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詹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不不不,奴才只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的,不敢劳烦殿下。殿下刚才为奴才处理了胳膊上的伤,奴才已经感激不尽了。”
更要命的是背上的伤是需要脱衣服的,他身上还有秘密,一脱衣服分分钟暴露。
司韶不耐烦听他在那长篇大论,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为小太监抹药的,现在又被拒绝,因此脸色很不好看。
现在就算小太监说出朵花来,这药也必须得抹。
“再不过来孤亲自请你过来。”
司韶说着,就往景詹这边走了一步。
景詹脑子飞速旋转着,最后他嘴一扁,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只见景詹在那声泪俱下道:“殿下,奴才身子残缺,在他人面前脱衣服就如公开处刑啊!”
司韶脚步一僵,他倒是忘了这一层了。
实在是小太监长得唇红齿白的,每天又没心没肺地上蹿下跳,很容易让人忘了他还是个太监,只是单纯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
司韶知道少年人心思敏感,尤其是小太监这种情况的,更是轻易戳不得他的痛处。
于是司韶放弃了原本的坚持,破天荒地主动认错:“是孤的错,没考虑周全,药给你,你回去自己上药吧。那些活暂时先别干了,孤来就行。”
“这怎么……”
“怎么不行,孤没有你想的那么废物。”
司韶上前,抹掉小太监脸上的泪珠子,心里闷闷的有些不舒服,又是心疼又是后悔,不停地在那反思自己的过错。
“好了,先回去歇着吧。”
景詹就跟做梦一样回到自己住的偏殿去了,他觉得今天的司韶有点不对劲啊。
但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悄悄猫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司韶在做什么。
结果他看见了什么?!
那家伙真的在干活!
不过没等他多看两眼,司韶突然朝他所在的位置看过来。
手里拿着与他格格不入的笤帚,嘴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站在荒凉破败的庭院里,就这么突然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景詹多年以后都能清楚地回忆起这时候的司韶。
像受了伤的狼崽子一样,又柔软又锋利。
景詹养了几天的“伤”便养不住了。
原因是他都快闲得长蘑菇了。
没办法,养伤期间,司韶一点活都不让他做,就算他不会做饭,也是让景詹在一旁指挥,他来亲手操作。
除去某人第一次下厨差点将他们的小破厨房烧了外,之后每次做饭都能看到明显的进步。
有一点不需要景詹指导的是,司韶的刀功很厉害,出神入化的那种厉害。
景詹私下里偷偷猜测,可能是司韶在战场上拿敌军当靶子练出来的。
刀刀直中要害,这功夫拿来切菜简直就是杀鸡焉用牛刀的现场版。
景詹坐在小板凳上,忧愁地撑着脸看着,看司韶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般熟练地做饭。
他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总感觉司韶什么都学会了后,就用不着他了。
想到这,景詹脸色更加苦大仇深了,忍不住弱弱地再次重复自己之前说过无数遍的话:
“殿下,奴才真的已经好了,这些天在您的照顾下,奴才早就好全了,您就让奴才干活吧。”
司韶置若罔闻,用汤勺舀了一点锅里的鸡汤尝味,味道刚刚好。
他将另一个锅里闷着的米饭盛了两碗,递到景詹手里说:“你今天的活就是将饭端到主殿,这样够意思了吧?”
景詹:“……”
够意思你个大头鬼。
两人吃完饭,景詹趁司韶收碗的功夫,跑到冷宫外面想要将御膳房今天送来的馊饭馊菜端进来处理掉。
不然要是一直搁在外面不动的话,时间久了那些人就会察觉不对。
那些人会害怕他们真的把人饿死,要闯进来看看,到时候就算将人拦住一时,但到底是怀疑了,就怕最后会露馅。
司韶对此不置可否,景詹看他的意思,那是处不处理都随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谁都不能奈何得了他一样。
景詹前脚刚把饭菜提进来,大门都还没来得及关,后脚就听见“皇上驾到”“三皇子驾到”“柳贵妃驾到”的声音。
景詹的脸顿时就木了,他看向正向他走来的司韶,将手里的食盒随意放下,问:
“这回还开门吗?”
司韶原本发沉的脸色因为他这句话差点破功,他无奈地看了小太监一眼: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景詹嘿嘿笑了一声,自从上回三皇子吃闭门羹的事情过去后,司韶就是他的主心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他不敢的。
毕竟在这个世界除了司韶,其他人对他意义不大,要是谁不小心妨碍他的任务进度,系统那儿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景詹虽然不明白系统为什么选了他做宿主,但有一点他还是知道的,为了助他完成任务,系统的底线可以一低再低。
景詹站在司韶后面,迎接皇帝大驾。
皇上踏进冷宫时,景詹正想着要不意思意思跪一下,免得不跪不小心惹上杀身之祸。
他自己死倒是死不了,就是麻烦得很,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司韶,从而影响任务进度,那就罪过了。
只是还没等他弯膝盖,肩膀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抓住了。
“不用跪他。”
一道熟悉的声音就跟裹了冰渣子一样在他耳边响起。
景詹偷摸瞄了一眼面如冰霜的司韶,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站在司韶后面当摆设。
这种时候,无论司韶做什么,他只需默默支持他就行了。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跪下!”
司韶嘲讽地勾着唇,看向皱着眉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的皇上,敷衍道:
“儿臣近来吃的净吃馊饭馊菜,怕跪下了就起不来了,还请父皇见谅。”
说着,司韶背着手对景詹做了个手势,景詹会意,连忙跑到一边,提起地上的食盒,交给司韶。
司韶当着皇帝的面掀开盖子,顿时一股难言的味道弥漫出来,熏得在场的人除了景詹和司韶,一个个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这是什么鬼东西,快拿走!熏着陛下你担待得起吗?”
站在皇帝身边,一身华贵宫服的柳贵妃遮掩着口鼻,满脸嫌恶地说。
司韶看了眼明显心虚的三皇子,手一松食盒坠落在地,里面已经酸臭的汤汤水水瞬间溅了那三人一身。
“啊!!!”
柳贵妃就跟被人怎么了似的尖叫出声,吓得树上的乌鸦呀呀呀地叫着飞走了。
仔细一听二者的叫声倒还有点异曲同工之处。
“放肆!”
皇帝面色铁青,看了眼地上连猪食都不如的饭菜,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转身就给了柳贵妃一巴掌。
“朕让你协理后宫,你就是这么给朕交代的?!”
“皇上,臣妾……”
“滚回去禁足一月!”
皇帝发了一通火,柳贵妃一脸屈辱地离开后,只剩下三皇子还站在皇帝身边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
“朕有话跟你说。”
皇帝说完,随意扫了眼站在司韶身后的景詹,便径直进了主殿。
司韶让景詹在外面好好招待三皇子,景詹满口答应,等司韶进主殿后,脸上的笑立马没了,继续垂着头站在那当木头桩子。
三皇子气得差点原地爆炸,他奈何不了司韶,难道还拿一个狗奴才没办法吗?
三皇子上前就是一脚,想要将这胆敢怠慢自己的狗奴才踹翻在地。
但是谁成想那狗奴才竟然敢躲,害得一脚踹空的他猛地往后仰,身边的人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仰头摔了个大马趴。
“噗。”
原谅景詹他是真的没忍住,但凡能忍住,他也不会这么不给人家三皇子面子的。
“你这个……”
三皇子被惊吓过度的太监宫女匆匆扶起来,刚想破口大骂让人处置了这个狗奴才,一抬头看见景詹那张笑意犹存的脸时,整个人顿时卡住了。
“大胆你个狗奴才,竟敢……”
三皇子抬了抬手止住身边人的问责,一双眼牢牢地盯着景詹看,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那个无能又废物的兄长,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身边竟然都还有这样标志的人伺候。
之前有这个小太监一直都是埋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
要不是刚才那一躲,三皇子还不知道他皇兄这里竟然还金屋藏起了娇来。
“你叫什么名字?”
三皇子瞬间歇了找这个小太监麻烦的心思,心里开始盘算着将人要到自己手里,到时候想怎么玩怎么玩。
景詹一看他那眼神和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浑身恶寒地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景詹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搭理X虫上脑三皇子。
三皇子有些不悦,不过一想到这个小东西跟着那个废物吃了这么多天的馊饭馊菜,心里觉得可怜,好脾气地再次开口:
“跟本殿下走,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还再也不用留在这吃苦受累,受那个废人的气,怎么样?”
话音刚落,主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面色黑沉的司韶上来就给了三皇子一脚,对着皇帝嘲讽道:
“这就是你寄予希望的好儿子,我看这幅狗德行也离废了没多远吧?”
皇帝阴着脸没说话,冷冷地看了眼地上不成器的三皇子一眼,转身便一脸愠怒地离开了。
三皇子连滚带爬地起来追皇帝去了,根本顾不上找司韶的麻烦。
“哇——”
人走光了景詹才开始感叹,彩虹屁不要钱地吹起来:“殿下那一脚当真威武,直踹得三皇子跟王八一样翻不了身,简直就是天神下凡,英武非凡!”
司韶对他的彩虹屁一个字没听进去,他沉着脸左右看了看,最后弯腰在地上摸了两把。
摸完后又用摸了一手泥的手在景詹脸上糊了几下,直到把人弄得灰头土脸这才满意离开,顺便还留下两个字气得景詹直跳脚。
“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