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寒山能不想吗。

他一二十郎当岁的热血青年, 早上睁眼醒来,胯/下那家伙比初生的朝阳还他妈热情。

梦里眼睛一闭,二十四种姿势轮番上阵, 哭天喊地的全是眼前这小妮。

只是这种事儿最多也就在心里想想, 提不上正席。

何况,他自诩有情怀有文化的新时代流氓,听昆曲、读《史记》,爱好是带人看尸体,再怎么说也不能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来。

于是轻咳一声,忍不住一脸严肃地感叹:“昼短苦夜长,奈何扶摇直上九万里。”

吴思思一下没弄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问, 一个偷笑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过来,抬头一看, 是岳秋。

这家伙平日里作恶多端,最喜欢坏人好事。

大摇大摆地走上来,也不在意身上那道炯炯的目光,很是善意地解释道:“他的意思是, 小吴你千万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思春。他作为牲口, 坚决拥护自己发情的权利。”

吴思思脸色一黑, 从水里起来, 披上浴巾转身就往外面走。

沈寒山起身正想去追,被岳秋意味深长地瞄了眼下面,立马又尴尬地缩了回去, 脸上铁青地开口:“岳秋,你这是不想活啊。”

岳秋长得虽然老实,但人家十五岁就和同校的学姐破了处。

这会儿看见老友的模样,立马露出一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蹲下来,一脸正经地教育:“老沈啊,你就是见的世面太少,缺少性生活的滋润。”

沈寒山老脸一红,连忙为自己辩解:“我这是给热的!这破健生馆大夏天连个空调也不开,我能不气血上涌吗。”

岳秋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也是,往年这会儿都穿长袖了,今年还得上这来消暑。不过老沈啊,你长这么帅为什么没有性生活呐。”

沈寒山是真遭不住岳秋那张婆妈的嘴啊。

赶紧岔开话题问:“你上次喊我给你们社团拍的那什么照,什么时候要啊,我下周考试,可没时间啊。”

岳秋一脸理解地点点头回答:“明白明白,那就挪到下个月,那事儿不急。说真的老沈,你长这么大,真没有过性生活啊?”

沈寒山终于忍不住,从水里一下撑起来,抬腿一脚就把人踢了下去,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念叨着:“就你这一天趴趴(pǎ)的。”

岳秋在那之后的确消停了一阵,毕竟沈寒山牲口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沈寒山也安分了一阵没去骚扰吴思思,毕竟他们学医的平时忙,加上新来的老师是个三不管,课上仙风道骨,考试的时候让人哭爹喊娘。

沈寒山埋着脑袋不闻窗外事,等小考完得以喘气,时间都是十月份了。

十一长假他也没出去溜达。

袁晟从部队里回来,抓着沈寒山使劲喝了一遭,第二天听岳秋说了之前沈寒山和吴思思的事儿,立马起了坏心眼。

他倒不是对吴思思有什么兴趣,他就是想着沈寒山这种人也能有害羞的一天,挺新鲜。

几个人低头琢磨了一阵,决定上穗子酒吧开个小演唱会消遣。

五月成立了这么久,平日里人能到齐的时候不多。

袁晟这人骚包得很,最是享受那种被小姑娘追捧的感觉。

何况他也觉得沈寒山长这么大还没个女朋友实在说不过去,想着看有没有哪个漂亮的粉丝,给他划拉一个回去。

吴思思被杨小苏和姚珊带到“穗子酒吧”的时候,其实心里挺不乐意的。

一来她本身不喜欢太吵的环境,二来也是想起自己之前在这里犯过的蠢事,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心。

可没想,这会儿的酒吧没有群魔乱舞,反而是一群穿着光鲜亮丽的小姑娘往那一坐,看着还挺文艺清新。

吴思思坐在靠近舞台的卡座里,低声问旁边的姚珊:“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多女生?”

姚珊神秘一笑,捋着胡子回答:“因为今天五月重聚,都是为了香樟来的。哦对了,就是你家沈大仙儿。”

吴思思尴尬地回答:“他不是我家的。”

杨小苏在旁边喝了口果汁说:“但你两有子嗣相,你跟他能有孩子,一子一女呢。”

吴思思被杨小苏一句话说得脑袋大了一圈,坐在原地一阵头昏脑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男男女女的呼喊,抬头一看,才知道是沈寒山他们上台了。

沈寒山这人平时看着不靠谱,但唱歌的时候还真挺有魅力。

手上吉他那么一抓,唱歌的声音娓娓道来,还真有些台湾优质学长的样子。

吴思思原本不好这样的气氛,但到了下半场,等歌曲慢慢由抒情的转为摇滚,她的情绪也被周围人渐渐带动了起来。

姚珊这厮玩的最疯,左手一瓶啤酒,右手一个小扇,喊的不亦乐乎。

演唱会临近结束,原本还挺含蓄的杨小苏突然抓着吴思思的手开始挤眉弄眼。

吴思思听不清她的话,大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杨小苏于是干脆放开了她的手,直接站在人群里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沈寒山这人心眼儿挺高,一向没有做歌迷互动的心思。

但看见下面吴思思旁边的杨小苏喊得跟去了亲妈似的,心里也忍不住觉得好笑,轻咳一声开口:“特别谢谢大家没有忘记我们,下面请一位歌迷上来说两句话吧。”

说完,直接把手指着杨小苏的方向,笑着说:“就你了小姑娘,刚才看你叫得最欢。”

杨小苏脑子一懵,见状立马歪歪扭扭地走上台去。

沈寒山往后稍稍退开了一点,很是期待地问:“你有什么话想对我们五月说的吗?”

杨小苏沉默了一瞬,突然抓起他的话筒,用她带着南方口音的声音喊到:“嗨哟大仙,我的手机遭人偷咯,你帮我使劲喊一嗓子嘛。”

她的话说完,沈寒山和周围的粉丝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吴思思看着台上一脸真挚的杨小苏也愣在原地,而后没忍住,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她这一笑,沈寒山也给逗笑了,然后是下面的粉丝、工作人员,接二连三都开始笑起来。

杨小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从台上下来,拉着吴思思的手问:“思思,他们刚才为什么要笑哦。”

吴思思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回答:“因为你可爱啊。”

刚说完,一个高个就站到了她身后,是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低头在她耳边说:“吴小姐,寒哥让我带您去楼上等着,说是帮您找到了朋友的手机。”

吴思思听见他的话,立马点头答了一声“好。”

起身跟着男人从酒吧的工作人员通道上楼,进到房间坐了下来。

这个房间和上一次不是同一个。

这次的房间明显更大,里面还有一架斯坦威钢琴,看着应该是用来招待客人用的。

吴思思在那钢琴旁边等了一会儿,见沈寒山还没有上来,干脆在琴凳上坐下,谈着小夜曲自娱自乐了一阵。

等听见身后的动静,沈寒山已经在那儿看着她弹琴有一阵了。

吴思思抿了抿嘴唇,盖上琴板,轻声问:“你怎么不喊我。”

沈寒山走过来,在她对面的茶几上坐下,拿了上面的一颗枣放进嘴里,笑答:“好看,就多看了会儿,你别说,我还真挺羡慕你们这些会弹琴的人。”

吴思思看着他的脸,微微有些讶异,轻声问:“你不会吗?我看你吉他弹得很不错。”

沈寒山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我右手小拇指有点短,以前启蒙那老师说我成不了大气候,我这人有点牛脾气,之后就不愿意学了。”

吴思思“哦”了一声感叹:“那岂不是很可惜,你也不是专业学钢琴的,何必在意那个老师的话呢。”

沈寒山从兜里掏出杨小苏的手机放在她包里,笑了一声回答:“人嘛,如果不放弃一些,自然就得不到其他。”

吴思思听着他的话,只觉若有所指。

沉默了一瞬,点头道谢,“谢谢你帮我找到小苏的手机”,说完站起来便往外走。

沈寒山忽的也站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吴思思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也没有问话,就是那么默默地看着。

沈寒山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轻咳一声,开口道:“今天在上面看见你笑,觉得特别好看,真的,你该多笑的。”

吴思思没有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一时也有些害羞起来。

咬着一点嘴唇,小声嘟囔:“你唱歌的时候也…也很帅。”

沈寒山听着她的话,忍不住也老脸一红。

伸出右手半遮在鼻下,像是要捂住自己脸上的情绪,忽然想到什么,张口说:“对了,带你去看星星吧。”

吴思思“啊”了一声问:“什…什么…”

沈寒山没有等她回话,直接戴上墨镜,拉着她出了房间来到楼下,走到不远处的一辆暴龙摩托旁,取下车上的安全帽扔到吴思思手里,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一个月我挺忙的,听岳秋说,你们系有个人跟你告白,给你送了一颗星星树是吧,听说你挺怀念你们台湾的夜景?”

吴思思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沈寒山都会知道,低着脑袋耳尖微微红了起来。

沈寒山见她没有回话,直接长腿一迈,跨上摩托,伸手拍了拍后面的位置,一脸肆意张扬地喊:“上来,哥带你去看真的星星树!”

吴思思今天本来就和姚珊在酒吧喝了点酒,虽然不像上次那样多,但被晚上的风一吹,还是有些头昏脑涨。

听见沈寒山的话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似的,迷迷糊糊地把安全帽带上,跨坐在他的身后,无师自通地抱住他的腰身,靠在他的背上轻声问:“你的乐队怎么办?”

沈寒山“嗤”了一声笑说:“那群牲口还缺我这一张嘴啊”。

说完一踩油门,直接加速将车子开了出去。

吴思思从小在台湾被各种规矩守着长大,哪里体验过这样的刺激,坐在沈寒山身后,感到身边划过去的风,只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路上行车本来就少,沈寒山又是把车子往山上开。

半路遇见了几辆同样的飞车党,看见他们的车,开始朝着他们吹口哨,很有些一较高下的意思。

吴思思感到沈寒山越发提高的车速,把头靠在他的背后,手不禁也搂得更紧了一些。

沈寒山像是感觉到她的紧张,直接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大喊一声:“抓紧了!”

吴思思被他的声音吓得不行,没想后面那几辆车上的人听见沈寒山的声音,一下子也跟着叫了起来,此起彼伏的怪叫配合着赛车发动的轰鸣,在这样深夜的山中显得张扬极了。

吴思思闭着眼睛害怕了一阵,等她再睁开眼,身边的车子已经大多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辆橘黄色的还在后面跟着,骑车的是个矮个男人,后面坐着一金发老外。

那老外也挺不把自己当外人,见吴思思睁开眼看向自己,立马笑着对她做了个意味深长的动作,然后吹了个口哨,露出一副轻薄的表情。

吴思思感觉到沈寒山身上的肌肉徒然一紧,而后渐渐将车子减速,停下来放在路边,对着旁边车上的老外招了招手。

那老外像是误解了沈寒山的意思。

掏出一包烟,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用很是不怀好意的眼神把吴思思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笑着问:“怎么样,今天晚上玩儿点刺激的?”

沈寒山没要他递过来的烟,只是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整只手往下一按,把人瞬间掀翻在了地上。

那骑车的矮个此时听见动静也连忙跑了过来,握着拳头就往沈寒山身上撞。

沈寒山的拳击可是从小就跟着他那特种兵老大的三伯学的。

招招往人要害上撞,再加上他这人牲口,手劲天生大,这会儿整个人往下一蹲,一脚踢在冲过来的矮个胸口,然后回身一个旋踢扫在那老外的脸上,直接一招把两个人甩倒在了地上。

那老外还挺不服气,站起来就往沈寒山身上冲。

沈寒山动了动筋骨,发出一阵“咯嘣”的声音,右手抓住那人的拳头,左手直接往人胃上一撞,直接把人重新顶到了地上。

身后的矮个这时见缝插针,悄无声息的从后面扫过来一拳。

沈寒山被那拳头扫到了下颚,连声闷哼都没给。

转身把人整个抓起来往旁边的树林一甩,眼看着就给扔出了好几米。

然后,伸手抹了抹下巴,舌头顶住上颚,眼神冷淡地舔了舔嘴角的血,毫不在意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走到那老外的身边,抬脚踩在他的脑门儿上,抓着他的头发,一脸寒意地开口:“虽然你是个傻逼,但是爸爸还是给你留条命,下次记得,眼睛别往别人的东西上乱瞅,知道吗。”

那个被甩进树林的矮个这会儿也开口了,捂着胸口大喊:“你…你放开他,他是英国来的,你这么乱来就不怕被大使馆找麻烦吗!”

沈寒山还真就不怕。

直接上手又往那老外脸上来了一拳,扭着脖子咧嘴一笑,一脸嚣张地回答:“哦,那挺不巧,老子还正好就是北城土生土长的臭流氓,专治你这种洋傻逼。英国来的好他妈了不起啊,在北城这地儿,老子就是你祖宗。”

吴思思见沈寒山说着话又要上手,立马上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劝到:“沈寒山,差…差不多就可以了…”

沈寒山听见吴思思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

想着也是,毕竟这小妮子没见过什么生猛的场面,这么一来就见血,的确不利于自己优良形象的建立。

拿了根地上散开的烟放兜里,转身往车上走,一边走还一边喊着:“收你们一根烟算是你们孝敬爸爸了。要是不服,尽管去大使馆,爸爸可怕了。”

吴思思跟在他身后上了车,原本应该紧张的心情,此时却有了种解脱的舒畅感。

或许是这样的沈寒山太让人有安全感,也或许是她的内心其实也有这么一个需要发泄的自己。

趴在沈寒山的背后,吸了一口气,轻声问:“我们还要上去吗?”

沈寒山“嗯”了一声,回头确认她把安全帽戴好了。

直接发动车子继续往上走,笑着回答一句:“哥说过的话有食言的时候吗。”

吴思思就那样沉默地趴在沈寒山后面。

等车子停下来,路边的灯都差不多暗了。

恍惚的从车上下来,被沈寒山拉着手从路旁的一条山林小道往上走,两人一路沉默也没有说话,十多分钟后,等吴思思跨过了最后一块大石头,两人才终于来到了一片平坦的山顶。

眺目四望,半个北城的背影尽在眼底,而下面是一片茂密而深的森林,连接着天上的点点星空,就像是真的落在地上的星星树。

吴思思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沈寒山站在她的旁边,偏头看着她微笑的嘴角,心里只觉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满足的时候。

沈寒山这人说起来不怕人笑话,心高气傲,有时看谁都像傻逼。

长大了想着自己无所不能,觉得天塌下来他都是先一步扛着的那类人。

但自从遇到吴思思,他就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他没恋爱过,所以不知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应该怎么柔情地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情绪。

他也没有去过台湾,所以不知道吴思思口中想念的漫天星空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他只是本能的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看着她笑,看着她害羞,像个小大人似的手粗无措。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正无所畏惧的人,只不过是他心里没有惦记。

吴思思张开双手,闭着眼睛站在原地安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天空中响起飞机的声音,她才又重新睁开了眼,深吸一口气坐下来,看着眼前的夜色,轻声开口:“我喜欢这样的地方,好像你只是这世上无足轻重的一个部分,每一次呼吸,每一个步伐都让你感觉得到自己的脆弱与渺小。”

沈寒山那是能文艺起来的人吗,挠了挠头发也坐下来,点着头附和:“那是,可不是脆弱么,你从这儿跳下去,不死也得三级残废。”

吴思思勾着嘴角笑了起来,抬头望着天空,抱住双膝轻声感叹:“啊,好想也去地球外看看啊。”

沈寒山“额”了一声,砸吧着嘴回答:“有啥看的,全他妈是香飘飘奶茶。”

吴思思这会儿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偏头看着旁边的人,眼睛微微弯起,轻声道谢:“沈寒山,今天,谢谢你。”

沈寒山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想:咱两谁跟跟啊。

伸手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弹,也笑着回答:“谢我什么啊,咱两这叫吸收天地灵气,是为人类修仙事业做贡献。”

吴思思有些惊讶地抿了抿嘴,歪着头问:“原来你也看学校论坛喔?”

沈寒山半挑起眉毛,故意老神在在地摸了摸胡子:“偶尔下凡体谅世间疾苦。”

吴思思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有趣,伸出手,将手轻在他手臂上点了点,轻声问:“你这样六根不净的大仙也是知道世间疾苦的吗。”

沈寒山微微一怔,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眼前的人,凑过去,声音低沉地问:“你怎么知道本仙六根未净,嗯?”

吴思思被他看得有些慌乱,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奈何沈寒山的力气根本不是她能比的。

只能低下头去,小声嘟囔一句:“你弄疼我了。”

沈寒山这下才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转头看着山下的一片灯火,平静地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话:“你…为什么拒绝了那个人的告白啊?”

吴思思没有想到沈寒山会在这样的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

沉默一瞬,想了想答:“因为我的心里还没有腾出来一个足够宽阔的地方可以接纳别人,如果我唐突地接受了他的告白,却不能以一个女朋友的身份回报他的期待,那这对于付出了感情的一方是很不公平的,不是吗。”

沈寒山听见她的话,只觉得又苦又酸。

吴思思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反而笑了笑,看着他问:“你呢,你也有喜欢的人吧,你为什么不去跟她告白呢。”

沈寒山可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岳清。

想了想,有些自嘲地回答一句:“谁知道呢,也是因为她心里有别人吧。”

吴思思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沈寒山。

在她的意识里,沈寒山就该是张扬肆意,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沉默了许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放在他的脸颊旁,看着他,语气平静地问:“沈寒山,你想跟我上床吗。”

这是吴思思第二次问出这样的问题。

沈寒山咧嘴一笑,看着她有些尴尬地打趣:“怎么,你要自荐枕席么。”

吴思思没有回驳,反而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要么。”

沈寒山都愣了,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咽了一口口水,干笑着喊:“你…你别开玩笑啊。”

吴思思不解地歪着脑袋问:“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吴思思从小就不是一个幽默的人。

她会对沈寒山提出这样的要求原因其实很简单。

她不想跟人恋爱,她毕竟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但她想要尝试做/爱的感觉。

或者说,她想要知道成人的世界到底有何不同,以至于杨慎知那样失去理智,以至于岳清愿意为那片刻的欢愉而扭曲了自己。

她觉得沈寒山与她一样,心里都有一个放不下的朱砂痣,这样的两个人各自安慰,片刻取暖,无需任何负担。

他们不会像其他的谁缠着对方不放,也不需要为了谁的行为负责,在她的意识中,他们是最不可能成为情侣的人。

沈寒山却没有看穿吴思思的内心。

他因为那一句“你要么”,脑子都已经快要整个爆炸开来。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阵,猛地将吴思思扑倒在地上,将嘴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

吴思思显然有些意外,虽然之前做好了思想准备,此时难免有些拘谨,抓住胸前沈寒山半块衬衫的衣角,小声地问:“沈寒山,你这是同意了吗?”

沈寒山这会儿像是回归了以前的不讲道理,直接低头封住了她的嘴唇,轻轻啃咬一阵,直到吴思思那头已经发出了小声的呜咽,他才将人松开,喘着一点点的气,低沉地喊:“快说你要我…”

吴思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会是在这样席天盖地的夜色之中。

起初有些疼,让她感到了一点无奈与后悔,但等沈寒山抚摸着她的身体,缓慢地抽动起来,她也能渐渐从中感到了一丝快意。

特别是当他看见沈寒山隐忍而着迷的表情,感觉到体内那炙热的东西,她甚至有一种他们是正常情侣的错觉。

只是那快意依然被疼痛覆盖,加之两人不明不白的关系,夏日的晚风一吹,到底有一些苦中作乐的味道。

沈寒山第一次是释放在外面的,低着脑袋显得有些不满意,靠在吴思思的肩头,皱着眉头小声抱怨:“这次不算。”

吴思思这时身上还有些无力,很是慵懒地问:“什么不算?”

沈寒山一脸不服气地回她:“第一次时间太短,不算。我平时不这样的。”

吴思思听见他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歪着脑袋问:“哦,原来你这样的时间算短呀?我都不知道,果然没有比较就没有结论。”

沈寒山“啧”了一声,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满脸铁青地回答:“你还想跟谁比较!靠,起来,咱们上酒店,老子不信弄不趴你!”

吴思思原本以为这不过男人事后的一句赌气话。

可等沈寒山真的带着她到宾馆,抓着她一路闹到了下半夜,她才意识到——男人床上的话也不是全不能信的。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

沈寒山因为生物钟晃晃然醒来,看着旁边躺着的吴思思,小声嘟囔一句“今儿你咋这时候还在。”

说完,伸着胳膊把人一捞,大喊一声:“卧槽,活的。”

吴思思被他喊的醒来,揉了揉眼睛轻声问:“你好像很遗憾我还没有死。”

沈寒山抓了一把头发,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摸着她的脑袋回答:“我刚…做梦呢。你再睡会儿,我洗个澡去。”

吴思思“唔”了一声,或许是昨天的确闹得太狠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沈寒山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

捡起地上用过的安全套,嘴里自言自语着:“一、二、三…五个,操,沈寒山你他妈真禽兽啊。”

说完,拿出手机,飞快地百度起女生初夜之后的注意事项来。

吴思思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都已经是早上十一点。

沈寒山把买来的东西全都放在桌上,跟皇帝用膳似的:“起来啦,先…先吃点呗。”

吴思思看了那上面的东西一眼,有些尴尬地问:“我这只是初夜,不是怀孕,你不用…这样吧。”

沈寒山听了她的话立马不乐意了,义正言辞道:“谁说的,作/爱也是耗费体力和精神的,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

吴思思抿嘴轻笑,点着脑袋回:“是是是,沈大仙说的都对。那我这样是谁造成的啊。”

沈寒山这会儿又蔫了,趴在那里小声回答:“是我。”

吴思思只觉得这时趴在那头的沈寒山跟只大型犬似的,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声安慰:“好了,我就是有些累,没有怎么样的。”

沈寒山这会儿又臭不要脸上了,皱着鼻子道:“这我知道,向来只有累坏的牛,哪里有被耕坏的地啊。”

吴思思听见他的话,忍不住又摇起了头,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捶,笑骂一句:“流氓。”

那个国庆假,沈寒山也就前两天露了个面。

后面几天,一直到袁晟重新回部队,他们那群狐朋狗友都压根没见过这人。

老秦岳秋几个人轮番发短信过去慰问,问他还喘着气没,需不需要收尸。

沈寒山都懒得搭理他们。

他这会儿过得基本上是神仙日子。

吴思思原本定好三号要回台湾,可因为她们系里十月份的一个活动排练不得不留了下来。

正巧沈寒山在外头租了个公寓,两人荤都开过了,再拿捏也只剩下矫情。

所以趁着放假搬到了一块儿。

沈寒山因为吴思思那一手卤牛肉,差点没跪倒在地喊她祖宗。

吴思思看见他的样子也觉得挺有意思,吃饭的时候,故作委屈的抱怨:“沈大仙坠入凡尘,不但尝遍七情六欲,还得让人伺候一日三餐。”

沈寒山听见这话,立马轻咳一声表示:“三餐都是其次,你伺候我一日就行了。”

吴思思自从和沈寒山住在一块,已经越发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

此时听见他的话,忍不住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转身走到客厅看新闻。

沈寒山乖乖地进厨房洗碗,出来看见那里一本正经的吴思思,心里的邪火又起。

凑过去把人抱起来往卧室一甩,直接又开始乱来。

两人之后的日子挺和谐的。

就算吴思思从不提起爱情这东西,但他们床上的契合性实在太高。

沈寒山一早就对吴思思那嘴软糯的腔调喜欢得不行,等把人拐上床,更是越发不要脸了,按着捏着要人家发出点动静。

吴思思一开始还有些害羞,可后来习惯了沈寒山那大东西竟然也能渐渐感觉出舒服了,等两人再磨合了一阵,连她自己都有些痴迷。

有时候沈寒山抱着她,也会埋头在她的胸口轻声说:“我喜欢你。”

吴思思听了就只是笑。

人的欲望就是这样,越是热烈越虚妄。

它挡住你的内心,当身体贴近,反而听不见心里的声音。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欲望征服了禽兽。

只是禽兽有它的悲哀,因为禽兽心里有朵白莲花,不开不败,不笑不哭。

轻嗅蔷薇的猛虎其实也有它的无奈,因为没有了那一朵蔷薇,他们或许终归还是要回归到现实的世界里。

沈寒山把吴思思的手握在掌心里,偏头亲吻她的脸颊。

吴思思这种时候也总是会顺从地往他怀里缩。

她笑,沈寒山也跟着她笑,只是他们心里各有彼此的乐趣。

两人的关系持续了一整年。

沈寒山因为乐队出名越发被人们追捧,吴思思则是成为了系里有名的乖宝宝。

床上的伙伴是他们的关系,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

吴思思曾经以为,他们的关系可以一直这样,持续很久。

至少,在看见沈寒山与岳清亲吻的那一幕之前,她是那样认为的。

应该说,女人到底还是感性的动物。

吴思思和沈寒山厮混这么久,即便自诩床伴,但她也曾毫无意识地认为,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更或许是在两人抵足相眠之时,在自己高烧混沌之际,她对他,也是有着某种不愿意承认的好感的。

她抓着这一点念想,在失去杨慎知的认知里自我安慰了许久。

可当她看见那个昨天才与自己缠绵的男人毫不犹豫地亲吻了他心中的朱砂时,她依然还是难过的。

这种难过带着点可笑,一点心酸。

就像是一个丑陋的恶魔在嘲笑她,依然还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也像岳清看着自己满怀笑意的那一句“男人可以和不同的人上床,但他的心里却只有一个白月光。”

沈寒山从学校里回来,带着一身福尔马林的气味,手上还拿了一盒吴思思平时喜欢吃的梅花糕。

吴思思靠在沙发上,听着他对老师和学校的抱怨,看着他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赤/裸着上半个身体,带着未干的水滴,这实在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只是可惜他的心不属于自己。

轻笑了一声,看着他开口:“沈寒山,我们的关系,就在这儿断了吧。”

沈寒山像是没有听清她的话,转过身来,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吴思思干脆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回答:“我说,我们不要再上床了。”

沈寒山忽的皱起眉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问:“你这是发什么脾气,我不就昨天在你教室乱来了一下吗,大不了这个星期我都不碰你了。”

吴思思闭上眼睛,脑中不断回想着岳清的那一句话。

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笑着问:“沈寒山,我不懂啊。你挺帅一个人,也不缺想跟你上床的,怎么就能天天装出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

吴思思觉得自己这时看起来一定刻薄极了。

其实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谓求沈寒山给她的那点儿零星温暖呢。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岳清的话让她失去了一个女人原本该有的优雅和理智。

沈寒山也有些愣住了,眯着眼睛,沉声问:“你他妈什么意思。”

吴思思耸了耸肩膀,低着脑袋回答:“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们之前在一起也不是因为爱情,我现在腻了。我们各走各的路吧。”

沈寒山手里的拳头渐渐收紧,梗着脖子问:“是因为杨慎知要结婚了吗。”

吴思思低着脑袋没有回答。

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她其实已经有很久没有再想起杨慎知了。

沈寒山却以为她这是默认。

平时挺不要脸一大老爷们儿竟然就那么红了眼眶,转过身去咬着牙关,不想让人看自己的埋汰样。

地面上的两双拖鞋,还是他们上星期看了电视剧特地买的同款,这会儿看着也只剩下打眼。

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嗓子问:“吴思思,我也不懂你啊。你这人看着温柔细致,对谁都好,但对着我了,你的心怎么就他妈那么狠。”

沈寒山是喜欢吴思思,不过他也不至于为了她看轻自己。

为了一个抓不到手的爱情丢掉自尊,这种事儿沈寒山做不出来。

一整年的时间,他一边享受身体上的欢愉,一边渴求精神中的肯定。

可每当他小心地说出那一句“我喜欢你”,得到的却永远只有吴思思云淡风轻的笑意。

人不怕追不上天上的太阳,却会忧虑失去曾经捧在手心的月亮。

这么久的相处,要一下子完全断掉,其实不容易。

而且,说出来没出息,就算这样,沈寒山还是挺喜欢吴思思的,控制不住。

但这又怎么样呢。

直到离开北城,沈寒山也没问吴思思要过一句道歉。

他一大老爷们儿不至于,只是偶尔在外,他也会想,吴思思这种傻逼,看着读过挺多书,其实脑袋就是个木鱼。

没了自己,她上哪儿找一个比他更爱她的男人呢。

这想法挺真情实意的,还带着点不为人知的酸。

只是时光一转,再深的情也会变成浮在心尖上的浅。

起初的愤愤不平慢慢褪去,留下一口咽不下的气,最后还能让沈寒山乐意在嘴边念叨的,只剩下那么一句“妈的,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回忆篇结束,之后沈狍子、沈怼怼重新上线,又要开始日天日地日空气了。

另外,其实这里思思已经对沈寒山有点好感了,所以看见岳清和“沈寒山”亲的那一幕心里才会那么的难以接受。

成长之后的思思会比原来要成熟稳重很多,有种笑看自家男人犯蠢的迷之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