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看着姜檀。
“三殿下见笑了,我刚才吃太快,似乎有一点噎到。不过……”他眨眨眼,似笑非笑,“吃噎了也挺好,总比吃不到好。三殿下,你说是不?”
姜檀一挑眉。
宇文初已低下头,继续吃粥。
姜檀冷冷哼了声,大模大样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说:“吃噎了是挺好,若一不小心噎死了,简直不能更好。”
宇文初不理他。
姜檀转了一圈,忍不住问:“阿瑞呢?”
宇文初笑了。
“三殿下,你一早跑来我的住处,却是为找阿瑞?”他悠悠一笑,眨眼反问,“时辰还这么早,我不过才刚起床。三殿下莫非认为,她应该在我这里?抑或认为……她一直在我这里?”
姜檀眯起眼。
宇文初看着他,含笑不语。
二人静静对峙。
姜檀忽然说:“阿瑞不见了。”
宇文初一愕。
姜檀不再看他,也不再逗留,转身就走。
“等等!”
宇文初急忙站起,几步过去拦住,盯着姜檀问:“你确定她不见了?”
姜檀嗤了一声:“佚王殿下,我看你是噎傻了。开这个玩笑很有趣?我会开这种玩笑?若非找不到她,我会来你这里?”
宇文初皱眉。
这话虽不中听,但确实是实话。
姜檀没必要说这种谎唬他,如果阿瑞没有不见,势必会来找自己,谎话转眼就会戳穿,这对姜檀有什么好处?
看来自己想多了。
这么说来,阿瑞真不见了?
难道出了事?!
“你去她住处看过?有没有什么发现?”他立刻问。
“没有。”
姜檀摇摇头,也皱起眉:“她房内很整洁,没有打斗的痕迹。早饭还摆在桌上,摆得很端正,而且还热乎。”
早饭才刚送没多久。
摆得很端正,说明送饭之人去时,阿瑞还在房内,完全没有异常,所以,送饭之人也很从容。
那么阿瑞不见,是在送饭人走后。
这并没过多久。
在这么短的时间,可能发生什么?
宇文初沉吟。
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也被顽固派暗算带走?
应该不会。
由于暗算自己一事,顽固派才刚被族长训斥,按说多少会收敛一些,不敢这么快又犯。
更何况,阿瑞武功很好,断不会像自己一样,这么轻易就被暗算。
除非……
“她可曾告诉过你,她有什么特别打算?”宇文初忽然问。
其实,他很不想这样问。
尤其是问姜檀!
然而眼下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推测,阿瑞其实是自行离开。
可她为什么离开?又去了哪儿?
他不知道。
因为,她从未对他透露过半点。
那么……她对姜檀呢?有没有透露过一些?
想到她故意对他隐瞒,却可能对姜檀吐真,他心中就说不出的难受,又酸又涩又难受,非常不舒服!
不料,姜檀一哼:“我还正想问你!”
是么?
他登时舒服了。
原来彼此彼此,姜檀也不清楚。
不过,舒服只有一瞬间,他紧接皱眉更紧。阿瑞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有什么打算,却不能告诉他们?
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一件事。
那个打算一定很危险。
她不告诉他们,是因为她明白,他们不会答应,反而会阻止。
这可不妙!
姜檀转身又要走。
“等等!”宇文初又叫住,“你去哪?”
“去找她。”
“我也去。”
姜檀一挑眉:“佚王殿下,你认识路?”
“平王不认识?”宇文初反问。
姜檀冷冷道:“我认识路,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也不会带上你。”
他说完又走。
“姜檀!”宇文初再次拦下,也冷冷道,“不管你怎么想,我必须去!如今我们在一条船上,如果你再自打算盘,翻了船会带累阿瑞!”
姜檀停住。
两人目光相对,各自冷得像冰。
屋内寂寂。
姜檀忽然一哂:“这是你自己要去,若遇什么危险,我可不会顾你。”
“不劳费心。”宇文初说。
竹舍空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悄然潜出竹林。
他们并没有发现,在屋后的竹丛中,有一双眼一直盯着他们。
深山。
楚卿一手攀住山藤,正悬在峭壁上,极目四下搜寻。
这里也没有。
她无奈一叹,手一扯山藤,整个人飞掠而上,眨眼立于崖顶。
接连找了三个峭壁,都没找到她要的东西。
灼华。
对这种神奇的药材,她本来一无所知,但自从在姜檀那里,看过鬼方氏秘书,她已多少有些了解。
那些记载很古老。
早在鬼方氏与宗支开战,败逃出南疆之前,已由好几代人记述。除了记述鬼方氏之物,也记述了南疆其他。
包括灼华。
如今她已知道,灼华什么样子,大约生长何处。
她想碰碰运气。
眼下南疆形势复杂,实在不宜久留,留下的唯一原因,只为拿到解药。若能采到灼华,那就再无挂碍,可以立即离去。
这是最好的结果。
在来南疆的途中,她就已这样打算。
可她没告诉别人。
宇文初不知道,姜檀也不知道,她不想让他们知道。
否则,以宇文初的性格,肯定会设法阻止,而以姜檀的作风,肯定会跟着她来。
这两样都不行。
她为了宇文初,必须冒险一试,不希望他又为她,反过来加以阻止。
至于姜檀……
这是她的事,她甘愿如此。但姜檀与此无关,不该因她涉险。何况,她曾答应过郢主,会照应姜檀安全。
所以,她一个人就好。
她看看天色。
天清云淡,太阳已经很高。
刚才接连找了三处,虽然一无所获,但费时一点不少。
看来要加快速度。
也不知竹林中的两人,是否已发现她离开。
发现也没关系。
他们两个一向敏锐洞察,看了屋内情况,自然明白她是自行离去。既知她是自行离去,便知她会自行回来。
也许,他们会有点担心。不过,他们绝不会乱来。
因为,以他们两个之力,若要偷偷乱跑,处境远比她危险。对于这一点,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他们都很谨慎,也都沉得住气,不会犯这种错误。
一定没有问题。
她很放心。
只要抓紧时间,尽快回去就好。
山风不停吹,阳光很亮。峭壁在阳光下耸峙,她飞掠于峭壁之间,像个跳跃的光点。
日头越来越高。
峭壁之间跃动的光点,终于再次停下。
楚卿长吁口气。
好累!
一口气又找了几处,仍旧没有灼华的影子。这种传说中的神药,简直就像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不能继续找了。
时辰已快正午,那个叫小蛮的少女,也该去送午饭了。若发现她不在竹林,那可大大不妙。
回头再说吧。
她又望一眼四周,不甘地一扯山藤,掠向了崖顶。
崖顶风很大。
论说峭壁之间的山风,该远大于崖顶。可她才刚跃上来,这一股扑面来的山风,竟远胜刚才在崖下。
不止是山风,还有掌风!
她一惊。
脚下还没站稳,她忽然一倾身,斜斜疾掠出去,堪堪避开那阵风。
风贴面刮过。
长发在风中飞舞,竟似被刀锋削过,几根发丝忽地断了,随风打着盘旋,飘向了悬崖,落入深渊。
楚卿已看清对面的人。
是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