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事不遂心

宇文初很安静,竟没出半点声音,连眼也没眨一下。

他的眼仍在。

尖刀贴着眼皮刮过,猛地向下一扎,深入他的左肩,血登时染红衣衫。

楚乔吃吃笑了:“佚王殿下果然聪明,知道不会被挖眼。当然不会,那双眼虽可恨,但我还要留着它,让它亲见端阳惨死,不然怎么对得起它?”

她说着手一转。

血肉中的刀尖也转,刹那间翻开皮肉,钻出一个血洞。鲜血汩汩冒出,顺着手臂流下,染透半边衣袖。

宇文初不由眼皮轻颤。

“佚王殿下,你觉得这把刀怎样?还好用么?”楚乔在微笑,笑得狠毒,“是不是扎得太浅,不好感受?”

她的手又一转。

宇文初浑身一颤,脸色煞白。

楚乔笑得更狠毒,眼底像有火在跃:“看着血从身上流出,是不是很有趣?可惜这趣味太短暂,流着流着血就没了,人就死了。原来在人身上钻洞,实在是个精妙活儿。若想延长这种乐趣,还真得费些心思。之前我试过两次,有了些经验。佚王殿下,你可想听听?”

她猛地拔出刀。

宇文初猛一颤。

刀一抽走,血流更多,他脸色更白了。

楚乔欣赏着刀上的血:“佚王殿下,想不到你的血也是红的。你的心呢?也是红的么?我想它该是黑的才对,以后我会验证一下。不过现在,还是要专注眼前。”

她又看向宇文初:“之前失败的尝试,让我得出个经验。殿下应该庆幸,你是第一个受益者。”

她说着又举起刀:“殿下娇养皇室,非一般人可比,想必血也多些。我先钻你两个洞,让它慢慢流淌,只要不伤及要害,待长好一些,再钻另外两个。这样最稳妥,你不会速死,我不会无聊,两下便利。佚王殿下,你说好不好?”

刀光再次落下。

这一次,刀落向另一边。

暗红的光带着血腥,一闪而至他右肩,比刚才的一刀更狠。

喀!

刀崩了。

楚乔愣了。

电光石火的一瞬,刀刃崩断了。碎片四下飞溅,有一片迸过来,几乎划上她的脸。

楚乔捂着脸疾退。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刀分明已将刺中,怎么会忽然崩碎?

她连退好几步才站稳,猛然间发觉,手中的刀也没了!可她一直握着刀,从未松过手!

刀呢?!

楚乔一惊不小。

她刚要大声叫人,就听见有个人在笑。

“哈哈!连刀也拿不住,还想捅别人?小心捅了自己,还不知怎么死的。”那个人笑着说。

楚乔的脸色一下很难看。

她已看见那个人,一个她最讨厌的人。又是那个野丫头!那个叫迦陵的丫头!

“大胆!”她厉声道。

迦陵一挑眉:“唷!本事没见长进,脾气倒变大了。脾气大没有用,杀不了人,只能挨宰。”

楚乔大怒,大声叫道:“来人!”

没有人回应。

迦陵却笑起来:“你在叫谁来?外面的废物么?省省力吧,他们不会来了。”

楚乔不由一惊:“他们死了?!”

“还没。”

“谁派你来的?!平王么?”楚乔怒问。

真是气死她了!平王搞什么名堂?!又让这个死丫头来,不是碍她的事么!

不料迦陵反问:“平王是谁?”

楚乔几乎要气炸。

她恨不能冲上去,立刻宰了这丫头,但总算忍住了。这死丫头身手太好,至少好过她。

“你明知故问!”她狠狠道。

迦陵眨眨眼:“什么明知故问?哦……我知道了,你在说姜檀。姑奶奶我告诉你,你们当他是个王,我可不当那是回事儿。他指派我?我借他个胆!姑奶奶不受谁指派!我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谁也管不着!谁敢管我就杀了谁,姜檀一样杀,你也一样杀!”

楚乔气结。

她切齿半天,才说出话:“那你为什么来?”

“为什么?当然不是来看你。”迦陵目光一转,看向宇文初,“我是来看他的。”

楚乔又惊又怒。

这野丫头来看佚王?为什么!想杀他还是想救他?不管是哪样,她都不允许!

佚王是她的俎上肉!她一个人的!

是要把他横切竖切,还是剁成肉泥,都由她说了算!只由她说了算!

别人谁也休想插手!

连平王也不行,连陛下也不行,这死丫头以为自己是谁?!

楚乔怒火中烧,冷冷问:“你看他做什么?”

“我想看谁就看谁,谁也管不着!”迦陵一嗤,轻蔑道,“连姜檀也管不着,天王老子也管不着。你以为你是谁,还想来管我?等你下辈子投胎,比我厉害再说吧!”

该死的野丫头!这本是她心中的话!

楚乔气得七荤八素。

她自幼骄傲强势,从来只有她教训别人,别人谁敢教训她?

如今偏有这个野丫头!比她还骄傲,比她还强势,抢说了她的话,还反来教训她!

她真的很想杀人。

“你以为你身手好,就能为所欲为?”她不由眯眼,咬牙道,“一个野丫头而已!你身手再好,一人能敌千军?我有东怀大军,能让你粉身碎骨!”

“那你叫他们来啊!”迦陵嗤笑一声,好整以暇,“我就站在这儿,等你叫他们来。”

“你!”

楚乔快气疯了。

她当然叫不来,东怀军已出征,现在怕不在百里外?

“我现在才发现,你不但长得丑,心也糊了猪油。威胁人也得有本钱,手头分文没有,就想吓唬人么?像你这么蠢的女人,也算独一无二了。”迦陵说着,眼神一冷,“蠢女人我告诉你,不管你自认有什么靠山,现在都不在这里,但我却在这里。我想让你死,你立刻就会死,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楚乔没吭声。

即使再怒急攻心,她也不得不承认,野丫头说的是事实。

以目前看来,野丫头顾忌平王,还不敢对她怎样。可万一真被激怒,野丫头真敢动手,而她也真打不过。

她必须克制自己。

“你是来看他,还是来杀我?”她忽然问。

迦陵笑了:“看他归看他,至于你……若实在看不顺眼,顺便杀你也行。”

楚乔极力克制。

长袖之下,她的指甲已掐入掌心。

“你到底想怎样?”她一字字问。

迦陵想了想,一指宇文初:“这个人,不许你再来动他,也不许别人动他。你知道我有多厉害,我会不时来看看。他掉一根头发,断一片指甲,都会算在你头上。到时我要杀你,可别怪没给你机会。”

“你……”楚乔惊怒万分,忍不住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迦陵说。

“没有?”

“我不认识他。”

楚乔不由瞪大眼:“那你为什么保他?!”

“因为你要杀他。”迦陵眨眨眼,理所当然说,“你要杀的人,我就要保。看见你难受,我就开心。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原因?”

楚乔气得发抖。

“好!很好!”她狠狠一拂袖,风一样走了。

牢门被甩在身后。

她狂风一般冲出甬道,心中的暴怒也如狂风。

这个野丫头活在她面前,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再出现在她面前,这丫头会是个死人!

甬道出口很静。

楚乔停在甬道口,看着地上的人。

地上躺着好几个人,有大牢的狱卒们,还有送她来的护卫。

护卫?

这种没用的废物也叫护卫?!

她忽然一抬脚,狠狠踩下去。比猪还该死的废物,活着有何用?都该下地狱!

噗!

两名护卫的胸口被踩,各自喷出一口血。热血流出口鼻,慢慢变冷。

甬道越发静,楚乔已消失。

迦陵还在大牢内。

她正来回踱着步,上下打量宇文初。

“你就是那个卫国王爷?带兵伐郢的那个?”她问。

宇文初点点头。

他认识迦陵,迦陵却不认识他。

当初受困郢土之时,楚卿为胁迫姜檀,假扮太医入郢宫,将姜檀带离皇宫,带至郢关。可巧那个时候,迦陵正跟着姜檀。

但她认不出他。

因为,彼时他乔装成车夫,待显露身份之时,她已被楚卿点倒。

宇文初看着迦陵。

这少女是鬼方氏,若论凶顽狠厉,天下少有能及。

她与楚乔不同。

楚乔痛恨他,一心折磨他。所以,他知道自己必将受苦,也知道不会立刻就死。

可这个迦陵不一样。

若一个应对不当,她真会动手杀他。杀人对她来说,如同捏死个蝼蚁,根本不在话下。

宇文初在心中盘算。

他的大穴被制,伤口还在流血,这种情况可不妙。此刻又来个迦陵,实在吉凶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