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番外(曾经3)

沈清越来到这里时间越长, 越发的觉得这不像是梦。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着吴烟一点点的, 是如何在这个吃人的年代, 吃人的社会中艰难求生。

他对历史并不敏感,可在这的时候, 他拼命的去想, 这到底是哪个年代。

没有身处在这个年代, 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女人的命在这里一文不值, 不, 或者说, 是吴烟她们这种被买进来的女孩,命是一文不值的。

死了, 也不过是随便的丢出去而已,小厮们还会在身后肆意的谈论。

那天回去,小丫鬟安慰吴烟, 说她这么美,肯定能得遇良人的。

可大家似乎都明白,这里出去的女人, 命运都是一样的。

沈清越在那天,再一次看着吴烟坐在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 她眼里的光彻底的熄灭了。

他心痛如绞, 想开口跟她说, 以后他会疼她宠她, 会一辈子对她好。

可最终, 他看着她寂灭的眼神,轻声说道“你会良人的,这辈子,你也会很幸福的。”

他不敢去想,她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未来。

他只希望,身处在这个年代的她,能碰到一个真正将她救出水火的人。

她多好啊,是他心爱的女人,不可以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宁愿,这辈子,她属于别人。

命运的齿轮渐渐的转动着,锯齿碾合的声音像是嚼硬骨头一般,咔吱咔吱作响。

刘嬷嬷不再让她唱小曲了,她开始忙碌了起来。

沈清越一直跟着她,看着她渐渐的长大,依然瘦削,可姿态婀娜,体态妖娆。她越发的漂亮,盈盈水眸,看着人的时候能让人溺毙在里面。

隔一段时间,她就会被带到一个小房间。

里面通常会坐着一些行为猥琐的男人。

她惯常是垂着眼帘,不随意偷看的。牙婆扶着她,她需要朝这些男人下拜,那肩骨消瘦,腰塌下来,姿态很是风流。

她需要在这些男人面前走两步,展示着她的仪态。她需要面对着这些人,让他们仔细看着自己的样貌。

她需要伸出手,展示自己的雪白的肌肤;她需要拉开裙琚,让人看看她那双畸形的小小的脚。

她就像一个尽职的货物,展示着自己的所有能让人拿出高价的地方。

沈清越一直守着她,感受着她心中的波澜不惊,他明白,她对自己的命运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她的名声越发的大了,沈清越听到那些牙婆当着她的面说她现在值多少钱。

有人出到一千五百两,都不卖。

似乎是要等到更高的价钱,才将她出手。

沈清越仔细想了想,如果自己被当做货物一样,这样被人评头论足的买卖,他会是什么想法。

他做不到像吴烟这样,心平气和的,对这些讨论视若无睹。

但吴烟能像她这样吗整个院子把守严密,她那一双小小的脚,多走两步,晚上就要泡一泡热水,好好的揉一阵子,才会舒服。

她如何去跑,她又如何能挣脱。

她被人牢牢的掌控着,是关在笼中的鸟。

沈清越愈发的焦躁,他预感,她快被卖出去了,在这样的艳名之下,总有出到合适的价格的人。

而这一天,确实很快就到了。

刘嬷嬷喜气洋洋的来到房间,告诉吴烟,有盐商买了她,要把她送到参政府上。

沈清越知道参政,相当于省长这么大的官。

可在这个年代,能做到这么大官的,年纪一定很大。

五千两,她被卖出去的价格,是五千两。

那天,他看着因为是被送到参政府上,院里特意给她送来一身粉色的新衣裙,让她出门的时候穿。

那天她被两个小丫鬟围着,洗头沐浴焚香,穿上那身衣服,像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

从头到尾,她都没什么表情。

守着的牙婆告诉她,得笑,于是她浅浅的勾唇,笑得温婉。

沈清越很沉默,他看着她,被扶着钻进一顶小轿,没有银钱傍身,也没有丫鬟跟着,孤身一人的,坐在轿子里,晃晃荡荡的被抬去参政府上。

他在这个时候想,她是不是在参政府上发生了什么事,像那个旬乐一样吗

不会的,她心如死灰,只想求得一方安身之地,怎么还会有人想让她死了。

她或许是在后院生活着,一直到老。

他随行在轿子旁边,只有几个轿夫,沉默的抬着她。

走在一片荒凉的山野时,他觉得不对,参政应该是住在城内的,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岭的。

直到他看到一个人举着一把长弓,直直的对着轿帘。

他瞪大了眼睛,拼命的喊了一声不,然后挡在轿子面前,却又眼睁睁的看着那箭穿过他,狠狠的扎进轿子里。

他僵硬的转过头,轿帘被风吹开,带着春日花香吹散了轿中的死寂。吴烟双眸中的潋滟秋水渐渐散去,似是死不瞑目,但绝美的面颊上却勾起一抹浅浅的轻松的笑来。

沈清越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为什么啊他问道,为什么会这么不公平。

他心爱的女人,凭什么要遭遇这些,凭什么

他颓丧的钻进轿子里,看着她空洞的眼睛,她嘴角的笑容轻松惬意。

她是开心的,沈清越捂着脸,发出嘶哑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吼声。

她是开心的,这样的离开,她很开心。

他还没有离开,他看着那些轿夫,沉默的将她抬出去,其中一个猥琐的想要将她的衣服扯开。

他拼命的阻拦,都死了为什么还要遭遇这么恶心的事情。

旁边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将那个轿夫的手扯开。

说是可怜人,让人安静的去。夫人只说杀了人,可没说让你们做这些龌龊事。

随后,他看到她被这些轿夫,抬到一处乱葬岗里,然后随便的抛下。

风吹日晒,有野狗在旁边徘徊。

沈清越一直守在旁边,或许是动物有灵,一直都不敢真正的过来啃咬。

他就这么守着,看着她睁着眼睛,望着天空。

她脸上渐渐的有了尸斑,不那么好看了,那双眼睛也还望着天空。

沈清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旁边的野狗蛇虫都在虎视眈眈的,他得守着,让她免于被这些畜生分食。

过了几天,或者是十几天,那些野狗终于忍不住要冲上来的时候。

一个女人出现了。

沈清越认出来,这是他刚来的时候见过的那个丫鬟,也是吴烟把藏着的银钱都给出去的丫鬟。

她生活似乎不错,穿着简单,发髻上插着一根银钗,身后跟着一个沉默的汉子。

他们在乱葬岗里找了很久,找到了这边。

看到躺在地上的吴烟时,那个丫鬟捂着脸哭了出来。

那个汉子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莫哭,把人安葬了再说。”

没有棺木,他们是带了一卷草席的过来的。

沈清越看着他们讲吴烟放到草席上,正要卷起来的时候,那个丫鬟伸出手,将她的眼睛合上。

“小姐挺高兴的,她吃了那么多苦,这样走了反而轻松。”那丫鬟看着吴烟嘴角的笑,声音轻轻的。

一卷草席将名冠金陵的烟姑娘裹着,简简单单。

一处小小的土包,就是她的栖身之地。

再没有人不给她饭吃了;再没有人让她学习那些淫巧之技了;再没有让她处处保持仪态了。

她终于迎来了最终的安宁。

沈清越在一场大雨中,沉默的看着那小小的坟包,然后渐渐的变得透明,消散于世间。

大梦初醒,外面还是黑暗的,沈清越搂着怀里的人,睁着眼睛看着头顶。

怀中的人儿呼吸清浅,香香的。身上也肉肉的,不是那种瘦削的样子。

他偏过头,在黑暗中已经适应了的眼睛,看着她莹白的小脸。

他眼眶一热,低下头含住那软,滑的唇瓣。

吴烟被生生的弄醒,她蹬了蹬脚,疑惑的问道“你亲我脚干嘛”

沈清越攥在她的脚,将她压着。

然后又伏在吴烟上面,低头想亲亲她。

被她嫌弃的推开。

“不行,你刚亲我脚了。”

床头灯亮光微弱,照在她的小脸上,懒洋洋的模样,连自己都嫌弃。

沈清越低低的笑,在她身上点着火。

吴烟只觉得今晚的沈清越异常的温柔,温柔到她好几次都战栗不已,她抱着他,在兴奋到极点的时候,指甲抓在他后背上,丝丝痛感。

沈清越低下头,深深的吻着她。

真好,她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