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孙国明把村小教师的竞聘面试安排在三日之后,他喜欢读书人,自己也读到了初中,还读了两年老书,所以对待村小的教师选拔,也是非常公正严肃。
来村小读书的都是临河村的孩子,孙国明决定把教师的选择权交到村民的手中。
面试放在村里开大会的广场,村干部充当面试官,全部村民参与,每家每户有一票的支持票。
村小教师的竟聘还没开始,关于贺存的一则流言就传得沸沸扬扬。
趁着下种谷前的最后几天空当,一众婶子婆子在孙国明家里的院子里纳鞋底。
一个扎着长辫子的婶子神秘兮兮的:“你们听说了吗?那个贺知青哦,家里是反动份子哦~”
孙国明的老婆李淑花停下了手中的活:“桂婶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啊,是啊,这过两天就要选村小的老师了,可不能影响人家贺知青。”另外一个老婶子也跟着插话。
“这话我可不敢乱说,偷偷跟你们讲,那天开了村里大会,我就站在那几个知青后面,肯定不会听错……”长辫子婶子看大家都将信将疑,把老底都交了出来。
“你听谁说的?”李淑花放下手里的鞋底,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个……”这个怎么好说呢?毕竟知青之间有竞争关系,这样一说出来,可不是扰乱了知青的和睦关系。
长辫子婶子纠结了半晌,“我、我、那天还有隔壁春香婶子也听到了,你们要不信,去问她!”
“都别乱说了,淑花,到饭点了。”孙国明从院子外面进来,瞄了一眼嘀嘀咕咕的女人们,脸色不太好。
他毕竟是一村之长,在村长院子里说这些闲言碎语,大家都自觉的闭了嘴,借着要回家做饭的借口,都匆匆出了院子。
“当家的,你这是作甚?”李淑花有点不高兴,他这个样子,以后别人就不找她唠嗑了。
孙国明是疼老婆的,从身后拿出一团肉:“最近你身子不好,买了五两肉,等会做成肉汤,你多喝点。”
李淑花笑着从他手里接过肉,刚刚的不快一下子就消散了。
这一大家子,这五两肉,每人就是尝个鲜,她怎么能多吃,不过丈夫这么说,她心情就很好了。
——
知青点的宿舍里,阮姗姗一脸担忧的看着贺存。
“阿存,那个……”她欲言又止。
贺存怎么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把她拉到床上坐下:“你想说那个关于我家庭成分的事吧?”
“你都知道了?”阮姗姗忍了半天,没想到他都知道了。
他想不知道都难。
今天去生产队组装农具,回来的路上人们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他就猜到了有事。
后来,有个婶子甚至直接拉住他询问他家里的情况。
教书这个事情他本倒也没有抱着一百分的期待,只是这一闹,可能也会连累到姗姗,毕竟,现在她可是他妻子。
“不就是一个教书嘛,咱们不去了,等到以后高考……”话没说完,她的双唇便被贺存轻轻压住。
阮姗姗知道一时心急最快了,连忙用手捂了捂嘴,“阿存……我……”
“姗姗,我知道的,你是关心我。”他把妻子耳畔的头发撩到耳后:“只是这些流言可能会连累到你。”
“阿存,我们是一家人,不说这些。”阮姗姗紧紧抱着贺存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谢谢我的姗姗。”贺存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
他面色不变,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些打算,这个后面捅刀子的人,他一定要找出来。
关于原主的父母,原主不曾跟任何人提过,他害怕别人会因此看不起,所以一封信都没有写过,而他写的信,也是自己去县城投的。
那么,传播消息的人,就只能是知青队伍里的,而且,跟他来自一个城市的赵箐和李威可能最大。
——
第二日,是个雨天,春天来临,雨水也渐渐多了起来。
贺存打着一把黑伞,踩着一双雨鞋,敲开了一家农家院子。
正是那个长辫子婶子,周素梅。
“梅婶子,您好。”贺存彬彬有礼的打招呼。
昨天才说完他的八卦,今天便看到当事人,周素梅有点尴尬。
“那个、贺知青是有什么事?”
贺存状似为难的停顿了一会儿:“我昨天在路上遇着了春香婶子,她……听您说起,我家里的事?”
这该死的赵春香,当天散了大会,她不也在后面听到了,还聊的欢呢,这一转眼就把事情全推到别人身上了?
“贺知青家里的事,我哪里知道,我和春香也就是听你们知青队伍里那谁说了那么一嘴。”周素梅本想把事情全都推到赵春香身上,但是昨天在村长家里,那么多人都听见了,也做不的假。
她不想把具体是谁说出来,怕给自己惹麻烦。
“哪个谁?”贺存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柔和。
周素梅有点急了,这把人一说出来,好像事情就更严重了,要是两人打起来影响了后天选老师,村长会不会怪她。
贺存继续:“春香婶子已经告诉我了,作为交换,我给她看了下运势。”
周素梅有些动摇,但还是有点下不了决心。
见她不肯说,他敛了神色:“既然素梅婶子不说,那我便只好去告诉村长,你污蔑造谣,破坏村小选老师咯?”
“别,我说。”周素梅咽了口唾沫:“是李威李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