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寒山这一番说得话掷地有声, 就是听见的人有些各怀心思。

吴思思低着脑袋拉了拉他的袖子,脸上带着点儿不悦,小声地问:“你怎么又凶小夏啊。”

沈寒山扯着半边嘴角, 抓着她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

关上电梯门, 信誓旦旦地开口:“吴主任你不懂,这是我们之间的精神交流方式。对付夏五这种跳大神的,你就得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的不留情面。你一旦留给她一口喘气的机会,她一准把你拉到她的智商水平线上,天天跟你三缺一。”

吴思思觉得他就是在胡说八道,一时站在原地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夏五还有秦晓冉几个人进了另一边的电梯。

只是林晨低头瞧见夏五那一副左看右看的样子,心里也不知怎么的, 就跟自家熊孩子作妖了似的难受,开口喊到:“站直了!歪歪扭扭的像个什么样子!”

夏五被他喊得小脸一紧, 心想:这人上辈子别不是属街道居委会大妈的吧。

态度极其不端正地站正了身体,站在原地开始和尚念经:“喂美女姐姐,我看你嘴角毛多,鼻下还有痘印, 应该是内分泌失调了哟。”

营销部经理扯着嘴角尴尬地笑笑,白眼一翻, 压根不搭理她。

夏五被无视也不难过, 还站在原地不甘寂寞地继续:“要我说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真的,跟了沈寒山这么个大仙,欲求不满还妻管严, 看着挺帅,其实就是霸道总裁界的耻辱。”

一电梯的人虽然对她说的话内心极为认可,但因为林晨在,还真没人敢开口附和一句。

好在电梯这会儿“叮”的一声打开,打破了里面一时僵硬尴尬的空气。

夏五两眼一亮,立马跟只老鼠似的蹿了出去。

秦晓冉跟在她身后唉声叹气,被林晨带着也进了沈寒山办公室里。

秦晓冉和夏五不同,她和吴思思算不得熟,说话做事都得留着半分谨慎。

虽然她之前也跟着尹莉出过几次外,但大都是在那些公司的会客厅里,像这样豪华的办公室,她还真是第一次进来。

此时沈寒山正半俯着身子靠在桌上移动鼠标。

他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就是白色衬衫被半卷到了肘部,露出手腕上明显的筋骨,连接着衬衫口的一块平滑细长的线条,看的秦晓冉也不知怎的,心里“咯噔”一声就狠狠地跳动了起来。

吴思思这时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和沈寒山说着话,眼中带着温和,两人像是提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双双笑了起来。

偏头看见来人,立马站起来对着秦晓冉说:“小冉,把礼物拿出来给沈总吧,我们说完就回去,他应该挺忙的。”

沈寒山“嗨”了一声回答:“不忙不忙,刘工,咱们忙吗?”

刘工年过半百,见过花开花落,鸡鸣狗吠,最怕的就是沈寒山深情的呼唤。

站在原地,一脸严肃道:“不忙,沈总怎么会忙。”

吴思思有些疑惑地看着沈寒山问:“不忙?你这么大个公司怎么会不忙,别不是事事都推给下面人在做吧。”

吴思思会说出这样的话是极其有历史根据的。

毕竟以前还在上学那会儿,沈寒山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大痞子。

上课从不提前占座,全是喊下面的小弟去;洗了澡的衣服一准也得专门让人送去干洗,因为他觉得大家都用的洗衣机不干净!

最不消停的还是吃饭,自打吴思思在他面前露了两手,这厮天天吵着闹着要吃她的菜。

但吴思思又不是喂猪的,心情好了投喂一餐,心情不好就晾着他。

沈寒山为此闷闷不乐了老长一段日子,最后还是他妈梁主任聪慧机智,直接亲自下厨扔给他一个老大的保温盒,今天一层土豆一层饭,明天一层饭一层土豆,一个星期之后,等他打个饱嗝都是土豆味儿的时候,他这一身矫情的病也算是被治好了。

沈寒山此时身上猛地一僵,连忙扯了扯领带,讪讪地开口:“谁说的,我其实事事亲为,说起来还是有点忙的,对吧刘工。”

刘工这下于是又着急了。

人家一医疗工程技术人员,又不是街上穿个大马褂给人看相的,哪里见过沈寒山这样妖娆的神经病。

听见沈寒山的问话,连忙望着林晨,用眼神充满无奈地喊:林总救命!我这到底是忙还是不忙啊。

林晨挥挥手让他先出去,走上来轻咳一声解围:“要不老大你先带着嫂子在公司里看看,我替你和秦小姐聊聊。”

沈寒山一听这话,立马走上来一拍林晨的胳膊,眼中充满了称赞与义气:“就知道你小子懂我!”

吴思思有些不明所以,跟在沈寒山身后,被他拉着出了办公室。

抬头有些莫名地问:“你公司有什么好看的?”

沈寒山“啧”了一声回答:“你不懂,明天我要出差,之后两三天都见不着你,你好不容易来我公司一趟,我当然要带着你到处逛逛,你见过有老板娘不上店里溜达的吗。对了,思思,你喜欢看细菌培养皿不…”

沈寒山公司的主业就是医疗器械和药品,多的是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吴思思一脸惊恐地打断沈寒山的话,拉着他的手,指着楼梯上方,很是严肃道:“我们就到楼上看看吧。”

沈寒山抬头一看,脸上露出一点失望,小声地说:“楼上就是个机房,全是公司里数据分配的机器,没什么意思…”

吴思思沉声打断他的话:“不,我觉得很好。”

至少比寄生虫观察室,细菌培养皿要好!

沈寒山见状只能听话地拉着吴思思往楼上走。

机房的灯一向比较暗,机器反射的蓝光照在人身上还带着点不明不白的暧昧。

沈寒山带着吴思思在里面走了一阵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等两人拐了个角,他还是没忍住直接把人一下压在了身后的墙上面,低头一边咬着吴思思的嘴巴和她腻歪,一边用余光扫视,提防朱主管的突然出现。

朱主管是现在机房的主管人,年方四十,严肃正直。

她自幼跟随科学家父母深居简出,医学博士毕业后,继续浸淫在科学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不仅身材孔武有力,眼中亦充满了睿智的光芒。

她曾经告诉旁人,自己已经精通《阴阳交合大歌赋》,掐指一算,就能够从一个男人的走路姿势看出他是处还是经过了手的。

公司里的男人怕极了她,包括沈寒山。

看见她常常提着裤子扭头就跑。

有一回,园区看门大爷的老京巴意外走丢,朱主管在停车场的草丛里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小东西。

老大爷那时握着她的手欲语泪先流。

朱主管看着他却只是沉声嘱咐:“狗到了发情期,阉了吧。”

公司的男人于是越发捂紧了自己的裤子。

在他们那时的眼里,一切尚且会对雌性生物发情的动物都是会被朱主管人道毁灭的。

好在老大爷最后送来一面锦旗,渐渐缓和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因为朱主管觉得自己得到了无上的赞誉,只见那上面上书八颗鲜红大字——“德艺双馨,救我狗命!”

这会儿,沈寒山抱着吴思思,看着眼前“德艺双馨”的朱主管,眼中也有些不为人知的慌乱。

拦住吴思思的身体,试图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可朱主观站在原地,双目如炬,一眼就看破了自家老总内心的彷徨、慌张与忧郁。

一脸严肃地告诉他:“沈总,就算您开玩笑,您身后的美女也是挡不住的。一般来说个人性/癖并不属于被我谴责的范围,但是,在这样的地方产生性/欲,我觉得这是病,得治。”

这事的后果是吴思思狠狠地晾了沈寒山三天。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等沈寒山出差回来下班接她,她也只是沉默地上车不多说话。

直到一个星期后,两人订好机票决定前往台湾,吴思思肚子的气才渐渐下去,稍微缓和了些许颜色。

只是等她到了机场一看才知道,原来两个人的一次简单出行,最后竟然变成了六个人的小学生春游。

多出的四个人,分别是袁晟和梁芸俩夫妻,以及背着个小学生水壶一脸兴奋的夏五和一脸冷淡的林晨。

吴思思觉得她需要静静。

放下行李,深吸一口气,转身往二楼的洗手间走。

她倒也不是不喜欢这些人,只是她这次去台湾要处理的毕竟是一些过去留下的事情,事关家庭隐私,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就这么默默地叹着气,吴思思刚上了二楼的走廊,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一下就闯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只见此时走廊旁边的落地玻璃窗前,一个侧脸长相与沈寒山极其相似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在那里说着话,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嘴里轻声念叨着:“行了行了,我到时候找个法子再甩掉她,你现在别他妈催我!”

吴思思只觉脑中一片恍惚。

走进洗手间看着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不断回想起男人的长相,还有他右耳那与记忆中完全吻合的耳钉,一时间站在原地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身边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吴思思才终于回过了神来,通过镜子看着旁边的女人,沉默了一瞬,轻声开口:“岳清,好久不见了。”

岳清的脸上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看着她微微一笑,低着脑袋道:“你现在很出名啊。”

吴思思拿不清她的意思,只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问:“当年被我看见和你亲嘴的那个人,不是沈寒山,对吗。”

岳清微微一愣,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你看见梁振了?”

吴思思虽然在看见那男人的一瞬间就对当年的事有了个大致的猜想。

但此时听见岳清这样云淡风轻的承认,还是不得不情绪激动地质问起来:“你!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啊!”

岳清看着眼前的人,一下也沉默下来。

撇开目光,扯了扯嘴角,轻声回答:“谁知道呢。既然你现在知道了,你和沈寒山也重新在一起了,又何必追问这些呢。”

吴思思简直是不能理解岳清的心理。

狠狠地咬住嘴唇,抬头问:“何必?一个人的青春有几年的时候可以去误会?你既然把一切都说的这么云淡风轻,那你现在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

岳清轻笑一声回答:“是,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你想要什么,道歉?可以,对不起思思,当年因为我的一个玩笑,让你和寒山分开,怎么样,这够了么?”

吴思思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不可理喻:“你!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有人喜欢。那个梁振,你就一定确定他是真心和你在一起的么?”

岳清因为吴思思的一句话突然冷下了脸来,带着些的阴郁,低沉道:“吴思思,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你那个慎知哥哥吃干抹净了,你还当他是什么好人?还能和现在这样跟沈寒山在一起?”

吴思思抬起手,指着她的心脏,一字一句地问:“岳清,我以前不明白你,现在我依然不明白你。我不懂,你为什么觉得我就一定是你的敌人。女人的敌人其实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另一个女人,我们都为得不到的感情失落过,难道这样你就可以放纵自己,然后两耳不听窗外事,或是心安理得的去破坏别人的感情吗!”

岳清猛地挥手甩开吴思思,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留下一句“屁话多”直接转身离去。

吴思思站在原地好一阵,等一对母女嘻嘻哈哈地进了洗手间,她才从之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恍惚地下了楼,看着厅里的人来人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直到那头夏五笑着喊起了她的名字,她才又睁开眼,重新跟着他们笑了出来。

这世上的误会总有太多,失望的,错过的,不可饶恕的,各有各的唏嘘。

但值得宽慰的是生命对谁都很公平,问心无愧的事,岁月总会给你一个答案。

吴思思犯过错,闹过脾气,也曾为一点儿愚蠢的念头付出过时间的代价。

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个爱着她的人依然还在原地等她。

两人再见,或许容颜变了,但依然还能心无芥蒂地说上一句“我也喜欢你。”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毕竟大多数人的回首都是物是人非的残缺而非破镜重圆的圆满。

沈寒山不知道吴思思刚刚经历过的事情。

他这人就是个大老粗,一向不爱就着过去的一些旧事瞎磋磨。

这会儿才顺利办完了登记手续。

偏头看见袁晟的行李亮了灯显示有违禁物品,立马走过去,咧嘴一笑,幸灾乐祸地问:“怎么的,老袁你这是还自带了炸/药包准备收复宝岛怎么的,思想觉悟挺高啊。”

袁晟都不稀得搭理他,皱着眉头轻声念叨:“没啥大玩意儿啊。”

说完,突然脸色一紧,轻咳一声道:“额那个,美女,我想起来我里面好像的确放了个东西,一时忘记拿出来,我把它现在拿出来。”

地勤小姐常年面对各式神经病,一早练就了一副完美笑容,听见他的话,立马点头回答:“谢谢您的配合。”

说完,就拉开旁边的栏杆条让袁晟进去。

没想沈寒山这臭不要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硬是也挤了进去。

跟个猴子似的,伸手就把人家的行李箱打开,然后那个粉红的、看上去还挺高端的锂电池情趣玩具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梁芸虽然非主流多年改邪归正,但私下里还是个挺害羞的姑娘。

看见那东西被沈寒山一脸坏笑的举起来,中途还好歹不歹的拨动了开关,直接拿下身上的包,伸手就往袁晟头上砸去。

袁晟觉得自己比窦娥都怨。

他和梁芸都多少年老夫老妻的了,平时两人私下里没羞没躁,也没见她这样啊。

抱着怀里的棒棒转身就去追,嘴里喊着:“媳妇儿,这事它不赖我,都是老沈那臭不要脸的,咱们说好了在外不生气,要坚定不移做彼此的天使的啊。”

但梁芸她姥爷是搞武术的,一早就教会了她各式擒拿招式。

这会儿对着追过来的袁晟毫不留情,直接一个过肩摔甩在地上,冷笑一声,开口就是一句:“滚。”

袁晟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自己的屁股,脸上委屈极了:“她什么意思啊,昨儿晚上才说要做老子隐形的翅膀,今儿怎么就对我这么狠啊,不就是个假棒子嘛,值得发这么大火么。”

沈寒山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拍拍他的背,轻声开解:“你老婆这非主流的口味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啊。不过你也别做什么隐形翅膀了,你啊,最多就一盐焗鸡翅,还是过期了的那种,还不如你手上这玩意儿实用呢。”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人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梁静茹的那首《分手快乐》。

歌曲婉转动听,可谓是花间落泪,人见伤心。

袁晟听见那动静越发悲伤了,捂住摔肿的屁股,一脸心酸地喊:“你个禽兽,自个儿媳妇不看总裁小说,你他妈还不兴我媳妇儿看啊!哎哟,早知道不该跟你一块儿来,妈的疼死老子了,刚才那一摔,她是要把老子往死死弄啊。”

沈寒山一脸同情地告诉他:“没事的老袁,你也是过来人了,淡定点儿,这些打击算什么啊。你没听人歌里唱的吗,‘只要爱错了人,每天都是清明节’,看开点,男人嘛,忍忍就过去了。”

袁晟两眼一黑,站起来往他屁股上就是一脚:“我去你妈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今天没话说,因为屁股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