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能够不用拄着拐杖出门上学时,天气已经入冬,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贺存拿了连续三个月的年级第一,在尚德的高三,已经是封神一般的存在。
而在一周前,陈思远也终于获得了贺存的垂怜,用针灸给他恢复了嘴巴,不过,他咧着嘴说话长达三个月,一时半会还有些改不过来。
早自习刚刚一打铃,陈思远就马不停蹄往外面跑,隔老远就看见谢长风从走廊那头过来。
“幺幺幺,我们谢神医回来上学啦!”他的嘴巴损,除了贺存,谁都敢去撩一把。
谢长风的事发生后,也不知道是谁传到了学校里,被当成了一个笑话,同学们私底下聊天,都会用‘神医’代替他的名字。
“滚开!”谢长风语气不善。
陈思远不以为然,反正,笑话也说了,只当他恼羞成怒。
谢长风进了教室,把书包往凳子上一丢,便走到贺存的座位边上。
“你到底是不是我爹的孩子?”这是他心头的一个执着的疑惑。
贺存一如既往的在刷题,陡然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些诧异,脱口而出:“你好了?”
对于谢长风,这无疑是一种□□裸的嘲笑,“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我爹的儿子!”
他吼得大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都把目光投向两人所在的教室角落。
贺存有些讽刺地笑,“我说不是,你信吗?”
谢长风得到了答案,贺存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就刚刚的表情来看,贺存没有说谎。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他转身回了座位。其实他问这个,就是求个答案,纵使贺存不是谢家的孩子,也不妨碍他心里不平衡。
两人一起长大的,年岁相差无几,但是贺存能在鬼门关里抢回来他那晦气姐姐,能够妙手回春治好城里来的大人物,一切的一切,都得益于他们谢家,得益于他那偏心的爹!
一周的风平浪静,谢长风不同于以往的炸毛,这次,旁边同学怎么调侃,他都是充耳不闻,好像是在酝酿某件大事。
周六的下午少上一节课,贺存跟往常一样被叫到办公室,谢长风借着这个机会,偷偷的跟着回家落单的向雪。
贺存不是说他爹曾对田蓉禽兽不如吗?都禽兽不如了,还没有弄到手,简直太失败!
既然他爹没有成功的事,那就让他时隔多年再复制一把当时的做法,做成功!有了向雪就等于有了向家,他一定能把谢家撑起来!
向雪的自行车走得不算快,谢长风骑着自行车也不紧不慢的跟着,就像看着一只在掌中的猎物,他一想到向雪本是贺存的‘东西’,那种满足感更加的强烈。
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下手的机会。
前面就是一个比较狭小的巷子,两边都是围墙,过了这个巷子,便是洲中医院。
谢长风下了自行车,把车靠在一边,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他的手上早就准备好了用麻醉药浸过的毛巾,只要捂住口鼻,不过一两分钟,就会让人头晕目眩,神智不明。
向雪也察觉了异样,一回头,谢长风隔她也就几步的距离。
“谢长风,你要干什么?”她有些慌了。
谢长风右手背在后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朝她走过去。
“啊!救命啊!”向雪一声惊叫,拔腿就跑。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看不出异样,那就是傻。她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谢长风会有这样的胆子。
“跑有什么用,已经迟了。”谢长风毕竟是男人,跑得快,手脚利索,三两步就追上了向雪,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封住了她的口鼻。
果然是好人家的女儿,就这手腕,抓在手里那手感都是又细又滑,身子也仿佛柔若无骨,他忍不住贪婪的嗅了嗅她的发香。
等向雪再没有挣扎,谢长风松开手,转身把她弄到背上,便走向自行车。
这里虽然是个巷子,保不准有人来,站在向雪已经晕了,只要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再往他身上一靠,旁人看着也只是当她身体不适。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昏沉迷糊的人没有力气,谢长风折腾了半天,才让向雪在自行车后座上趴好,等他蹬上车,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扯着向雪的手掌,他是既激动又兴奋。
只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他今天就赢了,这种事情,完事了后,向雪再怎么不认他都可以说成是两厢情愿,而且,这么丢脸的事,除非她不要面子。
刚出了巷子回到马路上,陈思远便看见了他们,高声喊了起来:“谢长风?你驼着我存哥的女朋友去哪?”
向雪在放学的时候经常跟贺存走,陈思远见过多次,这妹子长得水灵,他印象深得很。
谢长风朝地上啐了一口,“陈思远你别管老子的闲事!”
他只想早点完事,不想节外生枝,脚下一使劲,踩得飞快。
陈思远察觉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跑了过去,人还是跑不赢车,不一会,谢长风便甩开他老远。
此时,贺存从学校出来往租房的地方走,他住的那里离洲中医院近,回去走的也是这条主路,抬眼便看见路的那头飞快踩过来一辆车。
等人近一些,便看到拼命蹬车的谢长风,以及自行车后座上的向雪,贺存大喊一声,拦在了路中间,“谢长风!停下来!”
谢长风往周围看了看,刚刚他一慌,竟然又沿着原路返回了刚刚的路,简直要命!
看着挡在马路中央的贺存,谢长风红了眼,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知道,今天这件美事,已经没了希望,那么,如果他能撞断贺存一只手或者一条腿,也算是值了。
谢长风此时在一个斜坡上,往下的冲劲肯定不低,速度也快,他已经到了坡顶,贺存都没有让开,估计是以为他不敢撞,他要的就是对方不相信!
“贺存,我和你势不两立!”谢长风恶狠狠的低吼,也许是使劲过大,在即将要撞上贺存的时候,他不小心松开了向雪的手,几乎是同时,向雪像一个麻袋一样摔到了旁边地上。
在他松手的一瞬间,自行车的前轮离贺存只有半个拳头的距离,贺存看到向雪摔下去,人马上猛地往旁边一滚,腿肚子堪堪擦着轮胎。
谢长风傻了眼,贺存反应的速度太快了,那基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自行车飞速往下冲,坡下是一座小桥,桥下是一条河,眼看到了桥边,他猛地一紧刹车,可是这时已经来不及,车子猛地一顿,撞着桥栏上面的石头,一个后翻,连人带车摔下了河。
周边看热闹的人一阵惊呼,有的人跑过去扶向雪,有的则跑过去看贺存,剩下的一大波人都跑向了桥边。
其实桥并不高,只是恰好河中有一块石头,谢长风的头摔在上面,后来掉下来的自行车又砸在他身上。
周围的男人们下河把他捞上来时,已经没了气。
贺存的腿擦伤了很大一块,鲜血直流,刚刚谢长风那么快和狠,他就担心向雪会随车掉到河里,才不得已来拦住车,没想到谢长风是不怕弄死他,千钧一发之际,他使用了免死金牌。
那个东西说来也神奇,就在他点击使用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速度也快到不可思议,躲过了一劫。
如果让冲下来的自行车笔直撞到胸口,有没有命活,就得看天意了。
向雪从车上摔下来,只是磕破了一点额脚,被送到医院去后,麻药的劲缓过来,她便伸手抱着贺存。
“贺存,我差点就清白不保了。”她一边抽噎,一边唰唰掉眼泪。
面对这种事情,后怕是正常的,而且哭出来,可以避免心里留下阴影。
向友民看着自家侄女这个样子,便自觉的出了门,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等房里没了人,贺存伸手摸了摸那颗埋在他怀里的脑袋,轻声安慰:“放心,清白还在。”
“我的头破相了!”向雪接着开嚎。
他接着再摸了摸头,“放心,我会给你祛疤的。”
向雪没了担忧,但是心里仍然难受,并没有停下哭的意思,贺存叹了口气,也任由她抱着,感受她的依赖。
——
谢长风挂了一个星期之后的某天下午,贺存在校门口遇到了谢鸳鸯。
向雪因为上次的事,她爸妈吓得不轻,这几天都是亲自接送,所以并没有跟贺存一起走。
贺存走过去打招呼,“鸳鸯姐,你怎么来了?”
比起在医院分别的那天,虽然她眼里含着些泪水,但看上去坚强了许多,整个人也多了些鲜活的色彩。
“长风的事,我都知道了原委。”谢鸳鸯站在贺存身边,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也跟他着往外走,“有机会,你替我跟向姑娘道个歉。”
“这个不是你的错。”贺存轻声回答。
顿了许久,谢鸳鸯有些哽咽的说道,“我爹没了……这次来找你,也是为了说这个。”
贺存有些意外,他走时,谢木关身体好的很,不可能是疾病,如果按照原书中所说的意外过世,也好像也还没到时间。
“是被长风下的药,可能……他太想占有谢家这块招牌了。”谢鸳鸯掉下一滴眼泪。
这段时间,她其实察觉了谢长风的不满,也捕捉到过他眼中的狠厉,本以为他是想对长安下手,没想到却瞄准了她爹。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比起谢木关和谢长风,贺存宁愿关心一下谢鸳鸯以后的生活。
“没了他们两父子,药铺也开不下去了,唐玉姑娘回到唐家去了,我打算把铺子里的东西都贱卖了,以后再想其他法子赚钱。”谢鸳鸯的眼中带着苦笑。
贺存不能帮他们一辈子,对于她以后的出路也不好评价,只是点了点头。
临分别时,谢鸳鸯鼓了鼓劲,还是看着贺存提问,“我爹的坟前,你还会去拜一拜吗?”
其实,她也知道答案,只是想和他之间还有一点点牵扯。
“不会了。”贺存摇头,“我说了,以后再无瓜葛了。”
他没有必要,还去给所谓的师父磕头。
谢鸳鸯有些失望,但终究还是挥了挥手,与贺存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