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 李皓与怀舟被要求在升旗仪式后，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在主席台上念检讨。
李皓顶着还未痊愈的伤念完检讨， 又在全校面前向宁秋道歉，承认自己之前传播不实流言的恶劣行为。
这无疑是极丢脸的，李皓最好面子，全程声音低落， 不敢抬头与台下的学生对视。
校方也没有客气， 对二人全校通报批评， 在档案里留了记过处分。
李皓如今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面色灰白。
这样的处分留在档案里， 往后的生涯中诸多事情都会受到影响。
李皓的父母像校方求过情，但校方严肃回绝了， 一定要给予处分。
一中素来注重校风，李皓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只是打架斗殴那么简单， 散布污蔑他人清誉的谣言， 本质上已经触碰了法律的底线。
要不是他作为校体队的学生， 曾为一中拿过奖项和荣誉，就不是记过处分那么简单了，或许会面临被退学的地步。
怀舟倒是神色坦然，在李皓之后念起了一千多字的检讨书， 内容却是关于打架斗殴的，与早恋无关。
他往主席台上一站时， 场下明显出现了两秒钟的骚动， 很快又静的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李安阳在私下笑他， “舟哥，你也有今天啊。”
想他过往目无遵纪，视校规校纪为空气，干过多少违反规定的事，屡教不改，更别提检讨认错。
怀舟没有以一人之力拉低整个一中的风评也是不容易。
所有人，不管是校内还是校外的，从来没有将他看作过一中的学生。
在多数人眼里，怀舟就是一个异类。
但是现在，这个曾经身边围绕着一群职高混混的校园霸王，竟然没有不服管教，主动在台上念检讨。
这幅画面落到全校学生的眼里，无疑是惊悚的。
只是在对李皓道歉的时候，能听得他语气中明显的敷衍意味。
念到最后，忽然又一改方才的态度，端正认真了许多。
“我愿意接受处罚，并向老师和同学们保证，今后一定规范自己的一言一行，并痛改前非，洗心革面。”
“最后，请同学们相信我，监督我！”
全场回荡着响亮的声音，他的目光一一划过台下，最后停留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宁秋冲他弯起唇角，率先给予回应拍起手掌。
很快，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阮果忍不住感叹，“他是真的很喜欢宁秋啊。”
她们几个平日里和宁秋与怀舟走的较近的人，心里都清楚怀舟为什么肯低头认错。
他是真心对李皓道歉的么？
恐怕不见得。
依照怀舟往日的性子，谁都奈何不得他，这件事大概率会不了了之，以批评教育的方式结束。
但倘若怀舟一点事情没有，李皓却受了处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校方也不会蠢到那样做。
于是他心甘情愿在全校面前“丢脸”，也也铁了心要把李皓钉在耻辱柱上。
档案中的处分是可以撤销的，怀舟并不担心，只是李皓就未必会那么好过了。
*
打架斗殴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备受关注的早恋事件却没了下文。
心思八卦的学生们暗自猜测了很久，也依然没有再得到什么消息。
学校最终默许了两个人的恋情。
无论是班主任还是教导主任，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私下里，班主任倒是提醒过宁秋，在学校时要多注意分寸，尽量不去影响其他的同学。
对此宁秋表示理解，也不曾刻意高调过。
一中向来严打早恋，他们虽是特殊例子，但校方也不希望其他学生受到影响而会抱有希望纷纷效仿。
毕竟，不是每一对学生情侣都和他们一样。
有人说怀舟和宁秋早恋的事，是李皓恶意举报，造谣误传。
也有人说学校因双方家长的原因默许了他们，也有人说他们其实已经分手了。
其他学生八卦了一阵子，依旧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这件事渐渐没人再提起。
知情者只有与宁秋关系亲密的几个人。
程小婉无疑是艳羡的，她和宋家辉谈恋爱的事，根本不敢随便对外声张。
如果被她父母知道，一定会骂她丢脸的。
更别提，宋家辉的父母不会像怀舟的爷爷那样支持他们。
头一次，程小婉在目睹宁秋的经历后，感受到了藏在甜蜜梦幻背后的残酷现实。
她隐隐约约预见到，自己这段恋情或许未必能长久。
头脑清醒后，也注意到李安阳似乎仍沉浸在其中，对贺思盈一昧的付出不求回报。
似乎宁秋与怀舟的事给了他很大的激励。
“我爸妈要是知道我交了思盈这么个女朋友，也会高兴疯的，改明儿我也在叔叔阿姨面前刷刷印象分。”
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好像十分期待将女朋友带回家那天。
贺思盈显得有些尴尬，“你别胡说八道了，我妈知道我早恋会骂死我的。”
程小婉没说话，她在贺思盈脸上没有看见一丝羞涩。
李安阳或许有怀舟那样的热情和执着，但贺思盈却未必会是第二个宁秋。
*
今年的天气很热，时光踏入六月，外面的阳光便热度灼人。
一中已经开起了空调，学生们每日都在校外买雪糕吃。
学校外那条街上有一家雪糕批发店，口味种类比学校小卖部里丰富许多，一次性大量购买还有打折优惠。
一中学生是批发店忠实顾客，经常会有班干部拿着班费去给同学们买雪糕。
其中有款鲜果口味的雪糕最火热，宁秋也喜欢。
午休时她常和程小婉去批发店买雪糕，顺便给冲刺中考的宁冬也带一份回去。
这周轮到怀舟做值日，宁秋也替他买了一只雪糕近来怀舟在一中学生眼里的形象大有改变，至少他会主动帮同学一起做值日，这就已经够令人大跌眼镜了。
放到以往，谁敢指使他扫地倒垃圾呀。
雪糕批发店里的学生很多，除了一中的学生以外，多是对面荣昌的人。
在一群生面孔中，宁秋偶然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是孟梦带着她的几个小姐妹，其中还有孙贝贝。
大热天的，她们一头长发卷的卷，直的直，尽数披散在肩膀上。
似乎还花了淡妆，许多不同味道的香水混杂在一起，掺着周围人群的汗味，不太好闻。
乍看见宁秋，原本还嬉笑着的孟梦骤然变了脸色，沉下脸冷冰冰地看了她两眼。
两人隔阂不浅，那视线中包含着藏不住的敌意和厌恶。
宁秋只当作没看见，安静地与程小婉在后面排队等付钱。
排在宁秋前面的就是孟梦，她看了看宁秋，忽然冲队伍后面的几个女生挥了挥手。
“贝贝你们几个到我前面来…”
孙贝贝愣了一下，几个女生经常和孟梦打交道，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下子，原本排在第三个付钱的宁秋和程小婉一下子就被挤到了七八位。
宁秋微微皱眉，不过这样的事平时也经常在学校的小卖部里遇到，便没说什么。
岂料不知孟梦在那几个女生耳边说了什么，另外几个女生又招呼起其他荣昌学生插队付钱起来。
这样就罢了，他们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没有一个给零钱的，全都拿出十块五十块的面值递给老板找零。
孟梦早已经付完了钱，捏着雪糕靠在一侧货架上冲宁秋笑了笑，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程小婉最先按耐不住了，“按顺序来，别加塞成么？明明是我们先排的。”
都排了近五分钟了，袋子里的雪糕都快化了。
孟梦笑的无辜，“没有插队啊，我们几个本来就是一起的。”
程小婉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微怒道：“你也就是这会儿嚣张。”
“不就是怀舟不在么，他要是在旁边，你敢这么欺负宁秋？”
李安阳说会在荣昌罩着程小婉，他说到做到，学校里没人敢欺负她，包括孟梦。
久而久之，程小婉也就没那么害怕孟梦，直接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这话无疑触及了孟梦的痛处，她紧紧捏住雪糕的木棍，脸色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