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了银子,景詹顿时底气足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今天白天里司韶说的自己劳累过度的话,二话不说跑出去弄了热水,先是伺候人洗漱完,然后又端着一盆热水来给司韶泡脚。
“殿下辛劳一天了,泡泡脚有助于睡眠,一会儿奴才再找点纸将主殿窗户的洞给糊上,这样屋里多少能暖和些。”
司韶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眼神有些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从自己给了银票之后,对方对他的态度越发殷勤起来……
司韶心情复杂地泡着脚的同时,景詹跑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弯腰,对着司韶的耳边轻声说:“殿下,我为您按按肩?”
司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浑身一僵,耳根也因为那道若有若无的呼吸擦过而迅速蹿红一片。
司韶不适地皱眉,心里想的是拒绝,但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
景詹得了令,开始规规矩矩地给人按揉着肩颈,只是没按多会儿他手指就有些酸了。
不是因为他技术不行,而是司韶肩背上的肌肉一直都是僵着的,硬邦邦一片,就跟捏石头没什么两样,他手指不酸才怪。
“殿下,放松些,您似乎有点紧张。”
司韶的确紧张,他虽已年满弱冠,但这些年来除了母后以外从不让外人近身,更别说让人按肩这种对他来说算是亲密接触级别的行为了,他除了紧张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他是不可能在一个小太监面前露怯的,只见他强行为自己找借口,语气生硬道:“孤这是许久没晨练,突然大量练习导致的。”
“原来是这样,”景詹了然,“要不以后每天临睡前奴才都为您按按肩舒缓一下疲惫吧?”
“不必了。”
景詹话音刚落就被司韶给拒绝了,一次他都有点受不了,还天天?
光是想想司韶就觉得不行,坚决不行。
一刻钟后,被按得昏昏欲睡的司韶抬手阻止景詹继续向脚盆里加热水的动作,说:“好了,你下去吧。”
“是。”
景詹收回手,端起盆子刚准备出去,就听见司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景詹。”
这两个字在昏暗的灯光中被人缓缓念出,突然间就像被赋予了一种独特的韵味,让人心神为之一颤。
景詹听得一怔,回过神后转身:“殿下,还有何吩咐?”
司韶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就跟魔怔似的叫了这个小太监的名字,看着灯光下对方朦胧柔和的眉眼,就像画中走出来的漂亮少年就这么站在他面前,陪他在这寒冬腊月的孤寂冷宫中就这么熬着,根本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对方到底能陪他走多远?
司韶喉头微微攒动,最后一字一句地说:“伺候孤这个废人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一不小心还会丢了性命。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拿着银票,离开这里,那些银票足够你在宫里谋一份清闲的差事,等老了出宫也能过上富足的日子。”
景詹端着盆子,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和司韶对视,过了片刻,他眼神一动,一双桃花眼顿时波光潋滟起来,嘴角勾出一抹有些放肆的笑来:“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毕竟以后天天都得见着奴才,只能有劳殿下多担待了。”
司韶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噗通噗通加速了起来,这种有人陪着他一起疯、一起不要命的感觉……真的很让人心潮澎湃。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小太监才刚来这里两天,要是日后反悔了想离开了,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毕竟这是他众叛亲离后第一次想要重拾对他人的信任。
若是他信任了这个小太监,那么他只能一辈子效忠于自己,否则一旦有异心,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想到这,司韶眼神微微发狠,声音低沉中带着股一往无前的疯劲儿:“记住你说的,若是敢背叛孤,孤会让你知道戏耍孤的后果。”
景詹点了点头,恢复了原先那种轻松活泼的口气,认真地跟司韶保证道:“殿下放心,奴才记住了。”
其实要不是自己的任务太过垃圾,景詹还是很愿意和司韶这样的人交个朋友的,或者当兄弟也不错。
司韶现在就是一匹孤狼,一旦他愿意将后背托付给你,与你并肩作战,你将会收到这世上最真挚的信任与情谊。
景詹很受触动,为司韶这份得来不易的信任,他决定在虐人任务开始前,无论如何都要将人护得好好的,这样才能尽可能减轻自己日后的愧疚感。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景詹明显感觉到司韶对他的态度改变了很多。
尽管这家伙仍旧时不时嘲讽人,但看向他的眼神亲近了一些,一开始那股浓浓的戒备消散了不少,这对景詹来说算是个很好的进展。
【宿主继续加油,目前好感值30,等到任务目标对您好感值到达100,便可开启黑化任务。】
景詹听了只是淡淡地应了声,说不清为什么,他现在有点抗拒所谓的黑化任务,甚至还希望这好感值能涨得慢一点,这样司韶就不会这么快受他虐待了。
这天景詹估摸着司韶好几天没洗澡了,应该早就难受得想洗了,之前他还撞见过他在用湿布巾擦身子,虽然没等他看第二眼就跟被人怒吼着轰了出来,但景詹到底还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司韶没开口跟他说要沐浴,应该也是体谅他,冷宫条件不好,要沐浴的话,光是热水就不好准备。
景詹早早地起来,给司韶打完热水洗漱后,一边拿起笤帚扫着院子里的枯叶,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该去哪弄个浴桶回来,冷宫的门就突然被人哐哐哐地敲响。
“开门!三皇子驾到,还不速速跪迎!”
景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看向从主殿出来的司韶,跑到他面前小声问了句:“开不开?”
司韶垂着眼看着就跟受了惊的仓鼠一样紧张兮兮地望着他的小太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当做安慰,声音柔了一个度,问:“冷宫大门材质如何?”
景詹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答道:“虽然年久失修,但还算结实。”
司韶又问:“人力撞得开吗?”
景詹看了眼比他胳膊还粗的双层门栓子,摇头:“估计三个人加起来都撞不开。”
司韶闻言,扭头就回了主殿,将一脸呆愣的小太监也顺手扯了进去,只留下四个字在空中滞留了一会儿。
“那便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