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2

  雷恺拂袖而去,不想听封印任何解释,更不想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动起手来,他来之前曾答应过商小婵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动封印一下。

  雷恺薄唇抿得僵直,脚下的雪被他踩的嘶哑的哀嚎,脚步生了风似的直奔停靠在楼下的一辆黑色轿车,不耐烦的敲敲车顶。后座的车窗落下,雷恺把DV扔进去的同时丢下一句话。

  “你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后座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封澔。

  他一看这个DV就预感到里面不会是他愿意看到的东西,浓眉微蹙,沉声问。“是什么?”

  “最后那一段,你自己看!”雷恺微微松了下领带,咬牙切齿。“要么就让他给你演一遍!”

  语毕雷恺转身便走,封澔的司机及时叫住他,指指另一个方向。“雷小姐往那个方向走了,已经派人跟着了,您放心。”

  雷恺一句道谢不屑给予,立即驱车向雷韵程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封印追到楼下一眼便认出父亲的车,顿时感觉乌云压顶。他低低的咒骂,似乎什么倒霉的事都是商量好的一样一齐冲他来了,就像阅兵的方队,一拨接着一拨分秒不差。

  司机等封澔看完所有的视频才示意封印过来。他是封澔身边的老人儿,看着封印长大,为封印打开后座车门的时候暗暗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车门打开的一瞬,封印就觉得里面扑面而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硬着头皮坐进去。“爸,你怎么来了?”

  “嗯。”封澔淡淡的应了一声,手里摩挲着DV的壳子。“很精彩,很感人。”

  封印搓火的揉了揉眉心。“我发誓那不是真的,那天——”

  “不必向我解释。”封澔的声音有些冷,或者说比平时更冷。他视线落在车窗外的某一点,表情平静,但依据对父亲的了解,封印知道他已经动怒了。

  “从你十八开始我就不再管你,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现在看来,似乎我该反省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是不是从小到大你想到得到什么东西都太容易,所以夏炎凉是你一直都不能释怀的?不甘和放不下蒙蔽了你的心,让你对雷韵程这种‘送上门的女人’不知珍惜?还是你觉得在一个求而不得的女人面前维护住了男人那点‘被需要’的自尊,哪怕这其中参有被逼无奈的成分存在也比现在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更重要?”

  “我不是你说的那样!”

  对于封印的矢口否认,封澔转过头来,眼眸微眯着注视他。“一点,都没有?”

  深黑的瞳仁直直的看着封印,竟让他无法再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良久的沉默过后,封印缓缓靠在椅背上,眼神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

  “我今天来并不是因为她是雷恺的女儿,只是很意外你能把感情搞成这样,封印,我对你很失望。”封澔的字字句句都像是毫不留情扇在封印脸上的巴掌令他毫无还手之力。

  “……我知道。”封印自嘲的扯扯嘴角。“我对自己同样很失望。”

  “坦白讲雷韵程让我很吃惊,我没料到她对你的感情能够从儿时坚持到现在。”封澔垂下眼眸,“曾经谈起你时多多少少我是有些骄傲的,看了这些我开始想不通她究竟看上你哪了?封印,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

  封印双拳倏地一握,蓦地弹坐起来。“难得你和雷恺意见统一!但这是我和程程的事,你们没权利干涉!”

  封澔冷声嗤笑。“你想多了,以前没管你以后更加不会管你。”

  封印皱皱眉,总觉得封澔在努力和他划清界限似的。“什么意思?”

  封澔凉凉的扬起嘴角,推开车门下去。一直候在车外的司机打开后备箱拎出一个大旅行箱来放在封印面前。

  那是他的箱子,封印眯起眼。

  “这是你在家里的东西,夫人亲自收拾的,其他那些她认为不重要的东西都已经扔掉了,夫人说今后都不想再看见你,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司机一本正经的传话,末了还万分同情的拍拍他的肩。

  封印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封澔。“开玩笑吗?你们不要我了?”

  封澔悠然的点了根烟,缭绕白雾自口中缓缓吐纳而出。“她从雷恺那里得知你与夏炎凉和你女儿的事,快气疯了。你妈妈有多喜欢雷韵程你是知道的,她那里我能摆平,你我总归父子一场,这点你可以放心。”

  封印终于按捺不住爆发出来,倏地一脚踹翻箱子。“放心什么?放心我妈不会派人来追杀我?我再说一次那个不是我女儿!我又没说我要和程程分手!我又不是不要她!我爱她!可现在是她不要我!”

  封澔抽着烟,静静的看着他发飙抓狂。“我不相信你没有其他的方式处理那对母女。没有哪个女人的心天生就该属于你,夏炎凉是,雷韵程更是。你所谓的爱,抱歉,连我都看不清。”

  他低头看了下腕表,扔了烟头一脚踩灭。“我回去了,公司还有事,你好自为知。”

  封澔的车很快融入到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去,封印独自站在雪地里,心头像是被敲了无数下闷棍,呼痛不能。他把箱子拉回家,颓然的栽进沙发。双眼无神的睁着,视线木然的盯着沙发旁小角桌上摆放的和雷韵程的合照。

  他本以为会被雷恺或者封澔收拾的半死,哪承想两个男人飓风过境却碰都没碰他一下,只是心中那个难受劲让他不禁后悔还不如挨顿揍呢!

  雷恺在寒风凛冽的江边找到雷韵程,她呆呆的坐在石墩上眺望冬天的江面。不知道她是否在哭,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活像尊石像。另一侧,同样有一个人久久注视着她。

  陆叙把空烟盒捏成一团抛进车旁的垃圾桶,抽完了身上所有的烟才有勇气走过去。

  厚重的男式大衣落在她双肩,雷韵程觉得自己的脊背都险些被压断。陆叙把她两只胳膊塞进大衣的袖子里,拉上拉锁立起毛领子挡住冷风,整个过程都雷韵程都像个木偶一样让他摆弄。

  陆叙蹲下来,微仰头看着她冻的红红的脸颊和和青白的嘴唇,伸出双手包裹住她冷冰冰的脸,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递到她身上。“对不起,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让你看到这些,只是我……”

  结了冰的江面,有小孩子在上面学滑冰,摔倒了再爬起来,摔痛了就哭,然后抹着眼泪继续小心翼翼的在冰面滑行。雷韵程一直在看这些。

  她想开口,双唇却好似已被冻在一起,分不开。她用力张了一下,刺痛。

  陆叙以指腹轻轻的按摩她的唇瓣,“回我一声,你这样让我很担心,你可以骂我,我知道你恨我。”

  雷韵程收回视线,清明的眸子里映着陆叙的脸。“我不恨你,如果夏炎凉想用这个把我和他分开,可以;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陆叙的眼睛比起这糟糕的天气更加阴霾,他沉默的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雷韵程艰难的扯了下唇。“相比封印,你这点小手段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伤害,你不必心存愧疚。”

  第一次,陆叙发现自己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略显仓皇的移开视线,恰巧看见站在几步之外的雷恺。他神情一滞,站起。“雷先生。”

  雷韵程闻言眉峰一蹙,已冻僵的双手捏了捏,可她并未回头。

  雷恺微微颔首。“介意我和她单独呆一会儿吗?”

  陆叙识相的把空间让给他们,雷恺踱步到雷韵程面前,而雷韵程连头都不敢抬。她看着眼前那双黑色皮鞋,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雷恺怎么会忽然从天而降,她明明在电话里掩饰的那么好。

  两人用长久的沉默对峙,她的倔强终究让雷恺不禁叹息,抬手在她头上晃了晃。“你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你出了事。”

  雷韵程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在那一瞬间啪嗒啪嗒掉落下来,在大衣上氤氲出一圈又一圈深色痕迹。

  似乎终于找到一个不那么可耻的理由来哭泣,雷韵程头抵着雷恺的胸膛,哭得前所有为的放肆。不远处背对他们的陆叙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一阵阵的泛疼。他面无表情,深深的呼吸。

  如果这冰冷的空气吸进身体里也能顺便冰冻住他的心,那该有多好。

  夏炎凉在“蜜恋”没有等到封印,打他电话打不通,最后只好带着泠泠回家。没有见到爸爸泠泠的失望全然写在脸上,一路都没给夏炎凉好脸色,回到家里把带回来的小点心扔了满地,房间被她折腾的一团乱。这不是泠泠第一次发脾气,夏炎凉早已习惯,在一旁等她发泄了个痛快才上前开始清理。

  她一声不吭,泠泠就越发变本加厉,随手抄起手边能扔的东西向夏炎凉丢过去。她躲闪不及额头正中一击,杯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夏炎凉手捂伤处忙跑去卫生间,流了些血,但不严重。她一手拿着毛巾压住伤口止血,低头看着掌心上沾着粘腻的血迹,有种身心疲惫的感觉。

  泠泠跟着过来,站在门口剧烈的喘,小胸脯起起伏伏,瞪着眼睛嘶吼。

  “我要爸爸!我要见爸爸!你骗人!爸爸根本就没有来!”

  “泠泠乖一点爸爸就会来看我们了。”夏炎凉拧开水龙头把手冲洗干净,找了止血贴贴在额头。

  泠泠听见这句话更加气愤的抓自己的头发,夏炎凉上去阻止反被她死死咬住了手臂。

  手疼,但是她没躲,只是用长指梳顺女儿的发,嗓音柔柔一如平时。“是不是想咬死妈妈,那样就没有人照顾泠泠了。”

  泠泠松开牙齿,夏炎凉手臂被她咬的地方迅速渗出红的血丝,嗓音嘶哑的叫。“泠泠想要爸爸!为什么爸爸不回家了?”

  “因为我不是你爸!”

  随着一声门响,封印一身寒气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