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钱母脸上的憋屈,陈满福心下畅快。
侄女被打,在这两年中,他也偶然发现过几次,哪怕侄女没有告状,他也借着探望的借口来过,想要提点一二,当时钱母就是这么堵他的。
“夫妻俩吵闹打架,回头就好了。”陈满福继续道:“他二人成亲两年,打架也不只是这一回。不用管。”
钱母:“……”可是这一回儿子受伤了啊。
以前受伤的都是陈春喜,她当然不想管。
可如今吃亏的是儿子,这不管怎么行?
楚云梨再次上前:“我动手确实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态度虔诚,神情慎重。一点都看不出敷衍之色。
要不是钱有火知道她变脸的速度,也会被她这幅模样欺骗。当即怒道:“道歉有何用?回头你还不是要动手?”
楚云梨叹息:“你要怎样才肯信我呢?给你下跪成不成?”
钱有火又觉得这话耳熟,也懒得回忆,一挥手道:“反正我不跟她过了!和离!”
再不分开,他怕自己会被打死。
听到“和离”二字,族长皱眉:“我们家女儿到你们钱家来,上敬父母,下敬夫君,平时也勤快。家里家外的忙活,村里的人可都看着眼中。唯一的错处,就是没人给你钱家添丁……可生孩子这事急不来,若三年无子,你们让她归家,我保证一个字不多说,亲自来接她回去,还给你们斟茶道歉。”
钱有火:“……”
现在才两年,要想摆脱她,还得有一年日子要熬!
想到此,他心里有些绝望。
因为他实在不认为自己能熬过一年。
他有些崩溃,质问道:“陈春喜,你要怎样才肯离开?”
他看得出来,这女人已经没打算跟他好好过了。与其这样,为何不离开呢?哪怕让他给点好处,只要能摆脱这女人,他也愿意。
“我不离开,”楚云梨一本正经:“我要跟你好好过日子来着。咱们能做夫妻,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可千万不能辜负。现在我们已经分了家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越来越鸡飞狗跳!
钱有火总觉得她说的是反话,眼见她话里话外没想离开,气道:“我不跟你过!”
“你这样可不成。”楚云梨振振有词:“错的可不是我,你凭什么赶我走?”
钱家人呢,并不想他们夫妻和离。
钱家老两口想法要简单一些,家中没有积蓄,再娶一个媳妇,实在不划算。
赵氏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她好不容易才把小叔子分出去,如果弟妹回家了,以钱有火身上的伤,这家肯定白分了!到时候还得老两口掏银子给他治伤!
钱有贵被妻子掐了一把,俩人做了好几年夫妻,默契还是有的。当即上前:“二弟,你别这么冲动。这些年来弟妹的好我们都看着眼中,你可不能辜负她。”
钱有火瞪着自家大哥:“站着说话不腰疼,受伤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这么轻飘飘放过。”
钱母没想让儿媳离开,但是呢,也不能惯着她这打人的毛病,出声道:“你们带着她回去,让他们两人分开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
闻言,钱有火急了:“娘,我不想了,我就是要跟她和离!这日子没法……”
话音未落,头上已经挨了一下。钱母对着陈家几人尴尬一笑,把儿子揪进了门。
进门后低声斥道:“你傻不傻!你以为现在娶媳妇那么容易?从相看开始到娶进门,得花好几两银子,你当你爹娘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钱有火:“……这不是银子的事!”
“就是银子的事!”钱母粗暴地打断儿子的话:“我们分了家了,以后我爹跟着你大哥。可不能再照顾你,就算有银子,也不能拿给你娶妻……春喜勤快,脾气也好。这段日子是你把她逼急了,你平时油嘴滑舌的,好歹把她哄回来,以后好好过日子,也好让我跟你爹放心!”
她看了一眼外面,低声道:“再说,你和离之后,再想找春喜这样好看的姑娘,可不好找了。听我的,让她回去,过两天你去把人接来,以后少折腾!”
她警告地瞪了一眼儿子,这才打开门出去:“亲家大伯,春喜回去小住几天,让她好好冷静。”
其实钱母想说的是让她好好反思!
但以后还是亲戚,话不能说得太直白。
*
回去的路上,陈满福挺沉默。
族长走在最前,回头道:“春喜,嫁出去的姑娘弄到你这样的,可真不多。说出去,外人该以为我们陈家的姑娘没教养了。钱家让你回来,不是让你冷静,而是让你反思。”
楚云梨低着头,自认为没什么好反思的。
当然了,可以回想一下曾经陈春喜受的那些伤,等回去之后,再招呼到钱有火身上。
陈家的院子里,江氏翘首以盼。看到女儿回来,立刻迎上前:“今日又是为了什么?”
“分家了,钱有火让我做饭,我已经做了。可他还是不满意,非要叫大伯跟三爷爷过去,然后说这日子不过了。我婆婆让我回来冷静一下。”楚云梨言简意赅的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
江氏听得眉心皱起:“怎么有火这样不讲道理?”
这话要是让钱有火听到,应该会大呼冤枉。
不讲道理的人明明是陈春喜好么!
这里是陈家村,整个村里都是陈家人。楚云梨被从钱家领回来的事不是秘密,不过半天,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有那好事的,还会上门来打听。
不过,江氏没心思跟人家说自己女儿跟女婿的事,很快就把人打发了。但是,村里人还是从族长媳妇那里得到了真相。
外面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说,男人动手正常,等到年纪大了,自然就不打了。也有人说,钱有火三天两头的动手,春喜还手就不行,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江氏不让楚云梨出门,怕她听到这些议论会伤心。
楚云梨不会伤心,但她的手臂上的伤得养,加上在钱家这两晚没睡好,事实上,陈春喜从来都没睡够,一直都是疲惫的。
所以,回到陈家后,楚云梨睡了两天。
在这期间,弟弟陈春华很是担忧,一天要站在窗户外喊上好几次。
楚云梨感受得到他对姐姐的感情。
也是,姐弟俩相依为命。庄户人家,天天都忙着地里的活儿,陈春华几乎是被姐姐带大的,姐弟俩相处的时间,比跟母亲相处还要多。
这日午后,楚云梨睡够了,起身去院子里扫地。
陈春华从后院出来,手中还抱着一大捧草,这是拿来喂鸡的。看到她扫地,飞快过来:“姐姐,你身上有伤,我来!”
语罢,不由分说抢过扫帚:“你好容易歇几天,就别干活了,家里的这点事,我都不够做呢。”
楚云梨站在一旁,看着他扫。
想到的确实上辈子陈春喜再一次挨打,这孩子跑去讨公道,结果被钱有火推倒在地……就是那么寸,陈春华的头撞上了石头,当时周围没人,等到被发现,已经没了命。
陈春华察觉到姐姐的目光,有些羞涩,想到什么,又问:“姐姐,你若是不想过了,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去城里吧!我问过了,城中有些活包吃住,一个月还能攒下一钱银子呢。”
楚云梨看着他,问:“娘怎么办?”
陈春华不说话了。
江氏是陈家媳妇,若是儿女都跑了,留她在村里只会被人指指点点。
陈春华扫着地,地上落下大颗大颗的泪,他伸手一抹:“大不了,我杀了他。然后你就能回家……”
楚云梨皱眉,斥道:“说什么胡话呢?”
陈春华被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却倔强地没认错。
凭着姐弟二人的感情,楚云梨毫不怀疑他这不是一时冲动,道:“这一次我把他手都打折了,且轮不到你动手。你放心,从今日起,哭的人不会是我。”
陈春华半信半疑。
正想再问,门口来了人。隔着篱笆院能看得到人的上半身,这是吊着一条胳膊的钱有火。
钱有火板着脸,像是上门讨债的,直接把手上拎着的东西一放:“春喜,跟我回家。”
楚云梨笑意盈盈:“你终于来接我了。两日不见,我都想你了呢。”
钱有火:“……”并不想见她!
今日他会来,是被亲娘逼的!
还因为在这两日里,母亲没少跟他一起回忆陈春喜的乖巧。钱有火想着曾经她的柔顺,这才鼓起勇气上门。
只是,曾经陈春喜是一个内敛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死板的人。像这种想不想的话,她从来都不会说。
倒是他……几日不见,确实会说这种话。只是,陈春喜实在太无趣,基本都不回应。
“太冷淡了。”楚云梨对着陈春华挥挥手,自顾自打开篱笆院出门:“想我呢,就可以直说。反正我们是夫妻嘛!”
钱有火终于发现,这些话很耳熟。
可不就是他曾经哄陈春喜回家的话么?
他愣在原地,突然发现曾经那个温柔的陈春喜没有回来,一瞬间,真想转身就跑。
“快点走啊!”楚云梨回身催促:“你磨蹭什么?还得回去做饭呢。”
钱有火:“……”谁做饭呢?
很明显,从她的语气神情都看得出,做饭的那个人不会是她!
那就是他喽?
这些话,都是他曾经最喜说的。
那么,回去之后,她会不会继续揍他呢?
钱有火咽了咽口水:“你好久没回娘家,想不想多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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