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我亲眼见到了,公主在宁远居喝醉了,还唱了一首很奇怪的曲子,跳了一支很奇怪的舞,逗得驸马爷哈哈大笑,最后驸马爷还背着公主回清风苑。」
「你们见到驸马爷为公主做的花灯吗?是一盏同心灯,有两层,里层是一只千娇百媚的牛,外层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骏马,听说是公主和驸马爷的生肖。」
纵使他人说得再多,都并非柯芳华亲眼所见,她还是盼着公主再一次被众人唾弃,表哥还是觉得温柔体贴的她最好,直到除夕这一夜,她编织的美好未来真正破灭了。
这是蒋家第一次过年如此热闹。虽然管家的人并非公主,可是她说要吃火锅,且要求全府上下一起吃火锅,坚持这样才有气氛,蒋夫人宠她,蒋怀良也顺着她,可想而知蒋府的围炉有多热闹,除了痛恨她的人,主仆皆大欢喜,她这个兵部尚书夫人更是赢得众人的喜爱。
事后过了好几日,柯芳华的眼前还是那一幕幕伤人的画面——表哥不时抬头看向公主,眼中流鲁思丝温柔,偶尔还会叮咛她不可挑食……她再也无法自我欺骗,表哥的心完完全全落在公主身上,往后她只能孤单的缩在尚书府最凄凉的角落,没有人会正眼看她,她会渐渐如同花儿凋零而死。
她不要,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可是,如今她还能做什么?她苦思,却只觉得前途茫茫,除非公主死了,就在这时,她接到了一封信,一封令她颤抖害怕的信。
看完信,柯芳华整个人彷佛瘫了,软绵绵的倒在卧榻上。
「姨娘,怎么了?」燕草担心的看着她。
柯芳华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也不说。虽然当初她放人将猫儿带进尚书府,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若是公主真的因此淹死就太好了,可是如同那人所言,不过是藉此破坏驸马爷和公主的关系,不会真正要了公主的命。
是啊,她从来不想危害公主的命,只盼着表哥和公主离了心,最后公主受不了的提出和离,而表哥与皇太子彻底决裂,接着,在那个人的推波助澜下,表哥将她扶正,可这一切如今难了,那个人竟然要她动手杀人,她到底该怎么办?
「姨娘,究竟怎么了?」燕草看得实在很心急。
半晌,柯芳华艰难的吐出声音,「送信的人有说什么吗?」
「过几日会再联络姨娘,明白的指示姨娘。」
「还有吗?」
「她还说,姨娘不要生出其它心思,此事不会殃及姨娘,给姨娘的好处也绝对不会落下。另外,今晚窗子别锁上,有人会送一匣银子进来。」
柯芳华表示听明白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姨娘,你的脸色很难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没事。」
燕草当然不相信,可是主子不说,她也莫可奈何。
柯芳华闭上眼睛,轻声道:「燕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姨娘何出此言?」
「我不当正妻,宁可当妾,如今在表哥眼中还成了一个阴险的坏女人,连表妹都不是了,这不是很傻吗?」
燕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响应,少爷讨厌公主,无论少爷是否喜欢姨娘,姨娘总是少爷的表妹,人人都可以预见蒋家将来是姨娘当家,可是谁会知道,一年未到,蒋府彻底变了天,公主不但虏获少爷的心,还赢得奴才们的喜爱。
柯芳华突然睁眼,眼睛迸出恨意。「我真的很不甘心,一步一步筹划,眼看就要嫁给表哥了,却杀出一个公主,还不要脸的设计表哥,硬要嫁给表哥,这对我太不公平了,我为何要退让给一个表哥痛恨的女人?」
燕草明白主子的心情,那个人就是在此情况下借着姨娘上承恩寺祈福寻来,说服姨娘先委屈当个妾,将来必定会让少爷将姨娘扶正,只要姨娘暗中相助,让少爷与皇太子断绝关系。姨娘原就不甘心退出,正苦思如何保住一切,既有贵人相助,更不可能放手,只是姨娘错算一事,对方如同老虎,若是被反咬一口,姨娘也不可能活命。她苦口婆心劝姨娘三思,姨娘却是鬼迷了心窍,怎么也听不进去。
「我没错,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是她逼得我变成今日这样子,我对她残忍又有何不对?」柯芳华陷入天人交战,明知前面是悬崖,不小心多踩一步,就会坠崖而亡,可是,只要当心一点,就可以除掉压在她头上的那块大石头,而如今的悲惨景况也将改变,她无法抗拒靠近悬崖的诱惑。
燕草顿时生出一股不安,轻唤道:「姨娘。」
「我没错,是她先使坏心眼抢了我的一切,如今我不过想讨回来,她要怪,就怪那个人容不下她,就算没有我,那个人也会想其它办法对付她。」略微一顿,柯芳华突然又变得很悲伤。「我为何变得如此悲惨?如今不但盼不到表哥将我扶正,还要被那个人拿来当刀使……」声音渐渐消失,最后化成叹息。
燕草将目光移向她握在手上的信,顿时心头一凛,惊慌失措的道:「那个人想要姨娘杀了公主吗?」
柯芳华厉眼一瞪,燕草连忙咬住下唇,可是又害怕,目光哀求的看着她,千万不能犯傻,公主的身分何其尊贵,真要出了人命,别说是皇上皇后,就是太子也不会善罢干休,姨娘只怕会被牺牲掉。
柯芳华不是不明白利害关系,可是不与那个人合作,只能求助表哥,结果,她保住公主的命,表哥却再也无法相信她,她的日子会比如今还悲惨。所以,她对燕草哀求的眼光视而不见,暗自做了:个决定,并将信仔细折迭好收进随身荷包。
燕草见了一怔。「姨娘不将信烧毁吗?」
「以后那个人给我的信都不能烧毁。」
「可是这些信万一……」
「我觉得很不安。」
因为不安,手上要多抓住一些可以拿捏对方的把柄吗?燕草终究不敢问,其实,她不认为单凭几封信就可以拿捏对方。
「燕草,我已经无路可退了,若不听话办事,那个人也会对付我。」
燕草无力的垂下肩膀,其实早在答应与那个人合作,收下一匣子的银子,姨娘就已经无后路可退了。
虽然白陌不喜欢下棋,可是大冷天的,不下棋还能干么?蒋怀良喜欢下棋,她就陪他下棋,不过下完棋,就应该走人了,可是瞧瞧,这是什么情况?先是说要看书,看了一会儿就歪过去睡着了,这不是明摆着赖在这儿不走吗?
白陌伸手戳了戳他的右手臂。「回你的地方睡啦!」
他动也不动,好像睡得很沉,可是她严重怀疑,他的睡姿太过僵硬不自然了。
「你别闹了,真要在这儿睡觉会招凉。」白陌决定客气的跟他讲道理,听说过几日要去皇寺祭天,他还身负重任,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招凉。
蒋怀良觉得身下的炕很暖和,且过会儿她会为他盖上被子,他不会招凉。
「你这个人很会耍赖哦!」白陌有点恼了。
以前他真的不知道自个儿很会耍赖,可是如今面对她,若不偶尔厚着脸皮,他想住进清风苑的路就更遥远了。最近他真的很苦恼,两人的心明明很近了,为何身体的距离就是跨越不了?每当他有碰触她的意图,她就会变得很紧张,若他真的敢乱来,她很可能会直接一巴掌招呼他。
白陌再伸手戳他,这次对准脸颊。「你真的要赖在这儿不走吗?」见他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受不了的警告道:「我不理你了,招凉是你的事。」她退到书案边坐上去,准备跟他耗到底,就在这时,一阵窃窃私语声从偏听传来,她眉一挑,跳下书案,走到黄梨木雕花塥扇边,往偏厅一探,「怎么了?」
秦嬷嬷和采云的议论声顿时打住,两人连忙来到她前面,秦嬷嬷看了采云一眼,示意她有话直说。
「刚刚夏英来说,她在尚书府外面见到丽春宫的宫女。」
丽春宫?白陌搜寻一下记忆中姬安茜费了很多功夫解说的皇宫关系图,想起来了。「章贵妃的人?」
采云点了点头。「奴婢觉得不可能,可是夏英坚持没有看错。」
「确定夏英的眼睛没有问题吧?我只是开个玩笑。」白陌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们之间的气氛实在太紧绷了,又不是敌人杀到家门口了,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兮兮吗?再说,根据姬安茜提供的信息,章贵妃只能算是皇后的敌人,不难理解,共享男人的两个女人不可能和平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