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惊不惊喜

小黄跑出酒店后四处都找不见江燃的影子,不由得满心焦急,掏出手机,她在前往停车场的途中还不忘给周辅深打过去个电话,及时汇报自己刚才捅得篓子。

“……就是这样,小周总,现在燃哥从酒店里跑出来了,我正要找他去道歉。”

电话那头,周辅深听完事情经过后良久没说话,但这样的他却更让小黄心里头发怵,禁不住哆嗦道:“其实燃哥也没怎么吃亏,那个领导被打得够呛,脸上血呼啦的,站都——”

“他就是这么看待江燃的?”突然间,周辅深低沉地打断她。

“啊?”小黄愣住,随即意识到他问的是那个领导侮辱江燃的那些话,她刚想说点什么,周辅深就又开口了。

“你是不是也这么想?觉得江燃就是个绣花枕头,没了大盛做靠山就一无是处,可以任人揉捏?”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起伏,但听着却叫人不寒而栗,就如同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角般,你永远不想窥见到它潜伏在水下的恐怖全貌。

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当场便让小黄语无伦次,慌乱道:“当然不是,我很尊敬燃哥的……我……”

“那你为什么还带他去那种地方!”周辅深突然咆哮道:“你以为他真是那种能任你随便拉来陪场的小主播吗!?我欺负他、我骗他,是因为我是周辅深,你们又是什么东西?这辈子累死累活做过最高的成就,有比过江燃的几根手指头吗?况且就算是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你们又是哪来的胆子敢这么作践他!?”

“对不起!小周总,我……”小黄被吼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想辩解却又无从开口,因为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她确实是在心里有些怠慢江燃了。

毕竟人是很容易被舆论影响的,就算她心里明白真相,但在看了网上那些流言蜚语后,她却也不由在暗中生出了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不然单单以江燃在电竞圈的地位,就算是退役了,小黄也不敢撒娇卖萌地叫他来参加他不想来的聚会,甚至根本连提都不会提。

但现在清醒过来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明天你和那个姓刘的都可以滚蛋了。”周辅深最后道。

挂了电话,周辅深的神情依然阴骘,他动动手指打开微信,几次想给江燃发些什么,但最后却又逐一删掉了那些文字,烦躁又不自觉地搂起额前垂下的发丝。

他头一次觉得那些能被他玩弄得炉火纯青的语言,居然也能够这么苍白空泛,因为他现在只想亲眼见到江燃,肆意去抱他吻他,看他在厨房为自己忙碌来去……这种冲动日积月累下来,简直就要快到达极限了,甚至就连每天在游戏里那种虚拟的接触,也已经不能够让他获得满足,只能说是聊以慰籍了。

对着手机屏幕神色空白一片,周辅深反复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着,而在此刻,正在沙发后面带着橡胶手套拖地的纪明直起腰来,对刚才的那通电话提出质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哪个时候要看江燃的脸色过日子了?”

周辅深的思路被他打断,恍神间却是想起了过往的一些画面,但他此刻无心跟纪明诉说,又或者说,他这一生都不会与外人分享这些……独属于他和江燃的时光。

于是顿了顿,他便敷衍道:“只是个比喻而已,不然你要我怎么说?”

纪明见状叹气:“说真的,看你刚才接了电话那么生气,我都觉得你何必呢?既然心里惦记人家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再竭尽所能去求复合啊?干嘛非得藏着掖着,背后搞那些手段,你都不觉得累吗?”

周辅深冷冷道:“我是请你来当婚姻调解师了吗?”

“不是。”纪明认命地蹭了蹭地板道:“你是请我来当家政了。”

周辅深没理他,半晌放下手机,走到玄关拿起了外套就要出门。

“你要干嘛去?”纪明好奇问。

“去见江燃。”周辅深坚定道:“他刚被人欺负了,作为丈夫我有义务给他找回场子,并且让他心情好起来。”

“你怎么让他心情好起来?”纪明莫名其妙:“他现在见到你只会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你。”

周辅深唇边挑起一丝弧度道:“他不会咬死他最喜欢的鸡崽子的。”

“什么?”纪明满头问号:“我没明白,所以你现在是要去外面抓一只活的风暴鸡崽给江燃养起来吗?”

他是真的迷惑,然而周辅深心里正在设想的那个、有些惊世骇俗的见面计划并不想为人所知,于是转瞬就对他冷着脸道:“你要是想辞职去说相声,我随时都可以满足你。”

纪明闭嘴了,但他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周辅深走到门口,扶着拖布把手,望着周辅深的背影,就像看到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终于学会去拱白菜的沧桑老母亲般,饱含热泪地欣慰道:“虽然正常来说我应该阻止你,但是现在不管你做什么,只要能把江燃哄回这个家,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周辅深:“………”

……

……

从酒店里出来,江燃开着车一路疾驰,街边繁华喧闹的夜景在车窗外呼啸而过,却只换来他的心烦意乱。

明天会怎么样?他忍不住想,那么多人都听到了那个刘总的话,也看见了他失控打人的模样,网上会不会又充斥起有关他的闲言碎语、造谣中伤?甚至是流传出他的照片,打人的视频……

不行,不能放任自己再想下去了,江燃的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前方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小区的影子,他放缓速度,挂挡拐入小区门口前的空地,一些跳广场舞的大妈习以为常地避让开来,小孩子正追着篮球满广场的跑,路边摊的小贩充满热情地招呼着,怎么看这都是一副温馨祥和的日常画卷,但这些鲜艳热闹的场面,此刻却丝毫都感染不了江燃。

他满怀心事,打着方向盘,刚准备掉头驶进地下车库,视角余光处就倏然闪过一道暖黄色的影子。

嗯!?

江燃迅速眨眨眼,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了,但侧过头仔细看了下后视镜,他的确看到一个风暴鸡崽正挥舞着小翅膀,朝他车屁股后头追了上来。

???

江燃目瞪口呆,手底下一抖,车轮就打了个滑,但还好只是蹭到了路肩上,而这时那只风暴鸡崽也追上来了,举起翅膀拍打着他的车窗,引得小区门口出来锻炼的住户都纷纷驻足观看。

这到底是什么鬼?

离近了看,江燃才发现那是一个穿玩偶装的“风暴鸡崽”,但因为这套玩偶装做的实在太逼真,简直可以说是分毫毕现了,所以距离远了透过车窗滤镜看时,还真有点像电影里的3D特效。

窗外的拍打这时还在继续,鸡崽一边拍还一边十分做作地手舞足蹈,那种恶意卖萌的姿态看起来让人觉得有点眼熟,反正把江燃给看懵了,暂时性地将今晚发生的所有不愉快都抛在脑后,他谨慎地降下半截车窗,递出去十块钱道:

“我就带了这些现金,或者你有支付码拿出来我扫一下?”

鸡崽:“………”

江燃莫名从鸡崽现下的神态中读取出了哀怨的意味,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玩偶装里的人开口了,用明显使用机械变声过的小鸡嗓,委委屈屈道:“你居然认不出我吗?”

听这熟悉的语气,和那破廉耻的动作,以及这整个脑回路清奇的举动,难道……一个诡异的想法浮现了出来,江燃诧异问道:

“不、不灭浮屠?”

鸡崽欢快地点了下头,江燃的表情崩裂了,他开门下了车,指着鸡崽道:“你……你怎么会突然跑来我家门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这个问题就很敏感了,但鸡崽仗着自己可爱的外表有恃无恐,摇晃着圆润的身躯萌萌哒道:“我早就知道聚会的事,本来是想偷偷登场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没想到昨天买的机票晚点了,没赶上聚会,又打电话听你经纪人说了聚会上那事儿,所以就要了地址想来看看你……”

“………”江燃虽然还是很不能置信于他这种奇葩的举措,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听了不灭浮屠的这番话后,他竟然久违地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窝心滋味,盯着眼前鸡崽毛绒绒的身躯,他甚至有种想把脸埋进去的冲动。

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好像被不灭浮屠瞬间洞悉了似的,鸡崽走到他跟前,张开翅膀笨拙地拥住了他,然后轻柔而缓慢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没事没事,明天就都好了……”

陷在柔软的绒毛里,莫名其妙地,江燃今晚压下的所有愤怒都转化成委屈,突兀涌了上来,他反抱住鸡崽,喉咙口稍稍哽咽道:“怎么会好?明天这事就会传出来,有了那领导说的那些话,恐怕到时候……网上所有关于我水性杨花的谣言都要坐实了……”

“怎么会?”鸡崽轻抚着他的头发道:“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今晚的事,我向你保证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你……”江燃闻言疑惑地抬起头来:“你要怎么保证?”

周辅深在玩偶装下面,撒谎都不带停顿一下的:“我有亲戚在大盛高层,当初能和你搭档也是我找关系托人办得,至于原因,你知道的……我是你的死忠粉。”

“图图……”江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缓缓从鸡崽肚子上直起身,最后艰难道:“你真是……真是对我太好了……虽然你今天跟一个拐卖贩子一样出现在我家门口,但我还是……真的很感动。”

说到这,江燃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振作了一下,重新绽开笑容道:“好了,难为你这么大老远地跑过来,我老伤春悲秋的就太扫兴了,走吧!今天我请你搓一顿,咱俩再喝两杯!哦,对了,你这头套先脱下来……”

江燃说着就要上前摘他的头套,但被周辅深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刻意用难以启齿的语气道:“摘头套就算了……我……其实我有很严重的社交焦虑症,不能面对人群,而且我也怕你对我的长相失望……所以,眼下就这样,先让我在你心里留存个美好的幻想吧……”

“………”江燃心想你在我心里幻想的模样就是只鸡啊!而且之前你不是说自己又聪明又好看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不自信了?

江燃纵然嘴边有一大堆吐槽,但到底也没坚持让不灭浮屠摘下头套,毕竟不灭浮屠这人本来性格就挺奇怪的,再加上他那复杂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环境,没准还真有什么心理上的隐疾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江燃对不灭浮屠的怜爱就更重了,心疼又宠溺地上前抱了抱他,鸡崽立刻特别配合地顺着搂住他的腰,正享受着,就听江燃嘀咕道:

“诶?你这个玩偶装好像我以前买的那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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