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珈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 隐约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便回头,姜祉余脸上立即冒出暖融融的笑容,朝她奔来:“姐姐!”
唔,是上次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姜御丞说一句话就立马不哭的小家伙。
南珈抱他起来, “你还认得我呀?”
“当然认得,我在哥哥手机里看到好多次你的照片,”姜祉余说, “刚刚还以为不是姐姐呢。”
南珈笑, “那我是送你回家呢还是让你再多玩会儿?”
“回家,”姜祉余高兴地点头,“谢谢姐姐,其实还想跟姐姐玩,但是我在外面已经玩太久了, 妈妈会担心的。”
“好, 我这就送你回去。”南珈摸摸他的脑袋。
“姐姐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还能给你带路。”姜祉余说。
南珈笑笑,便放他落地,他抓住南珈的手, 一边跟南珈聊天一边往家的方向去,芦蘅正和张嫂在准备晚饭,也不让南珈走了,留她下来吃晚饭, 也叫南北墨一起过来。
芦蘅热情邀请,姜祉余又在一旁抱着南珈的腿,南珈不太好拒绝,便就答应了。
“祉余这么喜欢黏你,除了他哥哥,你是第一个呢,这孩子连我都不黏的,”芦蘅倒了杯花茶放南珈面前,“一会儿御丞就回来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家里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他爸爸老待部队里,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御丞呢又住学校,很少会回来,等明年毕业分配下连,更加没时间了,就只剩下我和祉余喽。”
“妈妈,哥哥会回家的。”姜祉余爬上沙发,在南珈身边坐下。
“知道,就你护着你哥哥,”芦蘅笑着,“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御丞,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先坐啊,我去厨房帮忙,等会儿就能吃上了。”
“好的阿姨。”南珈微微一笑。
“祉余,好好陪姐姐啊。”芦蘅又嘱咐。
......
在南珈帮姜祉余搭好一堆积木后,姜御丞和南北墨就来了,芦蘅出来招呼几声又回厨房忙活,一直都想来蹭饭的南北墨掩不住满脸的兴奋,去厨房那边看今晚做什么菜,就这样跟芦蘅和张嫂聊了起来。
客厅剩南珈和姜御丞两两相望,不过南珈很快收回眼神,认真的检查积木有没有堆好。
姜祉余一瞧见姜御丞就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好好立正站着,抬头看姜御丞:“哥哥!”
“啊。”
姜御丞淡淡应了声,在南珈身旁蹲下来,头侧向她,呼吸声近耳,她下意识抬起眼眸,就看见姜御丞薄薄润润的唇,声音像是故意压低,“来我家正好,晚上要不想回去的话就还睡我的床。”
南珈:“......”
姜御丞揉揉她的头顶,想起冰箱里还有两盒菠萝蜜,就起身去拿,姜祉余跟在他身后说也要一起去,姜御丞便侧身,垂眼盯着这只小跟屁虫,“别跟我。”
“......哦。”
姜祉余恹恹地走回来,两只小手就在一起打圈圈,南珈伸手拉姜祉余,“你哥哥太坏啦,等他来了我们就不和他说话。”
“嗯。”
姜祉余委屈巴巴地趴在南珈大腿上,正想再蹭上去一点窝进南珈怀里,就被折回的姜御丞给提了起来,姜御丞冷冷地看他:“跟着我,不准接近这个姐姐,以后也不行,知道了吗?”
是不容置否的语气。
可姜祉余哪懂姜御丞的意思啊,只要现在能追着姜御丞跑就很开心了,便连连点头答应,南珈皱着眉心:“阿丞。”
姜御丞嘴角一扬,冲南珈眨了下右眼,后就起身领着姜祉余走了。
晚饭做了一大桌,大半都进了南北墨的肚子,不停地说有多好吃,南珈和姜御丞带姜祉余上楼去玩的时候,南北墨还在添饭。
姜御丞本不想让南珈来的,但又不愿在楼下听南北墨瞎掰扯,就上来了,南珈兴致勃勃地跟姜祉余玩那些玩具,姜御丞呢就坐在旁边玩手机,时而抬眼看看姜祉余有没有往南珈身上蹭。
玩累之余,南珈很是疑惑地看着姜御丞,“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不喜欢,”姜御丞如实回答,“但是以后的事也说不准,咱俩得都喜欢。”
南珈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身却突然悟出姜御丞说的什么意思,又转过来,好恼不恼地拍了下姜御丞的胳膊,姜御丞淡淡地放肆地笑起来。
孩子玩累了就睡得快,南珈下楼来叫芦蘅,南北墨刚撂碗,见张嫂一个人收拾,两人就顺手帮忙。
芦蘅走进玩具房的时候,姜御丞站在门边还没走,芦蘅便笑了笑说:“谢谢你啊御丞,好久没见祉余那么开心过了,哎哟,这孩子睡得这么香呢。”
芦蘅小心翼翼把姜祉余抱在怀里,一脸疼爱的神情,“我先带他回房间睡,一会儿再下去招呼你的朋友,啊。”
“不用了,”姜御丞说,“我想问个事儿。”
“嗯?”芦蘅微微怔住,笑容转而浮上来,“你问吧。”
“这十多年,您知不知道我妈来看过我?”
芦蘅沉默,嘴边的笑容渐渐退散,好半天叹了一口气,才说:“知道,我撞见过两次,都只是远远地看你,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姜御丞神色怔松,道了句谢谢,转身下楼。
回去的时候,南珈走在俩人中间,步调很慢,有时候移动的速度甚至都没蜗牛快,因为南北墨吃太撑了,整个肚子圆鼓鼓的,宽松的衬衣都被撑了起来。
“珈珈,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很讨厌那种肥头大耳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啊?”南北墨愁眉苦脸地盯住自己的肚腩问。
南珈诚实点了下头,“我是这样,不知道别人是不是。”
南北墨皱巴着脸,“你看我这个,我要是继续吃下去,肯定会变成那样的男人的!”
“嗯,已经有它的初级形态了。”南珈说。
“啊!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南北墨扯扯姜御丞,“二丞,难道你也觉得是这样吗?”
姜御丞:“你说呢。”
“我不要回家躺尸了!你们先行一步,”南北墨仰天长啸,“我要去操场跑几圈吓吓我的肚子!把它给吓回去!走了!”
南北墨说完,就悲怆地朝右边方向去了。
路上就剩下姜御丞和南珈,路灯昏白,地上映着斑斑驳驳的树枝摇曳的剪影,两人一高一矮的影子被光拉得冗长。
“走吧,我送你回去。”姜御丞说。
“嗯。”
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叔叔伯伯爷爷奶奶,每每这时,姜御丞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有时会问南珈是谁,姜御丞就操着一副漫不经心的好嗓子,眉眼却带了几分认真地说:“张奶奶,这是我女朋友,您看不出来吗?”
张奶奶笑了,“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你这孩子终于长大喽,知道疼人了,小时候院里就属你最皮!可得照顾好人家姑娘呀,别辜负了。”
“好嘞!”姜御丞点点头,乐了好半天。
不遇人了,两人就时而聊几句,没话的时候,姜御丞就故意讲鬼故事给南珈听,吓得南珈紧紧挨着他走路,而他懒懒散散地笑着......
没多久,便到达南北墨家门口,南珈已是离不开他的状态,他忍着笑要回自己家,南珈拽他回来,推门进屋。
姜御丞被南珈安置在房间里,但是要去隔壁洗漱,南珈就又把他带上,他在卫生间门口站着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南珈便走了出来。
头上多了两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兔耳朵,皮肤白白净净的,有几缕被水沾湿的头发垂在耳后,脖颈的线条修长细致,精美的锁骨藏了一半在刚换的睡衣里。
也是惊喜,姜御丞居然会乖乖地在门口等。
南珈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微微发烫,就抱着衣服快步回到房间里,姜御丞后脚跟进来,南珈把衣服挂进衣橱里,说:“你随便坐吧,我去给你倒水。”
“我不渴,待一会儿就回去。”姜御丞在房间里走走看看了一圈。
见他要来衣橱这边,南珈忙把挂着的内衣内裤往里推,然后啪的一声关上门,人就走到床边去,拉开被子,声音小小的:“那我就不送你了。”
言下之意就是谁让你说鬼故事吓人的。
姜御丞耸耸肩,转身过来看着她,眼神深深地笑起来,像是要招她慌乱似的,什么话也不说就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不稍加停留地,直逼她娇俏精致的脸。
南珈心神一下没稳住,直勾勾地瞧着姜御丞的那双桃花眸子,一动不动地,等他的唇贴上来后,南珈下意识想后退,他抓着南珈肩头不放,唇被他轻轻吮了吮,南珈毫无准备,他的舌头就轻而易举地抵开了牙齿,但没扫荡进去,而是转战唇角......
浅浅的,带着几分挑逗的一个吻。
他松开南珈肩上的手,恶劣一笑焉,“走了,小姑娘!”
——
进入十一月,冬季降临,天气也变冷了许多,南珈出门都开始裹大衣了,可能是南珈瘦的缘故,或是内里就穿一件会发热的保暖衣再套上毛衣,每回跟姜御丞吃完饭出来压公园马路的时候,姜御丞见她穿太少,怕她冷,经常会随身带一件军大衣,一出门就给南珈裹上,再者他喜欢像抱只熊一样抱着南珈,南珈时常不间断性热到发昏。
为了防止自己哪一天会热昏过去,南珈给姜御丞买了件宽松的大衣,姜御丞发现大衣的作用后,就再也不带那件军大衣来约会了。
而全国大学生冬运会从十一月下旬开始,经过初赛再到决赛,已是十二月初,南珈拿的门票是决赛当天的,就在郢城的市体育馆进行。
中午江以眠就来叫南珈,南珈还赖在床上,江以眠喊了几声她才慢悠悠下床,昨晚起初是姜御丞拉着她打电话,中间演变成她赖着姜御丞聊天,最后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傅辞开了辆车过来,此时正在楼下等着。
俩人上了车,从a大去市体育馆得一个小时的路程,还不算上会不会堵车,江以眠坐在副驾,由于实在太困了,南珈继续补觉。
江以眠转头看一眼南珈,减少音量说:“傅辞,你开慢点儿啊,刚拿到驾照的人开车最激动,我看南珈一点精神都没有,别把她吓醒。”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傅辞信心十足,“灯牌海报那些都拿上了么?”
“拿了,我可不像你丢三落四的。”江以眠说,但她又偷偷检查了一遍。
“我哪有丢三落四,上次你跟同学去唱k,我去接你,连你掉在洗手间的口红都没忘记拿走。”
“都那么久的事了你还记着呢,小气鬼。”
......
到热闹非凡的比赛现场,座位都差不多坐满了,毕竟是全国性的比赛,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自家支持的选手照片,南珈扫了一眼,支持顾乐希的占绝大多数。
傅辞给俩人找到位置坐,好巧不巧,易蓁和几个朋友就坐在她们后两排的位置,傅辞懒得跟易蓁打招呼,索性装作看不见,扯着江以眠赶紧坐下。
“珈珈,你就拿个加油的牌子吧,”江以眠把灯牌递给南珈,南珈现在才清醒一些,点了点头,江以眠让傅辞举海报,“这个是你的。”
“干嘛是我举海报,我想要贴名字的牌子。”
“你手长啊,一举,直接就遮住后边儿的选手,多有面子!”
“我会被打的。”
“怕什么,姐姐罩你啊,谁敢打让他出来!”
“反正我不举。”
“你!”
两人又争起来,南珈习惯了,就玩自己的,正低头给姜御丞发去一堆怏怏的表情,就有个露大腿穿披风的男生跑来她面前,羞赧地看着她:“南珈,你怎么来了?”
南珈:“我来看顾师兄的比赛。”
男生仿佛有些失落,“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来给我们学校加油的。”
男生是同校商学院的,南珈同他算萍水相逢,因为有上过两次公共课。
“大家都是为学校争光,看到我们学校的,我也会为他们加油。”南珈说。
江以眠倒是在一旁跟傅辞细碎念叨,“本来珈珈要去跟男朋友约会,我没人陪才拉她过来看,你快去给我们买些饮料过来。”
男生脸上暗淡无光,“你有男朋友了啊。”
见南珈点头,男生什么都不说,就跑掉了。
傅辞挨过来,两道眉皱着问江以眠:“我还要去买饮料吗?”
“去啊,我都快渴死了!”江以眠说。
傅辞敛回异色,嘿嘿一笑,“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们买脉动哈!”
比赛在十分钟后正式开始,单人四百米游泳排在中间,毫无意外的,顾乐希赢得了第一,听傅辞说这是顾乐希伤愈复出后的第一枚奖牌,这场比赛对他很重要,幸好赢了,等全部的比赛都结束,顾乐希请大家去小酒馆庆祝今天的胜利。
老板娘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一帮人就挨着坐下来,除了南珈他们三个,还有顾乐希的一些朋友,易蓁也在。
吃饭的时候,南珈一直是安静的状态,时而给旁边这两位划酒拳的倒酒,傅辞想拉南珈喝一点儿,南珈摇头坚决拒绝,谁知道傅辞这人心思坏,自己喝不过江以眠就想拉别人共沉沦,悄悄放了两串洒了变/态辣的烤肉在南珈面前的盘子里,再倒了杯“小鸟飞飞”,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南珈的饮料。
南珈以为肉串是江以眠帮她拿的,便一口吃掉了,开始还不觉得辣,但吃掉两串后,辣劲立马起了,她吃不了太辣的东西,忙拿起那杯饮料一饮而尽,后知后觉才发现是酒......
“傅辞!”
整家店都是江以眠愤慨的声音,“我们珈珈喝不得酒,一喝就过敏的!珈珈你没事吧?”
傅辞整个就化作了石像,被江以眠用尽力气一敲,四分五裂。
闯祸了。
“还好,”南珈点点头,“应该不会很严重。”
“酒占的比例很小,大部分都是冰红茶,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坐在对面的易蓁说道。
“易蓁的妈妈是医生,听她的没错。”有人接话。
尽管如此,江以眠还是十分气愤,用力拍了傅辞后背一巴掌,“你还不快给我把这酒壶里的都喝掉!”
傅辞变得十分听话,默默把玻璃酒壶提过来,也没多少,就半壶,他很快就喝光了,但是刚才给南珈倒的那杯,他手贱,另外加了点酒......
过后,饭局也差不多临近结束,南珈的头渐渐开始有些晕,似乎是酒劲来了,不过身上还未感觉到异样,她想应该没事的,就没太在意。
觉得店里闷,面前还烤着一堆烧烤,热意扑得脸颊烫乎乎的,一帮人聊天喝酒甚是畅快,南珈将椅子往后挪,起身出去阳台那儿吹吹风,吃饭在二楼。
外边儿挺冷,老北风吹得路边的树枝沙沙的刮着响,楼下的路人行色急急匆匆,呼出的水蒸气四处飘散,汽车尾气在灰暗的夜里翻腾,让这个冬天更加寂寥,寒冷。
姜御丞的电话在这时候打来,问她聚餐结束了没有,听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就提前来接人。
南珈欣喜,把手机揣回衣兜里,拉了拉白色的棉服,吹会儿北风,不感觉那么沉闷了,但还不太想回屋里,这里可以看见有车辆在路边停靠,总觉得会有姜御丞的车,姜御丞会在某个时间里从车上走下来。
刚同朋友说完话的顾乐希见她一个人呆在外面,就走出来,递了杯热腾腾的水给她说:“喝点儿,易蓁泡的,说是能暖胃。”
“谢谢顾师兄,”南珈接过喝了一口,清甜甘冽,整个人仿佛都暖了,“里面泡的什么呀,好香。”
“茉莉花,”顾乐希说,从兜里拿出今天的奖牌,递到南珈面前,“这个给你,谢谢你今天来看我的比赛。”
南珈盯着那块奖牌看,有金灿灿的重影,在灯光下像发着光那样,她眯了眯眼还是重影,看不清,脚下忽然一飘,南珈差点往地上栽,顾乐希手快,扶住她,她忙抓住旁边的椅子,站稳了笑言:“这是你的奖牌,我不能要的,所谓拿人手短,要是将来我帮不上你什么忙,那就太愧对这块奖牌了,还是不要啦。”
“你可真会拒绝别人,说得我都不好意思再递给你了,”顾乐希笑了笑,也不强迫她拿,就把奖牌收回去,“去里面坐着吧,这里冷。”
“嗯。”
一帮人嬉嬉闹闹从酒馆里出来,拦车的拦车,说拜拜的说拜拜,扶酒鬼的扶得生无可恋,而南珈早已跑到姜御丞怀里,笑着摆手跟江以眠道别。
酒劲一上来,此时的她已经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就连姜御丞到地方打电话给她,还是江以眠接的,姜御丞上楼找到她,她就挂在姜御丞身上,说什么也不放手。
“丞哥,珈珈就拜托你了哦!”
江以眠把不省人事的傅辞扔进出租车里。
“不客气啦,你们快走吧,”南珈整个身体都靠着姜御丞,笑得很开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拜拜了喔,注意安全......”
姜御丞浅浅地笑,这姑娘晕乎之余还知道把他的话都抢走。
同一条路边,顾乐希扶着易蓁坐进车后排,把门关上,视线扫了过来,就想起姜御丞上楼的时候,南珈大方地跟大家介绍那是她的男朋友......
等江以眠坐的那辆出租车离开,姜御丞将怀中的姑娘抱上副驾,抬头便与顾乐希的目光轻轻一撞,身为男人,他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不稍加停留,有礼颔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随后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