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侯府和戚府的笑话让帝都上流看了不少笑话,但很快这些笑话就暂时销声匿迹了,因为春节到了。
封易陪着父亲外出交际多日,终于有一天能清闲下来。他随手抽出本话本,躺在床榻上翻看,突然外面有匆匆脚步声传来。
封易懒懒抬眼,发现来人竟然是封府大管事,不由理了理衣襟端坐好。
封府大管事一路疾走,停在封易面前时还有些气喘。
稍稍调息之后,他出声道:“郎君,老爷让我过来寻你去一趟他的书房,他说是黄公子过来了。”
封府大管事虽然一开始不知道黄公子是谁,但见老爷这么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大概也猜到是宫中那位贵人了。
毕竟以他老爷的身份,这天下还真没几个年轻人当得起他如此大礼。
封易眉梢微扬,有些惊讶唐彻竟然出宫了。
“我知道了。”应了一声后,封易便唤婢女进来为他更衣,换了身稍微正式些的常服后,封易才不紧不慢赶去封信的书房。
“陛下。”封易解开身上披着的斗篷,拂去眉间落下的一片雪,先对唐彻拱手行了一礼。
唐彻摆摆手示意封易免礼,“既然今日是微服私访,封易你也不必太过拘泥于礼数。”
封信在旁边观察着,对封易与唐彻的交好颇为满意。
“既然犬子过来了,那臣便先告退了,也不打扰陛下。”封信一笑,起身拱手,在唐彻颔首应许之后便缓缓退了出去。
等封信走后,封易才在唐彻身边的凳子上坐下,“陛下怎么过来了。”
“多日不见你,又听闻了武威侯府与戚府的闹剧,便心血来潮出宫走走。”顿了顿,唐彻似笑非笑斜睨封易一眼,“朕今日出宫,封尚书已经知道,封易你不会还要特意再向内阁告状吧。”
心思被戳破,封易不由讪讪一笑,“臣也是担忧陛下的安危,陛下九五至尊,哪里能轻易涉险。”
唐彻无语,这封易倒是会说话,不过,哼哼,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封易的小心思。
“待日后我朝铁骑踏破异域疆域时,封易你就不必总是担忧朕的安危了。”唐彻戏谑道,既是依照封易的话回他,也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自己的抱负。
封易倒也从容,一笑而过,没理会唐彻话中的调侃之意。
唐彻摇头,换了个话题,“朕还以为你会阻挠裴务与戚五娘的婚约。”
“陛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您面前的人有求财有求权有求地位,那以您的眼光来看,裴务与戚五娘相配吗?”
唐彻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是的,折扇。
封易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往唐彻手里的折扇瞟去了,大冬天拿折扇做装饰……这品味这想法,只能说不愧是皇帝了。
“朕与裴务相识多年,对裴务子承父业颇寄希望,原本以为这是一柄快要磨好已可出鞘的宝剑,可谁知道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剑,竟被个女子迷惑至此。”唐彻唇角一抿,神色显得有些严肃。
封易:“……”
你以为原著剧情里你能比裴务好到哪里?
好吧,封易也懒得吐槽了,他没有评价裴务本人,只是道:“寻常人家若是娶得这么个儿媳妇,怕是都要嫌上一嫌的,更何况武威侯府的门第比戚府高上如此之多,他们的婚事还是裴务强求来的。
待日后裴务夹在父母妻子之间,我很好奇裴务对戚若涵浓烈的爱意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是的,只是裴务对戚若涵的爱意。
戚若涵待裴务,不过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一株救命稻草,能让她离开戚府的救命稻草。
兴许是有好感,兴许是会感动,但那都不是爱,女主的爱哪里会轻轻易易就交付给男配呢。
唐彻继续用折扇敲打虎口之处,“如此也好,那就让朕拭目以待吧。”
顿了顿,唐彻又感慨道:“可惜皇室没有适龄的公主,不然朕定要把你召为驸马。”
这时候没什么驸马只能领清闲职务的规矩,尚公主是件政治投资非常划算的事情,这也就导致皇室的公主都很抢手,唯一一位适龄的公主早就定下驸马了。
然而……唐彻想让封易当他妹夫啊,若是日后封易还敢向内阁告他的状,他就可以让自己皇妹教训教训封易。
然并卵,他没有皇妹可以嫁了。
这也太可惜了点。
封易对尚公主可没什么想法,听唐彻这么一说反应平淡,默默移开话题,两人又把关注点移到了裴务和戚若涵身上。
年节一过,封易、唐彻两人关注的裴戚两家就将成婚之日定在三月份,花费的时间比起正常的流程来压缩了起码一半。
谁都知道原因。
这不是裴务和戚若涵的香艳绯闻还没彻底过去嘛,等他们成婚就能稍稍堵住旁人的嘴了。
而他们的婚约,祝福的人少,看热闹的人多。
成婚当日,武威侯夫人坐在上首,脸上的喜色非常勉强,就像是有一张面具贴在她脸上一般。
她听着宾客道喜,说着什么“佳儿佳媳”“佳偶天成”,都觉得他们像是在嘲讽她,在看武威侯府的笑话。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想到戚若涵那张脸,武威侯夫人脸色扭曲了一瞬。
原本她是不乐意大摆宴席的,丢脸丢了那么久还不够吗,但一来裴务是她独子,二来戚若涵不乐意一直在闹裴务,逼得裴务过来求她。
武威侯夫人最后虽然妥协了,但自家儿子没顺着自己的意思而是偏帮那个女人,这还是没嫁进来,等到嫁进来可还得了。
武威侯夫人望着在她面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的新人,不由抓紧手中的帕子。
礼成之后,新娘送入新房,裴务则去前院招待客人。
因为裴务这段时间名声都丑了,同辈中根本没谁乐意劝酒,这显得他们和裴务关系好像很好是的。所以最后裴务回房时身上只是带着淡淡的酒意。
走完流程,裴务梳洗一番,才去新房与戚若涵温存。
戚若涵可不是古代那些贵女在床上像个木偶一样,她很懂得男人的需求,也知道自己得牢牢把着裴务,于是即使这具身体是第一次,戚若涵还是努力迎合裴务。
身下的佳人是他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又这么主动,裴务哪里忍得住。
两人一时间闹得太欢,第二日早晨本该去给武威侯、武威侯夫人敬酒,结果两人都迟到了。
戚若涵娇羞地捶了捶裴务的胸,裴务揽过她柔声安慰一番,两人这才起床梳洗。
另一边,早早在主院里等着的武威侯、武威侯夫人左等右等都没见到戚若涵和裴务的身影。
武威侯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倒是武威侯夫人好像已经对戚若涵的秉性有所了解一般,脸上神色淡淡的,面无表情。
不一会儿,武威侯夫人派去催促裴务、戚若涵的婢女脚步匆匆走进来,先行了一礼,方才走到武威侯夫人身边附耳低语一番。
武威侯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也不顾武威侯在场,直接骂道:“这狐媚妖女,还是什么戚府精心□□出来的名门贵女,实在可笑!”
难怪封府在一出事就忙不迭和戚氏退了婚,也就她儿子把一棵杂草当一块珍宝了。
一想到这,武威侯夫人就觉得心里隔阂,脸色也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又等了一刻钟,裴务、戚若涵两人这才姗姗来迟。
“父亲,母亲。”裴务跪下行礼磕头。
“父亲,母亲。”戚若涵跟着行礼磕头。
然后是一个嬷嬷将两杯茶水端到戚若涵身边,提醒她奉茶给公公和婆婆。
戚若涵端起一杯茶,递给武威侯。
武威侯虽然不满意这个儿媳妇,但毕竟这人是他儿媳妇,一个妇道人家,武威侯也不好多难为她,冷冷接过,示意婢女给戚若涵递了见面礼便敷衍了过去。
戚若涵端起另一杯茶,递给武威侯夫人。
但茶杯悬在半空中,坐在椅子上的武威侯夫人却没有什么伸手去接的冲动。
端得久了,戚若涵捧茶的两只手微微颤抖起来。
“娘!”裴务蹙眉,小声催促道。
武威侯夫人哂笑一声,抬手懒懒接过茶杯,也不饮茶,随手搁在了旁边。
裴务脸色也有些不好了,“娘,这杯茶是五娘敬您的媳妇茶,您不是早就盼着要喝上儿子的媳妇茶了吗。”
裴务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武威侯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她的媳妇茶难道你以为为娘想上赶着喝吗?”
戚若涵对武威侯夫人今日会有刁难早有心理准备,她知道这种时候与武威侯夫人闹起来自己绝对讨不了好,而且也不容易把裴务争取到自己这边。
所以戚若涵只是微微红了眼眶,脸色发白,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哟,这可怜劲,难不成我欺负你了吗?”武威侯夫人冷笑一声。
什么玩意,戚若涵这些招式可都是她当年玩剩下来的,放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能稳坐武威侯夫人之位,底下那些妾室一个也蹦哒不到她面前,武威侯夫人本身的手段绝对是出众的。
然而很遗憾的是,戚若涵的招式蒙蔽不了武威侯夫人,却足够糊弄裴务了。
裴务心底又多添了几分心疼,他原本说了要好好护着五娘,谁知道单是在自己家中,他就没办法护住她不受任何委屈。
冷眼旁观多时的武威侯终于开口说话,“就这样吧,也到了用早膳的时间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衙门。”
武威侯夫人听丈夫这番话,也不想惹他生气,只好端起茶杯勉强抿了一口。
武威侯没有在府里用早膳,因此饭桌上只有武威侯夫人、裴务、戚若涵三人。
“我们侯府不比戚府规矩宽松,侯府有侯府的规矩,五娘刚嫁入侯府,自然该守侯府的规矩。”刚一坐下洗干净手,武威侯夫人边用帕子擦着手,边轻笑着道。
戚若涵便知道武威侯夫人这是要磋磨她了。
戚若涵心底暗恨,面上却不显,笑吟吟道:“我伺候娘用早膳。”往武威侯夫人身后走去。
然而戚若涵哪里会伺候人,武威侯夫人被她伺候得彻底没了胃口,也不知道戚若涵是不是故意的。这么一想,武威侯夫人更是生气,最后怒气冲冲领着婢女走了。
裴务等武威侯夫人一消失在房间里,立马走到戚若涵身边,温柔摸着她的脸,“让你受累了。”
戚若涵眼圈一红,却是慢慢低下头,没有外露自己的难受,故作轻松道:“毕竟是长辈,我自然得好好孝顺。等爹娘了解我的秉性后,我相信他们就不会带着偏见看我,会喜欢上我的。”
裴务抬手摩挲戚若涵光滑动人的脸庞,心中一动,柔情顿生,“得妻若五娘,夫复何求。”
封易听到武威侯府里他的人传回来的这句话,瞬间没了吃佳肴的胃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么一句话用在戚若涵身上,这句话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