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吴思思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轻揉着眼睛走上来,有些不解地开口问:“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呀?”

沈寒山把她往怀里一捞,一边往楼下走, 一边漫不经心回答:“你老子那小三的妹妹, 叫秦什么来着…秦美元?”

吴思思笑了一声回答:“美文,秦美文。”

沈寒山听罢连连点头:“对对对,吴主任你长得美你说啥都对。”

吴思思抿着嘴笑了一声,伸着手去捶身边的人,可拳头还没落下呢,那头夏五的吆喝声就从楼下咋咋呼呼地传了过来——“思思姐你快下来,开饭啦开饭啦!”

沈寒山“嚯”了一声很是感慨地问:“你说这夏五也挺厉害啊, 吆喝一声跟他妈养猪场开饭似的,挺矮一人, 上哪练那么大一嗓门儿啊。”

吴思思忍俊不禁地走下楼。

看着正往桌上放着汤的夏五,立马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声问:“今天在厨房帮了很久,累了吧?”

夏五兴奋地摇摇头。

她这人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 今天不仅跟着林晨在后山钓了人生中的第一条活鱼,还钻厨房里像模像样的打了半天下手, 指着一桌子的菜, 挨个点着炫耀:“不累不累, 这个,这个,这个, 我都有帮忙呢!”

吴思思伸手把她耳边落下的发丝撩上去,笑着说:“辛苦你啦,我也跟你进去看看。”

小夏挠着头脸上一红,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嚷嚷着:“劳动人民的乐趣就是服务广大群众,思思姐,你看这个蘑菇是我们刚才自己摘的。”

沈寒山“切”了一声偏头看向从楼上下来的林晨,张嘴问:“林子,这丫头今儿觉悟这么高,别是中了邪吧。”

林晨站在原地轻咳一声没有回答。

他之前把吴项北送回房,就着这个老屋的产权问题聊了一阵,没个结果,现在出来,脸上无甚表情,只低声撇开话题:“那个吴项北还是不肯承认亏空,不过我看他的确有打算变卖手里半分祖屋资产的意思”。

吴项北那俩岳父岳母这会儿也不知从那溜达了回来,一脸的笑,往餐厅里一站,眼看着就要往主座上走。

沈寒山大脚一迈,立马给两人拦了下来,一脸不高兴地喊:“哎你们干嘛呢,那是上座,是你们俩能坐的地儿吗。”

秦少恩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他这人没什么文化,当了一辈子的农民,早年以为自己生了两个女儿日子基本上没什么指望,很是颓废了几年。

没想大女儿长大挺争气,在城里打了几年的工就找了个十足有钱的女婿回来,虽然是个二婚,但说出去可是比出国的二女儿更让人羡慕的事情。现在别说沈寒山这样的大陆人,连吴思思他也不一定放在眼里,毕竟在他的意识中,大陆人都是穷得揭不开锅,整天被政治迫害的穷鬼。

秦少恩“哼”了一声问:“你个大陆崽怎么总是在别人家里指手画脚。我是项北的岳父,在这个家里怎么就不能坐上座了。”

沈寒山“啧”了一声,干脆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翘着个二郎腿回:“哟,听你这意思,找了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女婿你还挺乐意是吧。”

说完又“啧啧”两声歪着脑袋问:“我也就奇了怪了哈。你看着也没缺胳膊少腿,五十岁的人就指望着卖闺女养老,是不是有点儿不道德呀。你家闺女上杆着给人当情妇,现在结了婚,说的好听点儿是转正,说的不好听那不就是嫖/娼合法化。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你不以为耻还挺以为傲的啊?”

秦少恩原本对大陆人就没有什么好感,他是绿党的人,一向有台/独倾向。

这会儿听见沈寒山这滴里搭拉一串话,只觉脑仁儿都疼了起来。

刚想说话,他的老婆陈佩立马拉住他的手,小心使了个眼色,轻咳一声率先服了个软:“沈先生啊,你现在还小,不知道当父母的心理。年纪这种事情,我们这样的家庭哪里有挑的资格。我们只希望君怡能找个对她好的,能让她过的舒舒服服的男人这就足够了。毕竟两个孩子从小过得不好,衣服都是轮着穿的,连牛奶也舍不得定。”

沈寒山一边听着陈佩的话,一边忍不住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

等看见秦少恩和陈佩的眼神,又故意大声喊了起来:“嗨,对不住啊,我家门口啊一直有一老赖,常年四季的就喜欢手里捧一破碗在我面前卖惨。我这人吧,其实还挺善良的,每次见着了都忍不住掏钱让他惨个二三十块的,你看,这不都习惯了么。没事儿,你们继续,来,继续。”

陈佩被他这么一说哪里还说的下去。

站在原地老脸半红不青,恨不得直接把他咬碎了吞下去。

秦美文从后院里进来,听见沈寒山对她父母的话不但没有反感,心里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快意。

她父亲秦少恩从小重男轻女,对她和秦君怡两个人几乎称不上教育。

她当年考上大学自己努力出国,秦少恩四处与人夸耀是他的功劳,经常赌了钱就打着她的旗号四处借钱。

她对此很是不喜,冷言冷语说了几次,得到秦少恩的一句“白眼狼。”

等几年后秦君怡嫁给吴项北,家里对她的态度就越发看不上了,就连陈佩也会偶尔在她面前唠叨一句“这会读书啊到底不如会嫁人。”

秦美文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惶恐不安,又咬牙切齿。

她和大多数人一样不甘于平庸,却也打不破身世的屏障。

她渴望现代女性事业的成功,却又同样期许传统女人完美的爱情。

只可惜当她在这样的矛盾心情中辗转反侧多年,独居压抑的生活,却早已将她改造成了一副阴郁畸形的心理。

秦君怡向来不知自己妹妹内心的想法,她觉得她不过是个书呆子。

等吴项北从房间里出来,立即上前忍不住细问:“聊的怎么样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吴项北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林晨说话的技巧太过于高深,自己不但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三两句话就被他套出了底细,现在一想,对方来势凶猛,的确不是泛泛之辈。

两人心情低落地下了楼,刚进到餐厅,入耳就听见了沈寒山的话。

秦君怡虽然这些年脾气柔和不少,但听见沈寒山那么不客气的话还是忍不住起了气性,抓着吴项北的手一个劲地喊:“项北,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爸妈都这个年纪了,坐个上座有什么问题。”

沈寒山回头一瞧,扯着嘴角,阴森森一笑,指着她爹妈说:“你爸妈这个年纪?你爸妈这个年纪在大陆连公车上的座都不会有人让,倚老卖老也得要点儿脸呐,五十岁就敢在这嚷嚷,那你那老公过几年是不是都能入土挂墙上了啊?”

秦君怡这几年当惯了阔太太,忍让多时,终于被激起了脾气,走过去一把坐在那上座的位子上,大喊到:“不过是个位子,我就坐了,怎么样!”

沈寒山这时的脸一下冷了下来。

一脸阴暗地走过去。

秦君怡一开始激愤得很,这会儿看见沈寒山的脸,还有眼里的气势,整个人又开始发起抖来。

歪歪扭扭地从座位上下来跌倒在旁边的地上,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沈寒山于是偏头看着林晨问:“李老爷子怎么说?”

林晨面无表情地回答:“老爷子说有个人他看见就食不下咽,还是不来了。”

沈寒山当然知道老爷子嘴里的人是谁,冷笑了一声,把手放在上座的椅背上,眼睛往在座的所有人身上扫了一眼,沉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话放在这儿。这个位子,今天谁要是敢坐,我就敢让他和这个位子一样。”

说完,手上一个用劲,只听那实木椅子突然“咔嚓”一声露出一条明显的断痕。

吴项北说到底只是个普通的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看见这时沈寒山的动作,整个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沈寒山看着他的样子不屑地笑了一声,打一个响指,对着不远处的袁晟喊:“你那个盛哥的电话打通了?”

袁晟立马点头回答:“早好了。”

说完拿着电话往吴项北耳朵边上靠,一脸阴笑着说:“来,吴先生,盛哥你应该挺熟吧,说两句呗。”

盛哥全民陈德盛,是台北这块儿最大的黑社会头目。

这人虽然平时坏事儿没少做,但还挺爱国,反对台/独支持统一,前几年和袁晟那吃饱了没事儿来台湾做投资的大姐攀上交情,说起来还真是个挺愿意帮忙的人物。

吴项北挂上电话,脸色已经由起初的难看变成了苍白,六神无主的在旁边座位上坐下来,眼睛只盯着一个地方看。

吴思思带着夏五从厨房穿过走廊出来,感觉到在场怪异的气氛,忍不住抬头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沈寒山咧嘴一笑,立马收起之前的狠厉。

拉开身边的椅子,臭不要脸地回答:“还不是你男人我太过于心地善良,刚才跟大家说了一段相声,大家都在回味呢。”

吴思思可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但她也没有多问,坐在位子上,指着面前的煎蛋,笑着告诉他:“这是台湾三星葱煎出来的蛋,以前我跟你提过,特别的香。”

沈寒山见状立马抬手招呼着所有人坐下来。

夏五这人平日里不会看人脸色,这会儿笑嘻嘻地窜过去,直接找了秦君怡旁边的座位坐下来。

看着面前摆着的爆炒滑鸡,立马吸了一口口水笑着喊:“哈哈我坐在野鸡旁边也,我最喜欢吃鸡了。”

她的话说完,秦君怡和在座的人都忍不住一愣。

袁晟最先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出来,低着脑袋想装不存在。

夏五像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歧义,立马大声加了一句:“我说的是加了辣椒的这只!”

她这话说完,不光是袁晟,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林晨都笑了。

秦君怡坐在原地,被气得全身发抖。

吴项北放下手中的筷子,终于深吸一口气,重新开了口:“沈先生,我知道自己对思思的妈妈有愧,但君怡现在是我的妻子,肚子有我的孩子,你这样三番五次的找我们的麻烦,侮辱我们,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幼稚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寒山看着眼前的人,笑了两声回答:“对思思的妈妈有愧?不,你最有愧的,应该是你这个女儿。当年你结婚,她扇了你旁边这个女人一巴掌,你把往地上一推,连看都不看一眼。而这个女人的情夫趁乱踩在她手上,你知道断了几根骨头吗。”

他的话说完,吴项北立马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了吴思思。

沈寒山耸了耸肩膀继续开口:“一个钢琴系的学生,如果手上的骨头出了毛病,那她之后的学业可就完全毁了。大三/退学,你有没有想过,她当时的感受是什么。”

吴项北一脸惨白地哑声问:“你…你说什么…思思,你大学没有毕业?”

吴思思坐在原地没有说话。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意外的,很是平静。

沈寒山见话说开了,索性也不再装模作样,放下手里的筷子,轻笑一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我现在心情好,暂且还能喊你一声吴先生,何况思思现在跟着我过得不错,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吴项北坐在原地,浑身颤抖着喊:“这不能怪我。思思的妈妈一辈子就看不起我,我们当年结婚也没有爱情。人生就这么长的时间,难道我到老了还不能追求一点自己的感情吗!”

沈寒山听见他的话,忍不住勾着嘴角,越发不屑地笑了出来,小拇指敲着桌面,一字一句道:“你这话说出来,我可不爱听啊。就因为你人到中年,空虚寂寞,忽然想起来自己没个缠绵热烈的岁月,所以就能离婚,奔着年轻的姑娘打马而去,还打着恋爱的旗号,做着不是人的事?哈哈,吴先生,恕我直言,你啊,这不叫爱情,你这叫苟合。”

说完,直接夹了块煎蛋放嘴里,一脸轻松道:“我这次过来呢,也不是准备管你要什么道歉的,那玩意儿值什么呀,比个屁都不如。我就是想给我们家思思出口气。顺便呢,也把你手里那半边祖屋的产权收过来,就这么简单。”

说完,还忍住咧嘴一笑:“你可别觉得我现在是强买强卖啊,我这人做事情一向公平公正,要是等哪天我心情不好了,或者你那公司的亏空没了救,我到时候可就只能到牢里去问候你了。”

吴项北听了沈寒山的话,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就往餐厅外走。

秦君怡看见他的样子,起身也只能往前跟去。

而她这一走,秦少恩和陈佩两夫妻自然也不好再留,站起来“哼”了一声连忙跟上。

吴思思看着对面一下子空出来的几个位置,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开口说了句:“我一个人去后山走走,静静,你们先吃。”

但沈寒山在这当口能先吃嘛。

立马起身跟在后面,也不让她发现,就那么远远的跟着,为了防个万一。

没想他这头刚出后院,还没走两步呢,一个人影又呼哧呼哧地靠了过来,是之前在厕所门口碰见过的秦美文。

沈寒山这会儿挺烦她的,“啧”了一声就想绕开她往前走。

可秦美文高兴啊,脸上带着很是感动的神情,突然抓住沈寒山的手,哽咽道:“沈总,你是为了我说的那些话吗?”

沈寒山“哈?”了一声,跟染了病毒似的甩开她的手,满头雾水地问:“你在说什么啊?”

秦美文平静了一会儿心情,终于决定放下自己的矜持,害羞地开口道:“之前在日本,你是不是喜欢过我?”

沈寒山只觉眼前一道惊雷打下,脑海中一片寸草不生。

皱着眉头,低声回答:“你…是不是脑子被猪亲过?怎么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放一块儿我他妈就不明白了呢。”

秦美文继续想要去抓他的手,整个人往前一扑没有扑着人,干脆忍不住大喊起来:“不然那时那么多实习的人你为什么只和我说话,还找了个和我一样的台湾女朋友!你今天说我姐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我对不对!”

对?

我对你妹夫啊!

沈寒山还来不及解释,就听不远处的草地上发出了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抬头仔细一看,竟然是折返回来的吴思思。

袁晟和林晨这会儿也一脸急切的从后面赶来,两人一左一右把秦美文架着离开,嘴里念叨着:“你们家的人都是世袭小三血统的吗。”

秦美文被人架着还在那不折不挠地喊:“沈总!我知道错了,我那时候没有答应你是我笨,但是我现在后悔了,我们…”

之后的话没说出口,因为林晨直接一拳头把人打晕了。

沈寒山望着吴思思往湖边跑去的背影一瞬间都愣住了,站在原地想: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梁芸走出门,递过来一把吉他,一脸严肃地开口:“老沈,到你发挥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你可一定要强硬起来啊!”

沈寒山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问:“怎么强硬?”

梁芸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会儿里面的文本,拍着他的肩膀,不容反驳地说:“就照着这里面的话去做吧,老沈,依着你这张脸,我敢断定,百分百九十的女人都是抵抗不了的!你要勇敢的强硬起来!”

沈寒山听完梁芸的话,还真在心里涌起了一股热血,坚定地点点头,快步往湖边跑去。

吴思思这会儿正抱腿坐在树下,看见来人,“哼”的一声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沈寒山于是轻咳一声,上前就把胳膊往树上一撑,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女人,事情不是那样的。”

吴思思皱着眉头,一脸平淡地问:“哦,那是怎么样的。”

沈寒山没想到吴思思回答的这么平静自如,一时间思路都被打乱了。

思考一阵,又把另一只胳膊也撑了过去,直接把吴思思整个人都压在了自己的树干之间,目光烁烁地看着她,沉声开口:“你不需要知道那些无意义的东西,你的世界只需要有我。”

吴思思干脆站起来闭上眼睛,不去看沈寒山。

她虽然人在气头上,但心里也无法否认,就算这个笨蛋说着再让人汗颜的话,但只要看着他的脸,你总会有一种想要原谅他的冲动。

沈寒山见吴思思逃避自己,立马觉得自己的智商占领了高地,站起来低头吻住她的嘴唇,舌头在里面胡来一阵,放开她,伸手解开自己胸口的两颗扣子,低声问:“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吴思思刚刚才从激烈的亲吻中回过神来,看着沈寒山的胸肌,一时间还真有了些混乱。

小声哼哼道:“你…你哪里学的这些法子。”

沈寒山当然不会告诉她是梁芸那个非主流。

勾着嘴角一笑,张嘴就去舔她的耳朵。

等听见吴思思轻轻的哼哼,他自己的身上也忍不住打了个颤,心里开始荡漾起来。

等吴思思终于伸手开始抓起了他的衣角,沈寒山终于认准时机,一脸慷概就义地抓起身旁的吉他,“哐当”一声猛地往地上一扔。

然后,大喊一声,一把跪了下来。

梁芸站在不远处,一脸惊恐地喊:沈!先!森?老娘的剧本是他妈那么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