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的下人们人人尚武,皆因为主子是个将军,而且是开国武将。所以楚凤今断定,这个老院公想必以前是将军的老部下,因年纪大了退伍的。
这老院公大概是舞的入神,并没有发现楚凤今进了院子,依旧把一支宝剑舞的虎虎生风。
两排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下面剑光闪闪,一个暮年的老人在舞着自己昔日驰骋沙场的武器,回忆着往昔的金戈铁马。
一首词一下从楚凤今的脑中蹦了出来,不禁脱口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当初凤今这首辛弃疾的破阵子诵完之后,老人的剑也舞到了最后一招。
剑势一收,老人向楚凤今看来。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老人声音略显沙哑,隐隐透着一股威严。
楚凤今不好意思的笑笑,“老伯,我迷路了。”
老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刚才的那首词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了,我可没那么好的文采。”
老人点了点头,“这首词豪气干云,词中的将军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但这一切却只是词人的一个梦而已,这样的诗词,不是你这个没上过战场的小丫头能写的出来的。”
“老伯你可真厉害!不仅剑法好,还懂诗词!简直是文武双全呀!想必将军以前一定很重用你吧?”
“你叫我老伯?”
“是呀!总不能叫你老哥吧,那也太没有礼貌了。”楚凤今说着,走到台阶上坐了下来,揉着自己有些发酸的脚踝。
“你说这将军也真是的,搞个这么大的宅子,光是走完也要花好长的时间。”
老人的脸皮都抖了抖,“这宅子不是将军自己修的,乃是当今圣上赐给将军的。”
“哦,皇上给的啊,那皇上也太小气了,老将军帮他打下了这偌大的天下,他就给一座宅子了事了,怎么着也得给一座城吧……唔……”
“你不要命了?赶在背后说当今圣上小气?”老人压低声音说完,松开了捂住楚凤今的手,“幸亏没人听见,你可知道这诽谤君王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吗?”
楚凤今看他说的认真,吐了吐舌头,“这里不是没别人么,老伯你也不可能去衙门告发我对不对?”
老人指了指楚凤今,无奈苦笑着摇了头。
“你这丫头,是哪家院里的?大半夜的,竟只穿个xie衣出来,还到处乱跑!”
楚凤今长叹一声,“唉——别提了,摊上一个不良的前主子,又摊上一个软弱无力的现主子,我现在就是风箱里的老鼠啊!”
“风箱里的老鼠……什么意思?”
“两头受气啊!唉,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只是个院公,跟你说了也没用。”楚凤今有些沮丧,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的前身,竟是大公子派到三公子身边的卧底。
一想到这以后要在两个主子之间周旋,楚凤今就一阵头大。
“我是老院公?我……”老人长大了嘴巴,“院公怎么了,当年我跟将军形影不离,可谓是真正的同生共死……”
“行啦行啦,别提那些过去的老黄历了,现在你不是老了嘛,不过将军也算体贴你了,给你一个院子养老,比那些死在战场的战士们强多了。”
“我……”
“老伯,我知道你人好,但是主子们之间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少掺和为好,你看看我,现在搞的……”楚凤今给她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这大半夜的,也不让人睡个消停觉。”
“你——你是长——三公子的院里的?”
楚凤今点点头,“是啊,三公子好可怜……算了,还是不说了,老伯,麻烦你给我带个路呗?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老人沉吟了一下,“好的,你等一下,我去拿个灯笼。”
说完,他打开了那扇一直关着的房门。
楚凤今向里面望了一眼,瞬间便惊呆了。三间屋子,足足有三十米的长度,却只摆放了一个阶梯状的架子,架子上摆的满满的全是灵牌。
因为长期擦拭,上面的名字有的已经看不清楚了。但绝对的一尘不染。
“原来你是在这里看祠堂的啊?”
“嘘——小点声,这些兄弟都睡了,别吵到他们。”老人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楚凤今吐了吐舌头,“老伯,原来你是在这里看祠堂的啊?怪不得你这里大晚上的还亮着灯笼。这些都是谁的灵牌啊?怎么这么多?”
“这些都是当年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今,他们早已变成枯骨,而我却还苟且偷生,享受着他们用生命还来的荣耀!”老人提着灯笼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
楚凤今轻轻的拍了拍老人的后背,低声安慰道:“老伯,你也别太难过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如果他们知道由于他们的牺牲换来了今天的天下一统,国泰民安。我想他们也应该含笑九泉了吧!”
“唉——算了,不说了,我送你回去。”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提了灯笼走到了楚凤今前面,带着她走出了院子。
夜色中,楚凤今看着这个久经战阵的老兵有些萧索的背影,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和他并肩前行,并且伸手勾住了他的臂弯。
“老伯,我搀着你。”楚凤今顽皮的笑了笑说道。
“嗯,好,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凤今,楚凤今,凤鸣九天,旷古绝今!够霸气吧?”楚凤今豪气干云的解释,想当初,这也是自己老爹给自己起名为楚凤今的本意啊。
“够霸气!”老人呵呵轻笑,两人的笑声在随着夜风慢慢的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