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严任绒这声喊叫倒是引来了一群巡逻的侍卫, 七八个侍卫围着她, 一个侍卫拔下侯文柏胸口的长剑。

一缕血顺着长剑滴在地上, 一旁的圆石上的已经干涸成了血迹,只余下那块儿被血糊住的百鸟朝凤玉佩颓落在草窝里, 瞧着狼狈不堪。

唐晨看到那个宫女哆里哆嗦的没有说实话,便顾不得追问,扯开袍子直接去了后园子,“去请仵作,其余的人保护大长公主。”唐晨井然有序的安排,一双犀利的眉眼却四处打量围观的宫女,有些宫女迟疑害怕,有些对侯文柏嗤嗤以鼻, 生怕自己被什么跟上似的,倒是宫女后面一个围着纱巾的女子。

只见她一双眼睛漆黑,直直的盯着侯文柏的伤口, 眸底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情绪, 但细细的看, 又似乎有种痛快。

唐晨盯了一会儿,直觉的这个女子皮肤莹润, 气质卓绝, 不经意的看,这女子倒是跟大长公主有一种相似, 究竟哪里相似,他又看不出来。

唐晨挪挪身子, 垂首捋了捋衣摆,再抬头时,只见那蒙着纱巾的女子却又发呆的走开了。

此时衙门的仵作已经到了,背着个麻布小包,整个人看上去阴森森的,那仵作擦了擦手,将一坛子酒喝进嘴里,随后朝着侯文柏的周围猛地一喷,随后旁若无人地解开侯文柏的衣裳验尸。

几个把守园子的侍卫,一个个的拧着眉眼,手里紧紧握着长刀,一双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侯文柏,似乎只有他诈尸,就要一刀再送他回去。

仵作皱眉看了看侍卫,不由的掏出帕子遮住了口鼻,拿着小银刀侧切开侯文柏的伤口,细细的查看。

众人正焦躁间,听得仵作将刀具收起,起身拨开侍卫,见到唐晨,不由的凑上来,低低道:“大人,这伤口浅薄,但创口却只有柳叶般薄薄的一点儿,整个心口处的肉往外翻着,明显是手法利落受过培训的人,再者这钝口不像是力气大的人所未,小人倒觉得像是女人所为……”说完,看到唐晨望着远处发呆,便问:“唐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唐晨眨眨眼,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什么。”

唐晨皱了皱眉,正要转身,脚步却猛然的顿住了,近日以来大长公主的行为似乎有些古怪,虽说容貌举止没什么大的差异,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唐晨摇了摇头,大约是跟皇上吵架后,性情大变吧。

仲夏六月,天气晴朗,几朵白云在天边卷曲浮现,空气也是格外清新。徐佑唇角挂笑的推开殿门,一道阳光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西厢房的门微微虚掩,里面一股子淡淡的檀香气,沈蛟安排的女子一身红衣跪在火盆前,将一张张的纸钱放在火盆里,半刻后,却半身伏地,啜泣不止,“侯文柏,你个贱人!你竟然背着我在外面跟个宫女珠胎暗结,你对得起我谢兰雯吗?!你他娘的只是看中我假扮的这个大长公主的身份!我若只是个普通人,你怕是早就避之不及了,你他娘的该死!”

火光微微的跳跃着,一身脚步声忽然从外殿传来。

谢兰雯忙把快要熄灭的火盆一脚踢进佛畲下,转身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掀开锦被,要躺下装睡,可眼睛还是不住的流泪,觉得手指上全是侯文柏的血,她只是沈蛟手中的一枚棋子,她只想完成沈蛟安排的刺杀徐佑的任务,可现在她觉得累,杀人的负罪感百折千回。

正在这时,床榻的锦被被拉开,谢兰雯僵着身体没敢动,但是却被徐佑一把紧搂入怀中,她的整个身子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整个人的恐惧似乎被隔在千里之外,她眼泪留着,紧抱着她的男人似乎觉出来了她在库,便心疼温柔的亲吻她的耳侧,低声又温柔道:“月儿,朕错了,往后余生,真的荣华温柔全是你,月儿,原谅朕。”

二十年前她曾是扬州最著名的歌姬,那时的她聪明妖艳,且曲儿唱的好听,扬州那些纨绔子弟百两买她一曲,直到后来遇见沈蛟,甜言蜜语哄她,对她千金一掷,她原本以为沈蛟对她是出于爱情,不想只是因为她长的像那个徐明月的女人。

只是出于一种女人的虚荣,她顺从他的意思模仿着徐明月,在他身下屈意承欢,希望他有一天会为了她谢兰雯忘掉那个徐明月,可不想徐明月一句谎话,他就前赴后继的谋算一切,甚至要除掉当朝皇帝,抱得美人归。

那一刻,她失望透顶,第一次放下身段跟侍卫侯文柏滚在一起,堕落而颓败,只是不想,天下的臭男人都是一般黑,拈花惹草、三心二意,她受够了,所以用沈蛟传授的法子,一剑捅死了侯文柏。

而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竟然也是对那个徐明月用情至深,她生理性的厌恶所有喜欢徐明月的男人,她满脑子都是暴怒躁动,“从一开始起,本宫便不喜欢你,本宫只是利用你,现在本宫找到了皇弟,再也不需要你,你走啊!”谢兰雯模仿徐明月的声音,发泄着所有的恼怒拒绝。

“跟你在一起,本宫时时刻刻感觉恶心,恶心的要疯了,你知不知道本宫恨不得杀死你!?”

徐佑见锦被里的小人儿发恼大哭,便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伸手要摘她的蒙着的锦被,“你打朕骂朕都可,只是别梦着,伤了肺。”

谢兰雯眼圈发红的,隔着锦被死死咬住徐佑的手臂,“你滚啊,本宫恶心死你了。你真的疯了,徐明月哪里好?!”

前一刻徐佑耐着性子在哄,可是听到最后那句,手臂却微微一顿,一双阴鸷清峻的眉眼死死盯着锦被下的女人。

徐明月是宫里勾心斗角出来的翘楚,虽说平日里是柔顺细腻,但是私下里却像是一只盘旋伏低的黑鹰,隐藏着想法和身影,窥视到对手手,毫不犹豫的狠狠用利爪碾死对手!

即使是到了咬牙切齿极端愤怒的时候,也是冷着脸,绝不会表露喜恶,更尤其是有关徐明寻的下落,她更是守口如瓶,生怕他会暗杀了她那宝贝弟弟。

而锦被里的女人却毫无遮拦的突然失态,搬出毫无抗衡之力的徐明寻,让他滚蛋,明显这等子举动是极为异常,别人瞧见兴许以为她这是飞扬跋扈,可在他眼里,她的一个神态一句话,他都了解拿捏的透透的。

他面无表情的松开锦被里的女人,勾唇躺在床上,慢条斯理的抓起锦被里的那只白腻细润的手指,细细的端量,一张薄唇却笑的恣意无情。

徐明月常年用针,手指尖儿上有一层薄薄的茧,他素来爱折腾挑战她的底线,他曾在她小日子的时候用过她的手,那种粗糙舒爽,让他毕生难忘。

而这只手光滑细腻,根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这锦被下的女人绝对不是徐明月!

只是,为何她的声音和举止和他的小月儿这般相像?!

徐佑侧过身,眸底盈着浓浓的怒气,一柄匕首狠准的抵在谢兰雯的喉咙上,微微用力,一抹血珠飞溅在锦被上,徐佑阴着眉眼,冷冷道:“你是谁?!朕的月儿呢?!”

徐佑这个人素来多谋狠毒,可一放在徐明月身上又有种极端的控制欲,见到一切接触徐明月的男人,都觉得他们对他的女人居心不良,一切接触徐明月的女人,都被误会成觊觎他女人的美貌。

这个女人,自然被他认为是觊觎嫉妒徐明月,所以故意假扮他的月儿!

只是,这个女人能悄无声息的扮作徐明月,说明徐明月在她手里,徐佑可以一把掐死这个谢兰雯,但想到自己的女人被这贱女人绑架,背后就有种寒毛倒竖的畏惧。

畏惧她一人怀着孩子,被一帮贱人欺负。

所以,他顾不上这个谢兰雯是不是杀害狗侍卫的凶手,他只想知道他的月儿现在在哪,其余的他不在乎。

谢兰雯跪在地上,眼圈发红的盯着上座上威严又清峻的男人,这样的眉眼好看到了极致,阴鸷冷峻,似乎世间所有一切都入不得眼,可是转眼间却对那个叫徐明月的女人用尽深情温柔,她昂起头,一字一顿道:“呵,徐明月,好啊,我告诉你,她现在正委身与沈蛟,在沈蛟身下屈意承欢,将来还会为他生儿育……”

话还未说完,就见徐佑的大掌狠狠的掴在她的脸上,唇侧生疼,一股子血顺着唇角流下来,她冷笑的抹掉血,“徐明月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的……”

“好不好,不是你个贱人能比的!”徐佑阴着眉眼负手而立,朝着任和道:“用刑!”

任和是深宫老太监,内宫刑法上有很深的功夫,带着圆针的夹板狠狠的穿透了谢兰雯的手指,“给咱家说,我们大长公主弄到哪里去了?!”任和拧着眉眼,把太监的阴狠毒辣表演的恰到好处,“说!不说,咱家还有十八般武艺等着你!”

只是十八般武艺还未用到三成,谢兰雯就因为用刑过度,百般折磨的供认,杀害侯文柏的不是大长公主,而是假扮大长公主的自己,至于大长公主早就朝着东海郡去了。

徐佑摆了摆手,示意任和把谢兰雯收监,随后拧眉盯着东海郡的方向,薄唇紧紧的抿着。

蠢女人,敢跟别的臭男人合伙算计自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