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因为宁雨瞳没能得到足够的金钱进行治疗而感到后悔。”郗舜并没有询问莫恒，只是陈述事实，“而不是因为让莫持丢了工作，差点毁了一生，也不是让凤一羽意外身故。”
“嗯。”莫恒坦然地承认了。
这种时候，他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他心疼，心疼到不行，后悔，后悔很多事情，不仅仅是先后陷害了莫持等人，破坏了宁雨瞳好几段关系，也后悔自己的研究前期耽误太多时间，后悔没有在发现殷云扶的时候第一时间将人拿下，后悔跟全真教的合作。
因为这些失误，所以小雨死了。
但其实就算有钱，肝癌这种病，在现代都不一定能活上多久，更不用说在那个年代。
这件事情其实完全不需要后悔，莫恒偏偏就只后悔这一点让人难免不舒服。
所有人听到莫恒的回答却都被这个回答惊呆了，甚至一时间都没人讨论凤一羽意外身故又是怎么回事。
【我曹，这什么神奇走向？看不懂了。】
【莫恒说的什么玩意儿？他对莫持对凤一羽没有一点点愧疚？！】
【我都要被莫恒的厚脸皮给惊呆了，害了弟弟，害了凤一羽，还有西山墓地那些无辜的人，还有郗舜他们，竟然还不后悔。】
这种后悔对莫持和凤一羽来说，可以说是一点诚意都没有的，也亏的莫恒有脸这么说。
莫恒到现在也没有所谓的幡然醒悟，或者对其他人有任何抱歉的想法，他心里眼底还是只有那么一个人，就是宁雨瞳。
这种感情已经畸形了，根本不是正常的爱情。
这也就难怪一个堂堂的青华大学毕业生，大学教授竟然会连连做出那些恶事，最后变成一个犯罪分子。
莫恒的几番努力，终于让宁雨瞳的侧脸落入到莫恒的眼帘，他脸上漾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这笑容落在众人眼里自然显得更加惊悚。
这一次，他们等了很久，莫恒和宁雨瞳谁都没有了动静。
众人心底说不出的沉闷，弹幕不多，说话的人不多。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郗舜跪在地上，看着两具本身就冰凉没什么体温，此刻更是逐渐僵硬的尸体，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又没有说话。
众人一时也看不懂郗舜这是怎么了。
是大仇得报的快意？还是……
众人的视线落在宁雨瞳身上，郗舜对宁雨瞳的感情，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仇恨啊？
要说如果莫恒真的因为宁雨瞳害死了凤一羽，宁雨瞳如果并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到整件事情当中，她确实是无辜的，可是同时，凤一羽的后辈很难再用正常眼光看待宁雨瞳了吧。
他们代入郗舜的那个位置，自觉自己是不太可能心平气和地看待宁雨瞳的。
可郗舜虽然不喜莫恒和宁雨瞳，却又在莫恒死之前帮了他们一把，将他们安放到一起，找了个稍稍清净点的地方，这不是一个对二人满怀仇恨的人干的出来的。
所以郗舜这是怎么了？
郗舜捧了一培土洒到了莫恒和宁雨瞳的身上，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
就在众人准备将注意力从郗舜身上挪开的时候，网络上有一则消息炸了：【内部消息：宁雨瞳很有可能是郗家的私生女，凤一羽的小妹妹。当年郗家正准备将一位私生女接回家里，都已经通知了亲戚了，紧接着凤一羽就出事了，具体情况不清楚，但亲戚圈子里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宁雨瞳的消息。】
这个消息来得有些让人不知所措，大家一时间都有些不太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但很快就有郗舜的妈妈出面，表示这件事情是真的。
这位可是经过微博官方认证的！
这一下，众人就信了七八分了，也有不知道多少人恍然大悟，就是嘛，要是凤一羽喜欢的是宁雨瞳，因为莫恒的破坏，他也没能结婚，哪来的孩子？
而郗母这里，直接摆出了她和凤一羽，也就是郗坪川二人领证的日子，好巧不巧，这时间就在郗坪川离世的半个月前。
也有人将之前那位大佬找到的关于莫恒的资料重新翻出来，找到了莫恒跟宁雨瞳的结婚时间。
就是这么巧，凤一羽结婚的日子要比他们两位早了2天。
事实还不够清楚吗？凤一羽明显另有所爱，本来人家的太太马上就要给他生一个孩子，如果不是莫恒，如果不是宁雨瞳，他们一家人可能就能这样欢欢喜喜、幸幸福福地过上一辈子，然而莫恒出现了。
郗舜并不知道网络上，他的母亲已经将这件事情捅穿了。
郗舜粉丝们看着跪在那里的那个人，心疼得都揪起来了，泪眼朦胧，无法言说，怪不得他对宁雨瞳的态度这样复杂，原来一方面是亲人，一方面却是害死了自己父亲的仇人。
【郗舜一直坚持喊宁雨瞳小朱，小朱好像是我们这边的方言，就是小姑的意思……乱猜的，大家别信。】
【我看郗舜到后面还想着带宁雨瞳离开呢，要说碰上莫恒这么个变态，这一辈子确实是挺惨的哈。】
但也有个别人站在莫恒那边，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
莫恒长得不错，虽然不是典型的霸道总裁酷炫拽类型的，却是非常经典的江南长相，看莫恒当年的照片，还有他的一些论文出版物，这个人气质和思想也是非常迷人的。
要说这件事情中，莫恒一点没错自然不能这么说，但真的面对心爱的人离开或者被抢夺，也不是每个人都真的能够放手的。
爱的另一面如影随形：自私、占有、排他。
当然，即便是莫恒党，也丝毫不觉得郗舜有任何问题，同样觉得被莫名其妙波及，从小就没了父亲的郗舜宝宝可怜得紧。
殷云扶看到这些信息，有些难以置信，“宁雨瞳是郗家的孩子？”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一旁的张一元闻言，眉头一皱道：“不是。”
殷云扶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
她没见过曾经的宁雨瞳，但看莫恒的那几本日记和宁雨瞳几乎跟她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她对宁雨瞳的来历也有几分猜测。
宁雨瞳不太像是纯正的人类。
她偏过脸看向张一元，“你知道宁雨瞳的来历？”
张一元做了个请的手势，还是要请她下山。
此刻的他虽然带着名门正派天才弟子从小蕴养出来的温和气度，但眼角眉梢到底还是带除了一些不耐。
张一元的神色怎么瞒得过殷云扶。
殷云扶双手背在后面，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白色的肌肤晕开一丝笑纹，在殷云扶的脸上，这样程度的大笑是非常难得一见的表情，“都说了不走了。”
张一元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天色。
那种无形的焦灼和压力在张一元身上体现得更为明显了。
殷云扶不动声色地看着，心念微动，为什么张一元总想带她离开，看样子似乎另有隐情。
不过这些现在对她来说也不重要，她得趁着现在这个好时机回去，将池烨霖他们给捞出来。
只要池烨霖他们安全了，她就真的不惧全真教了。
张一元却有些出神，几秒的时间，他才回神，“掌门会救出他们的。”
殷云扶挑了一记眉梢，张一元虽然面上不显，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落在她头顶，回避了和她对视。
她歪了歪头，“哦。”
殷云扶一步后退。
她这个动作似乎刺激了所有破元观弟子，原本沉默不言语的众人队形瞬间变成了一个扇形，半包围住了殷云扶。
殷云扶眉头微微一蹙，却也早有准备。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人多势众，还有一个修为高深莫测的张一元待在身旁，她也不会乖乖地留下来跟这些人消磨了这么多大好时光。
张一元抬手，属于那个辉煌时代才有的天之骄子的气势在这一刻彻底展开，对着殷云扶伸出来的那只手仿佛游鱼，就要握住殷云扶的命脉。
以殷云扶现在的速度，面对张一元的动作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她脸色微变，并没有理会张一元的动作，反而用尽全力，使用了身上的因果线，涌入了脚底。
微光一闪，张一元原本已经抓到殷云扶肩膀的那只手忽然滑脱，入手皆是流水一般握不紧抓不住的东西。
他皱起眉头，这才发现他们费了好大力气设置的大阵不知道为什么启动了。
而殷云扶已经一个闪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身旁的弟子一个个全部瞠目结舌，为殷云扶能够在张一元手中顺利逃脱，也为殷云扶竟然能够启动这个大阵。
“不愧是圣女……”其中一个人呢喃着道。
张一元额角微微跳动着，“她不是圣女。”
“啊？”弟子们都好奇地看向张一元。
张一元淡声道：“她才是我们真正要寻找和守护的人。”
明明说着要守护殷云扶，但他的这句话却说得咬牙切齿，那张俊脸肌肉紧绷，几乎扭曲了。
而殷云扶借着阵法，速度快得近乎于瞬移，瞬间离开了破元观的地界，也顺利将张一元等人甩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