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韶被景詹这么盯着,有些不好意思。
他避开景詹热烈的视线,掩饰似的端起面前的白瓷茶杯喝了一口茶,一点味都没尝出来不说,满脑子都是这人怎么这么盯着自己,太大胆了简直。
他把人叫上来,就是觉得有必要好好和对方说清楚,他是不可能因为对方这点手段就上钩的,最好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比较好。
“咳,景詹是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司韶说了句废话,一抬眼看见对方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水雾,愣了下。
“不是,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别哭啊。”
司韶有点慌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因为别人在他面前哭而有些手足无措。
他操控着轮椅上前,紧皱着眉看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的景詹,手也不知道往哪放,最后他掏出手帕递给景詹,投降似的说:
“算了,以后你想来找我就来,我不一定有空,忙的时候让助理接待你行吗?”
司韶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愣了,但他一点都不后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见不得面前这个漂亮青年这副委屈得要哭的样子。
景詹知道自己丢人了,接过司韶的手帕抹掉眼眶里的眼泪,笑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司韶默默地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根本没空计较对方套路自己的事情,心脏扑通扑通的。
妈的笑得也太好看了。
就是成心在那勾引他呢。
景詹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礼貌性地对司韶笑了笑,这人就在脑子里自行脑补完了所有。
他现在特别想知道名字的事到底是不是巧合。
“你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就是关于我名字的那句话。”
景詹无意识攥紧手指,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司韶。
司韶还是有点招架不住这样的视线,只能微微偏过头,看着景詹的耳朵说:“我爷爷爱好国学,小时候耳濡目染学了一些。”
“只是这样?”景詹不甘心地追问。
司韶点头,察觉到景詹情绪不对:“有什么问题吗?”
景詹失望地垂下眼:“没有,是我想多了。”
司韶看着瞬间蔫下去的人,直觉自己的答案没让人满意。
不过除了那个答案,他总不能说自己一听到“景詹”这个名字时,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了这句话吧。
说出来显得他好像多喜欢他一样。
不行,坚决不能给对方任何希望了,他已经为了这人破例了一次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司韶打定主意,看着神情蔫蔫的漂亮青年,组织了下措辞,问:“吃饭了吗?”
他发誓绝对是因为对方这副样子太可怜,他一时心软才想要留人吃饭的。
景詹空欢喜一场,听见司韶这么问,下意识摇头。
司韶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道:“没吃就留下来随便吃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景詹也不好拒绝,而且他现在还在做任务,于是只能点头答应。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留他吃饭,但是光凭今天那四十的好感值,他们之间应该也算聊得来的新朋友吧?
饭桌上,司韶有意无意地将景詹的年龄、家庭背景以及兴趣爱好什么的全部套了出来。
比起话术,景詹就算再活一辈子,也不是司韶这种在商场上沉浮十几年的老油条的对手。
一顿饭吃完,两人就差交换联系方式了。
不过在司韶的认知里,这种事应该是景詹比他着急才对。
所以要联系方式也应该是对方主动要,然后他再考虑要不要给。
可谁知直到景詹起身提出要告别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管他要电话号码的意思。
司韶胸有成竹的表情渐渐垮了下来,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景詹好几眼。
景詹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就问:“还有什么事吗?”
司韶一噎,这种话怎么也该是他问才对吧。
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他们之间对换了位置的感觉?
“没事,你这就回去了吗?”
司韶的话里流露出一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舍。
景詹点点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该回去了。”
而且回去还有一家子极品等着他处理,景詹一想到这个就有点烦。
司韶操控着轮椅走到景詹身边,说:“走吧,我今晚刚好准备回另一处住处,顺路送你一程。”
景詹不敢这么晚还劳烦司韶这种大佬送自己,连忙道:“我有司机,就不麻烦你了。”
司韶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景詹一眼,说:“你司机没通知你吗?半个小时前宴会结束,你家那边好像临时有事,被叫走了。”
景詹手机因为参加宴会一开始就调了静音,现在被司韶这么一说,他这才想起来看手机。
果然,大概半个小时前,司机给他发消息,说太太那边有急事要用车,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打车?
景詹差点气笑了,司家大宅这边根本约不到车,来往的都是有钱人,每天豪车换着花样开,怎么可能打得到车。
现在张雅茹这么做,无非就是给他难堪,还让他不好发作。
毕竟她那边可是有急事当借口的。
景詹这下没再拒绝司韶,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把我送到能打到车的地方就行。”
“不麻烦,顺路而已。”
司韶特意强调了一遍顺路,生怕景詹误会似的。
最后司韶还是把人送回了景家所在的别墅区,然而景詹一路上仍旧没有向他要联系方式,就像是完全忘了这回事一样。
司韶感觉自己都要憋出内伤了,这人要么是真忘了,要么就是故意在吊着他。
不过怎么想怎么都是第二种可能。
算了,反正他也没打算给联系方式,不问正好,还免得他费心思去拒绝呢。
景詹和司韶道了谢,转身便回了景家。
他心里回想着今天宴会上的事,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外套落在了车上。
司韶看见了,不过他并没有出声提醒。
景詹回去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了,然而景家那一家子都还没睡。
看他们那副眼含兴奋的样子,景詹基本能猜到,司韶送他回来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
张雅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稍稍为难一下这个继子,对方竟然本事大到让司家那位亲自送他回来。
“小詹回来了?今天不好意思啊,我临时有要紧事就把司机叫走了,你是打车回来的吗?”
张雅茹明知故问,问完还一个劲儿地往景詹身后瞧,没看见司韶的身影后还有些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人家能屈尊送景詹回来已经是天降馅饼了,景詹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就让司韶那号人物就这么容易上了心,还为了他专门上门来。
不上心最好,她的目的只是让这个继子嫁过去当花瓶的,可不是让司家那位看上他,从而让他反过来对付自己的。
景詹听见张雅茹的询问没应声,他慢条斯理地换着鞋,那副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散漫姿态,瞬间激怒了景书林。
只见景书林好了伤疤忘了疼,在那忍不住出声骂道:“我妈问你话呢,你聋了?真以为司家那个废物送你回来,你就牛上天了?”
他这话一出,全场气氛尴尬了一瞬。
最后还是张雅茹反应极快地接过话茬:“那什么,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哥哥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就没当真,毕竟道听途说听来的,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景詹认同地点了下头,就在张雅茹以为这件事糊弄过去的时候,就听见景詹在那一脸无辜地问她:
“张阿姨,我离开的时候宴会都散场半个小时了,早就没有宾客了,你是从哪道听途说来的?”
张雅茹被景詹的话噎住,脸色好不尴尬,她总不可能将司夫人给卖了吧。
“这个……”
“好了。”
景振国这时候突然出声,一脸威严地看向景詹:“既然司家那位对你还算满意,学校那边就先休学,先准备结婚的事,休学手续你自己一周内赶紧办理了。”
景詹听着景振国的极品发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头一回被人恶心得连话都不想说的地步,也是绝了。
“我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景詹简直不知道这种人一天都在想什么,“我只答应了参加相亲宴,你是听力障碍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结婚的事我什么时候同意过?”
“你说什么?”
景振国不敢相信一向乖顺听话的儿子竟然敢当众顶撞他,上次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还变本加厉。
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瞪着景詹训斥道:“你这个不孝子!枉我辛苦养你二十年,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景詹掏了掏耳朵,不想跟这几人在这浪费时间打嘴仗,说了句:“没别的事我上去了。”
说完景詹抬腿就要离开客厅,结果被景振国当场喝住:“站住!这婚你必须结,不结今晚就给我滚出景家!永远别回来!”
景詹本来就不耐烦这家子,现在听见这种话更是冷笑一声,他单手扯了扯领带,决定先收拾完这家人再回去睡。
就在此时,门铃被人摁响。
现场的气氛一滞,最后佣人得了主人示意,连忙赶去开门。
只见一个精英范的男人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男人面色冷肃,穿着一身黑色风衣。
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没人敢生出任何轻视的心思,全都被男人身上这股气势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司韶进来眼神第一时间就落在景詹身上,以他敏锐的洞察力,瞬间就察觉到在场几人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司韶眉梢微动,等到来到景詹身边时,语气温和得不像话:“你外套落在车上了,走了一截路才发现,所以就给你送回来了。”
话音刚落,景振国立马上前,态度殷勤又谄媚道:“这就是司总吧?幸会幸会,我是景詹的父亲,景氏集团的董事长景振国。哎呀今天多亏了您送景詹回来,我刚才还问他怎么没请您进来坐会儿呢,真是太不懂事了这孩子。”
景詹听得嘴角一抽,很想怼回去,但顾及到司韶在场,就没吭声。
毕竟家丑不好外扬,他不想自家这点破事脏了司韶的耳朵。
免得那莫名其妙得来的四十好感值因为这些极品,最后又莫名其妙降了回去。
景詹一直对太容易得来的好感值有些不放心,当然,上个世界的司韶除外。
司韶都懒得听景振国在那逼逼,直接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头:“是我还有事要先走的,还有,我觉得他挺懂事的,今天也聊得很开心,不知道这位景先生嘴里说的不懂事,是指哪方面?”
景振国被他问得一噎,他就是随口说说,谁知道这位司家掌权人还跟他较起真来了。
“是我一时口误、口误,小詹很懂事的,司总果真慧眼。”
景振国立马改口,狗腿得让人都没眼看,和前不久还在那作威作福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司韶没搭理他,景詹的家世背景之前就被他套出来了,现在再结合亲身所见,这家子的情况他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心想怪不得,景詹明明家世还算可以,却想方设法想要勾引他。
应该是被这家子吸血虫早就压迫得受不了了,宁愿参加司家的相亲宴来找他,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多呆一秒。
想罢,司韶心里突生一个想法,与其被那个女人以后再找各种理由给他塞人,倒不如他和景詹凑个对,两人各取所需,做一对形式夫夫,这样双方都能避免不少麻烦。
一箭双雕的办法,简直完美。
司韶也没犹豫,决定了便直接说了出来:“我来还有一件事通知你们,我和景詹都觉得对方很合适,对彼此也很喜欢,决定下个月结婚。我不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未婚夫在这里受到任何委屈,不然就算是他的家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明白吗?”
“明白明白。”
景振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后连忙应和道。
尽管这时候他应该高兴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但他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总觉得按照司韶对景詹的态度,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景詹却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都搞懵了,不过还没等他出声,手就被司韶一把抓住。
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一样,对方宽厚的大手将他的手掌包裹在手心,温暖干燥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怎么就突然成了未婚夫了?
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想脱单,先会脑补
不过司某人似乎忘了还有火葬场在等着他hhh
今天粗长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