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鸳鸯一听妻子这个词汇,本就发烧的脸颊,更加通红了,她借着发烧,迷迷蒙蒙的看向贺存,她也许是病得糊涂了,倒真的生出几分期待来。
贺存看着医生,摆摆手,“这是我姐姐,虽不是亲姐,跟亲姐没有区别,您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跟我说。”
谢鸳鸯是个善良的人,他虽然不介意她离过婚还有孩子,但在这个世界,系统给他的任务是攻略向雪,他不能一边在那边刷好感,这边又给人以虚无的期待,那跟渣男又又有什么区别。
谢鸳鸯听了他的回答,垂下了头,是啊,她是他的亲姐,从小她不就是这么想的吗?看来她是病糊涂了,再看着贺存那毫无波澜的表情,只得慢慢收敛了心里的那点涟漪。
“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不舒服?”询问关系,不过是个简单的开场白,也只为了确认一下患者有无家属,向友民不再进一步询问,拿出一个小本,拿出一支笔,进入正题。
谢鸳鸯半趴在桌子上,因为疼痛,声音小若蚊呐,“我叫谢鸳鸯,肚子疼……”
贺存赶紧补充,“我姐前些日子生孩子难产,情况紧急,我就给她做了剖宫产,后来伤口溃烂……”
“简直是胡闹!”向友民抿着嘴轻斥一声,没有好的医疗环境,居然敢剖宫,搞不好是要人命的,他赶紧让贺存扶着谢鸳鸯在旁边的一个简易单人床上躺好。
在查看了谢鸳鸯伤口的情况后,向友民脸色也凝重了,“这个情况,要留院治疗观察。”
“一切都听您的。”留在医院,药物供应充足,而且这里是洲城最好的医院,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贺存没有异议。
贺存交了住院费,终于把谢鸳鸯送到了医院的单人床上,他又去药房领了药,等她吊完当天的点滴,又给她买了两个包子,忙完已经是大中午。
谢鸳鸯吃完一个肉包子,再也支撑不住,默然睡下了。
“她的溃烂程度有些严重,先要给她彻底消炎杀菌,如果消炎成功就不需要再次动刀,如果不成功,伤口要再受一次罪。”向友民在中午的时候来检查情况。
虽说他开了药以后,有值班医生负责住院事宜,但向友民此人对病人十分负责,特别是情况严重的病人,每天坚持查房两次。
“辛苦您了。”贺存点头,中医和西医,在治疗方法上还是有些差异,就连词汇术语都略有不同。
此时病房里除了贺存和谢鸳鸯外,就剩临床一个睡着的老太太,向友民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剖宫产是你剖的?”
说着,开始检查谢鸳鸯的伤口。
“是我剖的。”贺存做好了再次被向友民训斥的准备,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但做了也没什么不好认的。
向友民仔细查看了一番,“你是学医的?”
“是的……”没有预期的训斥,贺存又补充了一句:“我学中医的。”
“伤口缝得不错。”向友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经过那十年的时间,现在各个行业都缺人才,包括洲中医院这样的大医院,有名气的也就这几个,后备力量十分薄弱。
这个小伙子一个学中医的,有敢剖宫的胆量,手法也不错,溃烂只是设备和药物不到位,也许可以怂恿他去考考洲中大学的医学部。
“你现在还有没有上学?”向友民把谢鸳鸯的衣服合上,在她的病历本上又添了几句,然后两手往后面一靠,饶有兴趣的看着贺存。
贺存有些诧异对方对他的兴趣,但还是老实的回答,“我读了初中,高一就辍学了……”
原主没读书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谢长风不爱读书,读到初一就要死要活的要回来行医赚钱,谢木关便让两人都辍了学。
向友民有些遗憾的点点头,算是回答,出了病房,如果是这样,那就比较遗憾了。
这两年,乃至未来的十年,可能都会缺少人才,但是,文凭是一条硬性要求,他当然没有能力把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弄到医院来。
等他走了,贺存并不打算守在谢鸳鸯旁边陪床过夜,纵使谢鸳鸯和原主小时候关系不错,可是她并非原主的亲姐,男女有别,现在她又是离婚的状态,如果谢家再想出什么歪门邪道来,到时更加麻烦。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把她送到这里,然后回去把温秀英请来,明天上午再过来替替。
贺存和临床的一个妇人打了招呼,然后出了病房。
洲中医院的面积算比较大的,他打算先找个地方把当作午餐的包子先吃了,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然后再蹬车回去。
捂在兜里的包子已经冷了,贺存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边吃一边走,往比较偏一些的西院走。
远处有个凉亭,他打算去那里坐坐。
刚走近,便看到一个姑娘俯身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说着什么,他转头正要走,便听到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贺中医,好久不见呀。”
没想到,是向雪。
“好久不见。”贺存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外套,许是天气凉了,她并没有扎头发,只是用头绳随意的拢在脑后,看上去倒多了几分随意慵懒,修长的双手搭在轮椅柄上,轮椅上坐着一个年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
“你是生病了?那个小妹妹不是说你可厉害了吗?还要别人医你。”她有意酸他。
没想到她现在还记着当日唐玉的气话,有些失笑,“我不厉害,也不是我生病了,我姐姐生了孩子,然后伤口溃烂了。”
“这样啊,生孩子确实比较凶险。”向雪蹙了蹙眉头。
轮椅上的老妇人刚刚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这会腾的就站了起来,不停地用手扯着自己的头发,“我的孩子,阿桂,有没有看到孩子?”
老妇人自己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把抓住向雪,手指攥得紧紧的,“阿桂,你是不是把弟弟丢了?你丢到哪里去了,你还给我!”
向雪还没有反应过来,老妇人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已经接近疯狂。
贺存赶紧上前,使劲掰开老妇人的手,把她控制在轮椅上,他手劲足,老人根本挣脱不开。
“咳咳……”向雪此刻已经涨红了脸,忍不住咳了出来,察觉他的动作后,也顾不得自己,赶忙阻止,“这是我奶奶,你别伤着她。”
此时的老妇人已经没有了刚刚那么癫狂,开始抽泣,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向县良,你打我,我吴二丫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打我!”
贺存有点懵,见她也没有了癫狂的状态,于是松了手。
向雪叹了口气,“我奶奶以前也是在这个医院工作的,有个她费心费力医治的小男孩意外死亡,家属来闹了多回,非说要杀人偿命,她受不住刺激,就疯了。”
贺存有些理解吴二丫,像原主,也是费尽心力医治那些病人,后来也正是那些他费尽全力医治的病人视他如蛇蝎。
“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我尝试给你奶奶治一治,说不定有一点希望。”贺存在吴二丫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向雪看着他,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眼神总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错觉,一如当时在百货大楼救人时,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贺存用食指在桌上的茶杯里点了点,快速的伸手点在吴二丫的脑门中央,然后翻出包里的银针,轻轻的揉稔了进去。
吴二丫眼睛睁得大大的,直视着他。
“阿桂是谁?”贺存双目轻闭,开始调动周边的气场,慢慢的把自己的气流渗入到对方的范围内,然后睁开眼睛,缓缓的开口问。
向雪以为他想知道一些基本信息,连忙回答,“阿桂是我大姑。”
贺存把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别说话。
“阿桂啊……阿桂是我大女儿啊……”吴二丫口齿不是很清楚,但准确的回答了贺存的问题,站在一边的向雪都有点惊呆了。
虽然她也是学中医的,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就有点偏玄幻了。
只见贺存嗓音压得格外低,“阿桂想要扔掉孩子?”
“是啊,是啊,她要扔掉阿三……扔掉阿三……”吴二丫喃喃道,“我把阿三生出来了,然后突然就没了气……”
说着说着,又留下了眼泪,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刚刚那般疯狂,显得平静了许多。
停顿许久,贺存轻轻的在她的脑顶百会穴处轻轻稔进一根银针,循循善诱,“去救那个男孩,你后悔吗?”
“我后悔吗?”吴二丫伸出双手,忍不住哆嗦。
向雪站在旁边干着急,那男孩的事情自发生后,他们全家都没有再提过,她不知道贺存这么直接的问,会不会让她奶奶更加疯狂。
这时,向友民中午下了班,一过来就看到这一幕,贺存盘腿坐着、脊背挺直的样子,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错觉,他不自觉的没有出声打扰。
“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我真的有尽了我毕生的力气了……他脑子里长了一个瘤,不管我动不动,都会死。”吴二丫长叹了一口气,“他们不信我,说我是骗子……”
贺存站起来,再抽出一根银针,扎进她脑袋后面的脑户穴,他双目紧闭,手掌中带着力道,在吴二丫的脑袋上游走。
随着他手的位置变化,吴二丫的表情也在变化,直到她最痛苦的时候,贺存停在了离她耳朵不远的区域,又扎下一针,慢慢的轻稔。
良久,贺存睁开眼睛,“让她睡一觉,也许醒来她会忘记许多东西,但是不会再癫狂了。”
向雪的眼神中带着光,明显是崇拜,向友民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两人颇有默契的都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向雪?向友民?都姓向,不会这么巧吧?贺存伸手拍了拍脑门,这下,要跟一个专业的人士解释刚刚的一切,可要费一番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