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彩杯、哥窑炉、照夜白图、平复贴……李惜文已经麻木了,这些东西她上辈子都曾经在博物馆里看见过而且印像深刻,全是大收藏家们倾家荡产也要买下来收藏,后来又捐献给国家的镇馆之宝。
李惜文估计这些东西要是她的,她会因为舍不得又不得不上交给国家而愁的睡不着觉。好在这些好东西都不跟她姓,她还不配为它们操心,她把它们保存到宁东回来就行。
她把这些操心玩意和她的理想分开,单独拿一个角落摆好,再把她的大理想和小理想拿出来看看,觉得做人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镇馆之宝什么的真没必要投资的,倾家荡产换个证书的投资没有回报率啊。
李惜文安慰完了自己,决定有空还是要去琉璃街转转,努力多捡几个实惠的靠海别墅回来。
寒假的最后一天邮递员送来了两张包裹单。李振华和李振国陪李惜文去她上回打长途电话的邮电局把两个大包裹搬回来了。
一个包裹里全是淡菜瑶柱腊肠之类的干货和盲公饼鱿鱼丝之类的零食,不用猜李惜文就知道这个是宁东给准备的。另一个包裹里是十几块适合做大衣外套的衣料,还有方文初写给曹月英的信,说这些衣料她买来打算做出国的衣服,但是衣服有国家给做了,这些料子又比较厚送她南方的朋友不合适,就都给李家寄来了。
方文初的娘家人也在平京,其实这些好料子寄给娘家人也是可以的,但都寄给了李家,还不是因为方文初喜欢小妹。
曹月英把那堆吃的收一收,看布料的时候没有说留着给谁结婚的话,晚上叫李惜文陪她睡一床,悄悄问女儿要不要做一件大衣穿。
“不要,我觉得我还能再长一点。平京的好裁缝我们又够不着,随随便便找人做件大衣可惜了的。留起来呀,过两年找到好裁缝先给爸爸妈妈和大哥大嫂做大衣。”李惜文这辈子快长到上辈子那么高了,她空间里的衣服差不多都可以穿了,大衣鞋子什么的她真的不缺的,有一些款式其实也可以拿出来穿,她觉得这些好料子给家里人做衣服更合适。
看李振华就看出来了,说是什么都懂,其实吧还半通不懂的没开窍。
小女儿其实也还是不大懂的。
曹月英想想未来还很遥远,发生什么变化都有可能,还是没有把“你是不是觉得宁东很好”的话问出口,她改口说:“我们不好白拿人家的东西,有空给你方老师做几件衣服,下次你方老师从国外给你寄信来,我们就给她寄去。”
“好的。”李惜文打呵欠,“我下礼拜回家就用那卷蓝色老土布给方老师做布拉吉,她肯定喜欢。”
盛义芸在家里给李惜文单独寄了三个大包裹。李惜文一到学校就拿到了包裹单。她去镇上的邮电局分三次把大包裹背回来了。她家亲戚给李惜文买的教材很齐全,不颠语教材是港版的成人学习教材,类似李惜文上辈子最流行的“新概念X语”。日尔曼语教材就是日尔曼帝国的小学中学课本。她要的机械制造大学课本占了两个包裹,厚厚的字典有十来本,全都是羊皮封面烫金字,看上去很美丽价格更美丽。
盛义芸放在包裹里的小纸条写的很清楚,购买清单累计加两次邮费总计六百九十七块一。
李惜文趁蔡雅萍不在宿舍,只留了一套不颠语教材在外面,剩下的连包裹的牛皮纸都收起来了空间。她数了七百块钱揣口袋里,拿着两包花生糖去找盛义芸,照例一包糖请大家吃,一包糖送盛义芸。盛义芸送她出来,她就在楼梯拐角没人的地方悄悄把钱都给盛义芸了。
一大迭子大黑拾随手就掏出来的人不会耍小花头,盛义芸也没有数,接过来就揣在口袋里,笑着说:“我们家搬到平京来了,东西又多又乱的。我就担心你的东西被我弟弟妹妹混拿走了,所以提前给你寄来了。”
“多谢多谢。你打的包裹大小正合适,我一趟搬一只都不怎么费事的。”李惜文真心实意的感谢她,“你们家搬到平京哪里了?”
“我爸爸调到平京一个纺织厂当工程师,厂里给安排了一个四合院,老旧老旧的,没有抽水马桶真不习惯。”盛义芸也只是点到为止的抱怨了一句。
李惜文真是很赞同这个。她家现在是自己在院子角落里挖的厕所,冬天上厕所风吹的别提多凉爽了,全家人包括挖厕所的李振华都很怀念齐市小洋楼的卫生间。
寒假时间短,只有离家特别近或者家庭条件特别好的同学才会回家。大部分同学都有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调研活动和实践。
李惜文在开学第一次班会课上感受到了微妙的变化,有些同学的关系似乎没有上学期那么融洽了。
王显胜给大家发饭菜票和零花钱,轮到李惜文的时候说:“我们系的党员和团员现在固定晚上政治学习,在我们平时补习的办公室,今晚就有学习,你记得来,七点整。”
“好的。”李惜文把饭菜票收拾好,在心里琢磨她要带本什么书去看。
书她是拿去了,不过没看成。
一位高年级的积极分子读了半个小时的报纸,号召大家向平京大学的同学学习,要敢于揭发不公平的现象,要勇于指出老师和同学的错误,要多写大字报。
这就开始了?
李惜文有点反应不过来。其实也不只她没反应过来,来参加学习的人大部分都保持沉默。
积极分子挑中最小的李惜文,鼓励她写大字报。
李惜文现在特别感谢她的手一拿到毛笔和软头笔就变断手,她把现成的笔和大白纸拿过来,照着报纸抄了一段,问大家:“这样,可行?”
李惜文的板书很漂亮,但是毛笔字真的不怎么样,东倒西歪的像是不小心掉到水坑里被泡了几天,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微风一吹就要散架的样子。
“你的毛笔字,怎么能这样丑?”积极分子真后悔,这么好的纸哟,都是他自己掏钱买来的,就这么浪费了!
“学写字就用的是铅笔头,后来上学隔一年就跳一次级……没练过字……”李惜文惭愧的低下头,上辈子的小时候其实是练过的,还请的一位名气很大的女书法家教,可是她天生不会写,浪费了她亲爷爷好多好多钱。
“李小同学这个字真心拿不出手啊,还是让她先练字吧。”王显胜眨巴眼,“我的字也不行,我也要先练练。”
“对对对,我的字也不行,我也要先练练。”另外几个老大哥不只附和,还很诚恳的搞了个练字小组,特别积极的给安排了每天练字的任务。
李惜文乐观估计她苦练十年才能有小成,很愉快的向大家保证,她会加倍练习,以后写大字报绝对不会给她们系丢脸!
回到宿舍,蔡雅萍正在练字,搁在桌角的草稿纸已经写满了十几张,全是抄的课本。
这个办法很好的呀。李惜文用过的草稿纸也很多,她决定以后参加小组练习的时候就这么干!
新学期的课表比上学期还要残酷无情。上学期公示的成绩都是优秀啊,普通啊,及格啊这种,看不出来大家的真正成绩好坏。但是跟着课表发下来的期末考试卷是一场公开处刑,全班高数有两个满分,其中一个是李惜文。大部的同学都在及格线徘徊,有几个人的分数还惨不忍睹。
理论力学只有一个是满分还是李惜文,及格情况比高数稍好,但是也没好到多少。
全套考试卷都发下来,本来也只是表现得很积极的王显胜都蔫巴成梅干菜了。他去隔壁华大本来就有的同年级另外两个机械班去打望,回来说:“他们两个班没有满分,但是人家的最低分比咱们班的高!”
三位老大哥有李惜文针对性的补习加猜题,高数这种课程基础太差没办法及格也没垫底,但是还有几门课都及格了的。有一位老大哥甚至对他的真实成绩单挺满意的。
王显胜这么发愁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班整体水平被两个平行班比下去了,而且他很有发展眼光的看到了未来,他想要在学习成绩上保证门门及格的水平,估计剩下来的几年时间都别想睡觉了,政治学习和政治表现全部都要靠边站!
李惜文觉得学校可能是希望大学生们少折腾才故意把课表排的这么可怕,不过这种安排对于她这种完全不想掺和政治,又不想因为表现不积极被积极分子批评的人来说真是福音了。爸爸出差到南方要好几个月,要怎么做她就去问最近的指路明灯王显胜。
王显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早上安排集体早自习,先安排读报十五分钟算政治学习,然后自习,中午就算了。晚上集体晚自习再安排读报的政治学习,然后再分小组学习,都必须在教室,不准回宿舍。
不管学习效率好不好,好歹全班同学都特别团结,都表现的很积极了还能让人看见,王显胜觉得他已经尽力了。
蔡雅萍和李惜文商量,中午固定午休,晚上熄灯之后再学习一个小时,早上的起床时间再往前调到五点整,先学习半个小时再去锻炼身体。
蔡雅萍学习的时候非常投入,而且她也不爱闲事,轻易不动不翻别人的东西。李惜文觉得这个时间正好拿来自学外语。看她下辈子的资料也不一定要拿出空间,其实还是可以使用精神力在空间里看的,虽然累一些,就当锻炼精神力了。她可以在上课的时候看资料,早晚自习学习教材写作业。
在别人眼里,李惜文同学上课更认真了,早晚自习不只刻苦学习还热情帮助同学。她还把两堂晚自习中间的休息时间拿来练习毛笔字,真是很努力很积极的在追求进步啊。系里的积极分子来找过几次,感觉这个班的新生还行,表现特别积极肯定是不算的,但是绝对不是落后分子,但是也挑不出人才,后来也不来了。
工学院的情况都差不多,学习任务重,学习时间紧张,追求政治表现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少数人开始跟风闹腾了几天,后来就安静了。
毕竟工学院的考试题拿出来会做就是会做,不会做就是不会做,不像政治可以扯虎皮做大旗,也不像哲学可以扯白马非马,积极分子的学习成绩也不能拖后腿啊,你积极完了回来还是要考试要赶作业,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熬也把你熬的没精神了。
李惜文沉浸到学习当中去,除了天气热起来要脱衣服,每周固定回家吃顿好的,对外界变化都没有什么感觉。
她就知道没教过她们的一位力学教授被免职了,但是那位教授也只是赋闲在家,除了不能工作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这个情况和李惜文上辈子从电影电视剧里得到的印像不大一样。
平行世界本来就有很大变化啊,李惜文就没往心里去。
曹月英在单位谨言慎行,她就是个最底层的工作人员,她不和别人过不去别人也不至于和她过不去,反正她没受影响。李大海一出差几个月,回来单位里走了旧人来了新人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还升了一级,现在是十七级干部了。
李振华李振国在学校的情况和李惜文差不多,仅仅只是学习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哪还有余力考虑别的事情啊。
符爸爸他们单位在平京大工地就算不是第一忙的也是第二忙的。再说技术人员一共只有那么多,老老实实的工作加班就是表现好,只要不乱讲话,也没人来管你“左和右”。反正符家也没受影响。
李家收到了宁东寄来的信还有包裹,包裹里是一套非常精美的提线木偶玩具和几大盒彩色铅笔,信里有他和方文初工作、学习和生活的照片。有方文初的五张不同时间拍的照片里有一位男士三次同框。李惜文好开心的指给曹月英看,说:“我猜方老师快要结婚了。”
曹月英问:“你还看出来什么了?”
“方老师长胖了一点,我要放一点尺码给她做夏装和秋装!”李惜文放下照片兴冲冲的把缝纫机摆起来,晚上加班再加上第二天上午忙了一上午,下午就把给方文初做的两件薄一件厚连衣裙和宁东的两件棉布白衬衫都做好了。
摆在地下室的东西都被她收起来了的话当然不好在信里写。但是可以暗示一下嘛。
李惜文把她拼的五谷丰登被面拿出来一床,和另外一床拼的百花图被面一起压在衣服下面,让她妈给寄过去,然后她就愉快的去上学了。
曹月英叹着气,把李惜文给宁东做的薄棉袄从箱子里拿出来,一起打了一个大包裹给方文初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