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公子真的这样说?”九殿下不紧不慢的逗着蛐蛐,一脸的漫不经心。
影卫垂首立在一旁,低声道,“
是。”
“我这个七哥,还真是胆大包天啊!但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九殿下嗤笑,不为所动。
影卫并无意外,只恭敬的开口,“公子说,您借了无忧钱庄的银子,期限就快到了,若是您手头不方便,他可以给您缓上一缓。”
九殿下骇然回头,“你家公子是无忧钱庄的……?”
“奴才不知。”
九殿下眼神阴郁的看着油盐不进的影卫,心中不安,无忧钱庄可不是一般的钱庄,它打着钱庄的幌子接各种生意,杀人越货也好,吃喝玩乐也好。反正无论你提什么要求,他们都能满足你。
前提是,你能拿出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来换。
九殿下借着无忧钱庄的势力,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无忧钱庄的主人一直没露过面,久而久之,他都以为没有主人了,钱庄主人却突然冒了出来,这感觉……
像扒光了衣服晒在太阳底下,让天生喜欢隐藏在幕后的他非常不舒服。
被人胁迫的感觉不好,九殿下却仍要极力忍下,“他想让我做什么?”
“九殿下放心,不是多么难的事情,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总要知道的。”
九殿下喉咙一甜,要是他真的跑到父皇面前说了,这些年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看出来九殿下的摇摆不定,影卫又放出了一记惊雷,“公子说了,无忧钱庄的规矩不能破。”
无忧钱庄的规矩……
九殿下心里一寒,目光闪烁,稚嫩的脸庞显出了几分狰狞,咬牙道:“我这就去禀报我父皇!”
影卫幽幽的开口,“那奴才告退。”
影卫走了,九殿下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蛐蛐,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出了气,收拾好了表情,他又恢复成了人畜无害的九殿下。
别院里皇上累了,早早回寝宫里歇着了,太子随后也回了自己的寝宫。
九殿下到的时候,太子正在宫女的伺候下自己和自己下棋。九殿下挥手让宫女下去,自己端着茶做到太子对面。
太子把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见他过来了,朗声笑道,
“小九来的正好,来陪我下棋。”
九殿下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就二哥你喜欢玩这样费心费力的东西。”
太子落下一子,眸中含笑,“诸葛家的小子又赢你了?”
“哪有!”
九殿下耳朵微红,矢口反驳,一副被人揭了短又拼命掩饰的模样。
太子笑他,“都成了大孩子了,别整天惦记玩儿了,上次父皇还问到你呢。”
“父皇又骂我了?”
九殿下侧身垂头,侧面掩在光线下,看不清表情。
“瞎想些什么呢,”太子有些好笑,“父皇是说你过了年就十三了,是个大小子,可以讨媳妇儿了。”
“二哥你净会寻我开心,七哥都还没大婚呢,我还早。”
九殿下笑嘻嘻的抬头,一脸的天真无邪,“七哥今天还说,他以后要纳许许多多的美……二哥!”
却是九殿下突然纵身扑向太子,太子被压在几塌上,头上的冠都歪了,他无奈回头,
“小九,你还是这么调皮……”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他顺着九殿下惊慌失措的目光看过去——
一把匕首插进矮桌,露在外面的一寸匕身泛着幽幽的乌光,凛冽嚣张。若是没有九殿下刚才那一扑,此刻那匕首插着的位置,就是太子的胸膛。
“二……哥……”九殿下颤抖的声音传来,太子这才回过神来,他眼帘一抬,轻笑着安抚,
“没事儿,连你都能看见那匕首飞过来,那人根本就没想着杀我,怕是要给我传递什么消息。”
这种程度的暗杀太子早已司空见惯,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不过一瞬的愣神,就恢复了沉着稳重。
他仔细打量那匕首,上面没有特殊的字符,也没有明显的提示,根本无法判断那人想告诉他什么。
太子倒是真的有了点兴趣,一眼就能看出来答案,也未免太过无趣。
九殿下看太子想的入神,便安静的待在一旁,并不打扰他。
他盯着那匕首良久,突然开口,“影一,这把匕首能看出来什么?”
一个影卫无声无息冒出来,全身裹在过分大的黑袍里,佝偻着背,像一个装在麻袋里的人。
他蹲在矮桌前仔细看了一眼,突然出手拔出匕首,九殿下又是一声惊叫。
那影一抬头,露出一张瘦骨磷旬的老脸,“九殿下不必担心,这匕首外面涂的是一种特殊草药的汁,看着吓人,其实是无毒的。”
九殿下楞楞点头,影一这才仔细的看着匕首,敲敲弹弹,翻来覆去不过片刻已有了结论,
“主子,这匕首的打造方法是我大周所有不错,打造匕首所用的材料却是除了我大周的铁精,又添加了东塘特有的庚精。”
太子眉毛一抬,“确定吗?”
“属下确认无误。”
太子点头,“下去吧。”
九殿下看着影一下去了,这才开口,“二哥你手下的人,怎么长得这么可怕……”
太子被这孩子气的话逗笑了,紧绷的心神陡然轻松下来,“可别这么说,影一可还没走呢。”
九殿下吓的缩了缩头,片刻又笑了,“有二哥在,我才不怕他!”
见太子眼中笑意越发浓厚,知道他这个时候心神放松了,嘴就比较松,九殿下才开始问出声,
“二哥,那匕首明显是在大周打造的,怎么会有东塘的庚精呢?”
要知道,四国大战之后,可是一直都没有来往的。
太子摇头,眼底幽暗,“不,这是在东塘打造的。是有人把我大周的锻器之法和铁精运到东塘的。”
九殿下一脸的迷茫,太子却没有时间跟他一一解释,站起身,举了举手中的匕首,笑的开心,
“想知道?跟我一起去见父皇吧!”
九殿下望着太子意气风发的背影,眼神暗了暗,转瞬一脸迷茫的跟了上去。
——
太和堂内,皇帝把玩着手中泛着乌光的匕首,神情漠然,看不出喜怒,“都看出来什么,说来听听。”
太子恭敬的开口,“是,父皇。”
他缓缓扫视了全场立着的官员大臣,目光在七殿下的身上略微停顿,而后平淡的移开,
“这把匕首的材料是大部分铁精夹杂了一小块庚精,而庚精只有东塘出产,
另外,这匕首的锻造之法虽然是我大周所有,这把匕首却不是我大周人所有。
诸位都知晓,我大周的打铁师无论成名与否,都有自己的一个标记,这是约定俗成的,而这把匕首,上面干干净净,只有两种情况,
一,有人把大周的锻器之法给了别国,二,有人打造兵器之后,并未刻记号,而是运到别国!
而东塘的庚精一直控制在皇家手里,所以,第二种情况是不可能的!”
此言一出,太和堂内不再平静,大臣们交头接耳,一时有些乱哄哄的。
太子这话,等于直接是说有人通敌卖国了。谁不心慌,通敌卖国这顶帽子就像瘟疫一样,谁捱上谁死,在座的大臣简直都想撒腿逃了,这玩意儿,有嘴也扯不清,谁看你不顺眼给你上套,再似是而非的找些证据,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太子任他们说,给了他们足够的反应时间才开口,言辞凛冽:
“这些年我大周虽与东塘并无战争,东塘却一直虎视眈眈,现在更是有人通敌卖国,其心可诛!”
大臣们又是一阵洪闹,皇帝坐在上首,冷眼看着下面的热闹,心里一阵厌烦。
这些人马屁拍的是顺溜,却没什么真学实才,一遇到事就乱了阵脚,这一刻,他对今天没有来的那些人,感觉忽然好了许多。
至少,那些人是踏踏实实做事的。
皇帝抬手压了压,见到一片平静之后才恹恹的开口,
“太子你说,这人是谁?”
大臣们又是一惊,太子的动作还真是快的人措手不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太子眸中略带了些笑意,转瞬即逝,手臂一抬,摇摇的指向七殿下,
“是七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