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克悉人的自愈能力, 虞格首先想到的自是这货自愈了。
他立刻抄过把枪,推开监狱门, 磨着牙将子弹上膛:“你们比蟑螂还难杀吗?”
“喂喂喂……等等!”对方吓疯, 举起双手表示无害, “你干什么!冷静点!能先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虞格皱眉, “你失忆了?”
再看看旁边的另一具克悉人尸体, 确实是凉透了。
难道那种药剂会造成两种结果,死亡和失忆?
面前的人扶着额头缓了一会儿:“好像……好像是的。我觉得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在很久以前了,在灵爪基地。”
这个地名令虞格一愕。
“在哪儿?你再说一遍?”
“灵爪基地。”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那是一个生物研究基地, 里面的研究项目都有可能影响人类的未来命运, 整个基地都是高度保密的。
基地在七百多年前建成, 但因为保密级别的缘故,人类里都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个地方,基本只有在基地中工作的科研人员和少数皇族知道。
那样的地方,更不可能有外星人踏足。
虞格锁眉打量着面前逃过一死的克悉人,忽有一刹, 他的目光定住。
“……你别动。”虞格道。
对方迷茫地停住。
虞格盯着他手心的肤色。
那明显是新长出来的皮肤,没有化脓, 也没有血口。
但是,是肉色的。
虞格深吸气:“你是人类?”
“……?”对方好笑地反问, “不然呢?我不像吗?”
虞格:“……”
说实话, 你现在这个模样到底是啥物种真的很模糊。
要不是牢房里没镜子,我怀疑你能吓死你自己。
谨慎起见,虞格先为他进行了一轮化验, 毕竟楼上还有个正在变成克悉人的亚尔林呢,万一有病毒残余,亚尔林可能也会出事。
确定已经没有感染迹象后,他带这个人上了楼。
在这短短一刻时间里,这个人的皮肤已经开始快速复原了,从肤色来看都是人类的皮肤。
当他回到观察室的楼层时,这人的皮肤正坑坑洼洼地长完一半,一进自动门,大家都下意识地看过来,虞格清晰地感觉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每个人的头上都缓缓升起一个无形的问号。
“……”刚刚恢复些气力的亚尔林坐在椅子上也在打量他们,半晌,问出一句:“这是个……什么物种?”
“一个多小时前,我以为他是个克悉人,并且用病毒杀死了他。”虞格道,“但现在看起来,他是人类。”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克悉人?”对方搞不清状况。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一屋子人默契地都没给他镜子。
虞格清清嗓子:“你介意回忆一下你以前的经历说给我们听吗?”
“哦,好的……”那个人紧锁着刚刚长出来的眉毛,努力思量,“就是……我本来是灵爪基地的生物研究员,去一个空间站里做研究来着。返回的时候,飞船好像……好像不知被什么东西袭击了,爆炸了。”
“我应该是昏了过去,醒过来就看见这个人——”他指着虞格,“拿枪指着我。”
虞格摊手。
黎克和虞谣对视了一眼,点开悬浮屏推到他面前:“指纹。”
“好的。”对方没有抗拒,只是稍微有点尴尬,“抱歉,我不知道我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着将食指按上去,黎克把悬浮屏拉回,上面很快跳出一个人物资料。
以勒·姜。
灵爪基地研究院,三年前在空间站爆炸中失踪。
大家一直都很震惊。
“也就是说……”虞谣哑哑地看看以勒,又看向虞格。
“另一个克悉人死透了。”虞格思量着解释,“我想我们可以做个假设,我研制出来的药剂是针对克悉基因——假如是个土生土长的克悉人,那就死透了;但如果是被克悉人异化的地球人,这个药剂依旧只能杀死他体内属于克悉人的部分,他就回归了。”
以勒再一次表达了迷茫:“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是克悉人?”
“……”虞格拍拍他的肩头,“抱歉现在没时间解释,晚些给你看监控录像。一个多小时你还紫紫的,而且blingbling的。”
以勒头上也缓缓升起一个无形的问号。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虞格沉肃地将话题拉回来,“我们就可以用同样的办法解决亚尔林的异化,不止是他正在变紫的手,还有他随时会被克悉人控制的大脑,可能都能得到拯救。”
“但我们不能仅凭一个案例做出的推断就拿亚尔林的性命去赌。”皇后抚着胸口。
这确实太惊悚了,就算抛开伦理问题不谈,这种项目也应该经过丰富研究和临床试验才能投入使用。
“我懂,陛下,但您看我们有临床试验的条件吗?”虞格摊手,“牢里现在总共还有两个克悉人,而且还不一定是地球人变的。我想您现在总共就两个选择,第一、让我拿您的女婿做实验;第二、慢慢等待您的女婿变得紫紫的。”
他说后一句话的时候,神情贱得可以。
虞谣一边对他心存感激,一边腹诽你可真是反派人设永不崩。
亚尔林很快自己做了决定,起身向虞格伸手:“药剂给我。”
虞格眯眼:“你确定吗?”
“我不排除你是想设计搞死我的可能。”亚尔林淡看着他,“但我觉得死也比变成克悉小紫人强。”
他已经从手紫到胳膊了,如果不尝试虞格的推测,或许两个小时内就会完成变成克悉人。
“我觉得你说的对。”虞格深以为然,边点头边摸出药剂来给他。
虞谣拦住他的手:“亚尔林……”
“当前还债率,85%。”
“……”虞谣正自一愣,亚尔林迎面吻下来,“我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不管是脑子里□□般的化学结构还是他正在变异的身体,都让他无比烦躁。
“我想以人类的身份继续爱你。”他说。
可万一你死了呢。
这句话涌到虞谣嘴边,又被她忍住。
她明白亚尔林现在的感受,他已经脱离正常生活很久了,每一天都在承受巨大的压力。
现在他想要孤注一掷地尝试回归,她不能拦他。
她一语不发地收回挡住药剂的手,亚尔林把它接过来,睇一眼以勒:“我也会变成他这模样对吗?”
“理论上是的,至少你已经变紫的部分会。”虞格啧声,“不过他恢复得很快,刚才在底下还跟个血尸似的,现在已经像个活人了。”
“?”以勒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该怎么办,“有镜子吗?”
大家各自扭头望天,没人理他。
亚尔林笑笑,颔首:“请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不行!”虞谣攥住他的手,“我得陪你。”
她目睹过整个过程是什么样的了,不想让他自己承担。
但他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如果让你看到我那个样子,可能影响以后的……”压低声音,他凑在她耳边说,“性|生活和谐程度。”
虞谣:“……”
仔细想想,竟然很有道理。
瞅瞅眼前的以勒,她就觉得就算他长好了,她也一定睡不下去。
屋中众人交换了一番神色,各自安静地向外走去。
“阿谣。”他在她出门前叫住她。
她回过头,他笑了下:“我爱你。”
他分明也在担心这就是诀别,这句话听来很有遗言的味道。
虞谣忍住眼泪:“我等你娶我。”
“当前还债率,90%。”
众人离开,放置观察室的厅内很快开启了反射系统,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一点动静,声音也完全被屏蔽。
整整六个小时,虞谣都在踱来踱去。
她满心期待他能好好走出来,同时又不停地做着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当然就是他死了。
她不住地设想那样的结局,脑补他的葬礼,一脑补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哽咽。
虞格听得颇不耐烦:“你有完没完?”
六个小时后,门终于被推了一下。
众人齐齐屏息,紧盯大门。
若不是这大门的设计科技感十足,虞谣大概会误以为自己正身处二十一世纪央视某寻人栏目的录制现场。
又退了一下,亚尔林终于走了出来。
“……阿谣。”他虚弱地一笑,虞谣的心跳顿时快得像要炸裂,撞得神思都有些恍惚:“没事了吗?”
他双臂的皮肤恢复了,手肘处还稍稍有一点没有长好。
“我……”他神情有些复杂,薄唇微微一抿,“我现在……”
摸出一把小刀,他割破了自己的皮肤,割得很深,深可见骨。
虞谣刚低眼,就看出那道伤口在迅速愈合。
没恢复?
她数不清心情已经第几次大起大落了。
“……没关系。”她略有些低落地摇摇头,小声说,“你就算变不回去也没关系。”
亚尔林则看向旁边的专家们:“你们能再看看我的脑子吗?”
他也不太在意愈合速度的问题了,只想看看克悉人植在他脑子里的化学结构还在不在。
那毕竟对全人类来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