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周善学的面子真是很大的,食堂里年轻的大师傅一听说这是善学的小妹姐,居然找出来一把面线下给小妹姐吃,还在压惊的面线里埋了两个荷包蛋!

“这个太奢侈了呀。”李惜文眨巴眼,“这肯定是你们把自己的鸡蛋省给我了!”

“鸡蛋论斤称的,买的多就能多出来一两个。”大师傅抱着胳膊笑眯眯,“不白给你吃鸡蛋,善学说他家小妹姐用油盐炒黄豆就特别好吃,你教我炒怎么样?”

“可以可以。那这两个鸡蛋我就收下了。有纸笔没有,我写给你。”李惜文左右看找纸笔,发现大师傅笑的有点尴尬,立即改口:“我画给你,我画画可好看啦!”

周秋林把揣在口袋里的工作笔记和钢笔拿出来。

李惜文用钢笔画点简笔画什么的还是很拿手的,当然灵气什么的就不要指望她有了,她走的是机械绘图的路子,画出来的水桶完全符合透视原理,黄豆就是黄豆,每粒都长一样,几粒就算几斤。

十几幅图详细的记录了泡发黄豆和油炒黄豆的过程。周秋林仔细看过一遍,才把这几页纸撕下来交给大师傅。

李惜文吃完了,那位女干部才领着吴静来过来吃饭,还特别和气的问李惜文吃的怎么样。

李惜文看吴静来那个面黄肌瘦的小模样,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还夸张了一点,说:“吃的很好。”

“那就好。小周你带李惜文同学去临时宿舍休息,再带她去阅览室走走。”女干部非常和气。

周秋林先带李惜文去阅览室,再带她去临时宿舍,站在门口说:“无聊可以去看看报纸,饿了就去食堂,大师傅已经认识你了,会给你安排的。”

李惜文做为善学小朋友的小妹姐,很自觉的给自己降了一辈,“好的。谢谢你周叔叔。”

周叔叔摸摸鼻子,走了。

临时宿舍条件挺好,虽然房间里有点冷,但是四张上下床的褥子被子都很厚,还透着一股干净的肥皂味儿。

李惜文估计她妈下午能出来,她也没按照自己的习惯挑靠窗的上铺,就挑下铺躺下闭目养神,她的精神力往外探一探,就发现左右宿舍里都进去三个人,人人一脸严肃手拿纸笔,其中有一个就是那个刚才给她下面线的大师傅,看旁边两人恭敬的态度就知道他说不定还是个小头头。

这么兴师动众的,绝对不只是师伯有一大笔财产需要查清楚这么简单!李惜文再扫一扫确定屋里同装摄像头这类高科技产品也没有偷窥的墙洞,放心了,翻个身继续思考:

师伯恐怕有一两段历史在别人看来没有交待清楚,所以邻居才能一告就这样,所以她家的砖头都能被敲碎。

不管怎么样,师伯的事情她爸妈和哥哥都是不清楚的,再审也不会露出破绽,就是家里藏的那些东西,之前周秋林也报信说没有查出来东西,想必二哥哥和爸妈就是被问到也不会承认。

被审的重点应该还是王友贞这个傻B,师伯回来也没几年,那么谨慎的人估计也不会和她说什么,所以王友贞和她家亲戚要是能扛得住不胡说八道的话,师伯就不会有问题。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家是不会有问题的了。

想清楚李惜文心里就放松了点,再说她也要演个“我家什么也没干我一点不害怕”的样子给别人看,就把被子拉开搭住肚子,真的睡着了。

吴静来进宿舍的时候李惜文都没醒。女干部很体贴的给李惜文拉了拉被子才走。

吴静来是大清早被带到这儿的,人到了安全的环境一放松就容易瞌睡,但是叫她一个人睡一张床她又不敢,她怯生生的去推李惜文,喊:“小妹姐,我跟你一起睡。”

李惜文睁开眼睛看是吴静来,虽然烦人家亲妈,但是倒霉孩子好歹是她二哥的妹妹不能不管,她就爬起来把被子拉开,说:“你把衣服脱了,正经睡。我睡你外面。”

吴静来真的把棉衣棉裤脱掉,爬到床上靠墙的那一边睡下了。李惜文把她的衣服卷起来,给她压住被角,自己仍然躺在外面拿被角盖住肚子眯着。

睡着前李惜文的精神力还往隔壁探了一下,“大师傅”正摇着头摸烟盒呢,估计遇到俩心大又爱睡觉的小姑娘听不到壁脚也是郁闷的。

陆陆续续的,王友贞的三个侄女都出来了,再然后是侄子们。王家年纪小的亲戚们聚在一起小声说话哭泣,还很谨慎的避开了李惜文这边。

李惜文被他们吵醒了,倒是很感谢这几位聊天都要离她远一点。

吴冬来和吴燕来进来先找妹妹,发现静来在李惜文身后睡的很安稳,燕来先稳不住了,哭起来,说:“小妹姐,我害怕!”

李惜文还真不讨厌燕来,这孩子比吴冬来要精明一点,比较讨她二哥喜欢,但是感情也要脆弱一点,她往旁边挪一挪,套女干部安慰她的话安慰完了他,又问:“你们期中考试考过了?考多少分?有没有哪里不会的?现在正闲着,我给你理一理。”

吴燕来心里估计更害怕教导主任附体的小妹姐,立即不哭了,嗑嗑巴巴开始说他数学考了多少分,哪题哪题不会做。

转移注意力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当然是刷数学题。

不要乱讲话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当然是刷数学题。

李惜文就给吴燕来和吴冬来,还有醒过来的吴静来讲了半下午的数学题。

到七点多,她领着三个人去上厕所,再去食堂找“大师傅”吃饭。有她带着,吴家三来在陌生地方的陌生食堂都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大师傅”给他们打了四大海碗米饭,配菜是腌萝卜干和水煮大白菜。早饭和中午饭都没吃的吴冬来和吴燕来吃的特别香,中午估计吃的不怎么样的吴静来也狼吞虎咽。

李惜文昨天其实也没吃多少,但是中午的面线里有放猪油,还有俩鸡蛋,她不怎么饿,就要把自己碗里的饭拨给吴冬来和吴燕来,吴冬来不肯接受,她说:“我中午吃过一点,现在不饿,你们不吃,二哥又没有出来,剩下来也没人吃啊。”

暑假的时候李惜文太累了吃不下去饭,半个馒头还有小半碗稀饭什么的都是李振国捡去吃的。当时吴冬来还表示嫌弃叫李振国收拾过。

想到那会无忧无虑的,除了学习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吴冬来都想哭了,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李惜文给他们三个各拨了一点饭,她自己碗里大约还剩下一半才开始吃。

“大师傅”给他们端过来四碗紫菜蛋汤,就在他们旁边坐下套话:“你们感情挺好的嘛。”

吴燕来点点头,他和小妹姐相处的时间比和表姐们短,但是他觉得他和小妹姐感情要好一点。

吴静来没说话。吴冬来想到头回见面他被李惜文挤兑的挨了大巴掌,觉得要说他和小妹姐感情好就言过其实了,表情真是有点一言难尽的。

李惜文看出来吴冬来还掂记从前呢,不客气的揭他老底,“我们感情才不好呢,这个家伙头回跟他妈上我家去,嘴贱就叫我收拾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大姑娘嘴怎么那么损!净干挤兑人的事!”吴冬来想到被亲妈抽的巴掌仍然意难平。

“我怎么没挤兑过燕来?还不是你嘴贱!”李惜文翻给他一个白眼,觉得有必要这个时候跟他算一下帐,叫他脑子清醒点,“我其实早就想问你了,你头一回进我们家门干嘛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家欠你钱了?”

吴冬来低下头,没好意思说话。

家里有个风吹草动,最清楚的人是吴静来,她现在有点喜欢很关心她的小妹姐了,也不希望小妹姐误会她哥,就说:“我妈叫二哥把姓改了,毕业了把户口也迁回去。二哥说你们家养大他还供他上大学不容易,他要养李叔李婶的老,他不改姓。爸夸二哥讲仁义有孝心,说李叔叔李婶替他送爷爷的终,又养大了二哥,就应该叫二哥给他们养老。大哥和二哥走了以后,爸妈吵架,妈说她去齐市打听过,我们家老宅的房子就卖了好几百块钱,老宅仓库里还有好大一堆好木料,都特别值钱,都是叫你爸卖掉的。”

李惜文都听笑了,“师爷爷是做木匠的,他老人家做一套家具要带几个徒弟做一两年。人家拿好木料来打家具,那木料放在仓库里就能成了师爷爷的了呀?你妈怎么不多打听几下,老宅是我二哥的亲妈卖掉的,钱又没给我爸!而且我爸和齐市的老邻居们打过一圈招呼的。都解放那么多年了,你妈一个国家干部去找人,老邻居不可能不跟她说我爸现在在哪里,她真的去齐市打听过?”

“真去过!我妈打听回来说李叔一家四口带着钱躲去乡下被土匪谋财害命……”吴冬来越说声越小,没敢补他妈的另一句“也许是见财起意远走他乡”。

“你妈这个工作能力真够呛!我觉得你能考上高中真是不容易。”李惜文摸摸吴冬来的脑袋,“寒假到我家来呆着吧,小妹姐给你补补课,咱们努把力凭实力考大学。”

“大师傅”笑眯眯的听他们聊天,插嘴说:“感觉你们师伯的后老婆对你们家意见很大,你们还对他们家挺好的,换我是他们家的亲戚,我就会觉得你们家是心虚才对他们家好。”

李惜文就等着“大师傅”发问呢,笑着说:“王阿姨不心疼她孩子,我们家心疼我二哥啊。就这三个倒霉家伙遇到那种妈,不拉一把让他们考上大学多读点书明白点事理,以后大事小事拖累我二哥怎么办?”

“小妹姐,你说我妈坏话,我不和你好了!”吴静来气愤的很,本来很珍惜的小口喝汤,现在汤都不喝了,站起来就跑。

“喂,去看着你妹妹。”李惜文对吴冬来喊。

“你气跑的,不该你去?”吴冬来没好气,但是还是站起来去找妹妹去了。

“小妹姐我去看看!”吴燕来也跑的很快。

李惜文把汤喝完了,兄妹仨也没回来。她把几个碗收拾到厨房去,看“大师傅”的徒弟带着几个人在腌萝卜头,洗好碗她就过去帮忙。

“大师傅”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李惜文干活,还跟她开玩笑,说:“善学还真不是吹牛,我们小妹姐真是很能干。”

不是想在你面前刷点表现分,求你高抬贵手对我爸妈和哥哥好一点,就凭你们拆了我家,你以为我喜欢给你们腌萝卜啊,我肯定给你们腌最咸的萝卜!

李惜文羞答答低头,“周善学小朋友特别擅长夸奖别人,我们街坊他都夸奖过。”

李惜文配的腌料闻起来就是要香一点。“小师傅”问比例,她就把配方写给了他。

“小师傅”话不多,但是是个实在人,李惜文走的时候给她拿了两个窝头。李惜文把窝头揣衣服口袋里,道谢回去。

王友贞的亲戚可能都放出来了,宿舍里每张床上都有最少一个人,大舅妈和小舅妈对哭对骂很热闹。剩下的人也都在哭。

李惜文不想进去,安安静静的在走廊里站着。李振国扶着曹月英,跟着那位女干部过来。李惜文跑过去想扶曹月英,曹月英先问她:“你怎么了?”

“里面太吵了。而且住不下了。”李惜文扶住她妈,跟女干部商量,“同志姐姐,还有第二间临时宿舍吗?”

“有的,我带着钥匙呢。”女同志很好说话,把对门的宿舍门打开,吩咐他们:“你们安心休息。”

女同志一走李惜文就把房门关起来落了拴,问曹月英和李振国,“你们吃过饭了吗?”

李振国摇摇头,“给水喝,没给饭吃。”

李惜文把两个窝窝头掏出来,“我吃了两顿饭了,这个是我吃完饭给厨房帮忙,他们给的。吃吧。”

“没有人为难你?”曹月英问。

“遇到周善学的亲戚了,就是抱我上卡车的那个。大家对我都挺好的。”李惜文的精神力已经在左右两边都搜索过了,当然两边都有听众,但是墙上没洞眼,她就做手势表示隔墙有耳,大声说:“我吃的很饱的,不过我走的时候食堂都在锁门了,明早我带你们去食堂吃早饭!”

“不吃没力气。振国,吃了。”曹月英把窝头拿去啃,边啃边叹气。

“二哥快吃,对门除了冬来他们仨是我带下去吃饭的,那几位都没吃呢。你们吃过我好开门。”李惜文没有分东西给王家亲戚吃的想法。

李振国也没有这种想法,但是他想给爸爸和他亲哥留口吃的,他犹豫着,说:“那爸……”

“他跟你大哥哥怕是要到最后。”曹月英长长的叹气,“不用给他们留。”

亲妈好像很担心呀,李惜文想安慰她妈,就说:“我跟刚才那位女同志申请过,打电话到学校给我和二哥请了两天假呢,妈你不用担心,学校不会记我们旷课的。”

曹月英的心里安定了一点,李振国摸摸妹妹的脑袋,说:“那我就放心了。”

曹月英和李振国吃完了窝头,李惜文就把房门开了一道缝。隔壁仍然很热闹,都没人探头。

曹月英叫李振国和惜文早点睡,她守着门等到下半夜李大海和李春来都没有过来。第二天吃过早饭她们回来的时候,对门的房门才打开,吴冬来要开口说话却被小舅妈用力拉回去,然后房门又关上了。

一整天都没有李春来和李大海的消息,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早上对面王家的亲戚被喊去问话,完了就直接给放了。吴冬来带着弟弟妹妹恓恓惶惶,曹月英就把他们仨喊过来,把对面收拾干净,枕套被面都拆下来,叫李惜文去厨房讨盆。李惜文去过不只讨来两三个大盆,连肥皂都讨来了。

曹月英就带着孩子们把枕头被套什么的洗干净晒起来,一天从早到晚,又是洗又是晒又打扫卫生的就混过去了。

第五天早上她们被女干部喊过去见李大海。

李大海很憔悴,发现老婆孩子没受苦,他松了一口气,说:“曹月英同志,我们离婚吧。”

“离婚?”曹月英摇头,“凭什么?我跟你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孩子们都上大学了,到了我享福的时候了,我不会跟你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本来运气要说话的女干部被“享福”什么的打断了,张开嘴话却没说出来。

李大海苦笑,说:“我是个糊涂人,我的思想需要改造,你和孩子们应该和我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不能受我坏影响。”

这种情况早在曹月英意料中,李大海要是肯出卖他师兄他就不是李大海了,她说:“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们照顾了。我们一个锅里吃香,一张床上睡觉,谈什么影响不影响?你去哪我去哪。”

“我爸妈在哪儿,家就在哪儿。我跟爸妈!”李振国紧紧抓住曹月英,“爸爸,妈妈,你们不能不要我!”

老娘辛辛苦苦开人工虫洞过来,就是来寻找家庭温暖的,个人前途算个鸟,去你妈的振兴国家工业。

李惜文走过去扶住李大海,“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李振国同学,李惜文同学,你们都是国家培养的大学生,你们……”女同志笑一笑,“再考虑一下,只要你们……”

“谢谢您。”李惜文也对女同志笑一笑,“我们是一家人,谁也不能放弃谁。要是有谁思想落后了,我们就要帮助他改造思想,一起努力,全家一起进步。”

好吧,你们全家都会说话。我说不过你们这思想工作没法做了!

女同志默默的打开门,示意团结的一家人跟着她走。

李家的房子已经拆成平地,但是街坊们把他们家的东西都拾捡起来,居委会的金主任借附近一个街道工厂的仓库给他们家装家当。

李家一回来,金主任就踩着自行车过来通知李家去仓库搬东西。

虽然箱子柜子和书架都没有,但是户口本和粮本票证,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和被褥全都在,几个人挎包里的钱也都没有少一毛。就算街坊们都自觉,能做到这样也是多亏了金主任。

李大海和金主任握手道谢,久久都不松手,曹月英也挡住了周秋林那几位的视线。李惜文一看她爸妈那样就知道他俩要搞小动作了,走过去小声问周秋林,“周叔叔,我们去的地方远不远,是只准带四套铺盖去,还是可以多带几套?”

李惜文其实是在问,是就她一家四口去,还是她大哥和小哥都会去。

周秋林小声说:“远的很,能带走的都带走吧。”

这是被一网打尽了?李惜文很灰心。不过她还是强打精神继续转移周秋林们的注意力,她把她挎包里的草图拿出来,说:“我跟同学去白河大坝慰问的时候,觉得那个独轮车可以改进一下,我都跟我们班同学说过了,回校一起做这件事。我想把图纸都画完,您帮忙交给专家,看看有没有用行不行?有用就给我们同学拿去?”

这里的所有东西其实都已经检查过了,包括李惜文这个草稿纸上的草图。不过检查的人检查的重点是文字,忽略了草图本身。

李惜文这样一强调,立即就有人问:“这是手推车的草图?怎么看不出来车轮和车握把?”

“它是个草图啊,我就把轮子什么的都简化省略了。这一排,是我目测的手推车的数据。这个,是我觉得比较省力的数据,我画了圈的。这个,是我自己估算的。”李惜文一边说,一边拿出笔,把她改造过的手推车画了一个简笔图。然后她觉得仓库里不方便,就挪到仓库外面一个破桌子那儿,站着把手推车的各部份零件画出来,写上长宽高。

周秋林和他的同事都围过去看她画零件图。李惜文稍微解释了几句,但是没有在草图上留下文字。最后这一叠草图被最先出声的那个人拿去了。

那头李大海抓住这个机会,低声和金主任说:“柿子树下面是粮食地窖,您悄悄给街坊们分了。”

金主任呆了一呆,李大海就松开了手,低着头去整理铺盖卷。

金主任反应过来,出去跟工厂的人商量,借出来几个麻袋给李家装东西。

就算有周秋林那几位肯帮忙,也不可能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带走。真正能带走的除了被子其实也只有几个盆和四个热水瓶、几个茶缸,还有摆在明面上的三十斤玉米面。

周秋林他们挺和气的。

金主任就大着胆子替李家张罗,说:“就不知道你们要搬家,所以借人家仓库也只是说临时摆几天。要不然这样吧,你们先走,要是下个月你们家没亲戚来照管,这些东西我帮你们张罗着卖了,卖的钱我先给你们收起来。你们到了地方给我寄封信,我再把钱给你们汇过去。”

“太感谢您了金主任。”李大海真是感激金主任到没话说。

“都是街坊,都是街坊。”金主任的套话张嘴就来:“你们要好好劳动,端正思想,争取早日回到我们人民群众队伍中来。”

“一定一定,我一定好好劳动!”李大海再次和金主任握手。

闷罐车厢里,李春来脸色苍白,李振华扶着他靠坐在板凳上。吴冬来和吴燕来哭唧唧的,一左一右扶着吴世会。车厢里还有好几大家人,各家聚在一起,都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