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中午的时间， 李皓与怀舟打架的原因就迅速在年级内传开来。
包括李皓在背后所说的话，以及那个被包养证据“照片”的存在，也都尽为人知。
听说， 李皓在医务室的时候一个劲地嚷嚷，说要举报宁秋和怀舟早恋。
中午过后，宁秋能隐隐察觉到，其他班的学生在路过一班教室门口的时候， 总会悄悄地看她两眼。
同班同学看她的眼神， 也带着猜测和探究。
下午第二节 课是班主任的英语课， 但班主任没有出现， 临时换成了生物课。
听说， 教导主任组织老师在年级里临时开了个小会议。
阮果消息灵通， 知道老师们是在位宁秋和怀舟的事开会。
“秋秋，要不然……老师如果问起的话，就打死不承认？”
正与程小婉交往的宋家辉也心惊肉跳地附和，“那肯定不能承认啊，承认就完蛋了。”
“老师相信还好说， 如果被确定事实的话，老师一定会通知家长的。”
许清澜也紧紧皱起眉头，担忧地看向宁秋。
谁都知道一中有多反对早恋。
与其说反对， 不如说是害怕。
自打前两届的那对学生情侣闹出大事以后，学校便对这类情况非常紧张和重视。
宁秋捏着签字笔， 低头望着笔记本。
她脸上没有表情， 没有笑也没有紧张害怕， 平静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阮果有些担心她，“秋秋，你还好吧？”
宁秋轻轻点头，“放心，我没事的。”
她心里清楚，自己和怀舟的事九成九瞒不住了。
两节课过去，宁秋慌乱紧张掺杂的担忧的心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
即将面对的事，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准备。
“宁秋，班主任让你带上书包去校长室，今天的自习课暂时不用上了。”
邻班的老师前来带话，宁秋点头道谢，轻轻将笔记本合上。
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桌椅课本，她在同学们无声的注视下默默离开了教室。
*
怀舟的脸肿了一边，嘴角微裂。
他的伤势不重，李皓却惨烈的多，鼻血流了一地，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校医务室能力有限，十四班的班主任暂时将李皓送去了医院，并通知了对方家长。
杨校长心累的无以复加，得亏老师及时赶到，只掉了一颗牙。
这要是多掉一颗，那就是轻伤级别，要构成故意伤害罪的，可以判刑了。
打电话向怀爷爷告知此事后，老爷子果不其然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个浑崽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现世报啊！”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要改好，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原形毕露了？”
“我真是……真是……哎呀气死老头子了……”
“这事你别找我，你找他舅去吧！”
他不想管，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杨校长很理解怀爷爷的心情，不过他觉得还有件重要的事必须告诉对方。
那个叫李皓的学生一直说要举报怀舟和宁秋早恋。
他观察怀舟的情绪，对方虽然一声不吭，但他既然没有否认，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怀舟这次打架吧，也是事出有因。”
“他好像跟学校里一个小姑娘在谈恋爱，那个男生在背后到处编排小姑娘，他一冲动就把人给打了。”
怀爷爷拉着脸听电话，听到一半差点把听筒摔了。
“你说啥，有小姑娘跟他谈恋爱？你是在糊弄我呢，还是让他给糊弄了啊？”
“谁也没糊弄谁，这是真的。”杨校长无奈地道，“我正打算请家长呢，小姑娘那边家里人已经先通知了。”
按规矩讲，学生早恋这事不归他来管，但这次事件主角不一样。
一个是他算得上侄儿的孩子，一个是未来重点大学的准保送生。
杨校长私心希望这事能尽快顺利解决。
他一怕宁秋被这件事影响耽搁了前程，像当年那个女孩子一样被逼的转学复读。
二又怕宁秋的父母得知怀舟家境富裕，有别的想法。
当年，要不是那个女孩子的父母想从男孩子家里索取巨额赔偿的话，又怎么会不顾全体教职员工劝阻，坚信两个人发生过关系，非要逼孩子去医院检查，最后闹成那个样子。
居然还能有小姑娘看上他家这屁用没有的小子，怀爷爷被深深地震惊了。
他没声没息地沉默了半天，严肃地道：“具体什么情况，你仔细跟我说说。”
生气归生气，孙子的事他却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怀舟的性子有多倔，他比谁都清楚。
但凡是他喜欢的，一定不会轻易放手，可对方的心性品格他这个做长辈却不能不考量。
怀舟年少冲动，虽诸多不良之处，却是一颗赤子心，最容易深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女孩子十七八岁的年纪，小心思该有的也都有了。
怀爷爷不相信所谓成绩代表一切，那种能力优秀学历拔尖却人品失格的年轻人，他见的多了去了。
要是怀舟为了一个心思不正当女孩子跟家里二度闹翻，怀爷爷心里琢磨，将来他就是躺进了棺材里也得一晚急醒好几次。
杨校长沉声道：“那小姑娘啊，是高二的第一，叫宁秋。”
“去年我们不是响应教育部，搞了个什么以优带差的教学实践活动么。”
“我估摸着，就是这么让俩孩子带出感情来了，问题是我当时也没想到他肯好好学习啊。”
杨校长以为，这个什么实践活动怀舟是肯定会翘课早退无视的，鬼知道他居然这么听话。
“等等，你说那小姑娘叫啥，林秋还是宁秋？”
怀爷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叫宁秋，宝盖头一个丁，秋天的秋。”
怀爷爷愣了有三四秒，迟疑地道：“小杨啊，你这学生没重名的吧？”
杨校长不明所以，神色纳闷，“没有啊，就这一个。”
名字对的上，年级对的上，还是成绩第一名。
这是他的孙媳妇儿没错吧？
怀爷爷心中忽地冒出一个肯定的猜测，险些激动的跳起来。
“小杨啊，你等等，我这就来学校。”
“你可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人给跑了啊！”
孙媳妇儿啊，爷爷这就来了！
杨校长点头，“您放心吧，怀舟我盯着呢，跑不了的。”
话说到一半，怀爷爷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电话挂了。
他有些纳闷，怎么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开心？
是错觉吧。
*
宁秋被叫到校长室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杨校长、教导主任和班主任。
看来先是单独谈话。
班主任神色温和地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还亲自倒了杯饮料给宁秋。
她没有提怀舟，倒是先问起了照片的事。
“宁秋，老师们下午从李皓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
“你看看李皓mp4里的照片是你么，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皓在背后说了宁秋些什么话，他们也都通过其他学生尽数了解了。
宁秋接过mp4，上面赫然是她之前给小陈姐拍的模特海报。
她微微皱眉，大概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那样不堪的流言产生了。
是她不小心忽略了年代与文化间的局限。
宁秋抬眸，神色恭敬地道：“老师，照片上的人是我。”
“但这不是什么我被包养的证据，而是我以临时模特的身份，和别人淘宝网店拍的商品海报。”
“我可以打开网页，让老师更清楚具体的了解一下。”
mp4的屏幕太小了，清晰度也有限，海报上的店名水印也小的看不清。
宁秋条理清晰，把原因解释的很清楚，又主动在电脑上打开网页给班主任看。
她不担心老师会误解，能编进一中任教，这些老师的知识面通常都很广，假期也常常出国旅游。
不会分不清JK制服只是普通的日本女高中生制服。
果然，班主任还没开口，一向面色严肃的教导主任惊奇道：“咦，这是我大侄女儿开的网店啊。”
这半年刚弄的，生意最近才好起来。
宁秋冲她微笑，想来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她再做解释了。
收回神色，宁秋继续淡声道：“老师，我不知道李皓为什么要在同学面前说那些话。”
“不管怎么样，我要求他在全年级同学面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和道歉。包括他所说的其他不符事实的话，也必须负责。”
她神色恭和，态度却颇为强硬，杨校长不由看了她两眼。
班主任点头，“他当然有必要在全校面前向你检讨道歉。”
恶意中伤，按一中的教学标准，已经可以给予处分了。
杨校长笑的温和，“那李皓跟老师说你和怀舟早恋，这也是假的吗？”
宁秋神色微动，缓缓摇了摇头。
“是真的。”
既然校长都出现了，宁秋知道这事藏不住，也没半个字否认。
她估计班主任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家长，陶琳或许正在匆匆赶来的路上。
班主任与教导主任对视了一眼，“宁秋啊，关于这件事呢，老师刚才通知了一下你的父母。”
“你也不要太紧张，只是希望能和家长沟通一下，毕竟老师要对你们负责。”
宁秋点头表示理解，转而问道：“老师，怀舟在哪儿，他伤的严重么？”
这回换屋子里的三个大人愣了一下。
往些年抓过那么多起早恋，一听说找家长，学生都是一脸紧张又害怕的，像宁秋这么情绪平静的学生还是头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