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工厂中,陈兵的车慢慢驶进来,后面跟着两辆车 等陈兵的车停稳,后面的车也停下了,车上下来七八个人,上前帮陈兵拉开车门,周到地侍奉着他下车。
陈兵黑着脸,心情明显不太好,路过油桶时,直接一脚将油桶踹得好远。小弟们噤若寒蝉,无人敢主动发声,生怕陈兵会拿自己出气。
“妈的,白忙一场! ”陈兵坐到椅子上点了根烟,正要再骂几句解解气,就听见有车开进来的声音。他立刻眯眼看过去,所有人都面朝着门口的方向,倒像是要迎接这位意外的访客似的。
黑色的奔驰车直接开到陈兵面前,差点撞上他。陈兵啐了一声,跳起来躲开,瞪着奔驰车里的人。对方如此嚣张,连表面上的和谐都不想跟他维持了。
陈兵是真的不相信,自己作为陈氏集团的二少,周森敢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可是,当周森从车上下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陈兵笃定的想法动摇了。
“森哥来了。”陈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这小门小户的,森哥不去忙着处理那批货的事,到这儿来做什么? ”
周森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地扯掉领带。陈兵凝视着他,不确定他想做什么。但下一秒,周森忽然把扯下来的领带紧紧地缠在了陈兵的脖子上,陈兵瞬间无法呼吸,憋得满脸通红。他挣扎着与周森打斗,可受制于人,力道根本无法与周森相比。陈兵整个人倒在地上,双腿不断抽搐。他不断朝身边的小弟们伸手,那些人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动作。
”森哥,您这么做不太好吧?要是让军哥知道……”
终于,在陈兵快晕厥过去的时候,常跟在他身边的峰子站出来说话了。峰子满头是汗,半弯着腰,双拳紧握,似乎如果周森再不停手,他就随时会出手袭击。
周森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将领带松了一些。陈兵缓了口气,赶紧推开周森站起来,急促地喘息着,刚稳下来,就上前将峰子踹到了一边。
“妈的,一个个都是废物!都在那儿傻愣着干吗?给我揍他!老子才是陈氏集团的头儿! ”陈兵口无遮拦地说着,气愤地指着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小弟责骂着。见他们还是不敢动弹,他直接上前一个个地挨着揍: “站着干吗呢,没听见老子说话吗?给我上! ”
几个小弟互相对视了一下,峰子从地上爬起来,万般无奈之下,对周森说了句:“对不住了森哥。”语毕,往前一步,与周森扭打在一起。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前。七八个人打周森一个,就算周森再能打,肯定也得挂彩 陈兵喘着粗气站在一边,看着周森被手下的小弟伤到,勾着嘴角露出恶狠狠的笑容: “在陈氏待了几年,真把自己当主人了,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陈氏集团是姓陈的说了算!老子就是设计你了怎么着吧?你要是没做什么对不起兄弟的事,你怕什么? ”
周森冷笑,抹掉嘴角的血,脱了西装外套丟在地上,活动了一下筋骨说: “来,接着打!不是喜欢窝里斗吗?我奉陪到底! ”
此话一出,小弟们又不敢动手了,都惶恐地看着陈兵。陈兵冷哼一声亲自上前,要跟周森打一架。恰好在这时,一辆车疾驰而入,陈军亲自开门下了车,满脸怒容地走了过来。
“干什么呢! ”陈军披着黑色的大衣,冷眼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注意到了周森身上和脸上明显的伤口,又看看陈兵,发现陈兵除了脸色不太好,倒是没什么事, “是不是我再晚来一会儿,条子还没把公司怎么样,你们俩先把公司给斗翻了天? ”
陈兵噎住,半晌才说: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周森他……”
周森直接走到陈军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陈军怀里的枪,指着自己的脑门就要扣下扳机。幸好陈军动作快,抬手打偏了那把枪,要不然伴随着这声枪响,周森就已经没命了。
陈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周森,似乎不相信他真能这么豁得出去。
陈军喘息了一下,看着面无表情的周森,目光如炬地道:“阿森,你这是做什么?”
周森扯开嘴角,有点疼,但他根本不在乎: “能做什么?军哥,陈氏我是没法待了,我要是直接就这么走了,军哥肯定也不放心,所以我还是死了好。反正我生来死去都是一个人,了无牵挂。”
“谁说的? ! ”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哭腔。周森诧异地看向众人身后,罗零一从一辆车上下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方才说话的人就是她。
见大家伙都看向了自己,罗零一吸了口气,一步步走到周森和陈军面前,用质问的语气说: “是不是我今天没有及时把军哥叫来,你就打算死在这儿了? ”
周森缄默不语,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罗零一继续说: “森哥,你到底怎么想的?明明是二少信不过我们给我们下套,我们没做任何亏心事,你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她这么说,看来是已经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全都告诉陈军了。
陈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陈兵,陈兵匆忙解释说:“哥,我也是为了保险起见。那件事就我们三个人知道,要不是他泄露消息,怎么可能会出事?”
陈军斥责道: “那件事我都说已经过去了,你还提它做什么?不想着好好善后,非得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阿兵,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哥,我......”
“闭嘴,我没你这么蠢的兄弟! ”陈军的话说得有些重,陈兵很愤怒,可又不敢发作,瞪了周森一眼,抬脚就走,他的小弟们稀稀拉拉地跟在后面。陈军瞧了一眼,高声道: “刚才谁动了阿森,站在那儿,谁也别走!”
陈兵所有的小弟都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陈兵转回身,正要说什么,陈军开口了:“二少糊涂,你们也糊涂?”陈军走到他们面前,对峰子说:“峰子,你是个明白人,不记得我说过什么吗?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还打了我兄弟阿森,你们说,这事儿我能就这么算了吗?”
峰子一脸绝望: “军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军摆摆手: “知道了就自己找个地方解决,别脏了这片地儿。”
峰子抿抿唇,点头离去。其他人跟在峰子身后,在陈兵的注视下离开,可陈兵却没有立场与胆量为他们争取点什么。
陈兵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周森,转身消失在门口。
“小姑娘,带你森哥回去包扎一下吧。”处理完了小弟的事,陈军又吩咐罗零一,随后又对周森说:“你伤得不轻,先休息几天吧。那批货的事,我亲自处理。”
语毕,他拍了一下周森的肩膀,带着人离开了。
偌大的废弃工厂里就只剩下了周森和罗零一两个人,她站在他面前,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周森凝视着她,那眼神攻势太强,她无处可逃,整个人似乎都被他控制着,无法动弹。
“我不是让你回去等着吗?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中带着些沙哑,因为牵扯到嘴角的伤口,他嘶了一声。
罗零一眼眶发红,但没有掉泪。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朝外走: “我要是不来,说不定你就交待在这儿了。”
周森漫不经心道: “不会的,顶多就是受点伤,反而会让陈军更信任我。”
罗零一一声不吭,周森半晌不见她说话,等上了车才发现,刚才忍着不哭的人这会儿正泪流满面。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周森看了她一会儿,挂挡踩油门。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在等绿灯时,罗零一才再次开口: “这些年,你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吗? ”
周森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些年,他过得不容易,从最底层的小弟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看似不像以前那么辛苦,却更加危险,动辄便是要命的事。而这种问题,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
得不到回应,罗零一也不再问,直接说: “我不是只能在家等着你回来给你包扎一下伤口的那种女孩,我可以帮你,我可以陪着你。”像怕他不信一样,她摆出今天的事实, “你看,我把陈军叫来了。我知道你肯定也有安排,或许在陈兵手下有你的人,他们可能已经去报信了,但谁去都不如我去合适,因为我是和你一起被陈兵设计的,并且是看着你去找陈兵的。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去报信,不管有多无懈可击的理由,陈军那样多疑的人多少都会怀疑的。”
她说得太对了,他没法反驳,于是继续保持沉默。
罗零一干脆也不说话。
这时,车子正经过老城区,古旧的居民楼前,有两个年纪颇大的老人互相搀扶着往回走,老先生的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应该是刚买的菜,看起来很新鲜。
周森也看见了他们,不知为什么,他缓缓地放慢了车速。
他们明明离那两位老人还有一段距离,不至于蹭到他们抑或是惊到他们,他为什么这么做?
罗零一不禁看向周森。
周森眼都不眨地注视着那两位老人慢慢进了小区,直到他们的背影在两人的视线里消失,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怀念与遗憾。
“你认识他们?”罗零一轻声问。
周森重新加快车速,车子唰一下子离开原地,罗零一的眼神定在他脸上,不曾移开。
“那是我父母。”他开口,给出的却是令罗零一诧异的答案。
“你父母?”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又道, “不去打个招呼吗?让他们看你一眼也好。”
周森勾唇浅笑,神情很淡薄,似乎很沉着冷静,可眼神深处却是沦丧自我的坏情绪。
“我不能,我回去会害死他们的。我保护他们的方式就是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只当我死了,没人可以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掉转方向,自嘲地勾着嘴角,笑得威严而令人畏惧: “我就在他们身边,但必须离他们很远。”
罗零一心中情绪翻涌,理智让她克制,但冲动很快挤走了理智。
“我在你身边,我离你很近。”她起身环住他的脖颈。
他的手还在方向盘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前路。
陈军说让周森休息几天,罗零一以为周森不会顺从,应该还会正常去上班,但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在家里休息了。
王嫂过去几乎和他碰不到面,现在白天也可以看见他,感觉有些不自在,做事比往常慌乱了许多。
“王嫂,房间一会儿我打扫吧,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你提前回去吧。”
罗零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对王嫂说。
王嫂松了口气,又迟疑地说: “太太,我还没做好饭……”
的确,现在才下午四点,他们刚从陈兵那里回来,平时王嫂是在五点之前做好饭离开,大概要过一会儿才开始准备,不然饭菜会冷掉。
“我来做就好。”说着,罗零一看了看坐在床边正解着衬衣纽扣的周森。这男人真是毫不在意有谁在场,永远都那么肆无忌惮。
王嫂也发现先生有些不对劲,赶紧点头离开,还替他们关上了门。
其实在周森这里做佣人并不算安全,随时可能会出事,但架不住薪水高、待遇好,所以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王嫂来的时间不短了,她做事麻利,话不多,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周森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走了? ”他回过头扫了一眼关上的门,随手将染了血的衬衣扔到一边,然后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红酒和高脚杯,打开后倒了一杯。他赤着上身,端起酒杯来到落地窗前,看着王嫂推着自行车离开。
“在看什么? ”罗零一走到他身边站定。
周森收回视线,抿了一口红酒说: “王嫂。”
“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仰头问。
周森晃了晃酬,神色懒散地道: “没什么,只是让, 帮我带点东西出去。”
现在罗零一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已经彻底被他拉进了这个危险的圈子里,他要再做什么,风险就高了很多。罗零一还太稚嫩,在她学会在冰尖上跳舞之前,他得先找别人帮个忙。
王嫂离开了周森的别墅,骑着自行车回家。到她家小区门口时,她停了下来,进了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酱油,随后便骑着车子回家了。
一切都很正常,找不出任何破绽。跟在王嫂身后的车子停了几秒,掉转方向离开。
过了一会儿,一个戴帽子的年轻女孩从里面走出来,压低帽檐,嚼着泡泡糖打车走了。
出租车缓缓停在一间普普通通的餐馆外面,女孩走进去上了二楼,敲响了一间包间的门,里面的人打开门,她走了进去。
“给你,那个人家里的保姆拿来的。”女孩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吴放。
吴放立刻收起来: “路上没人跟踪你吧?”
女孩笑着说: “没人跟踪我,倒是有人跟踪那个人的保姆。”
吴放喝了口水说: “看来这次的事让他的处境更危险了,我们得加快动作,抓紧收网。”
女孩皱皱眉: “吴队,现在还不是时候吧?陈氏树大根深,轻举妄动会打草惊蛇的。”
吴放叹了口气: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现在的局面……”他按了按额角,叫来服务员点了几个菜,跟女孩一起吃饭。
陈氏集团里,陈军坐在办公室听着属下的汇报,吸了一口雪茄,淡淡道: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人应声离开,看面孔,正是方才跟踪王嫂的那辆车上的人。
周森的住处。
罗零一站在他面前,有些垂头丧气地替他清理着身上的伤口。周森垂眼睨着她,瞧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随意地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深沉悦耳的声音富有磁性,充满了男性魅力:“又在胡思乱想!”他一猜就中。
罗零一抿了抿唇,拧眉问他: “我没用了吗?”
周森就料到她在想这些,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瞎想什么!比起副官,难不成你更想当个信使?”
罗零一微怔,反应过来后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这个笑容是她的情不自地露出笑容。也看得凝望着她的人情不自禁起来。
美丽的女人总会成为毁灭一个人的利器。四年的牢狱生活没有夺走罗零一身上的光辉,反而让她成长为一朵火辣辣的玫瑰,不轻浮、不做作,美得刚刚好。
周森又抿了一口红酒,随后转身回到酒柜前放下高脚杯,背对着她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床边坐下,舒展着筋骨。
罗零一盯着他线条硬朗的后背,想不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身材竟然这样好,他的后背每一寸都完美得像雕刻,看得她脸红心跳。她今天便要开始和这个男人住在一起了,她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他忙了一夜,一直在书房,但今晚,他似乎不准备离开卧室了。
想到这些,罗零一的心跳更快了。
听见他活动身体时筋骨发出的清脆响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将手放在了他的后背上。
周森身子一僵,侧着头,却没完全转过来,她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抚过,按摩的手法还不错。
其实他的性格有些偏执,模样与他的行事作风又不太符合,道上的人都爱说他道貌岸然,平日里衣冠楚楚、儒雅非凡,实则手段阴狠、毫不留情,谁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唯独罗零一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却不要命地贴了上来,还动不动就来个“亲密接触” 。
“每天都过着这种生活,偶尔也会感到累吧? ”罗零一低声问着,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脊椎骨。他挺直了背,微闭着眸子,不知怎么的,四肢和感官敏感到了一种程度。
对于她的问题,周森回答得很沉静: “如果要到南极冒险,你一定会准备很多食物和装备,背着的时候会觉得很重很累,但它们可以保护你的生命,让你不至于饿死或者冻死。”
他依旧闭着眼,微微仰起头。罗零一注视着他优美的颈部线条,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她微微皱眉,周森睁开眼,将她拉到身前。她跌倒在他身上,仰头看着他。他就在她那带有温度的视线下慢条斯理地道: “有时候,会让你累的东西才是你真正需要的。”他说话时带着些笑意,还有居高临下的威严气息,锐利的眼神好像可以刺透她的心, “就像现在的你,你觉得你的生活看不到希望,甚至无法相信自己可以熬过去,但几年后再回头看,你会发现正是这段辛苦的日子成就了你。”
罗零一睁大了眼睛,里面有亮晶晶的东西。
周森与她对视片刻,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狭长的眼睛眯成迷人的月牙,眼角有细细的皱纹:“我相信,一切过去的或者正在经历的
坏事都不是惩罚,只是你为成长而付出的代价。”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她心上,她如梦初醒,在他手心里眨了眨眼 他将手挪开,她一下子有些适应不了明亮的灯光,又自己遮住了眼,片刻后再拿开手时,屋子里已经陷入了黑暗。
他拉上了窗帘,关了灯。
“就当天已经黑了,累了就睡会儿,一切都会好的。”
如果不是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屋子里的光线真会让人以为已经到了深夜。
周森掀开被子躺到床上,罗零一还半躺在他方才的位置上,这样一来,她刚好靠在他的腰间,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周森没有说话,他沉默地呼吸着,尽管如此,那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还是将罗零一包围得严严实实,让她呼吸困难。他平放的手慢慢移到她头上,像对待女儿那样,轻抚着她的头。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像是要将这种气氛扭转过来一样,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他女儿辈的人,罗零一将一直不知放在哪里的手放到了他腰上,隔着被面,可以感觉到他皮带扣的形状。
周森的动作停了下来,黑暗中可以感觉到他正垂眼睨着她,眼里或许还带着审视。罗零一没有理会,将被子一点点扯开。当手指真的接触到那冰凉的皮带扣时,罗零一有些紧张,但她一点都没犹豫,手指朝下一摸,咔嚓一声,皮带被扯开了。
“嗯?”头顶上是男人带着警告的疑问声,罗零一屏住呼吸,却没有迟疑,接着又拉开了他裤子的拉链。
周森立刻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轻哼了一声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罗零一没说话,仰起头和他对视着。他弹了一下她的眉心,冷冷淡淡地道: “老实点!不听话就去睡地板。”
罗零一慢慢起身,躺到周森身边,鼓起勇气搂住了他这次,他没有拒绝。
“你不会真让我去睡地板的,但我还是选择老实点。”她帮自己盖好被子,抬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摆了一个他抱着自己的姿勢,闭上了眼睛。
周森侧眼睨着她,眼角上挑,剑一般凛然的弧度,手上的动作却是.....抬手挑起她一缕头发,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早知道就该先洗个澡, 一,身血腥味,小姑娘怎么受得了?
隔日早上,罗零一醒来的时侯,周森已经离开了。她下楼时,王嫂只告诉她周森出去了,但没说去了哪儿。小白和几个小弟在门口待着,时不时看看别墅这边,像在看守她一样。
也不知周森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小白还在这儿,周森应该是单独出去的,是去公司了吗?
因为担心周森的伤,罗零一简单洗漱过后就马上去了陈氏集团,饭都没来得及吃。
其实她真的是多虑了,周森身经百战,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周森还真是去了公司,但他走的是后门,上了楼梯,路上一个人都没遇见,直接到了顶层。
他单手揣兜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路过陈兵的办公室时,顿了一下脚步。
他慢慢倒退回去,发现陈兵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没有关好,门口的秘书也被支走了。他稍加思索,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门边,通过门缝坦然自若地看了进去。
据他所知,陈军要亲自处理那批货被扣的事,这几天都不会来公司 陈军一定猜不到,自己的弟弟会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和他的女人纠缠不清。
事实上,这也可以理解,陈军的女人林碧玉算是个“惯犯”了,她年轻的时候就很有野心,勾搭上了年纪很大但有权有势的老陈董;后来看老陈董快不行了,又跟了即将上位的陈军。她和陈军过了几年,约莫是瞧着他越来越老又顾虑太多,便对年纪轻轻又很有魄力的陈二少另眼相看。不知道这件事要是被陈军知道后,是林碧玉扶持着陈兵上位,还是陈军把他们俩都干掉。
周森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陈兵的办公室门口,按原路返回,只当自己没来过。
林碧玉好像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说:“刚才好像有人来过。 ”
陈兵不在意地道: “怎么会?人都被打发走了,我哥又去忙那批货的事了,周森还在家养伤呢。这地方还能有谁来? ”
林碧玉皱皱眉: “那也得先把门关好,你也太嚣张了! ”这话听起来像在指责,可她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甜蜜,不知道陈军瞧见了会作何感想。
周森开车回去的时候接到了小白的电话,他戴上蓝牙耳机,单手扶着方向盘道: “什么事?”
小白谦卑地说: “森哥,太太刚才自己打车出去了,说是要去公司找您。”
“出来多久了?”
“半个小时,应该已经到城区了。”
“车牌号。”
“江BAL548。”
周森略一思索,道: “我没去公司。你给公司保安打个电话,如果太太过去了,让保安告诉她一声,我在何三胖的酒吧。”
其实周森大可以自己打电话给罗零一说这件事,但小白这个人不能信任,他必须强调一下自己今天没去公司,否则陈兵指不定哪天心血来潮问起此事,小白回答一句他去过公司,陈兵必然会发现他知道了自己和林碧玉的秘密。
挂断电话后,周森将车子转换方向,抄了几条小路,从一条弯弯曲曲的巷子里驶出去,眼前豁然是一条大路。他那双猎人般的眼,便准确地瞧见了搭载着罗零一的那辆出租车。
昂贵的奔驰车十分突然地横在了出租车前面,出租车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车,车里的人都朝前倾,幸亏都系了安全带,不然真有的受了。
“怎么开车呢?”出租车司机本想骂人,那是人处于危急关头时的一种本能反应,但等他看见前面车上下来的人时,又把话咽了回去。
那人戴着副眼镜,瞧着斯斯文文的,可他身上那股子冷酷的气质却令人胆寒。
出租车司机低头扫了一眼对方的车牌号。江城里常在路上跑的司机恐怕没人不知道这个编号开头的车都是陈氏集团的,全都对其敬而远之,这次也不例外。
“下车。”周森直接走过来拉开出租车的后车门。罗零一目瞪口呆地从里面走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辆车上,还能这么准时地拦住我?”
周森随意地说:“不知道,碰碰运气罢了。”
“......你运气可真好。”
罗零一跟在他身后,他从西装外套的里侧口袋取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随后拉着她的手腕回到车上,驱车离去。
坐在副驾驶座上,罗零一透过反光镜看了一眼那辆出租车,问周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
周森摆出一副虛假的意外表情: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刚才去哪儿了。”
罗零一像得到鼓励一样,立刻问: “那你刚才去哪儿了? ”
周森露出笑容,他笑得那么好看,好似冰雪消融,冷酷都跑到了云层之下。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他也曾有过那样狠绝和危险的模样?
“你不是猜到了吗?”他没有直接回答。罗零一品味着其中含义,看来自己猜对了,他真的去了公司。
“至于现在嘛,去个你比较熟悉的地方。”他勾唇一笑,纤尘不染的眼镜片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是无限的意味深长。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酒吧,还真是个她难得熟悉的地方。
走进去时,罗零一本能地有些紧张。艾米姐出来迎接他们,瞧见她衣着华贵地站在周森身后,眨眼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艾米姐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她,明明是带着恭维的,可她怎么瞧怎么觉得难受。
也许,她真的不适合待在这种场合。
罗零一这时才知道,她遇见周森那天,那个搅局的中年男人叫何胖子。他和周森关系不错,两人常常一起在酒吧玩乐,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何胖子起哄,周森淡淡地看着他们胡闹。
就像现在,尽管何胖子比周森大了好几岁,可在底下耍宝烘托气氛的却是他,像个老顽童似的搂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时不时地扫一眼罗零一,她们是认识的,只是她没罗零一那么好运气,能傍上周森,不但从此脱离苦海,还会平步青云。
这里的气氛让罗零一有些喘不上气,恰好艾米姐敲门进来,走到周森身边低头耳语。周森微微颔首,对罗零一说了句: “我出去一下,让艾米姐陪你玩会儿。”语毕,便起身离开,头也不曾回一下。
艾米姐注视着周森关上门,才在他方才的位置上坐下。她察觉到罗零一兴致不太高,便笑着说:“怎么,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不认艾米姐了?”
罗零一否认说: “没有,就是没想到还有机会再来这里。”
艾米姐抬眼看看包间里纸醉金迷的场景,点了根烟,靠在沙发背上说:“是啊,这里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女孩还是离这里远一点比较好。”
罗零一担心她误解,忙解释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瞧不起这里的任何人……”
艾米姐抽了口烟,笑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性子直,没有坏心眼,非黑即白。也就你这性子才能让森哥另眼相看,这里的其他姑娘,随便挑出一个,都不行,罗零一沉默了一下,决定换个话题: “森哥去哪儿了?”
艾米姐回道: “哦,陈太来了,正找他呢,他过去陪着了。”
“陈太? ”罗零一压低了声音, “是军哥的太太? ”
艾米姐点头说: “是啊。不过也奇怪,今天也不知吹了什么风,大白天的就来了这么多大人物。我那些姐妹都还睡着呢,就全都被拉了过来。”
“陈太自己来的? ”罗零一意味不明地追问。
艾米姐的脸色变了变,笑得讳莫如深,温和地说道: “零一,你怎么也是我手里出去的人,我们暂时撇开如今你我的身份,说句冒犯的话,你可以跟着森哥做他的妞儿,但千万别喜欢上他。森哥虽然看上去比圈子里的人要洁身自好许多,但像他这样的身份,注定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就算他自己愿意,他的身份也注定不允许。喜欢上他,一般只有两种结果。”
罗零一直视着她: “哪两种?”
艾米姐弹了弹烟灰,嫣然笑道: “要么,让你死;要么,让你生不如死。”
林碧玉是一个人来的何三胖的酒吧,单独待在包间里,等着周森过去。
她其实不太常来,来也是选在晚上,今天白天突然过来,或许是想确定什么。
回想起跟小白说的那几句话,周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吸了口雪茄,站在林碧玉的包间门外,守在这儿的几个人立刻将门打开。
林碧玉站在里面,正拿着遥控选歌,瞧见周森来了,便招招手,身姿摇曳地道: “来了?快过来! ”
周森抬脚走进去,刚一进去,外面的人就把门关上了。林碧玉朝他招手,笑得十分妩媚,就跟在陈兵怀里时没什么两样。
周森站在原地没动。他披着西装外套,双手环着胸,高大颀长的身体笔直得像一棵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这样的男人,对于有慕强心理的女人充满了吸引力。
“嫂子找我有事? ”他问着,就近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上,叠起双腿,随意得很。
林碧玉笑着走到他身边坐下,柔和地说: “没事儿。这不是军哥忙着处理那批货的事,我在家闲着无聊,就到何胖子这儿来玩玩。听艾米说你也在呢,就让她叫你过来聊聊。”
周森眯眼瞧着与他的距离近得十分危险的林碧玉,并没有急着躲开,反而低头靠近了一些,在她耳边轻声问:“嫂子,我们坐得这么近,外面有人进来会误会的。这不太好吧?”
林碧玉只觉耳根痒极了,浑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从第一天知道有周森这么一个人,她就猜到他会有这么一天。以前她一直以为他是个硬汉,并且挂念着亡妻,对女人兴趣不大,但自从他有了罗零一,她在看见他时,恨不得立马吃了他。
“没人会进来的,”林碧玉意有所指地说, “这里只有我们俩。”
周森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将手里的雪茄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暧昧地反问她: “所以呢?”
林碧玉正要回答,外面忽然响起嘈杂的对话声,周森依稀听见有人在说罗零一的名字。
“我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他站起来,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滑落到沙发上,他也无心去拿,直接开门出去了。
林碧玉看着他深灰色的外套,慢慢拿起来,放在鼻间闻了闻 不同于其他臭男人,他身上有一种非常干净的味道,混杂着很淡的烟草香,好闻极了。
门口是艾米姐和守门的小弟在交谈,艾米姐有些着急,声音就有些大。看见周森,她松了口气:“森哥,你快回去看看吧,何总和零一他们.....”
她欲言又止。
周森皱起眉: “他们怎么了?”
艾米姐叹了口气说: “何总逼着零一喝酒,零一喝了几杯有些醉了,就不想再喝,何总不高兴了……”
周森立刻抬脚离开,后面的话已经没必要听了。
周森回到包间的时候,何胖子正搂着个女人在耀武扬威: “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你不过是个婊子,森哥今天喜欢你,你就有饭吃;明天看腻了,你回来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他怀里的女人似乎很解气的样子,仰着头嘲笑地看着罗零一,尖着嗓子说: “何总说得对呀!大家都不过是个玩物,谁比谁高贵呢? ”
罗零一按着额角,淡淡道: “我没说自己比你高贵多少,也请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个独立的人,不是谁的玩物。”
罗零一这样的话反而让那个女人感觉很难堪,她拉着何胖子的手臂撒娇,要何胖子给她做主。何胖子正要说什么,他身边的小弟拉住他指了指门口。
何胖子看向门口,瞧见周森,酒立马醒了 他笑眯了眼说: “哟,森哥回来了?我还以为您得好半天才能回来呢!”
何胖子身边的女人瞧见周森,有些畏惧地往他身后躲了躲。周森慢条斯理地走进来,双手揣兜,往罗零一身边一站。他低头打量了一下她,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皱起了眉。
“喝酒了?”他问,语调不甚愉悦。
罗零一点头: “喝了几杯,有点头疼。”
“谁让你喝的? ”周森似不经意地问,眼尾上挑,余光阴沉地扫过何胖子。
罗零一没有说话,抬手指着何胖子。何胖子赶紧解释说: “我就是高兴嘛,和嫂子喝几杯。嫂子不胜酒力,有点头晕,要不,咱们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结束?”周森笑着说, “没那么容易!”他按住罗零一的肩膀,让她坐下,随后走到何胖子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意味深长道, “何胖子,你如今是越发长进了,有段日子没收拾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何胖子憨笑着说: “森哥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喝多了,有点冲动,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周森睨着他身后那个女人,指着她说: “往哪儿躲呢?怕什么,刚才不是挺厉害吗? ”
那女人吓得浑身哆嗦,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哀求道: “森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周森露出遗憾的表情,半蹲着说: “你得跟我太太说去。有句话我得提醒你:“自己什么身份自己还不清楚吗?别谁都敢比!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他点着她的头, “你是男人的玩物,但她不是!”他一字一顿,语调其实挺温和,可越是这样,那女人就越是害怕, “罗零一跟你不一样,她是我太太!”
那女人惊呆了,现场的其他人也十分惊讶,似乎都没料到周森会将这么一个“风尘女子”视为自己的妻子。
周森直起身,望向罗零一,温柔地问: “好点了吗?”
罗零一点点头,站起来说: “我们回家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周森答应下来,揽着她的肩膀说: “那我们就回家。”
他们转身离开,方才挑衅的女人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谁知走到门口时,周森又转回了头,和蔼可亲地说: “对了,别忘了处理好这件事,下次来,我不希望再瞧见这个女人。”
他说罢转身就走,似乎根本不在意这句话会给一个女人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上了车,罗零一问他: “她会怎么样? ”
周森发动车子,注视着前方说: “不会怎么样。”
“嗯? ”罗零一不解。
“其实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何胖子虽然花,但也算重情,应该会给她笔钱打发她走。”
听了这话,罗零一松了口气: “这的确是件好事,她也算是因祸得福。”
周森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她可不一定会这么想。”
罗零一拧起眉。
“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这样懂得什么叫分寸。”
贪婪,是所有人的原罪,不论男女。习惯了撒个娇、卖个俏、往床上一躺就赚钱,恢复正常生活后反而会适应不了的,就好像毒瘾一样,一发作起来,就六亲不认、黑白不分。
他的话刚说完,一辆宾利慕尚便追上了他们的车,在驾驶座那边,与他们的车缓缓地并排行驶。
周森打开车窗,那边副驾驶的车窗也开着,里面是林碧玉的脸。
罗零一瞧见后,不自觉地收紧了手。
“阿森,今天我很高兴,下次见面再把你的外套还你哦! ”林碧玉挥了挥手里的西装外套, “钱包里的钱归我啦!”她得意地笑着,完全不像那个年纪、那个地位的女人该有的笑容,甚至还带着些刚谈恋爱时的小女孩的气息,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对周森是不是起了什么心思。
周森的回答也很温和,他弯着眸子,十分大方地道: “你开心就好。”
林碧玉笑出声来,宾利车很快开离了这里。周森慢慢关上车窗,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
罗零一一直很安静,这会儿才轻声说: “钱包里的证件怎么办?”
周森反问道: “你觉得干这一行的会在钱包里放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的确,好像没见过几个不法分子会随身携带身份证的,这不是方便了被公安查吗?
你的外套为什么在她那儿......这些话,罗零一到底还是没有立场和勇气问出口。
罗零一没再开口说什么,周森也不开广播、不放音乐,车子的密封性又好,于是车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得让人心悸。
回了家里,车子停在别墅门口,两人回了卧室,关上门,周森从后面抱住她,贴在她耳边问: “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
罗零一僵住,摇头: “没有。”
周森拖长音调,似笑非笑道: “哦……那就是吃醋了。”
罗零一瞬间仰头与他对视着,他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怀念。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可罗零一还是会忍不住想:他是在透过自己,看那个他亏欠的女人吗?
罗零一到底没有办法承认自己是真的吃醋,她甚至都不太能看得懂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真的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还是一种担心失去他后继续风雨飘摇的过度依赖呢?
罗零一心中滋生出一股浓浓的掌控欲,别人要是知道了恐怕会被吓到——向来只有周森掌控着别人,他是天生的领导者,哪有别人掌控他的可能?
夜晚,周森平躺而眠,深蓝色的绸缎睡袍半敞着,露出精瘦白皙的胸膛,一起一伏......罗零一顺着他的胸膛一路朝下看去:腰间是性感有力的腹肌,以及代表着某个敏感部位的人鱼线。
再往下就看不见什么了,被子盖着,只露出腰间一段痕迹不太明显的内裤边。
以前罗零一对男人的偏好是高大阳光、干净帅气,但现在却完全变了,大概是她实在抵抗不住眼前这具完美的身体,这样坚毅的线条和那份矛盾却可贵的坚持。
这样长久的夜、不能入眠的心,像有只手在抓着她,身体里沉睡的野兽似乎就要被惊醒了。但不能这样,不能惊动他。让他睡吧,休息吧,辛苦了一天的灵魂,需要妥帖地安放。
次日,海边。
周森穿着黑色的立领风衣,戴着墨镜和黑色皮手套,海风凛冽地吹着他的衣领和黑发。罗零一坐在他身后不远处停着的车上,注视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老捷达车慢慢驶来,吴放从车上下来,走到他身边。
据可靠消息,陈军今天到了金三角,陈兵也被叫了过去,两兄弟要为那批货的事收尾。尽管他们的货已经被警方扣下,但道上的这种交易可不是说取消就取消的,这么一笔大买卖,买家也不是简单的角色,资金早就到位了,货却不来,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
两边都不是吃素的,为了双方接下来的安稳与合作,陈军必须得把这批货给对方补上。
正主儿都不在江城,周森的行动就方便了许多。那些暗中盯着他的人他还没放在眼里,想甩掉他们,再简单不过。
他已经许久没和吴放本人见面交谈过,日子一天天过去,又快到秋天了,天开始冷起来,海边的温度就更低一些。
吴放刚走到他身边,周森便开了口: “什么时候动手?”
他侧身望向吴放,瘦削颀长的身材、儒雅俊美的面庞,被墨镜遮挡了双眼之后,看上去更符合那个坏人的身份。
做这一行非常危险,他不能让自己眉眼之间再有任何正气,这么多年下来,眉梢眼角便会不自觉地带出凌然与煞气,吴放都快要认不出他了。
“还不是时候,上面说要再等等。”吴放低声回答。
周森好像最听不得这个“等”字,他倏地摘了墨镜,紧盯着吴放说:“等?这次又要等多久?一年、五年,还是再来十年? ”
吴放脸上带着歉意: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你也应该理解,这次虽然有了大进展,但陈氏集团树大根深,现在动手的话,除了惊动陈军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你且再等等,到时候……”
“等,等等等!再继续等下去我就疯了!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你告诉我,我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你的在‘到时候’?”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罗零一坐在车里都可以想象到他说话时的语气。吴放此刻才清醒地意识到,比起刚刚进入陈氏做卧底时,周森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不论是气质还是习惯。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他内心深处的原则与正义,还有那份忠诚。
“周森,无论如何,你要想办法套出陈军和陈兵去金三角搞的那批补给越南佬的新货在什么时候交易。”吴放惭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了”便转身离去,态度决绝。
他们见面的时间通常都控制在五分钟之内,今天时间有些太长了,他必须抓紧时间离开。
捷达车渐渐开走,周森仍然站在海边,双手扶着栏杆。他明明每晚都按时睡觉,眼睛里却还是布满了红血丝。显然,他即便夜里闭着眼,却一直都很清醒。
他转身往回走,拉开车门跨上驾驶座,行云流水般地发动车子,车飞驰而去。
“要回去了吗? ”罗零一问。
周森开着车窗,点了根烟,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夹着烟搭在车窗外。
他没有说话,但车子是往回走的。
他很沉默,大约是心情不太好,车子停在铁艺门外时才开口说: “你先回去。”
罗零一没有说话,点了一下头,开门下车。她刚站稳,身后的车子便开走了。
她回眸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停顿了两分钟,才转身往回走。
“嫂子回来了,森哥呢? ”小白殷切地为她开了门。
罗零一面无表情地说道: “打听大哥的行踪,也是小弟该做的事?”
小白一愣,似乎没料到罗零一敢说出这样的话。在他心里,罗零一现在虽然和周森在一起,但他完全不认为他们的关系会长久。他嘴上虽然叫着大嫂,却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罗零一说完话就抬脚走了,小白看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低低地咒骂:“臭娘儿们! ”
周森把罗零一送回家之后就直接把车开到了陈军家门 ,守在门口的小弟们瞧见他都愣住了,低眉顺眼地道: “森哥来了,军哥还没回来。”
周森关上车门,一脸玩世不恭的笑: “是吗?我来都来了,总得跟嫂子打个招呼再走。”
众人面面相觑,以前森哥对此可是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和嫂子牵扯出什么关系惹军哥不高兴,今天是怎么了?开了荤就算了,还单独来找嫂子......
林碧玉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她胆子够大,路子够野,周森径直走进来时,她不但没有感觉到慌乱,反而被他浑身散发的男人味给迷得神魂颠倒。
“你就这么来了,不怕军哥知道了找你麻烦吗?”林碧玉端着杯红酒,天气那么冷,她只穿了件红色低胸吊带裙。在家都这样了,便不提出门后如何了。
“怎么? ”周森倏地单手揽住她的腰,这个举动倒是把林碧玉吓了一跳,匆忙去看门口。还好,门关着,但她手里的红酒洒了,全都洒在了他身上,酒香四溢。“你不希望我来吗? ”周森低声沙哑地说着话,带着侵略性的眼神让林碧玉这样的女人都有点羞怯和望而生畏。
“我这是为你好。”林碧玉说着,轻轻推开他,将酒杯放到桌上。她取了手帕轻轻擦拭着他肩膀上的红酒,哎呀了一声后说: “弄到衬衫上了。”
她素手一指,周森低头看去,风衣里的白衬衫上鲜红一片。
他勾勾嘴角,抬手一颗一颗解开风衣的纽扣,语气极为曖昧:“我的外套不是还在你手里吗,刚好换上。”
林碧玉看着他只穿衬衫时完美的身材曲线,感觉呼吸都有些错乱了。
“那我可得先给你擦干净再让你换上。”她说着,拉住他的手腕朝一楼的一个房间走去。
屋子里很温暖,一走进去,林碧玉便使劲扯掉了他的衬衫。周森背对着她,表情冷然,紧蹙着眉头,深邃的眸子里萦绕着一股看破一切的低迷气息。他低下头,看着林碧玉的手一点点地抚过他的身体,擦掉他肩头的红酒,慢慢闭起了眼。
“军哥现在要是推门进来,我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喑哑的声音像催情剂,听得林碧玉恨不得现在就和他这样那样。
“你会怕吗?”她反问道。
周森转过身,猛地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勾起嘴角道:“我周森怕过谁? ”
林碧玉玩味地问道: “那你还说?”
他慢慢靠近她,直白地说: “我最近日子不太好过,二少怀疑我,军哥亲自去金三角走那批货都没经过我,我这心里愤愤不平的,睡了嫂子也情有可原。”
林碧玉瞬间脸红,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很少有男人可以让她如此了,但周森可以,他让她似乎又回到了春天。
“我也觉得情有可原……”她暗示得不能再明显了,正想靠到他身上,但他松开了她的手。
不过还是理智一点好。今天外面的人都知道我来了,我逗留太久,我们就没法有下次了。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我还不想那么早死。”他微笑着捡起地上的衬衫,随意穿上。又扫视周围,发现了自己那件西装外套,于是他上前换上,转回身说: “军哥什么时候拿货?我算算时间,安排个地方,别撞到枪口上。”
林碧玉挑起眉,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半晌才笑着说: “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呢,但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你可以随意安排,去哪儿都行,你知道我的电话。”她意有所指。
周森扬起嘴角,意味深长道: “不想告诉我吗? ”他朝前一步, “你也不信我? ”
这样的问话,林碧玉真是无法抵抗,但她到底不是年轻小姑娘了,张张嘴,忍住没说。
周森丟下一句“走了”便越过她离开。这次他不但穿走了上次的外套,还把脏了的风衣也带走了,披在西装外套外面,门口的人倒是没看出他换过衣服。
回到车上,周森挂了挡踩油门,车子慢慢离开陈军住所的小区。在街口等那长达一分半钟的绿灯时,周森消极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他捶了一下方向盘,靠在车椅背上,手指挡着眼睛。如果痛苦有声音,满街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煎熬与濒临崩溃的心理防线。
然而, 人的生命力,便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强大起来的” 。《平凡的世界》中如是说。
周森回家的时候夜色已深,一身酒气。
他很少喝那么多酒,一直都把握着一个完美的度,既不会显得失礼,又不会饮得太多。而现在,他混到如今的地位后,能强逼着他喝酒的人已经很少。陈军和陈兵都不在,那么,有很大可能就是他自己喝的。
他可能有些醉了,开门进来前一点响动都没,进来时把罗零一吓了一跳。她正躺在床上看书,匆忙丟了书本,掀开被子想去扶住他,而他则直接倒在了床上。男人沉重的身体砸得她腿疼,但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周森? ”她试探着叫他。
他抬抬手,屈起一根手指弯了弯,好像人在点头一样,算是回应她了。
罗零一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艰难地把自己的腿抽出来,下了床替他脱鞋,然后用尽力气把他的身体摆正,把人往上拉了拉。帮他脱外套时,罗零一发现他里面穿着之前被陈太带走的那件外套。
她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手指轻轻抚过那件外套,除了酒味,依稀可以闻见他身上还有一股女人用的香水味。
尽管非常不愿意承认,但稍稍想想,她就能猜到他今天见过谁、做了什么。
罗零一安静了一会儿,再次帮他脱衣服,先是风衣,随后是那件带着香水味的外套,接着抽掉皮带,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做完这一切,她站直身子准备把衣服拿去洗,眼角余光发现他身上的白衬衣也脏了,肩头有深红色的痕迹。她弯腰凑上去闻了闻,是红酒味。
他到底去做了什么,怎么身上还洒了红酒?
看他闭着眼、紧蹙眉头,心情明显不好,罗零一放弃了思考,将他的衬衫纽扣一颗颗解开,在解最后一颗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眯起眼凝视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是你。”他低沉地念了两个字,便重新闭上眼,十分大方地放开了手。
罗零一顺顺利利地把他的衬衣脱了下来。
为他盖好被子,将所有脱下来的衣服抱在怀里,罗零一走出卧室,关好门,朝洗衣间走去。
大衣是不能水洗的,但味道不好,还是先挂在那儿好了。
她刚把大衣挂好,手机的震动声就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手机在大衣口袋里,于是取出来,来电显示是林碧玉。
陈军的妻子叫林碧玉。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一天马上就要结束,她这么晚打来电话,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
迟疑了一下,罗零一拿着手机快速跑回卧室,打开门却瞧见周森难得地睡得很死。
怎么办,接了是不是不太礼貌?可是不接的话,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影响到案件呢?
踌躇再三,罗零一走出卧室,关上门,按下了接听键,低声道: “你好!”
那边安静了一下,显然是对接电话的人有些惊讶,随后便笑着说: “是罗小姐吧?我是陈太。”
“陈太好!我知道的,有来电显示。森哥喝多了酒,怎么叫都不醒,我这才接了电话。您有事的话,要不明早再打? ”
林碧玉拖长音调思索了一下,说: “这样啊......那你帮我转告他吧。在他的西装口袋里有一张卡,你把那张卡给他,告诉他我答应他了,让他明天给我回电话。”
罗零一应下,挂断电话后走到洗衣间,从周森的西装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卡——是房卡。
收起他的手机,把卡放在一边,将能水洗的衣服全都洗干净挂起来......罗零一从洗衣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
她拿着手机和房卡回到卧室,放到桌上,写了张字条,把林碧玉让她转告的话写清楚后放在桌上用手机压好,随后掀开被子的一角,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闭上了眼睛。
她看上去似乎已经休息了,可脑子里一直乱哄哄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些有的没的,生怕放空之后会克制不住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直到凌晨六点多,罗零一才勉强睡着。周森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她精神不太好地闭着眼,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掀开被子下床,也没有惊醒平时都很敏感的她。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欲裂,周森穿上拖鞋,按着额角朝衣帽间走去。路过桌子时,他瞧见了上面的字条、手机和房卡。
他立刻回头,罗零一还在睡觉,他拿起桌上的纸条,看完内容之后忽然有些冲动的情绪。这太难得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很难产生这种类似“什么都不管了先做了再说”的情绪,它来得那么汹涌而陌生,让他无从拒绝。
他去洗了个澡。
浴室紧邻着洗衣间,路过洗衣间时,他从门缝看见了里面洗好晾晒的衣服。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自从接受这份任务开始,不论什么衣服,从来都是直接丟到洗衣店。有人帮他换下旧衣裳、洗干净晒起来这种事,已经久违了。
这间房子他住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这里像一个家了。
周森洗完澡回来的时候罗零一还没醒,他脱了浴袍,回到床上,将睡着的她揽入怀中。
罗零一倏地睁开眼,紧绷道: “你做什么?”
“装睡。”他凑近她脖子,笃定地说, “还装吗? ”
罗零一扯开他的手, 转回身和他对视着,不说话。
“多谢你。”他坐起来,敞着浴袍靠在床头,曲着腿,手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摩挲着她的头。
罗零一不解: “为什么突然谢我?”
周森勾起嘴角,细细道来: “多谢你给我这个醉鬼洗衣服,多谢你照顾我这个醉鬼,大概就是这样。”
罗零一勉强笑笑,说: “不用谢。”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做一辈子——这些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她坐起身下了床,去洗漱时发现桌上的房卡等都不见了,于是回头问他: “今天就要去吗? ”
周森点点头,直言道: “陈军要给越南佬补上被海关扣掉的那批货,这会儿在金三角。这次是他和陈兵两人亲自去的,没告诉我具体的交易细节,吴放让我想办法查出来。”
罗零一稍一思索就明白了: “所以你打算从陈太那儿入手?”
周森慵懒地下了床,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挑眉说道: “是,所以你可以不用再胡思乱想了。”
罗零一红了脸,别开头说: “我没有。”
“没有? ”贴耳的询问,搞得她心乱如麻。他似乎对每个女人都喜欢这样,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这么做了,不管多么强大的女人都会丟盔弃甲,道出实话,今天罗零一却让他刮目相看。
她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仰头直视着他说:“所以你和她暧昧不清是为了套话,那你现在跟我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反正我已经和你在一条船上了,你没必要讨好我......”
说完话她垂下了骄傲的头。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问周森这个。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清楚,但摆到台面上来说,还是第一次。
“你问我为什么,。”周森嘴角噙着笑,看上去却并不怎么高兴,他拿起桌上的ZIPPO打火机,从恒温柜里取出雪茄,点燃之后漫不经心道, “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如果你比我先想出来,记得告诉我。”说完便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罗零一纠结了一下,还是追到衣帽间门口,捂着眼睛不看他换衣服,强调道: “虽然是为了套话,但你也......矜持一点,不要被占了便宜。”
周森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她捂着眼睛看不见,看见了定要非常惊讶。
最终,她只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回答: “尽力而为。”
他们都知道,这很难。
林碧玉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可以从老陈董那儿安安稳稳地坐上陈军太太这个位置,多年来不曾动摇过,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比得过她,足可见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想要从这样的女人那里套到话,肯定得做出一点牺牲。至于牺牲什么,就很难由自己选择了。
林碧玉接到周森的电话后坦白地说: “周森,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你不是只想安排个时间偷情那么简单。”
周森没有很快回答,电话里静了一会儿才响起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想知道吗?来你开的房间,我告诉你。”
这简直是勾引。
林碧玉用过很多次美人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用美男计,她倒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她化了完美的妆容,换上精心挑选的性感吊带裙,披着皮草,亲自开车前往约好的酒店。
她到达的时候,周森已经在等了。他打开门,她抬眼看向他,高大修长的身材、白皙英俊的脸,看起来像位学识渊博的教书先生。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经历了什么才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所以她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个典型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进来。”他勾着嘴角说完,极为优雅地侧开身,推了一下眼镜,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好?
林碧玉走进来,听见他把门关上,轻易地道出了自己的预谋:“陈太不愧是陈太,聪慧过人。事实上,我的确是在计划一点事。”他莞尔一笑,狭长的丹凤眼寒光四溢,“如果我说,我想把你的丈夫挤下去,让陈氏集团成为周氏集团,你会支持我吗?”
林碧玉惊讶地注视着他,完全没料到他会将如此危险的计划就这么直接地告诉她这样身份的人。她唯一的感觉就是,这男人的野心太大了,也太自信了,自信到无比笃定她不舍得把他送上绝路。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有这个魅力。
林碧玉没有很快回答,她姿态娇媚地抽出根烟,周森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上前帮她点燃。她抬眼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直到他点完了烟后撤回身子,她才坐到套房的沙发上,面带思索地凝视着他,或者,用“审视”这个词更合适。
周森平静极了,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一丁点的顾虑和担忧。他坐到她对面,叠起双腿,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打火机。那样一个成熟的男人,做着颇有些童心的玩耍动作,更添魅力。
林碧云吐了个烟圈,含笑道:“你胆子倒是不小。”
周森靠到沙发背上,看上去一副和气淡薄的模样,其实就是个笑面虎。
“你知道,我和二少不太和睦,军哥是二少的亲哥哥,真要是打起来,他肯定要帮着自己弟弟,绝不会向着我这个外人。我在陈氏集团虽说算是个二把手,但一直如履薄冰。”
他也点了根烟,这次换作林碧玉倾身为他点烟。他嘴角带着一抹幽雅的笑,荷尔蒙气息从每一个细胞里散发而出,林碧玉有些呼吸不稳。
我不是一个喜欢被动的人,不管什么事,我都喜欢自己掌控主动权。”周森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地问她,“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
林碧玉笑道: “既然你谈到合作,那我必然得有些好处。毕竟我现在生活优渥、呼风唤雨,何必再因为你的野心而让自己陷入危机呢?”
周森挑了挑眉,具有侵占性的眼神直让林碧玉感觉自己不着寸缕,她稍稍转开了头。
“每天晚上搂着一个糟老头子,会比被我抱着好吗? ”带有暗示的问话,让林碧玉惊讶地看向他。
“帮我达到目的,嫁给我,你会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周森放下双腿,逼近林碧玉,掷地有声地说道, “陈氏集团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公安的囊中之物,你觉得陈家那两个白痴能解决这次的麻烦?他们到现在连内鬼是谁都还没抓到。”
林碧玉眯起眼: “哦?我还以为内鬼就是你呢。”
周森勾唇一笑: “必要的时候,公安也是可以利用的手段。”
林碧玉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真是个疯子!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
“你觉得我会那么傻吗?等我成功了,一个陈氏集团的旧部我都不会留下,就像现在我身边没有一个真正令我信任的兄弟一样。既然这样,那么送给公安又何妨?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给我颁发一个好市民奖,你也不用再整天担心哪天一睁眼醒来就会看到警察来抓你。”
这句话可真是戳中了林碧玉心窝子,她一窒,绷着脸说:“你有过可以信任的兄弟的。”
这话似乎勾起了周森不太好的回忆,他冷着脸说: “但他已经不在了。”
五年前,周森在公海曾出过一次事,跟在他身边五年的兄弟程峰为了救他淹死在梅里,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尸体。程峰是周森从最底层开始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死让周森至今仍耿耿于怀。
林碧玉叹了口气,按着额角间: “你想怎么做?”
周森将烟按在烟灰缸里熄灭,凝视着林碧玉的眸子说: “做空陈氏,注册新公司,把他们一网打尽。然后我带你走,去过安稳舒心的好日子。”
林碧玉没有回答,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周森。他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已经非常动心。
一辆加长轿车缓缓驶入庄园。罗零一单独在家,卧房里安静极了。她第一时间听到了声音,以为是周森回来了,立刻起身到落地窗前去看,却看见陈兵从车上下来。
小白低头对他说着什么,他抬头朝这边看来。罗零一立刻背转身,靠着窗,拿出手机给周森打电话。
酒店房间内,林碧玉起身坐到周森身边,一寸寸将他的外套脱下来扔到一边。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却因为口袋鼓了起来触碰不到平面而震动微小,很难让人发现。
电话无人接听,罗零一挂断又拨过去,还是没人接。第三次,还是没人接。
第四次时,终于有人发现了它,电话被接了起来。罗零一立刻说: “周森,你快回来,陈兵来了。”
她话音刚落,卧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陈兵披着黑色的大衣,叼着烟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睨着罗零一,眼神轻蔑。
酒店里,林碧玉看了看被挂断的电话,挑眉道:“你的妞儿都是对你直呼其名吗? ”
周森面不改色地拿过手机,问: “她说什么?”
林碧玉也没隐瞒:“陈兵忽然回来了,在你家呢,她让你快点回去。”
周森立刻拿了外套起身要走,林碧玉看着他行色匆匆的样子,靠到沙发背上懒散地问道: “那么着急你的妞儿?这点事她还解决不了?”
周森回眸睨着她说: “我不是关心她,我是关心你——你现在不在家,我也不在,陈兵是个什么人你我最清楚,我劝你最好在他打电话确认你是否在家之前赶回去。”
林碧玉眯起眼: “我既然敢出来,自然都已经安排好了,怕什么?”
周森勾勾嘴角,轻嗤一声: “你觉得你身边的人就全都对你忠心吗?”
林碧玉站了起来,周森开门离去后,她皱皱眉,拎起背包匆匆离去。
罗零一的处境就不太乐观了。
陈兵这个人特别记仇,而且喜怒无常,周森虽然接了电话,可要赶到位于郊外的别墅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陈兵想做什么,他根本就来不及阻拦。
偌大的房子里,那些小弟中真正敢阻拦陈兵的人恐怕也会被小白那个走狗给控制住。
她必须自救,得想办法。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罗零一,冷静点!
“嫂子自己在家呢? ”陈兵打量了一下卧室,干干净净的,有个女人守在这儿,还真有几分“家”的味道。
“森哥又出去忙了?”他一步步逼近罗零一,凝视着她,升起一股莫名的心思。
她长得的确很漂亮,不是那种常见的流水线似的漂亮,而是一种类似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红星似的漂亮,很有年代感。水灵灵的大眼睛,年纪轻,皮肤好,就好像自带着柔光。她这会儿没化妆,五官像深藏蚌内的珍珠般天然无瑕。
罗零一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低声说:“嗯,我忽然想吃甜品,又不喜欢佣人做的,森哥出去帮我买了。”
“是吗? ”陈兵挑起眉,这会儿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到让她不得不后撤身子,以避免与他有身体接触。
陈兵看她努力闪避自己的样子,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罗零一从他眼神中看到了危险的光。
“买甜品需要出去那么久吗? ”陈兵反问,也不需要她回答,直接抓住她的头发低声说,“不过也好,既然他出去了,那他家里的靓妞就归我了。”
他一甩手,将罗零一扔到床上,罗零一的身子弹了几下,迅速下床,却不及他压下来的快。
“二少你这是做什么?你放开我......”罗零一努力反抗着,可女人的力气怎么比得过男人?玩笑时或许可以挣开,若对方认了真,根本无法对抗。
无法自控地,她的眼神变得尖锐而抗拒。陈兵与她对视几秒,从她满含恨意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那些手下都因为你的森哥被搞得缺胳膊断腿的,你说现在机会这么好,我要是就这么轻易放过你,岂不是太浪费了?”陈兵压着她说, “老实
点,我会很温柔的,不然的话……”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罗零一直视他,眼神坚定,毫无畏惧。
这倒是让陈兵有点犹豫,他眯着眼问她: “怎么,你觉得周森会为了个女人跟我翻脸?”
“不觉得。”罗零一说着实话,吸了口气说, “但你会因此有损失。”
“我能有什么损失?”陈兵感觉可笑,反问。
罗零一镇静地分析道: “他虽然不会跟你翻脸,但肯定会不高兴,有谁愿意被别人戴绿帽子?二少是男人,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再加上森哥本来和二少就有过节,你们的关系已经濒临破裂,二少就不怕这次惹了他,他会起异心? ”
陈兵冷笑: “他早就起异心了,只是我那个满心顾虑的哥哥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罗零一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那二少就更不能这么做了。既然军哥现在还不相信周森有异心,二少再和周森这么闹,只会让军哥更烦。如果周森趁机破坏你们兄弟感情,那您可得不偿失了。他有多少手段,二少肯定比我见识得多。”
陈兵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小丫头年纪不大,懂得倒不少。那按你分析,我还真是不能动你了。”
罗零一松了口气,点头。可陈兵从来都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
“可是,”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问道, “我凭什么就这么放过你?你既然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如果我上了你,周森肯定就不会要你了,谁会要一双破鞋?他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我们关系这么差,你被我用过,搞不好他会杀了你哦!”
罗零一勉强笑道: “所以我不是在威胁二少别动我,只是告诉二少,如果不动我,你可以得到更多。我们合作,你放我一马。”
“跟你合作? ”陈兵十分轻蔑,但还是坐直身子,放开了她, “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他挑着眼尾,一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死傲娇!罗零一在心里骂了一句,冷着脸说: “我和周森朝夕相处,就算他现在不会透露给我什么机密,但二少信不信,我有本事给你弄到?”
陈兵抬手摩挲着下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你这小丫头还真挺有意思,难怪周森那种吃素的都能把你带在身边。”他站起来,看了看腕表,扬着头说, “行,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看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价值。记住,别耍花样,否则我要你生不如死! ”他阴鸷地警告了一句,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丢给她,“有消息随时联系我。”
他说罢抬脚走了,小白站在门口迎着,那低眉顺眼的狗腿样,看得罗零一牙根发痒。
周森与陈兵几乎是前后脚,陈兵刚走,他就回来了。他没有直接上楼,因为他看见门口已经没了陈兵的车。
陈兵为何突然回来到他这里来,他暂时不想考虑,他目前有一件事必须得做。
小白上前给周森开了车门,周森刚下车,枪便抵住了小白的头。小白颤抖着后退,因为害怕不慎跌倒,周森直接将他踩到脚下.上次留了你一条命,你还真是不知道好好珍惜。二少来也不通知我,做得很好!”
周森脸上带着笑,直接扣下了扳机。
乒!一声枪响,惊飞了树上的鸟儿。
有那么一瞬间,小白真以为自己死定了。当枪响过后,他发现自己还能睁开眼,还能看见周森。
小白顿时大喜,不断求饶: “森哥,谢谢森哥!谢谢森哥饶我一命! ”
周森放开踩在他身上的脚,他立刻爬起来,跪在周森面前,继续不断重复着刚才的话。
周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抬抬手,身后几个人立刻上前将小白按在那儿开始打。小白愣住了,被几个人压着打到吐血,几乎失去意识,那些人才慢慢停下动作。
那些人平时都是小白手下的,对他极为拥护,这次他居然被他们骑到头上来,真是跌份儿。
“把他绑起来,扔到二少那儿去,就说是我送他的。”周森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嘴角噙笑说,“以后谁再像他这样把别的主子看得比自己的主子还重,就和他一个下场! ”
小白愣了,诧异地看着周森,哭着说: “森哥,你饶了我吧!你让我走也行,别把我扔到二少那儿,我肯定活不成啦! ”
曾经伺候过周森的人,陈兵根本不可能信任,何况还是挨了打扔过去的,下场更不会好。
周森也许偶尔还会有仁慈的一面,可陈兵却从来没有。
“森哥你放了我!森哥我求你了,看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的分儿上!”
小白抱着周森的腿哭喊着哀求。周森不为所动,其他人上前将小白扯开,用绳子捆起来,直接在他后颈打了一下,小白便晕过去了。
“如果不是看在你跟了我几年的分儿上,你早就死了!”周森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完,终于抬脚往房门走。
往常那扇门根本没什么,走过去也没什么别的感觉,现在竟让他有些紧张,还有一丝丝的不忍面对。
他很了解陈兵,很清楚陈兵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回到这儿至少用了半个小时,如果要发生什么,肯定都已经发生了。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怪他?又或者……会不会失望?
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胸腔里那颗已经死了很久的心似乎又开始跳动起来。周森慢慢踏入门内,缓慢的速度在跨上楼梯时加快,一眨眼便到了二楼,只差进入卧室了。
卧室的门半掩着,他站在门口,透过缝隙朝里看去。床单有些褶皱,罗零一坐在床边面朝窗户,背对着门口,脊背挺得笔直,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在身后,几乎及腰。
美极了!仅仅是个背影,就足以令人沦陷。
她转过来看着他时,不用有什么表情,不用做任何动作,就足以勾走他的魂魄。
“为什么不进来? ”她开口说话了,声音如常,很平静,没有悲伤。
周森有些摸不透她了。
他慢慢推开门,凝视着她的眼睛,希望可以从中看出些什么,但除了冰冷与抑郁,没有其他东西。
“你没事? ”周森发出疑问,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狭长的丹凤眼定在她身上,不肯离去。
“你很希望我有事? ”她反问,伸出手给他看。他看见她手腕上的青紫,以及手心里的名片。
“陈兵给我的。”她说着,把名片给他。
周森伸手接过来,触碰到她手上的肌肤,比他这个从外面回来的人还要凉。
他干脆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皱眉道: “怎么手那么冷?”
罗零一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坦白地说: “因为后怕。”
周森轻轻一扯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问她: “还怕吗? ”
“你抱我久一点,也许我就不怕了。”怀里的人回答得模棱两可,手臂缓缓环上了他的腰。
“陈兵想动我,我跟他说不行,你会不高兴。然后我骗他说如果他不动我,我可以替他打探你这边的消息,随时告诉他。”她喃喃地说着, “他给了我名片。”
周森轻哼一声: “你倒是挺有办法,还想当双面间谍。”
罗零一抬头问: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说他和陈军一起走了?”
他用安抚的语气说: “我会去查,你不用担心。至于你答应他的事,我会帮你安排。”
罗零一抿了抿唇,半晌才说:“说实话,我刚才真的被他吓坏了。他身上带着枪,我看见了,可是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还有你,只要我想办法拖住他,你就会来救我。”
周森嗯了一声,悦耳低沉的声音极为温和地说:“你想得对。”
“你以前是怎么过来的?自己一个人,没人可以依靠,每天生活在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里,活在危险的抉择中;说的每一个字都要深思熟虑,做每件事都要一算再算……我都不敢想象,那种生活该怎么继续下去,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并且一定可以成功解脱出来。”
罗零一的信任与夸赞让周森有些惭愧,他露出自嘲的笑容,低声说:“是的,我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可以有一个好结果 但其实……”他迟疑半晌,满是无奈的语气, “但其实......我有时也会很害怕,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受不了。”
罗零一仰头看着他,他垂眼与她对视,眼神温柔而伤感: “十年了,我身边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钱不是、房子不是、兄弟不是,我们坐着的这张床不是,那张桌子也不是, 甚至连身上穿的衣服、连我这条命,都不是我自己能掌控的。”他眉间印出深深的刻痕,嘴角浮起怅然的弧度,比起往日里无所不能的样子,此刻的他更加迷人,也更加真实, “我早就忘了我原本是什么样子了。不过现在好了,有你在我身边,可以告诉我,我本来该是什么样子。”
有一个人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说一句话,让他知道,还有千千万万的人需要他继续走下去,他的努力和辛苦不是没人知道;让他不至于沦丧自我,迷失了方向,这样真好。
“只是害了你,要跟着我一起颠沛流离,过了今天没明天。”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周森第一次表达他的歉意,但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
“你说错了。”罗零一直起身面对着他,眼神极为认真,她一字一顿,执着地说, “我现在很好,这是我这辈子最安稳的时候了。”
从林碧玉那里,周森知道了陈兵会忽然回来的原因。
他们兄弟俩因为跟越南佬谈条件的事起了争执,这个机会再好不过如果现在知道陈军拿货的交易时间,到时候交易出了问题,就能把责任都推到陈兵身上。
他必须想办法弄到交易时间。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清楚。”林碧玉吐着烟圈说, “但我可以弄到。”她笃定地说。
周森当然相信。林碧玉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跟陈兵的关系,她不知道最好。
“我等你的好消息。”周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两人在车里,本打算去吃西餐,不过眼下周森着急知道这件事,便直言道: “你先去,我们改天再吃饭。”
林碧玉一脸不满: “怎么,急着满足你的野心,都不愿意陪我吃顿饭了?”
周森认真地看着她: “阿玉,你知道,这种事拖得越久越麻烦,我们以后有很多时间一起吃饭。”
她真的受不了他的眼神,尤其是他认真起来的时候。
林碧玉冷哼一声: “周森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跟你那个妞儿似的那么好骗。你别想让我帮你做白工,我得先看见你能给我的好处。”
周森闻言,慢慢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握着方向盘说: “好的东西自然要事成之后才能享受,不过,我可以先预支给你一点。”
林碧玉听得云里雾里,他倾身亲了一下她的脸,她瞬间愣住。
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人亲吻她的脸。身边的男人要么不行、要么鲁莽,不是直奔主题就是很快结束,这样好像恋爱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年纪再大的女人也有一颗少女的心,只看有没有人能把它发掘出来。
林碧玉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森,忽然问: “你就不怕我会真的爱上你?”
周森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吉色: “为什么要怕?我们要在一起的,你爱上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多好听的话,好听到即便前面可能是火海,也让人想要迫不及待地跳下去。
林碧玉笑了笑,拎包下车,她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她走的时候没有回头,周森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发动了车子,前往与罗零一约定的地方。
他出来和林碧玉见面,为保险起见,必须得拖住陈兵。陈军现在不在江城,陈兵很可能每天都会和林碧玉厮混在一起,要把她约出来就得用点手段。
罗零一主动拨打了陈兵的电话,约他见面,尽管她仍然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
周森将车停在黑暗的角落,望着那间夜总会,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夜总会的包间里,陈兵兴致缺缺地看着身边一身性冷淡装束的罗零一:黑发、白皙的脸,没化一点妆,一副清汤挂面的样子,再加上那一身黑,黑色的裙子、黑色的大衣,腰带扎得紧紧的,连个蝴蝶结都懒得扎,就那么随便系了系,可想而知,她对与他见面有多不重视。
“我说罗小姐,你打扮成这样就直接来了?你在周森面前也是这样吗?你是来参加葬礼的吗? ”陈兵拧眉问道。
“事情比较紧急,他随时可能回来,我必须抓紧时间。”罗零一看看腕表, “二少,我时间不多,告诉你就得走。”
陈兵挥挥手,身边的人很自觉地都出去了,方才还十分热闹的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叠着双腿看她: “说吧,知道什么了?”
罗零一压低声音说: “他今天出去了。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去见陈太了。”
这是实话,没有作假,她说得坦坦荡荡,但很不情愿。她不太明白,周森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把林碧玉约出去,又让她在这里暴露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兵听了她的话眯起了眼,冷着脸说: “小丫头,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零一冷静地说:“知道。正因为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才不敢耽搁,更不敢作假。”她看着陈兵, “二少,您最好赶紧去确认一下。如果他们的确有什么瓜葛,您和军哥就不安全了。”
的确,如果林碧玉和周森搞到一块儿,那可就太恐怖了。
陈兵二话不说起身就走,开门出去之前又回头说:“如果你敢骗我,我会马上杀了你,不管什么周森王森会怎么样! ”
罗零一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见她如此,陈兵已经信了七分。他阴沉着脸说:“当然,我也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少不了你的好处。”
罗零一微笑:“那就谢谢二少了。“
陈兵冷哼一声,白了她一眼,开门离去。
罗零一在屋子里等了两分钟,确定陈兵已经走了之后才开门出去。夜总会里十分喧闹,到处都是美丽的女人和危险的男人,空气里都带着奢靡的气息,令人厌烦。
她快步走出去,在门口站了几秒,便朝南边走,越过一条街,进入了地铁站。
在门口盯着她的几个人见状,拨了电话给陈兵,汇报说:“二少,她去坐地铁了。”
陈兵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脑海中浮现出罗零一临危不乱的模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概是林碧玉可能与周森有染这件事太令他愤怒了,他才会这般情绪错乱吧?
陈兵闭上眼,催促司机开快点。
同一时间,罗零一在槐安路站下了车,出了地铁站,跨上了一辆在那儿等了许久的黑色轿车。她刚坐稳,车子便飞驰而去,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罗零一系好安全带,喘息还有些急促。尽管她面对陈兵时看上去那么镇定,可真的放松下来后,还是会有些紧张。
她手心都出汗了,这是周森握住她的手之后知道的。
他趁着开车的间隙侧头睨了她一眼,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等车子快到家时周森才开口: “一会儿我把车停在路口,你自己走过去,我随后就到。”
罗零一没问为什么,点头答应。车子停下来,她准备下车时,周森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罗零一不解地回头看去,周森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她,抿了抿唇,说:“别怕,有我在。”
罗零一失笑,低声说: “我没怕,就是有些冷。”
周森弯起眸子: “穿那么多,还会冷? ”
罗零一摇摇头说: “不是因为穿得少,而是因为现在的处境。坐牢之前,我感觉我现在经历的事都只是在法制节目和电视剧里才能看见的故事,离我很远;但现在全都经历过了,我发现它其实就在每个人身边。总有一些人在冒着生命危险保护着我们,让我们即便和坏人擦肩而过,也毫不知晓,日子过得幸福安稳。”她垂下头,头发掠过肩膀,声音低柔, “他们太辛苦了!”
周森慢慢放开了她的手,她笑了笑,抬脚离去,一身黑色融于夜色之中。
罗零一走到门口,日夜守在门口的小弟们替她开门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车子驶来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周森从车上下来,用锐利陌生的眼神盯着她。尽管她知道那不是真的,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
“你去哪儿了? ”他问着,走到她面前,脸上的神情与对待背叛了他的小白时没有区别。
罗零一吸了口气,努力笑着说: “在家里待得闷了,就出去逛了逛,顺便吃了点东西。”
“是吗? ”周森意味深长地说了两个字,淡漠地收起视线,力道很大地拉着她的手臂,就那么带着她进了房间。在离开众人视线之后,他倏地松开,低头问她: “疼吗? ”
罗零一吸了吸鼻子:“疼! ”
周森关上卧室的门,脱掉她的风衣,撩起她的袖子看自己方才拉扯的地方,还真是有些红。
“我错了,你想让我怎么赎罪都行。”周森看着她,说得非常诚恳。那神色就好像只要她肯说,即便是退出这项任务带她远走高飞他都能答应一样。
但罗零一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就给我做点饭吧,我饿了。”她拉下衣袖,问他,“你会做饭吗? ”
周森轻蔑地挑了挑眉: “你猜?”
周森身上真是充满了惊喜。
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君子远庖厨,他应该非常不擅长做饭,不把厨房炸了就不错了。但她错了,还大错特错——周森不但会做饭,而且做得非常好。
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系着围裙,一本正经地炒着菜,电饭煲里蒸着米饭,已经快好了。
“怎么老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我会做饭很奇怪吗? ”周森嘴角噙笑, “刚开始一个人在陈氏混的时候哪有钱下馆子,全靠自己做。”他回忆着过去的时光,眼神柔和极了, “还有念警校的时侯,经常在宿舍里开小灶,被查到好几次。”他挑起唇,看向罗零一,“结婚之后,才渐渐不怎么自己下厨了。”
这是周森第一次提起他的妻子,那位已经去世的女人,罗零一更意外了。
她迟疑了片刻才说: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周森脸上的笑变得有些伤感。他将火关了,把菜装盘,淡淡道:“好有什么用?是我害了她,我欠她一辈子。这辈子是还不上了,只能等下辈子。”
罗零一非常想知道他的妻子到底为什么会去世,从他的话里可以判断出他妻子的死可能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但这些问题又怎么可能问得出口?那简直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看罗零一满脸纠结的样子,周森端起几盘菜说:“吃饭了。”语毕,去了餐厅。
罗零一立刻盛了米饭,拿了筷子跟上去。
这顿饭很简单,两菜一汤,还有米饭,吃在嘴里却觉得很不寻常。
罗零一话很少,由始至终都这样。周森话就更少了,除非必要,他很少说话。但今天两个人都有点反常,罗零一主动说: “菜很好吃 你厨艺这么好,不经常下厨都浪费了。不如以后我们都自己做饭,不用麻烦王嫂了。”
周森抬眼看她: “想要等我每天按时回来给你做饭,你会饿死的。”
罗零一笑笑,面目温柔。她很少笑,这让她的笑看起来异常珍贵。
周森凝视了她一会儿,也跟着勾了勾嘴角。罗零一见气氛良好,便问他: “为什么你今天会让我把你和林碧玉见面的事告诉陈兵,这岂不是违背了你见林碧玉的目的? ”
周森慢条斯理道: “林碧玉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也混不到今天的位置。你放心,该说的我都已经跟她说了,这件事不但不会影响我们反而会让陈兵信任你。”
罗零一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过了片刻,她又倔强骄傲地说:“你不用处处帮我,你可以交给我一些棘手的事,我能帮你的。我是你的帮手,不是你的负担。”
瞧着她严肃认真的模样,周森的心便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她们那么像,一样的自信、骄傲,一样的执着与神圣,透过她的眼睛,他看见了他亏欠了的那位。他想,他会不由自主地对她好、一味地保护和疼惜,大概就是为了弥补对那位已经无从补偿的歉疚。
就是这种眼神,又是这样的眼神!上一次就是这样,罗零一很难不去怀疑,他就是透过自己,在怀念那位已经去世多年的女人。
活人怎么斗得过死人呢?自古以来都是逝者为大,她将永远在他心中占据着那个关键的位置。罗零一没有能力,也不会奢望自己能撼动那位的位置,她唯一希望的是,他心里也可以给自己一个位置,不需要太大,只要一小块,让她可以生根、发芽。
夜里,两人都闭上了眼,看似睡着了,可电话响起来时,周森第一时间接了起来,罗零一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军哥。”周森低沉地回应着,昭示着这通电话的不简单。
片刻后,他挂断电话,起身开灯说: “收拾东西,拿几件衣服,动作要快。”
罗零一立刻下了床,一边按照他的吩咐做事,一边问: “怎么了? ”
“好事儿。陈军让我到金三角帮他善后,但他没有告诉我交易时间。”
这原本是陈兵的事,但他负气回来,就轮到周森了。
周森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脸上那抹凌厉的笑容可一点都不像是“好事”。
“他们要开始交易了吗?"罗零一回眸间道。
周森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林碧玉的短信。他弯腰从柜子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一部手机,打开之后编辑了短信发出去,随后才回答罗零一的问题:“明晚,不,应该是今晚,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今晚陈军会和缅甸人在金三角交易。”他弯弯嘴角, “我们不要去得太早,在他们交易时被警察抓个正着的时候再出现,那就刚刚好。”
罗零一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不知为何,此刻的周森让她感觉陌生,似乎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笃定、自信而危险。这么多年,激动人心的时刻,无非就是这种时候。
金三角是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边境地区的一个三角形地带,因盛产毒品而闻名世界。
周森带着罗零一和几个小弟乘飞机先到云南,随后从西双版纳开车出境,一路上风景秀丽,游客众多,随着车程渐远,越靠近边境,周围的人看起来就越不和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低。过境签证很好办,花费也很低,路上依稀可见零零散散的游客。
进入缅甸境内时,已经是下午了,如果他们不磨蹭,应该刚好可以赶在晚上七点交易之前到达陈军的驻扎地,但很让人为难的是,车子在半路出了点问题。
近来缅甸边境下了好几场大雨,泥土混杂着雨水,一路坑坑洼洼,再昂贵的越野车开到这里也有些勉强,出点问题也在意料之中。
罗零一和周森坐在后座上,周森拿着平板电脑百无聊赖地玩着水果忍者。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小弟们下车去推车,半晌也不见车子有动静,可周森一点想要下车减重的意思都没有。罗零一不用问都知道他是在拖时间。
就算现在车子没有陷进泥里,他也会用别的方法拖延到达的时间。
过了半个多小时,小弟们实在没办法,拉开车门说: “森哥,您和嫂子换辆车过去吧。我另外找人把车拖出来,再去找你们。”
周森抬起眼看了看对方,直看得对方缩了缩肩膀他才罢休。他将手里的平板电脑塞给罗零一,大发慈悲地下了车。
不知为何,罗零一有点想笑,这么紧张的局面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心理素质真是越来越强了。
罗零一拎着背包下了车,跟着周森一起朝前面走,小弟在前面带路。隔了四五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有些旧的越野车,看长相司机是东南亚人,眉毛很粗。走近后,他朝周森跟罗零一双手合十打着招呼,他一开口罗零一就知道了,这是个泰国人。
“森哥请! ”小弟打开后车座的门,侧身让开请周森上车。
周森望了望天色,用泰语问司机: “天黑之前可以赶到吗? ”
他们在聊什么罗零一不太清楚,但她看见周森点了点头,面色随意而放松。他上了车,她也跟着上去。街边有些缅甸女孩一边走路一边看过来,接收到小弟们警告的视线之后都快速收回视线,匆匆离去。
在这种三不管地区待久了,他们已经学会了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不看。
“还有多久可以到? ”上了车,罗零一抓着背包问周森,随着距离靠近,公里的紧张感慢慢外泄。她刚才还念叨着自己心理素质强大了,可惜维持的时间太短。
“过了小勐拉,坐船渡过湄公河,再乘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周森给她看表,她顺着他的手看去,现在是下午四点,离交易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这段路程如果走得顺利,应该可以刚好赶到,不过……
罗零一瞟了司机一眼,与周森交换了个眼神。他们得再迟一点到,至少要拖半个小时。
小勐拉有金三角之门的称号,这里很美,街上随处可见非常具有特色的缅甸建筑、美女以及赌场。罗零一打开车窗看去,一个又高又瘦化着浓妆的美女朝她抛了个媚眼,她立刻后撤。
周森扫了一眼,淡淡道:“人妖。”
“人妖? ”罗零一惊讶地又看了那人一眼,对方已经渐渐远去,瞧不清楚了。
她忽然想到一个点子,提高音量问:“这里有人妖表演吗? ”
周森点头,意料之中的样子: “当然有。你想看?”
罗零一睁大眼睛,渴望地说:“可以吗? ”她抱住他的胳膊,使劲撒娇,那磨人的模样连司机从后视镜里瞧见了,也跟着笑起来。周森似乎是被她磨得不行了,才对司机开了口。
他们说的依旧是泰语.罗零一虽然听不懂,但可以猜测到他们在说什么。无非就是周森让司机开车去看人妖表演,司机表示如果现在去看的话在交易前就赶不及到目的地了。周森无奈地指指罗零一,罗零一继续不懈地噘着嘴撒娇。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而且那模样也太让人牙疼了 但是没办法,她必须得继续闹下去。
最后,司机无法拒绝周森的要求,将车开到了一座建筑前面。
扭扭曲曲的文字,罗零一看不太懂,但她看见了满眼的金色,听见了极具特色的音乐。里面有白人、黄种人,也有黑人,游客占了大多数,本地人很少,除了台上的人妖。
人妖们打扮性感、妆容精致,朝台下的观众做着挑逗的动作。罗零一等人有个非常好的位置,她表面尽量保持着镇定,还是感觉脸颊发热,不得不转开了头。
周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偶尔低头和她说几句话。司机和小弟们则频频低头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两位可真不知道珍惜。
周森此刻真是像极了周幽王,为了博美人一笑,怕是要误了大事。
过了十几分钟,罗零一才好像终于看腻了,拉着周森离开,车子重新出发了。
天色暗了一些,他们到达河岸边时,已经五点多了。
罗零一从车上下来,跟在周森后面上了一条简陋的船。开船的是个赤着上身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与方才的司机类似,不是中国人。
小男孩话不多,待几人站稳之后便将船驶向目的地。渡河需要半个多小时,等靠了岸,他们还要再乘一个小时的车,怎么算时间都来不及了。
周森拿出手机给陈军打电话道歉,陈军似乎并不介意,他虽然叫了周森来善后,却也不太愿意透露交易方面的事。上次被泄密的事他虽然选择了相信周森,但心里还是有些芥蒂。周森因为车子陷进泥里晚到一会儿,陈军反而好像放了心。等他交易完走了,这边再出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了,都交给周森去解决,而他自己则带货去给越南佬,多么完美的计划。
事情并不像陈军想的那么顺利。
周森和罗零一还在湄公河上漂流的时候,陈军就已经开始安排交易了。周森等人天黑以后到达河对岸乘车前往驻扎地的时候,他们的交易已经正式开始了。
钱和货都已经到位,双方都很满意。夜幕是罪恶的帮手,罪恶的交易在夜幕中悄然进行着。
漆黑的夜忽然亮了起来,警车的鸣笛惊醒了罪恶,双方瞬间收拾好东西离开,各国语言混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很遗憾,他们没能跑出去。他们那么小心,还是陷进了警察的包围圈中。警方来了很多人,悄无声息地埋伏在周围。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警察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交易时间和地点。陈军啐了一口,掏出枪立刻扣动扳机,在小弟的掩护下逃走。他一边走一边问: “周森呢,怎么还没来?”
小弟忙说, “森哥说马上到!”
“妈的,他到得可真是时候! ”陈军咒骂了一句。后面传来枪响,黑夜被灯光照亮,警察举着枪将他们包围,再负隅顽抗下去,结果就是被对方一
网打尽。
陈军苍白着脸举起双手,一条腿支撑不住歪倒在地上——他的腿中枪了。
身后嘈杂混乱,陈军被擒之后回眸看了一眼。缅甸人跑了几个,大多数人都被抓了,人赃并获。老大都被抓了,这次是彻底没的玩了。
周森不能来得太晚,不然他的目的就太过明显了。
他在陈军被抓的当口赶到,吩咐人看好罗零一别跟过来,便带着人前往战局。他一个字都没跟罗零一说,好像生怕她会要求跟上去一样。
其实带着她到这里来就已经够危险了,但万一他在这边出了什么事,一个人待在江城又有点危险,陈兵可不是个吃素的。左右权衡之下,他还是觉得把她带在身边比较好。
眼见着周森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罗零一担心极了。这边的缉毒警不一定全都认得周森,他是卧底,容貌对外是保密的, 联络只能靠暗号。万一他们没认出他,打伤了他怎么办?
周森压根就没想毫发无伤地回去,那也太假了。
他拿着枪冲进去的时候,警察正要带陈军走。陈军听见枪声回头望去,就看见周森他们来救他了。陈军顿时大喜,仗着警方要抓活的便开始挣扎起来,给周森发出讯号。周森听见了,带着人径直朝陈军这边跑来。警方警告无效,击中了周森身边的几个人,周森因为躲闪及时,没有中枪。
“森哥,不行了,来不及了!咱们撤吧,不然人全要折在这儿了!”
周森冷笑: “走?怎么能走? ”这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了,怎么能走呢?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对方这些的。
周森微微躬身,从侧面靠近警察的包围圈,在混乱中接近他们,举枪朝控制着陈军的警察开了一枪。对方敏锐地躲开了,但控制有些松懈,陈军挣脱了,朝周森跑去。
“阿森,掩护我! ”陈军大吼。
周森自然不会拒绝,真的上前掩护他但他们的人太少,根本无法和警察的数量相比,陈军走了没多远就被人一拥而上逮捕了。陈军眼见着周森还没放弃,还想要上前,被警察击中了胳膊。陈军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劝说周森离开: “阿森你快走!走! ”
不能全军覆没,留着人在外面还可以想办法捞他出去,查出到底是哪个孙子泄的密。
周森等的就是陈军这句话。
他捂住中枪的手臂看似为难地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回头走了,很快消失在森林里。
“告诉他们不要追,做做样子就行。”警方负责指挥的人低声吩咐下去,几位警察心知肚明。周森不能抓,那是他们安插在陈氏集团十年的卧底,他们必须配合他逃走,顺便做戏。
周森理所当然地逃了出来。看守罗零一的人在混乱时上去帮忙了,罗零一好几次想上去看看情况,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她必须乖乖等在原地,不然会打乱周森的计划,让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还好,周森回来了,尽管只有他自己,可他还是回来了。
“你怎么样?”罗零一立刻上前扶住他,手上立刻一片濡湿,满鼻子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她惊愕地扶住他。他急促地喘息着,虽然受了伤,却是非常高兴的样子。因为站不稳倒在地上,他干脆望着天空笑出声来,清朗的笑声里带着一丝解脱。
罗零一无奈地蹲在他身边,不知该作何表情。
周森从西装口袋里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便交给罗零一,急促地说:“告诉他我受了伤,我们在河岸边等他来接应,要快! ”
他话音刚落,电话就接通了。罗零一立刻把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那边有个男人应了,随后挂断了电话。
“我扶你过去。”罗零一把手机装到自己口袋里,将周森扶起来。她的手碰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他拧着眉嘶了一声,吊儿郎当道: “好疼!你再来一下,我就死定了。”
罗零一瞪他: “疼还笑?平时吃得也不多,怎么这么沉! ”
周森挑挑眉,笑得越发开心: “零一,我能不笑吗?我开心啊!你不懂的,你不会明白的!”
其实我明白!罗零一并没有反驳他。
他笑得真好看,笑声真好听!他要是可以一辈子都这么开心地笑就好了,她想看他一直笑。
尽管他们此刻身处危险的金三角,在异国他乡的树林里,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但她由衷地觉得,可以这样相依为命地逃出陷阱,也是一种幸福。
还有,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