头,感觉就不是什么正派, 而“鬼兵”这个词呢, 又有点战场亡魂的意思, 至于完整的“鬼兵队”三个字,怎么想都是什么反社会组织吧。
云浮杏子认认真真的思考了半天, 在森鸥外耐心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既然没听说过就不要想那么半天啊!
森鸥外差点就吐槽了,但他并不是那种会像个吐槽役一样把槽吐出去的人,所以只好保持冷静:“那么,云浮小姐是否听说过高杉晋助这个人?”
云浮杏子老老实实的继续摇头。
森鸥外懂了, 他要负责全部讲解了:“在当年的战场上, 有四个名字是一同被传扬的,白夜叉、狂乱的贵公子、桂浜之龙, 以及鬼兵队总督。他们四人名列一起,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四人都是无能力者却都创下了名号,另一方面是有传言称他们曾是好友。”
云浮杏子微微点头。
她可算知道死甜食控以前的社交名单了,有种意外收获的感觉。
想不到那个银发天然卷废柴, 过去还挺有人缘。
森鸥外说:“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如今被称为‘攘夷志士中最过激、最危险的男人’,他是一个反政府恐怖分子,云浮小姐如果有一天见到他,还请务必小心。”
“谢谢,我一定小心, 所以港黑是惹上他了吗?”
“不,是横滨惹上他了。”森鸥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猜他想要毁灭横滨看看吧,可惜他太警觉了,一切行动都完完全全的绕过了港黑。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但我能感觉到他毁灭的意志。”
“所以,你是希望委托万事屋来解决他的阴谋?”
“却有此意。我相信万事屋多半是有什么对付鬼兵队的秘密武器的吧?毕竟鬼兵队总督和白夜叉曾经是好友嘛。”
森鸥外的语调意味深长,他抬起眼睛看向云浮杏子,丝毫没有掩饰他想在话语中表达的威胁:坂田银时就是白夜叉,我已经知道了哦,没人想把这个消息散布的全世界都知道,对吧?
但云浮杏子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笑着问:“报酬呢?”
森鸥外想了想,道:“关于太宰君和织田作之助的叛逃,港黑方面绝不进行任何意义上的追究,并且会帮忙洗白。毕竟光靠那个坂口安吾一人努力,想要洗白太宰君也得一两年吧?”
这听着真是太棒了!
云浮杏子表面上不动声色,冷静的问:“一个关乎横滨存亡的委托,与这些报酬并不等值吧?”
“但万事屋也是横滨的一部分不是吗?我完全可以只告诉你这些,但并不提出委托,我相信万事屋依然会拼尽全力去阻止高杉晋助。”
森鸥外缓缓的笑着,笑容充满善意,语调却很凉薄。他的双眼里写满了算计。
这个对自己的异能力有想法的老男人补充道:“我之所以会提出这些报酬,只是为了能和万事屋保持高度的友谊。我是说,非常非常高度的友谊。”
云浮杏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了解了,那我们就说好了,一起全力守护横滨吧。”
离开港黑本部大楼的时候,云浮杏子和一个戴着帽子的矮个子男人擦肩而过。
她停下来回头看去,注意到了对方有一头非常炫目的橙红色头发,就像是一团热情的火焰。
但那个人本身比他的头发还要耀眼一万倍。
云浮杏子总是能一眼就认出特别的人,这或许是“书页”带给她的附加帮助。
橙红色头发的人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视线,立刻也停下脚步扭过头来:“喂,你盯着我看是找我有事吗?”
虽然对方的口气不大客气,但云浮杏子的态度却很友善:“我看到你手里拿着一本雪晴阳树的书。”
“怎么?”对方有些不快的皱着眉,捧着书的手不自然的扭了扭,像是想把书放下,又担心那样做显得太过刻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开心。”云浮杏子轻轻的笑着,“让我们一起来好好守护这座城市吧。”
她回过头,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里走出了属于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建筑。
天气还算不错,云浮杏子在街边驻足了一会儿,就像个外来的游客一样欣赏着周围繁华的街道。
不过在看过那些繁华之后,她的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到一台自动贩售机上。
自动贩售机里摆着草莓牛奶,银发少女习惯性的掏钱买了一盒,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想喝。
“好久没去看望老人了,今天时间还早,去探望一下吧。”
她随意的定下了自己的行程。
云浮杏子要去探望的是一位非常普通的独居老人,本身既没有大智慧,也没有异能力。之所以双方的人生能产生交集,是因为当时云浮杏子想写一本关于独居老人的书。
出于对自己笔下世界负责的态度,云浮杏子在志愿者社团里临时干了一段时间,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老人。
老人蜗居在一处破破烂烂的公寓楼里,那里聚集着许多贫穷的家伙,生活条件不比贫民窟好多少,但在居民素质和治安上比贫民窟强得多。
在贫民窟,一个人快饿死了大概率会选择铤而走险,但在老人所住的地方,一个人快穷死了就多半只是默默的自杀。
老人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光过的,虽然老人从来不愿意对云浮杏子讲述自己的过去,但他的屋子里总是有一些老物件能彰显过去的荣光。
他必然是曾经参过军的,云浮杏子猜测他也一定曾经听说过白夜叉的名号,但如今他对过去的一切都三缄其口。
实际上大部分经历过当年战争的人都是这样,简直像是集体签订了保密协议似的,不约而同的对年轻一辈保持沉默,他们的眼睛里总是沉淀了满满的故事,那些故事绝不会轻易叫人知道。
云浮杏子敲响房门的时候,老人很快就来开门了,仿佛他一天到晚都守在门口等着别人敲门似的。
云浮杏子把草莓牛奶递给他的时候,他非常守礼的道了谢,道谢时头部微微一点,云浮杏子就注意到对方的满头白发比上次见时要稀疏不少。
如果是黑发的年轻人脱发严重,会叫人感慨时间和命运、感慨生活和抗压,但如果是白发的老者脱发严重,就只会叫人想要微微一叹。
于是云浮杏子便依照心意叹了口气:“您还是自己住吗?”
“对。”老人回答。
“依然没找到工作?”
“对。”
这位独居老人一直没有放弃找工作的打算,他坚信自己还能干。
而实际上这或许是对的,因为老人的身体依然很硬朗,如果家里水管坏了,他会坚持自己修,灯泡坏了,他也坚持自己换。
但没人愿意给他工作,这并不是因为别人害怕累坏了老人,而是因为老人已经老了。
横滨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城市,在这里老人想要找到一份工作,是竞争不过年轻人的。
云浮杏子想了想,又问:“您依旧不愿意请保姆?”
“用不着,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而且我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我给您介绍一份工作吧。”
“小姑娘,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老人的眼睛早就不如年轻人的清澈明亮了,但那里闪烁的固执和倔强,依稀有着年轻时候的影子。
那是一种深深打动了云浮杏子的光彩,就是因为这位平凡的老人,云浮杏子才得以顺利写出自己的第三本书。
那是一本描写平凡的书,写的是一个人如何平凡的出生,如何平凡的长大,又如何平凡的死去。
不过出版之后读者们的反馈证明,他们不是很赞同这个说法,他们都说那又是一出典型的雪晴阳树风格的悲剧,是一首能引起读者强烈共鸣的孤独歌谣。
好吧,或许读者们才是对的。
云浮杏子有着辛辣的文笔,她写什么都能刺痛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