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杏子相信,在她搬进万事屋之前,横滨一直是个平静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出现,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事件发生。
但这完全是她主观上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实际上跟云浮杏子的错觉正相反,横滨的局势是近几年才稍微稳定一些的,早些年横滨说是一团混乱吞噬着所有光线的黑洞也不为过,那时候很少有能够安心学习的学生,很多孩子都像云浮杏子这样放弃了学业,选择去社会上闯荡。
如果把时间线往更早去推,比如说推到十多年前,孩子们甚至会踏上战场,并很快毫无意义的死去。
哪怕是到了近几年,横滨的贫民窟里仍有大把的孩子没念过一天书,正在以孤儿的身份四处漂游。
从某方面来说,如今的横滨是个繁荣与破败并存的地方,随着时局逐渐稳定和各行各业突飞猛进的发展,每一个压抑已久的横滨人都陷入了躁动之中,开始为攫取更好的生活拼上全力。
在表面上,横滨偏向黑暗的一面被偏向光明的一面彻底掩盖了,正以一种欣欣向荣的姿态展示给世人。
而对于更了解自己的城市的横滨人来说,这种繁荣多少有些像建立在泡沫上的虚假幻影。
但不管怎么说,横滨正变得充满吸引力,所以这时候会有莽撞胆大的外来者,想要采访横滨贫民窟的孩子,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因为差点受伤,所以我意识到想在贫民窟进行采访,必须要得到当地人的帮助才行,我的来意就是委托万事屋出动人手做我的保镖。”
穿着得体的西装,一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的外国男人,端坐在万事屋一楼的接待室里如是说道,他头顶一根金色的呆毛随着说话时头部轻微的晃动而跟着一起摇晃。
坂田银时坐在他对面,紧盯着那根呆毛说:“原来这是这样,你是来委托的客人啊,看你进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xx局出动来取缔万事屋的那种混蛋呢。”
金发外国人动了动缠着纱布的手,端坐着,表情有些无奈:“所以误会已经解除了,你能放下作为武器瞄准我的马桶搋子了吗?”
“哦,抱歉抱歉,那个,客人您的日语说得可真好啊。”坂田银时赶紧扔掉了正散发着微妙的臭气的马桶搋子,并且热情的凑过去握住金发外国人没有包纱布的那只手,上下摇晃。
被刚刚还抓着马桶搋子的手给握住了,明明坂田银时没有用力,金发外国人却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苦闷表情。
云浮杏子一边从二楼下来,一边有些暴躁的喊叫:“喂,都这么久了马桶有没有通好啊?”
喊完云浮杏子就看到了接待室里的金发外国人,她眨眼间搞清状况,意识到万事屋来了非常稀有的正经委托,下意识的,她行走的脚步就放轻柔了,语气一下子温文有礼起来:“啊,原来是有客人了,怎么没喊我出来接待?真是失礼了。”
“没事,我多少有些心急,所以可以的话希望现在就能出发。”
“您的委托万事屋接下了,还请稍微等待几分钟,我们收拾一下就走。”
云浮杏子立即稳住委托对象,然后把坂田银时拽到一旁,面目狰狞的说悄悄话:“赶紧把马桶通好,再憋下去我就炸了!然后咱俩一起做这个委托。”
……
贫民窟是隐藏在横滨繁华景象下小小的黑暗角落,走进这里就是走进了横滨的边缘地带。
如果衣着光鲜的靠近这里,很容易就会被当成稀有动物围观。
在来到这里之前,坂田银时特意给三个人进行了易容改扮,以便在贫民窟更自由的走动,因而此刻云浮杏子并没有再穿着惯常的浅色调衣服,而是一身气势汹汹的黑西装,头发利落的扎起,带上了黑墨镜,脸上还用画笔歪歪斜斜的画上了一道假的不行的疤痕。
坂田银时则脱下了万年不换的和服,一身漆黑,头戴护目镜,衣襟大敞,胸前贴上了一片防水纹身贴,只是那个图案凑近看有点一言难尽,他嘴里叼着棒棒糖,舔的冒烟,像是在吸烟一样。
外国人的西装没换,但是他的采访工具全被坂田银时塞到了一个像是肩抗炮的黑色模具里,满头金发被粗暴的往前拨去,乱糟糟的挡住半张脸。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外国人头顶的呆毛分外顽强,甚至在新发型的衬托下更显眼了。
三个人在贫民窟大摇大摆走过,沿途的人纷纷回避。
“这样做好吗,如果撞到了真的黑帮该怎么办?”金发外国人抬手遮着嘴对坂田银时耳语。
“不要怕,只要说我们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大家都会躲起来的,就算真的撞到了港口黑手党的人,万事屋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委托人离开。”坂田银时对着外国人头顶的金色呆毛作保证。
“就是这样才糟糕啊,我只是想来贫民窟进行采访而已,完全没打算引起什么国际纠纷啊。”金色呆毛不安的摇动着。
感觉到大了一号的墨镜有从鼻梁上滑下去的趋势,云浮杏子抬起手酷酷的托了一下,并插入话题:“你说要来贫民窟采访,有想好具体的采访对象吗?”
“主要是想来采访这里的孤儿,尤其是其中那个‘不吠的狂犬’。”一谈到采访,金色呆毛就放松多了,甚至变得健谈起来。
“不吠的狂犬?”
“对,是一个大约十六岁的少年,在贫民窟这一带很有名气,据说是个不具有感情的危险孩子,要说本名的话,根据我之前打听到的,应该是叫芥川龙之介。”
“为什么想采访他?”
“只听名号就已经让人感觉很值得采访了啊,更何况我听说,他还是一个拥有异能的孩子……啊,到了,就是这,上次我来——”
金色呆毛的话只说到一半,就硬生生的停住了。
眼前的场景让任何交谈都变得不再合适。
原本耸着肩膀装恶棍的坂田银时也停止了他的浮夸表演,神情微凝,反手伸入后颈的衣领里,抽出了与他形影不离的洞爷湖。
“不想死的话就快躲到我身后去。”他说,是一句难得很正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