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抱着戚俪, 看到她眉眼处那颗鲜红的痣时, 脚步便顿住了。
即便是再像徐明月, 她都不可能是徐明月,他随手将戚俪放在屋子的软榻上, 便冒着大雨一路去了敦萱居。
只是滂沱大雨下,紧紧闭着的那扇门却让他察觉到他俩的关系好像是回不去了,徐佑在大雨中僵了许久,随后抬手敲开门,眸子里破天荒的一股子颓败之色,嗓音暗沉沙哑道:“明月,若非那个女人容貌似你……朕也断不会费那闲心救她。”
其实徐佑原本并不是想解释,他也不善解释, 他只是不想为了个莫须有的外人,闹得不可开交。
敦萱居的房门紧紧闭着,丝毫没有给他开门的意思。
清晨, 徐佑一早便到了敦萱居的小厨房, 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哄好自己的女人, 只是平日里征战沙场的男人,很少自己煮饭吃的, 如今进了厨房, 烧了房顶,锅碗瓢盆的也满是面粉、灰尘, 烧焦的食物黑乎乎的黏在碗边儿上。
觉得这样的玩意儿拿进去,估计直接会扣到帝王脑袋上, 所以洗净了手,他便将龙袍的袖子高高卷起,抬手掸了掸前胸摸得面粉,第一次拉下帝王的尊贵坐在敦萱居的一脚,费心竭力的给徐明月洗衣裳,只是衣裳没怎么洗干净,一身龙袍倒是湿的差不多了。
看到徐明月面无表情的背着身子喝茶,徐佑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放下手里的衣裳主动走到徐明月的跟前,先前没觉的女人这般难哄,便是他发了脾气恼了脸,那些妃嫔也从来不敢给他甩脸子,可是跟前这个的确颇为不同,真的不像是表面上那般温顺细腻。
“月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幼年时在崇文馆念书的时候?”徐佑抬手捏住徐明月细细的指尖,“好好的论语上全是歪歪扭扭地写骂太傅的话。朕那时,只觉得你淘气,直到现在,朕才觉得有些怀念过去。”他叹口气,“朕倒希望等我们老了之后还能这般,开一个私塾,看着那些年幼的孩子……”
然而,那一刻,徐明月却是眉目漠然,眸底有种淡漠疏冷像是从年内心深处发了芽,缠绵横亘的长满了整个身子,她停顿了片刻道:“皇上,我不过是一个仗着姿色毁你江山的女人,当初若非中了蛊虫,本宫断不会与你交际,而你我也不是能走在一起的人……所以……”
不知怎么的,徐明月还未说完,徐佑心里忽然憋闷、局促,他原本以为他只要低下头就能哄的好。可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质,即便他放下所有的帝王颜面,他们的关系也很难挽回。
“月儿!”徐佑皱眉喝止了徐明月接下来的话,眉宇里的阴鸷浓郁,只是半晌却挤出僵硬的笑。“蛊虫便是缘分,不管如何,朕发誓会护你周全。”她口中的所以,他不想听,不由自主的拒绝听。
“你护不了本宫的周全……”徐明月面无表情的睨了一眼杯盏中的浮茶,语气有些犹疑吞吐,“皇上,好聚好……”
话还未说完,低沉威严的男声便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散”字,徐佑低下头看着徐明月的发旋儿,将她往怀里紧紧的一搂,“万事没有绝对,这等伤人的话,等以后真的不爱朕后再说。”
徐明月愣了愣,抬手轻触了茶杯上雕刻的红梅一下。
一双清媚又凉薄的眉眼望向窗外,白云飘飞,室内是极致的尊贵奢华,甚至天下最尊贵的男人都向她低头……徐明月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把他的话听完,她淡淡的看着白云被风吹散,略显冷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
进屋时,看着周围满满当当的侍卫,严任绒一个磕绊,差点摔了手里的茶,她脸色煞白的进了门,一边服侍徐明月穿衣裳,一边低低道:“公主,外面好多侍卫。”
徐明月闭目,抬手揉了揉眉心,是她自己太过着急,一手促成了自己被圈禁的下场。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就见唐晨一身铠甲的朝着门口一跪,算准时机的朝着徐明月行礼,“公主,太后娘娘宣您回长安!”言语间甚至有逼迫的意味。
徐明月目光迟疑地打量唐晨,淡淡道:“唐大人没有事儿做了?”说完仰起脸,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本宫只要稍稍低头,皇上就会对本宫千依百顺,到时,唐大人的脑袋还会在?”
唐晨微微一怔,一双忠厚的眉眼迎上徐明月的眸子。
“唐大人,放本宫走,本宫保你荣华富贵。”
“大长公主起驾——”唐晨喊过轿撵,他猜不透大长公主的心思,他只知道要忠诚于徐佑,别的他顾不得那般多。
徐明月皱眉瞪着唐晨,这是徐佑登基以来,她第一次被朝臣欺负。且是软磨硬泡都不太管用的那种朝臣。
“小月儿……不要急躁!……本王助你一臂之力。”一道狡诈又低沉的男声从徐明月的身后传来,徐明月皱眉转身,只见轿撵上放着一只小小的碧玉音盒。
一打开那音盒,只听的那声音忽然变得断断续续,“本王说过你是我沈蛟的女人!也只有本王救得了你……”徐明月深吸了一口气,睨了周围一眼,迅速将碧玉音盒塞进袖里。
沈蛟居心叵测又狡诈多谋,他能悄无声息的将这玩意儿送进撵轿,就说明这里有他的人。
徐明月对唐晨的态度再也没有针锋相对,只是开始整日闭门未出。
夜深,徐明月将碧玉音盒放在窗外的暗格上,还未转身就见沈蛟环胸靠在她的架子床上,唇角噙着薄薄的笑,“小月儿,本王早说过你和徐佑不到头,如何?”
徐明月将那碧玉音盒抓起扔在他的脸上,沈蛟挑了挑眉,勾唇一笑,“答应本王的条件,本王的人会带你离开。”
徐明月眯着眼打量沈蛟,随后一根银针直直的扎进他的曲池穴,声音柔和又毒辣道:“好,成交。”
沈蛟扬眉看着曲池穴上冒出的血红珠子,不由的睨了徐明月一眼,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咬着她的细细的脖颈道:“月儿,你真是毒妇,敢给本王用毒。”说完挑起她的下巴,将她抵在架子床外沿,声音低沉暗哑道:“对本王的胃口。”