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以妻为妾 十八

这药丸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有了这味儿……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庄主想说什么?”楚云梨放下药,“我实在看不出这药是治什么的。”

南启讶然,“这是提升内力的药,一颗能提升一年,孙大夫看不出?”

楚云梨确实知道南越山庄有这种药,如果不加料的话,还是很好的。没想到就是这个,她再次拿起细闻,却也只闻得出几种药材,想要知道方子,还得细细试过。

“五年前,这药刚出来的时候,得众人追捧,多少人捧着银子求我卖药。但不过半年,突然就没有人找我买了。”南启看着她,“并且,向来与我们山庄交好的侠士也突然就与我们疏远起来了……似乎还起了龃龉。孙大夫可是知道原由?”

还问她,他自己做的事情不知道吗?

她也不客气,只问,“这药……您自己吃过吗?”

“我天资不好,且武道若是想要精进,还是凭借自身能力最好。”南启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不吃。”

楚云梨起身出门,“南庄主若是想要知道,自己吃上半个月,就什么都明白了。”

门却被一身劲风震得关上,楚云梨转身看着南启,有些惊讶,这一手,还是谢栎也做不到。

她也不急,只问,“南庄主还有话说?”

南启看着她,半晌才道,“我女儿的死,你知道吗?我查了下,发现那段时间刚好你也在京城。”扯出这么多,大概就是想说五年前她坏了南越山庄的好事,还杀了南舞,他们之间有血仇。

不讲道理了不是?

楚云梨会杀南舞,不过是反击而已。总不能只有他南家人可以害人吧?

“听说是南姑娘心悦福王……”看着南启越来越难看的面色,楚云梨摊手,“这可是宫中查出来的结论,我也不是胡说的。”

她自顾自打开门走了出去,身后的南启再没有说话。

楚云梨却知道,哪怕没有证据,他们俩之间也不可能好好相处了。

随着婚期临近,每日都有客人到,关于南信的妻子的身份也流传了出来,说是小地方来的,早前救过南信的命,他违抗父命也非要娶的。

乍一听,和当初的孙如妘何其相似。

不同的大概就是南庄主答应娶她进门,而谢庄主则撒下弥天大谎,只为了和北安山庄联姻。

两相对比,谢长阑的做法就很惹人诟病了。并且,连娶了两家山庄的姑娘,最后还弄得一个跟人跑了,宁愿殉情也不回来。另一个……最近大家除了南家的婚事,议论最多的就是谢栎的两个美人当众大打出手的事。

要说过得好,那是真不太好。

谢栎成亲这些年来,就得了一个儿子还被生母带着常年住在卞城。听说他与兰夫人之间感情也并不算好,前几天还听说两人在园子里吵架来着。

很快到了大婚那日,宾客满堂,身份贵重些的客人都坐在大殿中,楚云梨也还真有一席之地,且位置还不低。最前面的左边是谢栎夫妻两人,右边是秦云南夫妻。是的,他也娶妻了的,就在南舞死了的第二年,他身边的妻子据说出身一般,不过长得好,乍一看和南舞颇为相似,看到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而楚云梨的席位就在左边第二,也不知道是南家真认为她在江湖上有这么重的位置呢,还是故意把她放在这里让她难堪的。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看着南信和新娘子行完了礼,饭菜上桌后,她谁也不看,只和边上的谢继一起吃着饭菜,时不时母子两人吃着了好吃的,还互相分享。

比起母子两人的悠闲,边上的谢栎心情复杂多了,“如妘,你还生气吗?”

楚云梨根本不理会他们,专心吃饭,恰在此时,桌上端来了一碗汤,汤汁粘稠,跟血一般,只看的话是毫无食欲的,但盖子一打开,满室飘香。

“好香啊。”谢继赞道,伸手就去拿勺子。

楚云梨按住了他的手,“不能喝。”

谢继惊讶,不过还是乖乖的放下了勺子,继续啃手中的鸡腿。

本来左边这两桌暗中注意的人挺多,一是为了看戏,这谢栎的妻妾都放到一起,很可能会像上次那般打起来。二嘛,好多人都知道楚云梨是大夫,尤其是五年前靠着她施针才扛过药效的那些人,有那谨慎的人,每上一道菜,都会看看母子两人,等他们动筷子了才开始吃。

现在看到她不让儿子喝汤,当下就有好几个人不动了。也有好些人看着那诡异的红汤不敢喝。

南启却在此时站了起来,笑着道,“这是我上个月捉到的血鹿,大家都知道,血鹿是好东西,吃了可多十年内力,儿子成亲我高兴,特意让厨娘做了给众人尝尝。大家都试试……”话落,伸手一引。

主人家特意介绍的菜色,再加上还是南启亲自提的,就跟敬酒一样,就算是不想喝也得给他这个面子。

于是,哪怕不想喝的人,也抬手盛了一碗,有那见楚云梨没动的,自己不伸手,边上伺候的丫头却知机的上前盛了。

见有的人不动,且隐隐看楚云梨的动作,南启笑着问,“孙大夫,这好东西你怎么不吃?”

故意找茬!

这么多人里面,楚云梨就不信只她不喝。

一般身份不如主家的人被点名了,怎么也该给这个面子,但楚云梨偏不,浅笑道,“庄主见谅,我不喝这玩意儿……看起来太诡异了。今日南越山庄大喜,我们都是来道喜的,您总不能让我们非吃不想吃的东西吧?”

“……哈哈哈哈……”南启大笑,“不至于,是我太高兴了,这东西太好,不吃可惜了的。”

边上的谢栎低声道,“喝一点就行了,好歹是个意思。”

楚云梨直接起身,端着那碗汤直接送到了南启面前,“庄主,您面前都没有。总不能全给了客人吃,我这盆没动过。干脆大家以汤代酒,给南二公子道声喜,如何?”还示意边上的丫鬟给他盛汤。

底下坐着的人不说全部被楚云梨治过,三成的人还是有的。都愿意给她几分面子,当下附和,人一多,南启就下不来了。

他不动,底下人却已经端了汤站起来,无论之下,他也只得端起。

眼看着他没喝完,楚云梨笑道,“南庄主不喝完可不行。”

底下又有人起哄,南启狠瞪她一眼,只得抬手喝了。

谢栎拉她,“别闹了。”

楚云梨一把拂开他的手,起身看着众人,端着酒杯,朗声道,“五年前,景阳山庄大喜,那时候阴差阳错的,谢大公子之前就与我有了关系。刚好那时候我生孩子,想离开也不能……”

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谢栎忙起身,“她喝醉了,说胡话呢,大家别听她的。”

“我看是你喝多了。”楚云梨推他一把,把他推回了椅子上,“今日我一滴酒没沾,清醒得很。”

“请大家认真听我一言,当初因为我,谢大公子和兰夫人之间闹出了许多不愉快,他们本应该是江湖上有名的贤伉俪……”

“当初我确实救了他,不过谢公子也收留了我们母子近一年,算是扯平了。从今往后,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之间……再无关系。还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她对着谢栎,端起酒杯,“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祝谢大公子和秦姑娘,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说完,一杯酒入喉。

谢栎颓然靠在椅子上,听着酒杯落地后破碎的声音,似乎心也碎了。

与之相反的则是秦兰娇,她眼睛一亮,追问,“你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楚云梨声音朗朗,“本来我在五年前就离开了山庄,这些年来从未想过回去。是你们不放过我。”

秦兰娇一喜,伸手倒酒,却发现自己手有些麻,端不起酒杯,她看着自己的手,满是惊恐,“这怎么回事?”

南启拍拍手,“孙大夫愿意成全一对恩爱夫妻,果然高义。”

随着他拍手,门口出现了一双红衣璧人,不止如此,还有许多官兵。

在山庄的地界看到官兵算是个很稀奇的事,众人先是惊讶,待发现自己不能动之后,看向南启的目光中满是惊骇,“你做了什么?南庄主,他们缘何会出现在此?”

看着门外的官兵,楚云梨有些了悟,只怕当初的福王并不是幕后主使,不过是被推出来挡剑的替死鬼罢了。

殿外的宾客全部瘫软在地,殿中的也近九成的人喝了汤。官兵冲了进来,刀剑对着瘫在椅子上的众人。

谢栎皱眉,质问道,“南庄主,我们好心好意上门道喜,这就是南越山庄的待客之道?”

对面的秦云南面色也不好,“南庄主,近百年来江湖和朝堂互不干涉,你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我爹若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谢栎面色微松,因为他爹也没有来。

另外两大庄主的武功,都比南启要好,之所以给面子,不过是因为南越山庄善医罢了。

山庄网罗了天底下大大小小的大夫,这人无论是谁,都会生病,尤其行走江湖很容易受伤,谁也不愿意得罪了治病救人的大夫。也是因为这样,今日来的客人特别多。

“后果?”南启冷笑,“他们早已经入了大狱。”

看着殿中众人责备的目光,南启沉声道,“近百年来,江湖中各大势力崛起,尤其是你们北安,凡是你们地界内,百姓赋税占了他们收成的大半,只能勉强过活。若是有人生病,大夫都请不了,只能等死!百姓苦不堪言,你们只顾着武艺精进,不事生产,国库中存粮越来越少……到时候天下大乱,苦的,还是百姓!”

楚云梨面色慎重起来。

这意思是要血洗在坐的这些人?

凡是坐在这里的,都是各家的当家人和继承人,要是全部死了,这江湖,也等于不存在了。

说白了,其实三大山庄不受皇家管辖,三大山庄的地界中,甚至不允许有皇家的衙门。论起来就像是游离于朝堂之外,这些地界的百姓,也确实不用向朝廷缴税。

“南庄主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谢栎出声,他坐不起来,声音也有些虚弱,“你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但这世上,谁都有私心。皇家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背信弃义,踩着我们这些人上位!”

底下的大部分人此时已经说不出话,内力少的人和喝得多的都已经昏昏欲睡。

楚云梨拉着谢继,悄摸退到了角落中,往烛火中扔了两粒药丸,那边的南启已经不耐烦了,一挥袖道,“我这么做没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说得对。”一身银色衣衫的男子含笑踏进殿中,路过门口的一双壁人时,笑道,“皇妹,回去之后,我会向父皇给你请功的。”

听到这称呼,众人恍然,原来南信那位据说出身乡野的妻子,居然是公主。

又上去看着南启,“庄主也一样,回去之后,我定然会向父皇给你请功。”

南启看着他,“解药呢?”

勤王一笑,“到了合适的时候,自会送上。”

他一路走过,满意的打量殿中瘫软的众人,笑道,“把他们都押回去,记住,不能伤人性命,国库空虚,须得他们这些人的藏银去填。”

他余光瞄到站在一旁的楚云梨,笑着道,“孙大夫,方才我在外面看了,你愣是不喝这汤,是不是早看出里面有问题了?”

“看出来却不告知众人……你放心,到时候我有会跟父皇说的。”

不过短短两句话,殿中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